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以為和乖戾元帥在一起後

第68章 (1)

001.

夏書逸等了半天沒等到白訴泠的話，繼續道：“元帥，王元帥我幫你找回來了。”

王磊對白訴泠肯定很重要。

“謝謝。”白訴泠道。

話音落，白訴泠頓了頓後，回首去翻自己的背包。

夏書逸聽見動靜看去，一看就知道白訴泠又要給他吃的，他沒有阻止，樂呵呵的在旁邊等着被投喂。

幾秒鐘後，他果然收獲到一塊來自白訴泠的貓兒食。

接過後，他小心地收進兜裏藏起來，等回去外面了他就拿個盒子裝起來，等想吃了再拿出來聞聞。

默契的完成投喂，兩人繼續并排坐着望着遠處發呆。

夏書逸安靜了沒一會就忍不住的又開口，“元帥，你喜歡的那個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白訴泠看來，一雙黑眸幽黑得夏書逸看不懂。

許久後，夏書逸都被看得有點發毛時，白訴泠聲音才響起，“很好。”

夏書逸酸溜溜，情人眼裏出西施，白訴泠當然覺得那個人哪哪都好。

“還花心。”白訴泠補充。

心口正泛着酸的夏書逸不可思議地看去，他張嘴就想要說白訴泠要不喜歡他好了，他就挺好，而且他保證對白訴泠一心一意絕對不會花心。

話都到嘴巴邊了，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就算那個人是個花心大蘿蔔，白訴泠也還是喜歡那個人。

那個人就那麽好？

夏書逸快被自己心口溢出的那份酸楚給溺死。

他覺得那個人也不怎麽樣。

“你為什麽要一個人坐在這裏？營地那邊有火暖和，人也多，多熱鬧。”夏書逸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就不應該問。

“吵。”白訴泠道。

那裏更适合夏書逸，不适合他。

之前他的力量突然失控無差別的大範圍攻擊，他想過要停下卻根本做不到，如果呆在人群裏，他随時可能把所有人都殺了。

夏書逸也不應該在這裏。

白訴泠看看身邊的人，沒能狠下心把人趕走。

夏書逸看看白訴泠，一時間有點拿不定主意自己話是不是有點多，“我吵到你了嗎？”

白訴泠坐在這裏如果就是圖個安靜，他還特意跑過來，那不是招人嫌？

“你不吵。”

夏書逸嘴角抑制不住勾起，“那我再陪你坐一會。”

“嗯。”

夏書逸不再說話，只靜靜陪着白訴泠坐着。

他嘴角時不時就會上揚，他覺得這大概就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哪怕知道對方已經有喜歡的人，還是會忍不住靠近。

再次側頭偷看身邊的人一眼，夏書逸移開視線，才動，他就在遠處對上一張臉。

營地中，火堆旁，許顧沫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特意半夜起來給幾個重傷的人上藥，夏書逸就是其中之一，他之前還叮囑了夏書逸老實躺着。

夏書逸嘴角抽了下，心虛地移開視線。

如果眼神能殺人，他絕對已經被許顧沫千刀萬剮。

夏書逸假裝沒看見，許顧沫倒也沒有拿着鐵鏈殺過來，他替王磊他們檢查了一遍傷口後，很快再次睡下。

夏書逸松了口氣。

兩人就那麽靜靜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夏書逸反應過來時，天已經亮起，他正躺在地上。

他昨夜後面直接睡了過去。

夏書逸有些懵，轉動腦袋尋找。

他身旁放着白訴泠的背包，身上蓋着一件外套，但白訴泠不見蹤影。

他很快在人群中尋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許顧沫正在給他包紮傷口。

夏書逸趁着無人注意偷偷嗅了嗅身上的外衣，嗅見一鼻似雪冷香，他拿着外套向着營地挪去。

連着休息三天，他身上的傷比起之前已經好了不少，不過動起來時依舊隐隐作痛，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近十分鐘後，挪回營地，夏書逸頭皮發麻的在許顧沫笑眯眯地注視下向着他那邊而去。

夏書逸到時，白訴泠已經重新穿上襯衣，正在扣扣子。

夏書逸視線在白訴泠隐約可見纏着紗布的腰上停留一瞬，移開，“元帥，你的外套。”

