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

第32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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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片段在腦海中閃回，他不管不顧任意抓撓的地方正是修明還新鮮的傷口。難怪那會修明忽然停頓，估計是給疼的，可那時候他正在被……

修明為什麽總是讓他陷入這種境地。不顧他的反抗堅持要做這種事，分明有錯在先，到頭來卻反倒讓自己成了罪惡的一方……這個人怎麽越來越讨厭了！

想歸想，蕭立陽心裏還是有點慌的。他從小最不喜歡內疚的感覺，也輕易不會承認自己內疚，通常情況下，能夠盡快讓事情恢複平衡，那麽他就會略去內疚這一過程，比如他已經開始後悔昨晚把修明鎖在門外，如果早點發現，處理完他依然可以有理有據罵修明一頓，可是現在他只能憋着，誰讓他沒受個傷流個血什麽的。

咚咚咚！

“修明，你起來了嗎？”蕭立陽敲完門直接推開，房內一片安靜，床上很亂，但是沒人。

休息日一大早能去幹什麽？他回到房間從被子裏翻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十點多了，順手準備給修明打個電話，就要按下撥通鍵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

既然能出門，說明沒什麽事，自己管那麽多做什麽。于是蕭立陽放下手機該幹嘛幹嘛去了。

周末他很少出門，有時候會在房間裏做做運動，大部分時間是在寫書，他的存稿主要是靠周末寫的。

昨晚這一折騰他居然又一次斷更了，都怪修明！

幾公裏外坐在病床上的人沒來由忽然打了個噴嚏，正好推門進來的趙相言嘲笑道：“你是林黛玉嗎？”

修明坐在床邊活動了一下肩膀，沒接他的話茬。

“走吧，我哥今天不在，我開他車出來的，送你回去。”

趙相言平常是個粗神經，今天不知道哪個菩薩給他開了智，居然讓他捕捉到修明細微的動作和表情。

他看到修明瞥了一眼床頭的手機，只一瞬便收回目光問：“能去你家住一晚嗎？”

住倒是沒什麽不行，剛好他爸媽去國外還沒回來。兩家相熟，雖然業務往來交集不多，但兩個人小時候就各家跑慣了，裏裏外外全都認識，不過……

“不怕你們家小陽一個人寂寞嗎？”他一句話拐了八個音，估計是看修明一直情緒不高，想活躍活躍氣氛，結果修明仰起頭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他大概不希望我在家。”

趙相言一聽，覺得有故事，索性在他對面坐下，想了想問：“你幹什麽了？”

問完他很快在心裏否定了這句話。修明他再了解不過，小時候就性子好，常常是自己爸媽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參照樣本用來教育他，高中又碰上任寧遠這種人，修明在感情上說好聽點是謹慎，說難聽點就是大寫的慫。

雖然有點烏龍，但要不是蕭立陽主動告白，趙相言懷疑他說不定能把自己憋死，或者有一天蕭立陽戀愛了結婚了被酸死。

他能幹什麽？他什麽都不敢幹。趙相言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等着修明否認。

然而修明沒吭聲，這就不符合常理了。

“不會吧……這麽快？”趙相言脖子伸得老長，嘴上在詢問，心裏是卧槽。那副樣子就像是他認識修明十多年結果今天發現修明居然是個女的。

見他反應這麽大，修明有點無語，“你想太多了。”

“哦……”趙相言把伸長的脖子又縮了回來。

“沒做到最後。”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咳——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只見修明拿着外套站起來，豎起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後走了出去。

趙相言心下了然，打手槍而已沒什麽大不了，但對于這兩個人來說，進度也的确不算慢。他撇了撇嘴跟上修明，倒是苦口婆心起來：“他不高興了？”

“大概吧。”

修明記起昨晚跟他要水喝的蕭立陽，用那樣的聲音和語氣叫着他的名字，聽得他心尖直顫，就算頭暈乏力也強撐着起來。不誇張地說，那一刻蕭立陽哪怕是要吸他的血，他或許都會毫不猶豫答應。

可沒想到蕭立陽居然是騙他的，只是為了把他趕出去，是真怕自己做什麽嗎？其實就算蕭立陽直說不想讓他待在房間裏，他也半點不會猶豫直接離開的，可看起來蕭立陽并不足夠了解他。

修明半垂着眼皮沒什麽精神。燒雖然退了，但傷口有點感染，不然也不會半夜爬起來來醫院了。

“那你這傷……”

趙相言一時不太确定。他今天找修明純屬偶然，聽到對方在醫院立刻趕了過來。修明說是昨天在律所出了點意外他也沒懷疑，現在想想，昨天的傷，晚上還去了醫院，多大人了照顧不好自己以致于半夜出問題？

“跟他沒關系。”修明搖搖頭，坐上車轉移話題：“你哥幹什麽去了？”

“相親。”

這是修明第二次聽到這個字眼了，覺得有點奇怪，便順嘴問了出來：“給你哥介紹的人條件應該都不錯，你哥一個都沒看上？”

“誰知道呢，天天板着個臉，八成是別人看不上他。蕭立陽不知道你來醫院了嗎？”

