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摸摸頭
姐……夫……
空氣突然安靜。
溫暖只尴尬了零點零一秒便眯了眼笑得好不愉快,親耳聽到這兩個字的感覺果然比看到時帶感多了,到了此刻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網友陽光下的小迷妹就是溫琪無疑。
格外滿意地睇了溫琪一眼,溫暖回頭神色自若地看向路時川,見他面上微微染着愠色,便搖頭否認,“不是!”
等路時川倏地怒瞪過來,四目相對她又笑靥生花,須臾,俏皮地眨了眨眼直直地看着他道:“不過,正在發展中,遲早會是!”
那篤定的語氣,連路時川自己都快信了。
雖看戲看的挺愉快,但見路時川緊咬着腮幫眼底的火苗越燒越旺,風展揚怕他又要爆發,忙掩唇輕咳了一聲。
收到信號溫暖立刻适可而止轉移了話題,她對着溫琪問:“你們怎麽會認識?”
話音才落溫琪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情緒再次崩潰,哽咽許久才支離破碎地把自己的遭遇訴說完。
溫暖越聽眉頭皺的就越緊,最後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咬着牙齒握緊拳頭,靠大口喘着氣來疏解胸間的憤怒。
什麽樣的父母會為了錢把自己的女兒出賣給一個五六十歲的禿頭老匹夫?
路時川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那個腦滿腸肥的什麽總拖着被灌醉路都走步穩卻還拼命掙紮的溫琪面對面走來時,他恰好看了兩眼,幾乎是下意識便沖過去把人給搶了過來。
然後便發現自己認錯了人,那姑娘只是神似溫暖而已。
但他還是幫了她。
“你爸媽也在霖城?”溫暖顫着嗓音問。
見溫琪點頭,溫暖一言不發拽着她的胳膊便往外走,卻在經過路時川那側時被突然站起身的男人拉住了手腕。
“做什麽去?”
“算賬!”
聽到這兩個字,路時川嘴角微微動了動似是笑了下,又好像沒有。
“哦,怎麽算?”他垂眸看了溫暖一眼漫不經心地地問。
溫暖一怔。
是啊,怎麽算?
溫家唯一能讓她依靠的人已經永遠的離開了,這些賬她能怎麽算?
眼看着溫暖垮了肩膀,前一刻被怒火燒的無比生動的眉眼迅速變得黯淡。
她低下頭,披在肩上的發絲垂墜下來,稍稍遮住臉頰,迷茫地像個跟羊群走失的弱小羔羊,路時川只覺得胸口像被什麽東西扯了一把,憋悶的難受。
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就已經擡起右手按在溫暖腦袋一側以拇指指腹輕輕的撫摸起來。
溫暖:“……”
溫琪:“……”
風展揚:“……”
溫暖受寵若驚地愣在原地。
溫琪瞪着眼睛暫時忘了哭泣。
風展揚覺得枯燥的辦公室生活越來越有趣。
忍不住“哇哦”了一聲,卻不小心驚擾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安撫小羊羔的男人。
路時川回過神後立刻收回手掩飾般地插入口袋中,跟着不怎麽自然地丢下一句“你,想清楚了再去”,便擡腳快步走了出去。
待那人的身影和腦袋上殘留的溫柔觸感一塊兒消失,溫暖憤怒地瞪向風展揚。
後者眯眼扯唇笑得無懈可擊,“咳,溫暖,打鐵要趁熱!”
風展揚好心提醒着,又往門口擡了擡下巴。
溫暖終于恍然醒悟過來,皮笑肉不笑地睇了風展揚一眼,轉身往外走。
走了兩步想起溫琪還在這裏,溫暖又猛地駐足。
只是她還未開口,溫琪卻擡起手背胡亂抹了把眼淚,對着她握了握拳瞪着紅腫的眼睛咧嘴一笑,“我沒事,回頭再說,加油啊,姐!”
溫暖點點頭,交代風展揚幫她照看一會兒,風一般旋了出去,趕在路時川進男廁前把人給堵在了門口。
路時川擰了擰眉,放在口袋裏手不由得一緊。
尤其是看見那張又重新明媚起來的笑臉後,眉心便擰的更緊了。
他是有什麽潛在的特異功能,才不知不覺中将她身上的負能量悉數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否則她怎麽能突然間就又笑得那麽燦爛,而自己卻被什麽東西一圈圈細細密密地繞住了心髒,比那會兒更難受,以致無所适從。
視線跳過溫暖肩頭虛虛落在她身後的鏡子上,路時川深深地覺得此刻裏面的人看起來才更像是只迷途的羔羊。
許久他平靜地道:“這裏是男廁,女廁在對面。”
溫暖點頭,“我知道,我不找男廁,我找你。”
見路時川始終不肯看自己,她撇了撇嘴,幹脆伸長了胳膊直接上手把他的頭給扒了過來。
然後學着路時川剛才的樣子,依樣畫葫蘆在他頭側揉了揉,睜着澄亮的眼睛道:“我就想問問你,你剛才這樣是什麽意思?”
