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嫩嫩的手指上有條細細的紅線, 一側的皮微微掀起,暗紅色的血不斷湧出,由于皮膚過于白皙, 顯得格外吓人。
“你把手給我。”沈成風握住他的手腕, 不由分說地把他拽到水池邊,幫他沖洗傷口。
言聽雪有點恍惚。
幾天前,狼王也是這樣, 戴着圍裙,把他拉到水池邊, 幫他洗手。
狼王的身上也總沾染着血腥味, 也許這就是捕獵者的共性。
他看着沈成風的側臉, 好像看到他頭頂的頭發裏伸出一對尖尖的狼耳,威武地立在頭頂。
眼睛也變成獸瞳。
沈成風的眼睛不是純黑,而是一種近乎于琥珀的顏色, 在光線下, 像是沒有溫度的金屬。
他的掌心有一層厚厚的繭,和言聽雪這種從來不做家務的大不相同。
但是和狼爪又不太一樣,人的手沒那麽粗糙,不會磨得他手掌疼。
沈成風并沒有像狼王那時候一樣,掰開他的每根手指,而是以一種恰到好處的力道握住他的手腕,既能幫他穩定手腕的位置,又禮貌客套。
沈成風專注地看着傷口:“以前沒削過姜?”
“我不太擅長做這些事, ”言聽雪羞愧道, “我削過東西,但是姜還沒有,可能因為它長得不太規則。”
“你在家不削水果嗎?”
“我家裏有家政機器人, ”言聽雪比劃,“有很多功能,包括打掃、整理、烹饪,食物都是它處理的。而且外表特別堅固,很耐用。”
沈成風這次是真的笑出聲:“堅固?”
“我以前總是不小心踢到機器人,每過一段時間就要維修。”
言聽雪已經認命了。
他确實是手腳笨,沈成風愛嘲笑就嘲笑吧。
“罩個套子,別把腳踢疼了。”沈成風關掉水龍頭,喊戚昀拿了個創口貼。
言聽雪呆了一下。
“怎麽了?”沈成風擦擦手上的水,忍不住在他頭頂摸了一下,“疼?”
“……沒事。”言聽雪再次擡眸,從頭發縫隙裏看他。
眼睛紅紅的,被割傷刺激出的眼淚還挂在睫毛上,像只委屈的小兔子,還是耳朵耷拉下來那種。
沈成風輕咳一聲,移開視線,耳根泛起可疑的紅色:“我聽說過這個,是最新款吧,挺貴的。”
言聽雪低下頭。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沒錢。
以前他別的地方也不怎麽花錢,所以過得還算舒心,但是現在他要養狼王,就不一樣了。
雖然狼王說不要他養,但是他從狼王手裏拿了那麽多東西,總是會不踏實。
“我別的地方不怎麽花錢。這個很省時間,很劃得來。”
對于他這種收拾屋子=拆遷的人來說,尤其提高生活水平。
沈成風似乎笑了一下:“那你在實驗室的時候,怎麽辦?”
言聽雪立刻嚴肅起來,正色道:“不一樣。我集中注意力的時候,不會摔到儀器,也不會弄混試劑。”
看起來就像小兔子一下把耳朵立了起來,挺胸擡頭,相當威嚴。
可惜還是一只小兔子,身子小小軟軟的,一只手就能拎起來。
“實驗室的工作很累。”
“不算,”言聽雪想了想,說,“當時不會覺得累,回家之後會。”
投入的時候,人往往會感覺遲鈍,等松懈下來,才會意識到疲倦。
往常他都是看幾頁媽媽寫的書睡覺,現在都是撸狼放松心情。
“那我等你的研究成果。”沈成風說。
他神态鄭重,仿佛正在某個正式的獎章授予儀式。
“我會的。”言聽雪莞爾。
他現在還不能獨當一面,必須跟着導師做課題,但是以後……
戚昀吊兒郎當地走進來,又退回半步,手捂住眼睛:“你們幹什麽呢?”
“創口貼。”沈成風瞥他,伸手。
“來了來了,”戚昀把一沓創口貼拍到桌上,“讓我看看是什麽把刀把我們沈元帥給……”
沈成風撕掉包裝,擡起言聽雪的手指,細致地貼上創口貼。
“我自己來。”言聽雪說。
“對待傷口還是謹慎一點。”沈成風說。
言聽雪聲音低落:“哦。”
“割傷了。”戚昀咽下口水,吐出後半句話,眼睛瞪得溜圓。
“出去歇一會。”沈成風拍拍言聽雪的肩,“這裏不用你幫忙。”
言聽雪乖乖往外走:“好。”
反正他只能添亂。
本來他還覺得,他能打打下手,像當初幫狼王那樣。現在看來,沈成風一個人比他利落多了。
戚昀臉色恢複正常,招呼着言聽雪往外走:“那你自己加油啊,不行就說,大廚都在呢。”
“你想多了。”
戚昀帶上廚房的門,忽然緊張地問:“聽雪,你們剛剛怎麽了?手怎麽回事?”
