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之卓越VS付兮兮
不知道是否有這樣一種人，愛一個人太久了,會慢慢忘記怎麽愛自己，卓萱覺得自己的哥哥便是如此。
當她拿着備用鑰匙打開他家門時，淡淡的煙草味酒香味撲面而來,室內卻是一片冰冷，在這寒冷的冬季裏,好似只有他這一片天地沒了溫暖。
她急急忙忙的将室內所有暖氣都打開，看着沙發上靜坐的男人，連頭都沒擡一下,目光靜靜的盯着茶幾上精致的請柬上。
卓萱在卓越身邊坐下，目光也落在請柬上,請柬攤開，照片裏桑恬溫柔淺笑，幸福地依偎着另一個男人,她沒見過的男人。
她伸手摟着卓越的手臂,輕輕一搖,“哥。”
卓越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合上請柬，卓萱又叫了一聲。
“萱萱。”卓越叫她，用很緩很緩的語氣告訴她，“別用這麽同情的目光看我。”
“我才不是同情你，我是心疼你。”卓萱反駁，緊跟着嘆了一口氣。
卓越沉默不語，卓萱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她是三年前才知道他喜歡一個女孩兒，那時候她剛畢業，還是個實習導游，意外的看到自己的哥哥和那個女孩兒出現在她的團裏，然後知道她叫桑恬，知道哥哥喜歡她。這個發現讓她很歡喜，因為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哥哥追一個女孩兒，所以她很努力的幫他通風報信，雖然他從來沒說什麽，但是卓萱知道，他很高興。
卓萱呆了一會兒便走了，卓越再一次打開請柬，手指撫摸照片上桑恬甜蜜的笑容，心髒又是一陣難言抽痛，不能等了，也不能愛了。
幾年來，桑恬已經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她去旅行，他跟着，她在咖啡廳，他陪着。原來他也是這麽偏執的一個人，忽然間這些都沒了，他陷入了一陣恐慌中，每天除了工作吃飯睡覺，便再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了，于是他讓自己變得很忙碌。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麽快。徐慕延何其幸運。
徐慕延和桑恬婚禮那天，他們都以為卓越沒來，其實他去了，他站在酒店樓上視野最好的套房裏，站在明淨的窗戶面前，低頭看向樓下的婚車，眸色明暗不清，薄唇緊緊抿着，心一下一下跳動着，每一下都牽動着那根疼痛的神經。
徐慕延将穿着一襲白色婚紗的桑恬抱下車，長長的婚紗裙擺拖在地上。蘇小宗穿得像個小少爺，身邊站着一個穿得像小公主一樣的小女孩，托着白紗的尾端，邁着小步子緊緊跟随。
不知道為什麽，卓越腦子裏忽然浮起一個畫面，徐慕延離開後，桑恬倔強的摸樣，想起她打電話給他，問他能不能幫她把那輛自行車找回來。那時候桑恬看到校園裏很多情侶都有自行車，男朋友騎車女朋友坐在後座上，長發飄起的樣子特別好看，徐慕延看她喜歡便買了一輛。當時徐慕延已經離開三個多月了，卓越從一個學弟手裏要回那輛自行車，徐慕延人高腿長，買的自行車自然是高的，他看着桑恬踏上那輛自行車，只有腳尖落地，她艱難地蹬着自行車慢慢從他面前離開，那樣歪歪斜斜的背影，他忽然覺得很心疼，也很心動。
此時的桑恬緊緊摟着徐慕延的脖子，臉上是甜蜜的微笑，卓越想她穿婚紗的樣子真好看，潔白潔白的，她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很幸福很幸福的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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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卓越冰窟似的心忽然暖了一下，緊緊糾纏的心也微微釋然。
五年光陰轉瞬即過，現在的他們還能想以前那樣幸福的在一起，好似被歲月蹉跎的只有他一人。
他們越走越近，馬上就要走進酒店大門，在那一抹白紗慢慢從視線消失的時候，卓越深沉是眸色漸漸暗淡，他立在窗前，一身清冷，兩肩蕭瑟。許久，嘴唇輕輕蠕動：