那一臉充滿求知欲的表情,完美的無懈可擊,仿佛真就只是來跟他探讨一下他為何要揉她腦袋這個簡單問題,沒有任何一點別的意思。
路時川卻難得語塞,許久都組織不出來合适的句子。
要說自己在被溫暖欺騙了感情,決定跟她橋歸橋路歸路後,卻仍深受其影響見不得她有任何一絲的難過,他是極度不願意承認的。
最後他把自己的行為定義為習慣。
“抱歉,溫小……”
然而後面的話卻沒能說出口,因為溫暖突然沖着一旁揮了揮爪。
路時川偏過頭,就見周墨一臉為難地站在衛生間入口。
見路時川不耐地看來,周墨一個激靈,撓了撓頭迅速轉身往外走,“那個,我突然不急了,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呵呵繼續啊。”
路時川:“……”
他們幹什麽了,他就什麽都沒看見?!
深深地吐了口濁氣,路時川郁結地轉過頭,溫暖又仰頭看着他,目光澄澈一臉無辜,須臾,她笑着問:“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麽?”
路時川:“……”
他幾乎可以肯定,溫暖一早便看見了周墨,剛才也是故意打斷他的話。
因為聽了他生分地叫她溫小姐?
呵!
“沒什麽。”沒什麽情緒地丢下這三個字,路時川改道出了衛生間。
溫暖蹙了蹙眉,“哎,你怎麽走了?”
見人不理自己,她忙小跑幾步不疾不徐地跟上,“你幹嘛去?”
“……”
“你剛才不是要上廁所啊?”
“……”
“我媽媽以前總跟我說憋尿對膀胱對腎不好呢!”
“……”
路時川腳下一頓,被聒噪了一路越扯越離譜,他終于耐心告罄忍無可忍地轉過身,“我樂意憋着,還有我腎好還是不好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溫暖眼睛一瞪,梗着脖子,特別理所當然道:“怎麽沒關系?關系可大了!”
聞言路時川怔了怔,未幾,他稍稍低了低頭,看着溫暖戲谑道:“哦?那你倒是說說跟你有什麽關系?”
有什麽關系?
這個……
溫暖動了動唇,對上那人的眸子,又為難地把嘴巴閉上,總算是無言以對了。
耳根子得以清淨,路時川很輕地笑了下,擡腳進了辦公室,并随手關了門。
直到那颀長的身影被門阻隔,溫暖擡手捂了捂險些紅了的臉,他最後那個笑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她有種淡淡的感覺,自己是被調.戲了?
辦公室裏路時川把自己摔進座椅,阖上眼整個人往後一仰,椅子随着他的動作慢慢地轉了大半個圈。
停下時他睜開眼睛,視線正前方風展揚和溫琪以同一種僵硬的姿勢,同一種錯愕的表情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路時川微愣,迅速擺正态度坐好,腦海中突然閃過和溫暖莫名其妙的那段對話,額角忍不住一跳。
就見風展揚突然火燒屁股似的起身跑了過來,在他對面撐着桌子居高臨下地審視着他,眼裏滿是不敢相信。
“閉嘴!”在風展揚開口前,路時川先陰沉了臉低聲喝道。
但這在風展揚看來卻成了難以啓齒的隐私被人揭穿後的惱羞成怒。
所以更替他着急了,“不是,兄弟,你們剛說誰腎不好?你?不是給憋出毛病來的吧?我跟你說這事兒可大可小,小舅媽天天想着抱孫子,見面兒就催我給你介紹對象呢,你……”
“閉嘴!”
高了兩個調冷了兩個度的聲音成功震懾住在場的所有人。
包括才把門打開見情況不妙又悄咪咪關上準備撤退的溫暖。
她不過是想逼他跟她說話,才胡言亂語而已……
然而逃跑計劃卻不幸被逮了個正着。
瞥見門口的動靜,路時川瞳孔一陣驟縮,迅速站起身連走帶跑幾步上前猛地拉開門,将堪堪轉過身的溫暖又拽進了辦公室。
“說說,我怎麽就腎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