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天裝A
夕陽斜下,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自習課即将結束,教室裏卻突然喧鬧了起來。
育蒼高中官網剛剛公布了上午模拟考前50名的成績,顧忱松再一次以滿分問鼎學年榜。
“新來的怎麽又考第一了,九班的鄧鴻飛還行不行?”
“才錯了三道題,鄧老蔫也沒發揮失常。”
“咱班這次平均分該不會是第一吧,老孫豈不笑拉了?”
“廢話,除非有哪個傻子考了0分拖後腿。”
餘茸慌忙捂緊自己剛查過分的小手機,生怕別人發現,他就是那個拖後腿的傻子。
顯然,明天必然又是被孫得海叫去辦公室談心的一天。
下一秒,下課鈴響了起來,顧忱松依舊是第一個踩着鈴聲放學的人,離開的背影利落得不假思索。
育A這麽多學霸,就屬顧忱松放學跑得最快。
餘茸坐在座位上,內心一陣糾結,十幾秒後,還是決定追了出去。
“顧忱松!”
餘茸一直跑到西操場,才看到顧忱松的背影。
這裏是通往學校自行車停放處的必經之地,由于全校就僅有顧忱松的一輛自行車,此時周圍空曠極了,一個人也沒有,即便餘茸聲音并不算大,依舊被前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顧忱松止步駐足,卻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問道:“什麽事?”
“我……我只是想跟你确認一下。”餘茸雙手攥着校服外套的衣角,緊張地支支吾吾,“我每次抄了你的答案,都會得0分,但我想……這跟你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這兩次考試實在太過蹊跷,可是餘茸又相信顧忱松的為人,認為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所以索性跑來問個清楚。
顧忱松轉過身,看向餘茸。
此刻那圓潤潤白淨淨的小臉,被夕陽映了一層金燦燦的光,就像一碗晶瑩剔透的豆花,被淋了一層甜甜的糖液。
“小豆花”委屈的一張臉上還挂着迷茫與不解,愣愣地望着對面的人,仿佛即便下一秒就要被吃掉,自己也毫不知情。
顧忱松慢慢走到餘茸面前,低頭直直盯着他,忽而嗤笑了一聲:“你是白癡嗎?”
餘茸的雙眼瞬間瞪大,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人。
這樣的字眼,怎麽會出自顧忱松之口?
“我已經做得夠明顯了,你這蠢蛋還想替我開脫?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
顧忱松的語調依舊帶着他慣有的笑意,可吐出的每一個字,卻像一把把冰冷的鋼刀直插在餘茸心上。
不講情面,不留餘地。
餘茸沉默了幾秒,不甘心地追問:“那……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定是誤會,一定還有隐情!
餘茸根本不信顧忱松是這樣的壞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睛瞪得太久,餘茸感到自己的眼眶也跟着酸澀了起來。
顧忱松還是第一次見到餘茸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平時的他,沒心沒肺,呆愣遲鈍,一天有12個小時,臉上都挂着土土憨憨的傻笑。
可現在,卻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遺棄的小狗,眼神無助又絕望,盯得人發慌。
顧忱松只看了一眼,心就跟着揪了起來,仿佛自己一瞬間成了這世界上最可恨的惡人,犯下了最殘忍的罪行。
可……對方是秦峥嵘。
那個窮兇極惡,作奸犯科,連賀雪郁都敢标記的秦峥嵘。
他到底在心軟什麽?
“不為什麽,單純厭惡罷了。”
顧忱松像是在故意激怒對方,但目光卻始終不敢落在餘茸臉上。
他現在一定很憤怒吧,會動粗嗎?顧忱松暗暗想。
都是Alpha,他根本不怕跟他打一架。
……怎麽還不行動,在傻等什麽呢?
忽而,顧忱松看到餘茸腳邊落下了幾滴液體,将那塊塑膠跑道洇出了幾個圓圓的印記。
下雨了?
顧忱松擡起頭,卻發現那液體是從餘茸腮邊落下的。
“我……我不會……再來煩你了。”餘茸哽咽着,甩了一把不争氣的淚水,轉身慌忙逃走。
顧忱松看着地上的印記,不知為何,胸口前所未有的悶疼。
***
餘茸一邊哭,一邊慌不擇路地在校園裏奔跑,仿佛只要他跑得夠快,悲傷就追不上他。
然而那些塵封已久,讓他難受至極的記憶,還是席卷而來。
“哥哥太笨了,我才不願意跟他玩!”
“本來就是個廢物,怎麽還分化成了Omega?”
“學就別上了,反正早晚要嫁人。”
“希望能嫁得出去,換筆彩禮,可別成了砸手裏的賠錢貨。”
餘茸擦了擦眼淚,卻擦不去內心的自卑。
他本以為這次進了城,就可以重新做人,仰仗着秦峥嵘的威名,能多些人喜歡他。
可是他還是招人膈應了……
餘茸噙着眼淚,一路狂奔。
“你們知道嗎?五班新來的顧忱松,原來是個Omega!”
