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10-3
一夜好眠,連夢都沒有做一個,這幾年,好久不曾睡得這麽安穩踏實,她忍不住又往左邊靠了靠,卻沒有碰觸到想象中的溫暖,橫手一探,空空如也。
霎時之間,殘存的睡意全消,她睜開雙眼,果然已不見他的影蹤,多像一場夢,纖細白皙的手掌緩緩撫上那只空枕頭微微凹陷處,無意識地來回游移。那麽溫暖缱绻,難道只是自己潛意識裏的一場夢嗎?
當她再次閉上眼,寂靜中隐隐聽到外面似有人聲,她想也沒想便掀開被子跑出卧室,門的阻隔一開,那把熟悉的聲音更加清晰可聞:“我知道他在公司的資歷不淺。”
她一路尋着聲源而去,他在廚房裏,帶着耳機在講電話:“星曜,這個先例不可以開。”
她在廚房門口停下腳步,沒有進去打擾他講電話,清淡的白粥香随着他手裏勺子的細細攪動而愈發濃郁彌漫,源源沖擊着她的味蕾,白粥在鍋裏咕嚕咕嚕翻滾着,他靜默聽對方講了一會兒,然後淡淡道:“查,處分。”
簡潔利落的三個字卻是不會善了的結果,他是掌權者,他要追究到底,便無人能夠僥幸,如此肅殺的內容,卻絲毫不見淩厲,他還是一貫溫和沉靜的語調,波瀾不驚。
周嘉和講完電話,見鍋裏的米已經開得差不多,輕輕放下勺子,轉過身,看到她站在門口,他微微一笑,溫聲道:“醒了?去刷牙洗臉,吃早餐。”
她點點頭,正欲轉身,又聽到他說:“穿鞋,地上涼。”
她低頭一看,自己果然光着腳丫,想是剛才出來時走得急,沒顧上穿鞋。
童牧笙洗漱完走回廚房,聽到滋滋煎蛋聲:“需要幫忙嗎?”
“不用,馬上可以吃。”
聽他這麽說,她又轉身回卧室,把頭發梳起,紮了一個馬尾,再轉出來時,早餐已經上桌。
一碟荷包蛋,兩碗白粥。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簡單家常的早餐了,以前在公司上班,無論是AJ還是WP公司的食堂早餐都很豐盛,每日不同花樣,後來自己開面包店,天天早起,都是在自己店裏解決的早餐。
粥的火候熬得夠,不清不糯,米香都被釋放了出來,她吃完又忍不住去添了一碗。兩個人吃完早餐,他直接拉着行李回公司了,她便回自己的面包店。
年關日近,L市裏很多外來打工者都陸陸續續回家了,店裏的生意日漸清冷,郭彩君家在黑龍江,去年春節沒有回家,今年想早點回去,前兩日向童牧笙請假,童牧笙已經批了,店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把那幅《蘭亭序》也帶去了,在店裏閑來無事便刺繡。
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街上各種年貨琳琅滿目,每逢佳節倍思親,童牧笙也很想家了,但是父母親都沒有松口,她的心也不免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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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便是星期六,童牧笙以為剛來不久的周嘉和不會再來,沒想到他依然如期而至。自從他周六會來她這裏加班,她的書桌便成了他的辦公桌,她沒有再在上面放任何東西,這次他帶來不少資料,鋪滿大半個桌面,她除了給他續水之外不會進去打擾他。
她早早就去菜市場買了食材回來熬湯,其餘空閑的時間依然是刺繡,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那幅《蘭亭序》已經差不多繡完,主要精力還是放在那頓飯上,酸甜苦辣,尋常人間味,在那雙不斷追求花樣的巧手下總能變得更加精致,準時準點做好,去叫書房裏的人出來吃。
他似是遇到了極棘手的事情,看着那堆資料,眉心緊蹙,聽到她叫他,把面前的資料信手一推,離座而起,望向她時又一臉雲淡風輕,讓她要懷疑自己前一刻看到他愁眉緊鎖的樣子是錯覺,這麽想着便忍不住問出口:“是不是遇到了很麻煩的事?”
