第14章 美夢成空
“莉莉,快幫幫我,待會那人要來就說我不在啊。”蘇英慌慌張張跑進宿舍,躲進床底下,屏住呼吸,“你別讓他進屋好不好?”
幾分鐘後,傳來梆梆的敲門聲。
“誰啊?”莉莉問道。
“我是小崔,蘇英是不是在宿舍?”
莉莉把門開了一條小縫,探出頭來說:“真不好意思,她不在呢,說是回家了,可能是奶奶生病了吧?”
“不對啊,我剛才看到一個身影很像她,一閃就沒有了。”
“你看錯了,改天再來吧,我還有事。”莉莉不容分說,關上門。
小崔半信半疑的走了,蘇英從床下鑽出來,抱着莉莉連聲說:“謝謝,謝謝。”
“先甭謝我,我想問問你,人家小崔有啥不好?人才好,學歷高,家庭條件也不錯,對你一片癡情,你為啥躲着人家?”
“我的大師姐,你明知故問呢,我有李揚呢。”
“你就別再做夢了,他遠在天邊,父母還不同意,你倆沒有結果的,還是早分手早利索吧。”
“不,我愛他,我一定會等着他,他一定會娶我的。”
“娶你又能怎麽樣?兩地分居嗎?現實嗎?”
“兩地分居怎麽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古人能做到,我為啥不行?我就想一輩子只愛一個人。”
“那是騙人的,誰也等不了誰一輩子,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肯定早把你忘了。”
“不會的,我不相信。”蘇英噙着淚水,跑到床邊,呼啦掀起枕頭,掏出一沓信,“讓你看看,我們實實在在的忠貞不渝的愛情。他對我是真心的,他發誓只愛我一個人,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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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還是這麽執迷不悟呢?把一摞子破紙當成珍寶,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你沒聽說過嗎。”
“我知道他沒有騙我,我對他說的也都是真心話。”
“我不跟你争了啊,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你屬牛真的很合适,完全符合牛的固執和倔強。等你吃虧了,別對着我哭。”
“放心吧,不會吃虧的,他是我的幸福,為了他我啥都不怕,沒有他才會哭呢。”蘇英小心翼翼的把書信整理好,重新塞回到枕頭裏面。
這是她的寶貝,是她看的比命都重要的東西,莉莉不懂。
“傻丫頭,我看你該找男朋友了,別再等他了,你看他一年也來不了幾趟,來去匆匆,啥忙也幫不上,找這麽一個人有啥用啊?”莉莉又開始了苦口婆心的說教,“原來那小崔就很合适,你不理人家,這不人家也結婚了。現在你這個表哥很不錯,家裏開着化工廠,錢多的花不了,好好考慮一下吧。”
“那還行,我這心裏只有他,怎麽會嫁給別人呢?”
“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婚姻還是要現實點,有經濟基礎才行。你奶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需要好多錢,你掙得那點工資好幹啥啊?”
“沒關系,我得工資夠奶奶看病用了,我可以再節儉呢。”
“哪有像你這樣的啊?自己也不添置新衣服?這大好青春和花樣年華都被你浪費了。李揚家不是條件很好嗎?使勁要錢花啊。”
“沒結婚之前,我不花他的錢,我要自己養活自己。”
“他父母同意了嗎?今年你能不能去他家了?”
“差不多了,李揚一直在做工作,他說了非我不娶。再有別人介紹的女孩,他根本不去相,父母拗不過他,妥協了。”
“我真的服了你倆了,可惜了,你那腰纏萬貫的表哥,又是水裏撈月空歡喜一場了。”
“我馬上要結婚了,你啥時候啊?我可是不放心你啊,你看你也夠登記年齡了,苦等了四年,該修成正果了吧。”鄭莉滿臉洋溢着幸福,眉飛色舞的問蘇英。
“快了,他來信說正在挑日子,等定下來,我就過去登記結婚,工作再慢慢調動。”
“蘇小妹真行啊,耐得住寂寞,守的住凄涼,是忠貞不二的典範。就憑這一點,我那同學這輩子都知足了。”說完,莉莉拍了拍蘇英的肩膀,“叫你受苦了啊。”
“一點都不苦,思念是一種美麗,我感覺他就在身邊,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他的臉,聽見他的聲音。”
“幸福的小傻瓜,姐姐祝你們幸福,将來去了他那邊,一定常和我聯系。”
莉莉常常幻想,如果時間定格在這個時候,不要再有後來的故事,該有多好啊?