“我的……小甜甜，祝你幸福。”
——
卓萱身邊多了一個好朋友，叫付兮兮，卓越一直記得那晚，她追着他塞給他一包藥，最後又轉身跑開。
卓萱偶爾會帶着付兮兮過來，三個人一起吃頓飯，卓越當時也沒多在意，從來他在意的女孩兒只有一個人，而她嫁人了。如今，他只專注工作，倒是變得越來越寡情淡欲了。
付兮兮将自己的小心思隐藏得很好，一年裏卓萱都沒有發現她的小心思，她承認自己很喜歡卓萱這個朋友，但是她必須承認自己之所以會跟她走這麽近，不僅僅是因為卓萱對她很熱情，也因為……她想有更多的機會見到卓越。
卓萱會跟她說很多事情，帶團時的趣事，還有……卓越的事，她說他哥哥喜歡了很久的那個女孩兒跟前男友複合了，她哥哥很傷心，她說他哥哥喜歡了很久的那個女孩兒要嫁人了，哥哥收到請柬了，他很沉默，但是她能感覺到哥哥有多傷心難過……
她聽着也覺得很難過，很心疼……
卓萱第一次帶付兮兮到卓越家，是桑恬婚後第一年冬天，付兮兮記得很清楚，那天是12月11日，她第一次進了他的家門，帶着一大包藥。
卓越感冒了，高燒，卓萱想讓他去醫院，他固執着不去，家裏的藥箱很久沒動過了，一打開看有些藥已經過期了，她要出門買藥，想到付兮兮是藥劑師，感冒發燒這種小病，她肯定很了解買什麽藥比較好，只是一個電話過去，付兮兮便說她帶藥過來。
即使卓萱神經再大條，經過這一晚，她還是能感覺到，付兮兮喜歡自己的哥哥，不然……怎麽會那麽細致的照顧他呢？連她這個妹妹都插不上手，還有她臉上微乎其微的表情，心疼？喜歡？
“兮兮，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哥？”
卓越早已睡過去，而且她們是在客廳，卓萱卻還是壓低了聲音，女孩兒暗戀的心思就像一個天大的秘密，敏感而細膩，說出來并不容易。
付兮兮明顯慌亂，低着頭，纖細蔥白的手指揪着衣角，不知道怎麽回答，否定的話說不出口，肯定的話……難以啓齒。
其實卓萱最開始想過要撮合他們，但是想到自己的哥哥喜歡了別人那麽多年，而且現在變得冷清淡漠，少了以前那種溫煦。兮兮那麽單純那麽好的一個女孩，又沒談過戀愛，也沒表現出對哥哥的好感，如果硬是撮合她跟哥哥在一起的話，她肯定很辛苦，所以想想還是算了。
此時，卓萱已經隐隐興奮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平時看你冷冷清清的，我哥哥……又那個樣子，我也沒多想。”
“你哥哥很好。”付兮兮忍不住反駁，喜歡過別人幾年又怎麽樣，她就是喜歡他的長情，也奢望有一天他的長情能落在她身上，開花結果。
“那你是不是喜歡他？”卓萱追問。
付兮兮沉默許久，才低聲開口：“嗯，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得心酸又歡喜。
後來的日子，卓萱盡了所有可能撮合他們，付兮兮想留着那份暗戀，她就瞞着自己的哥哥。
那次之後，卓萱不再約卓越在外面吃飯，而是帶着付兮兮去他家，因為付兮兮做得一手好菜，卓萱倒是不會做菜，最不喜歡的地方就是廚房。她以不能白吃為由，推着卓越進廚房幫忙，于是很多時候廚房成了他們唯一單獨相處的地方。
每當那個時候，付兮兮都覺得自己好像跟他認識了很久很久，彼此熟悉，是的，她總覺得自己能看懂他，看懂他故作冰涼下，男人隐忍的一點點傷悲。她十分珍惜跟他獨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他們的交流不多，卓越不會主動，她也不會刻意主動，氣氛不溫不火，但是每一次，她都希望時間能夠靜止，就停留在這一刻。
卓萱悄悄塞給付兮兮一把卓越家的備用鑰匙，畢竟她經常帶團，四處流走，能制造的機會不多，她自私的希望付兮兮能再主動一點。
付兮兮第一次偷偷打開他的家門時，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偷，小心翼翼的在屬于他的空間裏一步一步行走，連呼吸都變得很輕很輕，她走進他的卧室，将頭埋在他的枕頭裏，第一次流了眼淚。
卓萱26歲的時候出嫁了，付兮兮做了伴娘，那年她25歲，偷偷喜歡上卓越兩年，當新娘捧花落在她手上時，她忽然很想很想告訴卓越，她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終是什麽也沒說。