白訴泠接過，穿上。

那外套夏書逸昨晚蓋了一晚剛剛又拿了一路，上面還殘留着他的體溫，現在那件外套穿在白訴泠身上。

“看夠了嗎？”許顧沫涼涼問。

夏書逸收回視線，臉頰微微發燙，他也就看了一小會。

“坐下吧。”許顧沫沒好氣，一個白訴泠就夠了，夏書逸也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他平時是不是表現得太好說話？

夏書逸乖乖坐下，配合許顧沫檢查傷口。

他身上也有不少皮肉傷，但更多的卻是內傷，他右手和左腳都已經腫了起來，看着相當吓人。

許顧沫手指按捏在上面時，疼痛立刻傳來，夏書逸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營地中其他人身上，借以轉移注意力。

找到白訴泠，和大部隊集合，又知道夜裏那些鬼東西是什麽原理，昨夜踏踏實實睡了一夜後，營地中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晨曦下，一群人或吃着東西或低頭數着自己小隊這一行收獲的獸核、未見過的植物、礦物，那些東西能為他們帶來不少收益，特別是高階獸核。

進來就遭遇危機沒什麽收獲的隊伍目睹這一幕，眼睛發紅，好些人已經琢磨着組隊去挖山那邊之前白訴泠殺掉的那些異獸的獸核。

那種氛圍軍區的人是不會有的，士兵帶出去的獸核軍區雖然也會收，但更多時候他們逃命都來不及，根本沒心情去管這些。

“你臉怎麽了？”許顧沫問。

夏書逸看去，“嗯？”

“你不知道？”許顧沫從自己的鞋子旁抽出一把刀，橫在前方。

夏書逸立刻看去。

刀刃模糊的畫面裏，他右臉不知何時多出一條手指長的藍色傷口，傷口很細，但藍光非常鮮豔，所以十分醒目。

“莫元帥弄的，我們遇上的時候是在山裏，還是晚上，所以打了一架。”夏書逸伸手去摸，傷口并不深，為什麽顏色這麽深？

“莫戎兵？”許顧沫蹙眉。

“怎麽？”

“莫戎兵的魂器是特殊魂器，被它傷到的生物半小時內必死無疑。”許顧沫道。

夏書逸怔愣，下一刻他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莫戎兵的魂器是把鐮刀，所以他也有死神的外號，但死神這外號卻并不僅僅是因為鐮刀，更多是因為但凡被它傷過的人都必死無疑這點。

莫戎兵本身的體能和作戰意識也非常強，所以他年紀雖然是除了白訴泠之外另外三個軍區元帥中最小的一個，戰鬥力卻并非最弱。

知道自己死裏逃生，夏書逸一陣後怕，莫戎兵這是想殺了他？

想想，他又無奈，他們見面的時間地點都不對，當時他也是抱着弄死莫戎兵的心态開的槍。

“他那魂器上的毒素至今都還沒研發出解藥。不過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死不了了。”許顧沫對這頗有興趣，但很快放棄。

白訴泠的病他都還沒想到解決辦法，現在又多出一個夏書逸，他現在根本沒時間去研究這些。

“好了嗎？”董楊帶着一群二十多個人過來。

夏書逸和許顧沫立刻看去。

“好了。”許顧沫起身，同時把夏書逸拉起來。

“關于異界之核的事，我想再和你确認一下。”董楊看看夏書逸再看看他帶來的那群人。

夏書逸點頭。

董楊對着旁邊的白訴泠點點頭，帶頭向着人群外而去，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單獨聊。

幾分鐘後，他們來到竹子樹林邊緣。

他們的營地就在裂縫附近，那邊距離樹林并不遠。

站定，董楊詢問道：“你們确定你們看見的是異界之核？”

“絕對錯不了。”

“确定！”

“黑色的，巨大的圓石，雖然有一半埋在山裏，但我們的接收器也一直叫個不停，肯定錯不了。”

“我們可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董楊顯然還沒和他們說過兩個異界之核的事，那群人一下就急紅了臉，紛紛解釋，生怕董楊以為他們撒謊。

董楊颔首，看向夏書逸。

“我們并沒有直接找到，但除非接收器壞了，否則絕對錯不了。”夏書逸道。

“那也不可能是我們弄錯了。”

“我們的接收器也都響了，我們還是二十多個接收器一起響的。”

“接收器可是進來之前你們軍區統一發的，就算是壞了也是你們——”

後面那人話未說完，就被他隊裏的隊長一手肘打到說不出話來。

軍區和探索隊之間的關系一直有些緊繃。

002.