“我剛剛想削姜皮,不小心削到手了。”
戚昀松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問:“沈成風沒怎麽你吧?”
“沒有。”言聽雪說,“沈元帥人很好。”
“他要是欺負你,你別怕,直接和我說,”戚昀叮囑,“他在軍營待久了,旁邊都是皮糙肉厚的alpha,有時候說話做事太粗暴,你別忍着。”
“我覺得沈元帥并不粗暴。”言聽雪說,“相反,他很細心。”
戚昀古怪地看着他:“你真這麽覺得?”
言聽雪點頭。
戚昀斟酌着說:“你看到他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
言聽雪擡起烏黑的眸子:“不覺得。”
“他很高,臉很兇,說話的語氣也不和善,喜歡用命令的語氣。還有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會對你的精神産生很大的壓迫。”
“不覺得。”
戚昀打量着他:“你和他做過信息素匹配性檢測嗎?”
言聽雪心跳漏了一拍,努力挺直腰:“為什麽這麽問?”
“可以做一下。”戚昀說,“可能是因為你們信息素的匹配度很高,你才不覺得他的信息素有壓迫感。換成普通omega,不,就算是我,有的時候也會覺得壓抑。”
言聽雪忽然問:“所以他的朋友很少?”
戚昀笑了:“朋友……我想比起朋友,他更需要忠誠的下屬。要說朋友,我和陸司南也許算?”
你們根本不像朋友啊。
“你不難受就行,”戚昀說,“我怕你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又不敢說。沒事就好。”
兩個人走到客廳。
陸司南本來笑得很溫柔,看到言聽雪,臉色立刻冷下來,嘴角維持着冰冷的弧度:“不在廚房幫忙了?”
“聽雪手割傷了。”
“手傷了?”陸司南視線下移,“手傷了,那就去卧室休息吧。”
“又不是什麽大傷,一起坐會算了。”戚昀興沖沖地給言聽雪介紹,“要不要一起玩游戲?”
言聽雪在陸司南刀尖般的目光下婉言拒絕:“我不擅長。我看你們玩吧。”
戚昀失望:“這個挺好玩的……”
“他手受傷了,你讓他玩游戲?”
“……那不玩就不玩。”戚昀擺擺手,故意兇巴巴地說,“那就你來,我今天讓你知道什麽是不敗神話。”
陸司南也綿裏藏針:“拭目以待。”
言聽雪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他們兩個玩游戲。
戚昀一玩游戲,就沉浸進去。
陸司南身上本來就有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
他們兩個身邊又自動升起一個透明罩子,把言聽雪隔在一邊。
言聽雪深刻地感到自己和環境的格格不入。
說是要他看游戲……其實他看不看都沒有影響,戚昀壓根意識不到他的存在。
而且alpha情緒激動的時候,會釋放信息素。
尤其現在還是兩個alpha。
言聽雪聞着戚昀和陸司南的信息素在空氣裏争奪地盤,扶着牆逃去廚房。
沈成風正站在竈臺邊,系着圍裙,背對着他。
雞肉的香氣從鍋裏彌漫出來。
言聽雪一個恍神,好像看到狼王站在那裏。
沈成風的聲音打破他的幻覺:“你怎麽來了?”
“我洗一點草莓。”
采摘下來的草莓,都放在廚房裏。
沈成風讓開位置,又把盆放到水池裏,幫他挑了一部分草莓,打開水龍頭。
“這件事我還做得了。”言聽雪急忙攔住他。
沈成風看他一眼。
明顯很不信任。
言聽雪也有點小脾氣,自己加好水,在盆裏加了點鹽,端着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鹽的數量很正常,沒有半袋子都倒下去,甚至很精确。
水端得很穩,沒灑出來。
整個過程很利落。
沈成風忍俊不禁:“你把這當實驗在做?”
還真有點這種感覺。
每當他進入實驗室狀态,手腳就利索很多。
“我沒問題。”言聽雪說。
像只叉着腰用後腿站立的驕傲小兔子。
沈成風敷衍地誇獎了一句,切了點胡蘿蔔,問:“吃嗎?”
“吃。”
言聽雪接過一小節胡蘿蔔,從一端小口小口地咬。
沈成風的事差不多忙完了,也坐到一邊,吃胡蘿蔔。
廚房裏時不時響起咬胡蘿蔔的脆響。
沈成風吃完自己的,剛要拿自己的,忽然看到言聽雪的姿勢。
低着頭,胡蘿蔔抵在雙唇之間,每次只咬一小口,再細細咀嚼。
因為每次只咬一點,所以咀嚼頻率很快,像是抱着大胡蘿蔔,每次只能啃一點,但又因為體型太小,只能一點點吃,所以心急地小兔子。
潔白的牙齒和殷紅的舌頭偶爾會露出來,卷走胡蘿蔔碎末。
臉很白,皮膚也薄,隐隐能看到耳朵根的血管。
沈成風眸色一暗。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很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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