話題又轉到了修明身上，像是故意的，要麽是故意八卦修明，要麽是有意避開他哥的話題。

“不知道。”修明歪着頭看向窗外，“他沒聯系過我。”

趙相言邊開車邊觑了他一眼，覺得怪有意思，“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像是快哭了。”

修明轉過頭不滿地看向他，微微皺起的眉頭讓這張臉終于有了點活力。

“你的表情就像是在說，我都住院了，老婆也不來關心我，我好孤獨，好寂寞，好……”

“好好開車。”修明出言打斷，半個字都聽不下去了。

他重新把視線轉向窗外，顯得有點不耐煩，實則是因為被趙相言說中了大半，羞于承認罷了。

插在口袋裏的手一直握着手機，起初他會時不時拿出來看一下，有沒有電話，有沒有消息，甚至點開軟件确認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但每一次都是相同的界面，到後來他雖然還是忍不住想看，但卻不想再一次次失望了。

時間還不到中午，到家後保姆跟修明笑着問候，知道午飯要加雙筷子，洗了水果端過來就顧自忙活去了。

趙相言看得出來，他雖然人在這，心思卻不在這，從中午到晚上，聊天五句能回兩句，借口自己有傷，推拒了趙相言的各種邀請。

雖然看着怪可憐，但感情的事，旁人一點忙都幫不上，更何況蕭立陽一來是個直男二來跟他也算是朋友，盡管畢業以後聯系不多，這種事他也只能心裏替修明着急。

晚飯後，趙焺回來看到修明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跟自己的弟弟卻連個眼神都沒有，徑直上樓關上門再沒出來過。

修明早就知道趙焺的脾氣，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倒是趙相言，盯着樓上緊閉的房門眼神像是讨債，不過修明這會心不在焉，注意不到他。

眼瞅着一天就要過去了，晚上洗完澡，趙相言一邊給修明的傷口換藥，一邊試圖開導他：“你為什麽不幹脆給他打個電話？不然我來打？”

說實在的，修明有點被他後面的提議打動，但又覺得這樣讨來的關心有什麽意義呢？想到這心情反倒更沮喪了。

沒聽到他的反饋，再多的也說不出什麽，趙相言适時閉了嘴，安心換藥。

然而空氣只安靜了幾秒，一旁的手機忽然嗡嗡地響了起來。

修明飛快抓過手機，一看果然是蕭立陽，想都沒想就按下接聽鍵，生怕對面稍一猶豫給挂了。

趙相言在他身後哼笑一聲退到一旁，想說戀愛腦也太可怕了，不過總算沒白郁悶一整天。

“喂。”修明走到窗邊去接電話，聲音透着股不易察覺的委屈。

“你今天不回來了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得給修明打這個電話，愛回來不回來，不回來更好不是嗎？

修明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答。說是吧，他怕蕭立陽就這麽挂掉電話，說不是吧，又怕蕭立陽流露出失望他更難受。

愣神的空檔，蕭立陽又說話了：“你背上的傷怎麽樣了？昨晚……昨晚好像出血了。”他是絕對沒有臉皮說出被自己撓傷這種話的。

“沒什麽問題，已經換好藥了。”說完這一句，兩邊都陷入了沉默，周圍配合地安靜下來，他們能聽得見彼此一呼一吸。

“抱歉。”

“對不起。”

兩人皆是一愣，但很快都心知肚明對方是什麽意思。短暫沉默了一下，修明不再猶豫，“我馬上回去，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電話一挂，修明轉身就往外走，趙相言“哎哎”叫着攔住他，“你當我擺設啊！”

修明臉上的歉意十分敷衍，趙相言懶得計較，抓過鑰匙和手機說：“這麽晚這附近不好打車，我送你吧。”

蕭立陽将自己摔在床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他今天，可是一個字都沒寫，本以為修明起碼會打個電話給他，結果一整天都杳無音訊，最後卻是自己鬼使神差撥了個電話過去，心說就聽三聲響，不接就拉倒，沒想到只響了一聲就接起來了……

不過修明的傷沒事，他總算放心了。作為朋友的放心，他是這麽告訴自己的。

半路趙相言把車停在一家便利店旁，出來的時候手裏拎着個黑色的袋子，到了目的才塞到着急下車的修明手中，交待說：“送給你，希望你能用上。”接着不懷好意地眨眨眼，發動車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修明顧不上看他送的什麽，埋頭往回跑，不到兩分鐘就站在了家門口。

等呼吸稍稍平穩後，他才摸出鑰匙開門，然後跟蕭立陽撞了個正着。

“回來了？”蕭立陽剛洗完澡，拿着毛巾在擦頭發，看到門開了停下腳步望着門口。

修明點點頭随手把東西放在桌上，為兩人間沒有太過尴尬的氣氛感到慶幸。

“這是什麽？吃的嗎？正好我有點餓了。”

蕭立陽放下毛巾拆開桌上的袋子，看清裏面的東西後整個人忽然不動了。

修明順着他的動作往裏瞅了一眼，在裏面看到了幾盒避孕套，和一瓶潤滑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