董楊當做沒聽見，“具體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出去之後我們會再派人進來核查一次，到時候可能還需要你們帶路。”

“我們一定配合。”小隊隊長說道。

進來之前軍區是承諾了的，找到異界之核或者王磊，軍區都會有重酬。

“可以了，你們先回去吧。”

一群人又不喜地看了眼旁邊的夏書逸後，紛紛離開。

待到他們走遠，董楊才再次開口，“莫元帥早上醒了後我已經和他核實過了，你們遇見的異界之核應該也是真的。”

剛剛那群人不像是在說謊，夏書逸和莫戎兵也肯定不會說謊，所以已經可以肯定這個異界确實有兩個異界之核。

夏書逸之前的猜測是正确的。

“那接下去怎麽辦，要去第三軍區裂縫那邊嗎？”許顧沫走來。

“過去那邊得走十多天的路程，莫元帥他們之前還是一路逃跑過來的，走過去的話最少可能都得二十天。”董楊蹙眉。

“那邊還有那些狼。”夏書逸提醒。

四五層樓高的狼，還是群居，不要說打，對方光是追着他們跑上一圈都足夠踩死他們一半人。

況且那些狼都如此大了，它們的食物必然不會小巧可愛，說不定比它們還要龐大。

“這确實是個問題。”董楊回頭看了眼營地。

他們現在已經近千人，移動起來就是一條浩浩蕩蕩的長龍，那些人又大多都是探索隊的，無法像軍隊那樣整齊行動，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如果過去，免不了有死傷，而且不會小。

“最理想狀态還是把這邊的裂縫弄出來。”許顧沫看向裂縫所在的方向。

夏書逸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你有想法？”董楊看見。

許顧沫也看來。

夏書逸遲疑，他原本以為是山脈是竹子有問題，但那些鬼能夠離開山脈到草原裏，這導致可能的範圍一下就變大，大到他都沒了目标。

“有什麽就說。”許顧沫看出夏書逸的遲疑。

夏書逸平時也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怎麽現在倒磨蹭上了？

夏書逸深呼吸，道：“範圍太廣，找短時間內是肯定找不到了，所以我們只能試試破壞，大面積的，最好是能把這片盆地都破壞了。”

董楊和許顧沫眉頭同時皺起。

夏書逸這想法确實有道理，不管是什麽東西造成的這一切，只要他們把那東西毀掉，那作用自然也就結束。

但大面積的破壞，就只有白訴泠和夏書逸能做到。

可夏書逸的炮威力雖大局限性也大，而且是有可能從裂縫口打到外面軍區駐守的縣城的，說不定還會傷到自己人。

相比之下，白訴泠的能力就更為适合。

但白訴泠現在……

兩人同時看向白訴泠。

夏書逸也看去。

白訴泠的力量太霸道，大面積的使用很可能會傷到自己，他猶豫也是因為這個。

人群遠處，白訴泠又已經回到他之前呆的地方坐着。

他正和人吵架。

不，更準确來說是莫戎兵在單方面的沖着白訴泠嚷嚷。

夏書逸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大步向着那邊而去。

莫戎兵兇什麽兇，信不信他把他被只小狗追得到處跑的事情說出去！

董楊和許顧沫反應過來時，夏書逸已經殺氣沖沖地沖出一段距離。

兩人對視，哭笑不得。

因為白訴泠那性格和他生病的原因，他們兩個對白訴泠已經算是照顧，夏書逸卻是一副恨不得把白訴泠揣進自己兜裏随時護着的模樣。

知道的還知道他是把白訴泠當偶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喜歡上白訴泠了。

搖搖頭，兩人一前一後地跟上。

草地中，莫戎兵冷着一張臉看着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白訴泠。

“我聽說你進來之後又暴走了？”莫戎兵問。

白訴泠控制不了魂器的事，許顧沫之前就通知了所有人。

白訴泠面無表情，不語。

莫戎兵瞬間來火，“連自己的魂器都控制不了，你進來幹嗎，找死嗎？”