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事,我們吃飯吧。煮了什麽東西?聞着好香。”說着,拉起她的手向飯桌走去。
兩人落座,他夾了一塊酸甜排骨放到她碗裏,然後自己也夾了一塊,似乎想起什麽,溫聲道:“這一次應該是我年前最後一次過來了。”
“嗯。”她拿起筷子便率先夾起碗裏的排骨吃了。
“你什麽時候回家?”
她嘴裏正吃着那塊排骨,聽他問自己,低頭吐掉骨頭,清聲道:“年二十七。”
兩個人一邊說着話,一邊細嚼慢咽,吃完飯,他仍然自動自覺收拾起碗筷,她想接過拿去洗,他沒有給:“讓我洗吧,你做飯辛苦了。”
他洗完碗,休息了一會兒,和她下了幾盤圍棋,便又去工作了。
童牧笙在搖椅裏玩了一會兒手機,然後進去給他續水,添完水便直接在裏面書架旁的單座沙發上坐下,打開自己的手提,找了一部電影,戴上耳機看。
時光靜谧美好,兩個人在書房裏各做各的的事,互不幹擾。一場電影兩個小時,童牧笙看完時已經四點鐘了,她放下電腦,站起來,一股熟悉的潮熱感突然湧來,她心裏頓感不妙,想是這個月的例假來了,側頭望了望那個認真伏案工作的白色身影,靜靜退出了書房。
出來換上幹淨的褲子,充熱暖手袋,剛抱着坐下搖椅,手機響了,是張梓溪。
“牧笙,我們放假通知出來了,年二十六開始放,初十上班。你什麽時候回去呀?”
“年二十七。”
“那你回去之前,我們再聚一聚吧。”
“好。”
“不知道為什麽,不是很期待過年的樣子。這是我第一年不在我家過年,據說到時還要跟歐昊爸爸媽媽去他們老家探親,不知道怎麽形容心裏的感覺。”
“梓溪,我明白,對自己的家的眷戀,還有對陌生環境的恐懼,不只是你,很多新嫁婦都會有這種感覺,不怕,有歐昊陪着你,你們已經夫妻一體,現在他的親戚也是你的親戚,慢慢習慣就好。婚姻本來就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這适應需要一個過程。”
“嗯嗯,他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兩個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聊了一個多鐘才收線,童牧笙的下腹已經開始隐隐作痛,跟張梓溪聊天時轉移了一些注意力,如今精力全部回歸,痛感似乎又強了些,她望一眼牆上的挂鐘,五點半,又望了望陽臺外的天色,冬天黑得早,才五點多就已經暮色四合。
她站起來,走到書房門口,清聲提醒道:“五點多了,你該回去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卻似乎正忙得不可開交,頭也沒擡,在鍵盤上運指如飛。
她不忍再催,又轉身坐回搖椅裏,拿起桌上的書,看了一陣,卻還是那兩行,一波強過一波的疼痛,注意力無從集中,好不容易熬到六點半,已經過了他平時離開的點數,書房裏的人還不見動靜,她忍不住又去催了催:“六點半了,家裏在等着你吃飯。”
周嘉和這才恍然驚覺已經這麽晚:“不好意思,我一時忙得忘記了時間。”
說完,也不拖沓,着手收拾起桌面的東西,動作麻利,很快便收拾好。童牧笙把他送到門口:“開車小心點,注意安全。”
“嗯,那我走了。”
童牧笙送走周嘉和,返身在電視櫃下的抽屜找到止痛藥,都說是藥三分毒,若非忍無可忍,她通常決不會輕易吃藥。
服下一片止痛藥,她便爬上床去睡覺,一陣又一陣的痙攣讓她在将近兩米的大床上蜷縮成小小一團,藥效發揮作用的時間顯得如此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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