餘茸抹抹眼淚,又奔了回來,趴在牆邊豎起了耳朵。
原來是實驗樓後,蹲着幾個和他同年級的育A生,正聚在一起抽煙閑聊。
“真是人紅是非多,又聽哪個逼造謠?”其中一人不屑地笑了笑,吐了一口煙圈。
“什麽造謠,五班的卓邀親口說的,他都聞到味兒了!不只是他,今天五班不少人都在教室裏聞到了Omega的信息素,就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
餘茸愣愣地眨了眨眼,難道今天大家議論的不是自己的信息素?而是顧忱松的?
“說起來這個顧忱松,是長得細皮嫩肉像個O。”
“何止,整個育O就沒有比他長得更漂亮的Omega了。”
有人卻顯然不信,反駁道:“你們別聽風就是雨,育A還能混進Omega不成?”
“喬橙當年不就混進了育A嗎!”
喬橙,育O的地理老師,餘茸也聽張壟講過他的八卦。
當年育蒼還沒有成立育O分校,是只有Alpha才能報考的頂級學府。
喬橙找了門路,篡改性別,以學年第二名的成績考入育A。
而當年的學年第一則是如今的商界新銳江文星。
喬橙處處與江文星暗中較勁,為了校中各類評優名額,争得勢如水火。
有一次班級聚會,喬橙喝多了,江文星送他回去,卻被喬橙意外告白,還得知喬橙是個Omega。
明白了,這麽多年喬橙的針鋒相對,不過是想引起他江文星的注意罷了。
餘茸本以為這對冤家會終成眷侶,卻沒想到結局異常殘酷。
江文星向學校舉報了喬橙,并拿到了那一屆唯一保送帝國大學的資格,從此兩人陌路。
“育A的保送名額育O可比不了,我要是個O,學習這麽好,也冒險來育A。而且你們不覺得顧忱松特像當年的喬橙嗎?學習好,顏值高,還特傲嬌。”
“那誰是江文星?九班的鄧鴻飛?”
“艹,怎麽可能,老秦啊!”
餘茸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我?
“他一來就跟老秦叫板,削尖了腦袋坐老秦身邊,而且昨天我親眼看到,他放學偷偷尾随老秦去了隔壁校!”
餘茸眼睛瞬間瞪得老大,不是吧,顧忱松昨天還跟蹤了他!
仔細回想起來,他昨天去隔壁校時,的确感到巷口有雙眼睛一直偷偷盯着他。
難道就是顧忱松?
該不會顧忱松是因為喜歡他,才處處跟他作對吧?
餘茸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顧忱松對他的态度确實奇怪,時而好,時而壞。
“他惦記老秦沒用,人家有賀美人了,還不如惦記惦記我呢,嘿嘿……”
“你TM少發騷。”
“不試試怎麽知道?我都摸清他回家路線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去幹什麽?強撩人家啊?萬一不是O呢?”
那人将煙頭一扔,踩了踩,笑得一臉賤相:“是不是O,扒了褲子不就知道了?”
***
顧忱松推着自行車,磨蹭了半個小時,依舊未離開停車處。
他剛才是不是太過分了?
要不去找秦峥嵘道個歉吧……想着,顧忱松跨上自行車。
下一秒,他又從自行車上蹿了下來。
不,明明是對方過分,直接睡了他未婚妻!
可是……秦峥嵘都被他活活氣哭了,還哭得那麽可憐,那麽委屈……想着,顧忱松又蹬上了腳踏板。
而下一秒,他将腳踏板不屑踢開。
堂堂Alpha,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怪得了誰?
但站了一會兒,顧忱松的身子又倚上了自行車。
一碼歸一碼,他不該讓秦峥嵘傷心得不清不楚,好歹應該表明身份。
再說,願意道歉是涵養的體現,他們顧家人不能失了禮節。
不就是聯姻對象被标記了麽,沒什麽大不了的,顧家的男人,心胸應該寬廣些……
“顧忱松——”
顧忱松正糾結着,突然身後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
他轉過身去,赫然看到了那個笨拙又熟悉的身影。
餘茸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平複着呼吸,他半彎着腰,扶着顧忱松的肩膀。
臉頰因剛劇烈奔跑過,紅得泛粉,像只熟透的水蜜桃。
一雙眼睛累得眯成了一條線,反而更填幾分可愛。
急促的呼吸打在顧忱松的鎖骨處,烘紅了他的耳後。
顧忱松将水杯本能地遞給對方的剎那,身子不由僵了一下。
他向來潔癖嚴重,連父母都不能輕易碰他的杯子,他竟然主動拿給一個外人?
然而看着餘茸打開杯蓋,大口大口貪婪吞咽他水杯中的水的樣子,反而感到滿足,甚至喉嚨莫名發幹。
“你怎麽回來了?”顧忱松盡量壓抑着字與字之間的欣喜。
餘茸蹭了蹭嘴邊的水,理直氣壯地答道:“來看看你褲子還在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