他最是看不得白訴泠這副不死不活的模樣，他寧願白訴泠大鬧一場，甚至撂橛子不幹都好，那樣他至少像個人，而不是現在這種不哭不笑無喜無悲的死人樣。

“元帥。”夏書逸遠遠開口。

莫戎兵聽見動靜，回頭。

看見夏書逸和董楊、許顧沫，他又瞪了一眼白訴泠後，轉身離開。

夏書逸和他錯身而過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莫戎兵一張臉漆黑，就好像剛剛被吼的人不是白訴泠而是他。

“元帥你沒事吧？”夏書逸來到白訴泠面前，他上下打量，确定白訴泠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

一口氣吐出後他又覺得自己好笑，真要動手，這世上沒人打得贏白訴泠。

“莫元帥怎麽了？”跟過來的許顧沫問。

白訴泠擡眸，幽黑的眸底是淡淡茫然。

夏書逸啞然，白訴泠這性格跟誰都吵不起來。

“元帥，夏書逸剛剛想到了一個找回裂縫的辦法。”董楊彙報。

白訴泠看向夏書逸。

“就是……”夏書逸遲疑着把自己的想法複述一遍，“裂縫正對面是一條街道，應該沒什麽人，誤傷的可能性不大，要不還是我來？”

“不用。”白訴泠稍作思考後起身，“我來。”

夏書逸張嘴欲言，話才到嘴邊白訴泠就打斷，“你再受傷，許顧沫會生氣。”

說話間，他視線在夏書逸身上掃過。

夏書逸就只有一只右腳和腦袋稍好，其餘地方都被包了起來，那模樣就像個木乃伊。

再開一槍，夏書逸接下去就真的可以被全包起來當木乃伊了。

“你也知道。”許顧沫涼涼開口。

許顧沫不贊同讓白訴泠用魂器，他看向夏書逸，“你有多大把握？”

夏書逸搖頭，“沒有把握，只能試一試。”

許顧沫眉頭皺得愈發深。

“要不再想想其它辦法？”董楊道。

白訴泠的情況夏書逸不知道，他和許顧沫卻再清楚不過。

白訴泠就像漫步在薄冰之上，他腳下那塊冰早已經滿是裂紋，現在誰也不知道他下一腳會不會把冰踩裂，甚至他下一次的呼吸、心跳，都可能導致那塊冰破裂。

“你們把人帶到山上去。”白訴泠道。

董楊欲言又止，最終卻還是選擇服從。

白訴泠他了解，他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改變得了。

董楊向着營地走去，許顧沫深深看了白訴泠一眼後，也趕緊回去照顧傷患。

兩人離開後，夏書逸又站了會，這才轉身離開。

他回去時，董楊已經把情況解說完，一群人快速收拾東西移動。

周圍一圈都是山脈，他們處于整片盆地中央的位置，盆地很大，直線走到山脈邊都需要一兩個小時。

一群人花了些時間才總算到達山脈邊緣。

他們選擇的方向還是之前的方向，那邊他們更熟悉。

進入山中，一群人又往上走了半小時，最大限度确保自己不在攻擊範圍內。

在山腰處找到一片空地停下，人群很快鬧哄哄。

部分人好奇地伸長脖子要找最佳的觀看點，近距離看白訴泠大肆破壞可不是誰都能遇上的事，部分人則商量着要去山後面挖獸核，來都來了。

董楊試圖阻止，但想去的人太多。

這次的異界之行比他們預料的恐怖殘忍得多，每個隊伍死傷都慘重。

探索隊是自主行為，是私人組織，一般進來之前就會約定好如果有傷亡怎麽算，大部分是按照當次行動帶回去物資總價的一定比例作為補償。

所以就算是為了能多給死掉的那些人家裏一些補償，他們也必須盡可能多地帶回去獸核。

董楊阻止不了，只能三番四次叮囑他們一定要小心。

雖然那邊的異獸幾乎已經被白訴泠殺盡，但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

夏書逸注意力并不在那些人身上，他一直看着遠處的白訴泠。

看見他們到達半山腰後，白訴泠起身。

沒有多餘的動作，環顧一圈後，他直接擡手。

無形的力量瞬間爆炸開，充盈滿整個巨大的盆地。

那力量太過狂躁洶湧，甚至就連在半山腰的他們都感覺有風刮過臉頰，割得皮膚隐隐作痛。

下一刻，力量猛然下沉，然後天崩地裂。

平緩的草地以肉眼都快追不上的速度大片大片龜裂，裂口深入地下足足幾米，地面翹起，碎石泥土飛濺。

以白訴泠為中心，世界崩塌末日。

那樣的場面，夏書逸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但無論看見多少次依舊覺得震撼。

片刻的死寂後，山腰處是一片驚呼和叫好。

夏書逸眉頭皺了下，他并不喜歡那種過節的歡快感覺，他兩只眼睛死死盯着遠處的白訴泠，試圖看清他是否又傷到了自己。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白訴泠已經只剩個小白點，他根本看不清。