可是,事情卻常常不遂人願。她見證了他們愛情的美麗開始、甜蜜過程,同時更見證了痛苦結束。
一個寒冷的冬天的夜晚,蘇英裹着被子靠着床頭看書。可是眼神飄忽,心神不寧。突然,她感到無比的恐懼,心慌的喘不過氣來。
她躺下,把手放到的胸口,心髒劇烈跳動,仿佛一張嘴就能蹦出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是奶奶病了還是他發生了意外?” 整整一宿,蘇英翻來覆去,毫無睡意,恐懼和不安攫取了她的整個身體和心靈。
從那以後,一個月沒有收到他的信,這是很不正常的。這一個月,對于焦灼等待中的人來說,比十年都要漫長。
在那個電話沒有普及,主要靠書信聯系的年代,想知道他的消息,實在太難了。
終于,她被思念和擔心折磨的忍無可忍,費盡周折撥打長途電話,“嘟嘟”的聲音讓人絕望。有一次,好不容易有個女人接起電話,回答她的是冷冰冰的三個字,他不在。
“他不要我了嗎?他一定是不要我了。一有了更好的女孩在身邊了啊。”那一瞬間,她像個被掏空內髒的軀殼,失魂落魄,一片空白。
雪後初晴,紅彤彤的太陽挂在天空,沒有一絲熱度。她收到了他的來信,輕飄飄的像一根羽毛,沒有一點分量,與以往的大不相同。
她攥着信,仿佛那是一枚*,久久不敢扯開。她猜不出裏面究竟說了啥,她害怕,非常害怕。她又很盼望,急切的想知道內容。
跑回宿舍,打開信封,抽出一張菲薄的信紙。不用看內容,單單是稱呼已經讓她絕望。
“蘇英”,他竟然稱呼自己的大名?他說過,一輩子都不會這麽稱呼他,除非再也不見,她永遠是他的英子。
她顫抖着,鼓足了勇氣,透過迷蒙的雙眼,努力看清信上的一行字:我要結婚了,忘了我。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咬着嘴唇,不争氣的眼淚奪眶而出,打濕了信紙。
她的天塌了。她不相信,不接受。
一向柔弱的她,做出了一個令自己都驚訝的決定,去找他,當面問問,這是不是真的?
“太遠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又冰天雪地的,怎麽去?別傻了,早該忘了他,找個男人嫁了,我當初怎麽說你來着,你就是不聽,白白等了這麽多年?”莉莉摟着她,又生氣又心疼。
“我不相信,必須去看看。你替我兩個班,我見到他問個明白就回來。”蘇英挺着僵直的後背,下定了決心。
“好吧,真拗不過你。”
火車吭哧吭哧了二十四個小時,蘇英早已經凍成了冰棍,終于到了他所在的城市。
一路打聽找到了他的單位,她迫切想知道真相,可是又害怕知道真相,她跺着腳在門口的積雪裏轉圈。
“閨女,進來暖和暖和,別凍壞了。”傳達室一個和藹的老大爺熱情的招呼她。
“這是防疫站嗎?”
“是啊,你有啥事?”
“我想打聽一個人,李揚是不是在這裏上班?”
“是啊,您是他什麽人啊?”
“我是他,是他同學,路過這裏。”
“真不巧,他前幾天辭職了,說是跟着父母出國了,好像是去結婚。”
老大爺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她身子搖晃了幾下,險些摔倒。
“老頭子,亂說啥,真是越老越讨厭。”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拉住她的手,“來坐爐子邊上,喝點熱水暖和一下。”
“謝謝, 我走了。”她掙紮着起身,踉踉跄跄出了院子,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她漫無目的徘徊在陌生的大街上,心裏只有一句話:“李揚,你好狠心。”
她不知該何去何從,如果能夠的話,就這麽凍死算了。
“你這個死老頭子,做這傷天害理的事,你看那閨女多傷心?”中年婦女看着蘇英失魂落魄的背影,指着老頭鼻子罵着。
“我有啥辦法?答應小李的事,能不辦嗎?長痛不如短痛,等這閨女回去後就想開了。”
在火車站裏呆了一宿,蘇英孤零零的回來了。
“你回來了,你說話啊?你咋了?”莉莉搖晃着她僵直的身子,大聲叫喊着,“你別吓唬我啊,哭出來吧。”
蘇英呆坐在床上,一言不發,死人一般寧靜。
“你找到他了?他說啥?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不值得。”
“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突然,她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不要你,還有好多人排着隊要你呢,”鄭莉氣的臉色發青,氣呼呼的說,“不哭,三只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不一樣,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閉着眼随便抓個就比他強百倍。”
“你不知道,我的心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你啥也不少,一根毫毛都沒少。”
每當想起這一幕,莉莉的心就同貓抓一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