一個女孩兒在一個男人面前欲言又止，傷感又羞澀，眼眸是那樣的清澈，卓越第一次意思到，跟在卓萱身邊兩年，也在這兩年裏出現在他身邊許多次的女孩兒，一點點被隐藏的小細節慢慢浮現，比如她每次跟卓萱到他家，她做的菜都是他喜歡的，比如家裏的藥箱漸漸滿了……
卓越說不出什麽心底是什麽感覺，有點驚訝，有點……心疼？他分不清是什麽感覺。
他當時很肯定的告訴她：“付兮兮，不要喜歡我。”
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将近一年半裏，他再也沒有看到過付兮兮，心底有淡淡的空洞，不知為何。
卓萱生了一個胖胖的小男孩兒，卓越抱着自己的小外甥，臉上是溫煦的笑，他的父母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又催婚了。
卓萱暗暗嘆了口氣，也跟着說：“哥，你都快31歲了，再不結婚要成大叔了。”
卓越沒說話，因為付兮兮在此時推開病房門，手裏提着水果和保溫飯盒，視線首先落在卓越身上，視線相對時卻淡淡移開，笑着走到卓萱身邊。
“兮兮，昨天相親的那個男人怎麽樣啊？”卓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問這個，付兮兮覺得有點尴尬，更多的是緊張，緊張得視線不敢移開半分。
“還好……”她低低的回答。
将近27歲的年紀，付兮兮慢慢淪落入剩女的行列，父母逼婚相親這種事情自然也免不了。
只是心底依舊有個人，如今近在眼前，卻只能悄悄藏着那份喜歡。
卓越聞言擡頭看了付兮兮一眼，發現她好像變成了當年的桑恬，淡淡的笑，整個人也慢慢淡了。心底湧起一股心疼，他沒想過有個女孩兒會因為他收到這樣的傷害，那種傷他親眼所見，親手給予。
付兮兮走後，卓越第一次認真想了将近四年裏，他的生活，他的心情，對桑恬那種感覺，随着時間，随着她跟徐慕延幸福的生活時光裏，慢慢淡去。只是喜歡一個人太久了，他覺得累了，這幾年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情問題，現在發現有個女孩兒因為自己慢慢改變，說不清的感覺，有點難受。
又是一年冬季，距離上次見到付兮兮已經三個月了，卓越沒想到會在自己家裏見到她，兩個人都瞬間僵硬，付兮兮是緊張得不能動彈，秘密被發現後的驚慌。卓越是震驚，甚至以為出現了幻覺，竟然看到她出現在他家，兩個人靜靜對視。
付兮兮手心滲出冷汗，意識慢慢回籠，僵硬的身體慢慢虛軟，她輕輕的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将那把鑰匙遞到他面前，聲音極低：“鑰匙是萱萱以前給我的，這幾年……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就像個小偷，偷偷到你家，被你發現了呢！以後不會了……”
卓越沒接那把鑰匙，而是低頭看着眼前的女孩兒，白皙秀氣的臉，清澈的雙眸，淡淡的水光。
“以後不會？不會喜歡我了？”他忽然問。
“不是，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喜歡了四年。”付兮兮咬着牙，語調慢慢哆嗦，“我想……你喜歡那個女孩兒五年，或者還喜歡……”
卓越沒說話，靜靜等她說完。
“如果我也喜歡你五年，用我的五年換你的五年，你是否會喜歡我？”她擡頭看他，她是這麽傻。
慢慢的淚流滿面，漸漸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付兮兮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卻已經慢慢抽噎着，然後她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連淚水都靜止了，耳邊傳來他清晰暗啞的聲音，如夢境般美好而虛幻，卻是那麽真實。
他說：“以後，換我喜歡你，傻姑娘……”
卓越想，他何其幸運。
有一種等待，終得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