“好厲害！”

“廢話，也不看看是誰。”

“我以前聽說他很厲害，沒想到……”

“裂縫怎麽沒有出現？”

“又來了！”

……

003.

混亂之中，發現裂縫并未出現，那股足以撕裂所有的強大力量再次在盆地中咆哮開。

這一次範圍比之前更廣，甚至他們腳下山脈都被拆掉一圈。

感覺着地面的顫動，看着腳下原本郁郁蔥蔥的山林突然就崩塌，剛剛還驚呼着的一群人都吓白了臉，紛紛倒退而去。

第二次攻擊結束時，整片盆地都已經如同被人碾碎了的餅幹，幾乎沒有一處地方還完好，那竹子樹林也消失不見。

褐黑色的泥土翻出，空氣中滿是泥土的味道。

但即使如此，裂縫依舊并未出現。

短暫的驚吓後，剛剛還開心着的一群人一顆心都沉下。

夏書逸亦是如此。

他之前就猶豫，因為他沒有把握，現在好了，裂縫沒有弄出來白訴泠還可能因為他這不成熟的提議而受傷。

“又來了。”

“再往後退一點。”

“不行就算了，他幹嘛……”

“少說兩句，你行你上。”

……

巨大的力量在空地中肆虐，欲要撕毀一切。

整個過程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四十多分鐘後，大面積地攻擊結束。

董楊和許顧沫面無表情，只眼底深處都是不安。

白訴泠沒必要攻擊這麽久的，除非他控制不住。

等待了十分鐘，确定白訴泠沒有繼續攻擊的意圖，董楊和許顧沫立刻向着下面而去。

夏書逸速度不比他們慢。

山脈向內的一圈都被毀掉，下去時他們踩着大塊的泥塊跳躍，到底以後，腳下的泥土松軟，好些地方下面都是空的，他們繞路而行。

一路彎彎曲曲，一個多小時後他們才回到白訴泠身邊。

“元帥……”夏書逸詢問的話還沒說完，許顧沫就從旁邊沖過去替白訴泠包紮。

白訴泠受傷，胸口的位置一片血淋淋。

許顧沫好像有些生氣，夏書逸在旁邊看着，沒敢上前。

他有些不敢看白訴泠的眼睛。

辦法是他提出來的，現在卻沒用。

“沒用。”熟悉冷冽的聲音響起。

夏書逸看去，白訴泠眼中并無責備，只幽冷。

夏書逸驀的冷靜幾分，回來一路都無法思考的大腦逐漸運轉，“先等等看，畢竟那東西的效用挺強。”

差不多是許顧沫替白訴泠把傷口包紮好時，後面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跟回來。

一路走下來親自見證白訴泠的強大，衆人眼中都是驚駭，驚駭之下則是比之前更多的不安。

如果這樣都沒辦法把裂縫弄出來，他們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衆人神情恹恹，在附近找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地方紮營，所有人默默等待。

十分鐘，一小時，一上午，臨入夜前依舊沒看見裂縫，人群不安騷動。

入夜，莫戎兵向着白訴泠這邊走來。

白訴泠獨自坐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夏書逸、董楊和許顧沫三人都在這邊，他們正讨論接下去的事。

“明早如果還沒出現，我們就去第三軍區的裂縫。”靠近，莫戎兵道。

第三軍區那邊情況比第一軍區這邊緊急，如果讓那些異獸跑出去必然會出現大量傷亡，他必須盡快回去。

董楊看向白訴泠，“元帥。”

白訴泠點頭。

“你們做好心理準備。”莫戎兵看了眼背後營地中一群人，第三軍區那邊的異獸和這邊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到了那邊那就是單方面的獵殺游戲，活到裂縫口的人能有三分之一都算好。

幾人點點頭，就算莫戎兵不提醒，他們也明白。

莫戎兵離開。

“早點睡吧。”許顧沫起身，他要回去看看王磊他們。

王磊至今沒醒，除他之外也還有好些重傷患一直昏迷着，要帶着他們移動是件相當麻煩的事。

夏書逸看看白訴泠，也離開。

回到人群中，夏書逸在顧靜楓他們身邊坐下。

顧靜楓幾人都看來，看出他介意，幾人都開口。

“別想太多。”顧靜楓道。

“總得試試。”陳旭敬道。

“說不定夜裏就出來了。”古林也道。

秦修省只點點頭。

“隊長，你……”周世一不知道怎麽安慰，話都讓其他人說完了。

夏書逸輕嘆一聲，“快睡吧。”

失敗确實讓他難受，但他在意的卻并不是失敗。

看出夏書逸不想說話，顧靜楓幾人不再打擾，各自回頭去忙自己的。

夏書逸拿出睡袋鑽進裏面躺好時，董楊帶着凝重的表情回到人群中，快速把接下去的安排講述一遍，也解釋了莫戎兵在這裏的原因以及這裏可能是兩個異界的事。

隊伍中早就有人認出莫戎兵，這兩天裏也不少人都在猜測是怎麽回事，現在他們的猜測得到證實，不少人都陷入興奮中。

其它人亦是如此，他們興奮的是還有另外一條裂縫這件事，只要能出去，那什麽都好。

“明早如果裂縫還沒出現，我們就出發。”董楊頓了頓，“那邊的情況我也已經跟你們說過了，那邊比這邊更加危險，傷亡率可能會很高。”

衆人眼中的興奮很快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不安。

那些狼的厲害他們是見識過的，如果真像莫戎兵說的個個都那麽大……

“早點休息。”董楊離開。

營地一片竊竊私語，根本無人在突然知道這麽多事情後還能睡得着。

夏書逸早已經知道，但同樣睡不着，躺在睡袋中的他側頭看向白訴泠那邊。

白訴泠已經睡下，他只能看見一個睡袋。

夏書逸盯着看了會，收回視線。

白訴泠身上的傷他看見了，就在心髒上方些的位置，不長，也不算深，但同樣會痛。

黑暗依舊，但睡袋被帳篷取代，他也改躺為站，站在幾頂帳篷前。

夏書逸知道，他再次進入幻覺中。

和上一次突然離開幻覺時的期待懊惱不同，再次進來，他心情複雜。

夏書逸無視火堆旁死死盯着他的董楊，向着白訴泠的帳篷而去，挑開門簾，他一擡頭就在屋內看見熟悉的背影。

白訴泠脫了外衣站到單人床前，已經準備睡覺，聽見動靜他回頭看來，認出是他，他睫毛輕顫了下。

夏書逸進入帳篷。

來到白訴泠身後，夏書逸從後面一把抱上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以這種方式抱人，白訴泠似乎也是第一次被抱，身體一下就僵住。

白訴泠側頭看來。

“我們睡覺吧。”夏書逸沒什麽心情，說話間，他把白訴泠放開。

白訴泠看了他一眼，到單人床上躺下，并如同之前那樣給他留了半張床。

夏書逸在他身邊躺下，伸手把人抱進懷裏，把下巴放在他頭頂。

白訴泠等待了片刻後腦袋動了動，擡頭看來，他的頭發掃在夏書逸的下巴上，癢癢的。

“快睡。”夏書逸用下巴壓住白訴泠的腦袋。

白訴泠低下頭，微微調節了下姿勢閉上眼。

夏書逸閉着眼睛靜靜感受，知道白訴泠身體徹底放松，呼吸也變得平緩，他才睜開眼。

他微微後仰身體，看向白訴泠的臉。

睡着的白訴泠少了幾分冰涼更多了幾分柔和。

夏書逸視線順着他的下巴一路下滑，停留在他的胸口，那裏之前被血染透。

他小心解開白訴泠領口處的兩顆扣子，挑開衣服，視線看去的瞬間，他動作頓了頓，那裏有一道疤。

夏書逸不記得他第一次做夢時白訴泠胸口有沒有疤了，那時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去細看。

他手指輕輕摩挲在那道疤上。

撕裂傷遠比刀傷更容易留疤，摸起來時，哪裏有些硌手。

因為他，白訴泠才受的這道傷。

顧靜楓他們覺得他是因為失敗所以才心情不好，但不是，他心情不好除了害得白訴泠受傷的自責和心痛，更多的是因為他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他做了決定，白訴泠執行，然後他的猜測他的決定錯誤，白訴泠替他承受了失誤的後果。

這一次只是一道疤，然後下次呢？

他是他們五人小隊的隊長，之前還暫時接管了整個大隊，那時候他并未多想，順其而然的就開始發號施令，但現在回頭想想他卻開始後怕。

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可能帶來死亡。

就像白訴泠身上的傷。

如果只他一人，他不害怕失敗，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只要死不了他就總可以想到辦法。

但如果哪天他需要讓陳旭敬他們去做一件性命攸關的事呢？

他能保證他做的判斷是正确的嗎？

如果他判斷失誤呢？

這次他腦子一熱就跟進異界，陳旭敬四人因為他也進來，然後古林就受了傷。

也還好只是受了傷，如果古林死了，那就是他的錯。

他是幼稚的，他根本就沒有好好想過，根本就承受不起失敗的後果。

白訴泠的事也是。

他之前一直嚷嚷着要給白訴泠幫忙，但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具體怎樣又要做到什麽程度才算幫忙。

在白訴泠忙不過來的時候放上一槍替他争取到時間？那或許确實算是某種程度地幫了忙，但白訴泠又不是時時刻刻都忙不過來……

夏書逸感覺着心口沉甸甸的重量，他埋首在白訴泠頸間，他吸吮着白訴泠身上的氣息，以此撫平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愧疚。

再擡頭時，夏書逸看向白訴泠的臉。

視線看去，他卻對上一雙幽幽黑眸。

004.

白訴泠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臉上是少有的震驚表情。

夏書逸愣了下，低頭看去，白訴泠襯衣領口扣子被他偷偷解開，衣擺邊緣隐約能看見一抹粉紅，他又是摸又是埋首吸……

夏書逸張嘴就要解釋，話還沒出口，背後就傳來堅硬的觸感。

他從幻覺中脫離。

夏書逸屏住呼吸，有瞬間的心虛，下一刻他身體放松，那是他幻想出來的，那是他幻想出來的，那是他幻想出來的。

那不是真正的白訴泠。

他沒有偷偷解白訴泠的衣服然後做奇奇怪怪的事，他也沒有被當場抓住。

他沒有。

夏書逸從睡袋中偷看一眼白訴泠那邊。

白訴泠應該已經睡着。

夏書逸松了口氣，躺平。

他翻身側躺，恨不得一槍托把自己打暈過去。

翌日，天亮，夏書逸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朝着白訴泠那邊看去。

白訴泠已經起來，睡袋和背包都已不見。

“起來了。”旁邊，顧靜楓拍拍他的睡袋。

夏書逸拉開睡袋，起身。

天朦朦亮，營地中部分人正起身，遠處董楊正在和白訴泠說話，似乎在商量出發的事。

夏書逸看了一眼裂縫那邊，裂縫果然沒出現。

夏書逸再看去時，白訴泠正看向他。

視線對上的那瞬間，夏書逸下意識心虛，他總覺得白訴泠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十分鐘，整片營地的人都被叫起來。

夏書逸收拾完東西，吃完早飯後，遲疑片刻，向着董楊走去。

董楊正忙着安排人等下背傷患。

夏書逸在旁邊靜靜等待。

幾分鐘後，董楊受不了黑着一張臉看向從剛剛開始就瞪着一雙黑黝黝的眼看着他的夏書逸，“有事？”

“董副官。”夏書逸讨好。

董楊戒備，“有事說事。”

夏書逸并不适合這樣的語氣，那讓他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覺，瘆人。

“我想問問咱們軍區如果想要當大隊長應該怎麽辦？”夏書逸一秒正常。

董楊訝然，他上下打量夏書逸，“你想當大隊長？”

夏書逸點點頭，“我太年輕，閱歷太少，難免有不成熟的時候，所以想多看看多學學。”

大隊長和他現在這小隊隊長不同，大隊長是需要在裂縫開啓後組織隊伍、鎮守裂縫、安裝檢查爆破裝置、進入異界救援的。

年齡和閱歷這東西只能靠多看多學壘砌，但和其他人一樣磨個十年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