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靜的房間內,一個患者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彎着身子站在床頭。
他先是用聽診器仔細地在靳舟胸前聽了一會,然後又拿手電筒掀開他的眼皮照了照。
“怎麽樣了,陳醫生?”唐言瑞來到中年男人身邊問道。
陳醫生是他慣用的私人醫生,跟他的父親交情甚好,他而所有身體檢查幾乎都是經由他手操辦的。
與唐言瑞有些擔憂的神色相比,陳醫生就顯得淡定多了。
“病人正在出汗,估計已經在慢慢退燒,而暈針這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讓他先暈着,打完這瓶藥水再把他叫醒吧。”
“讓他先暈着?”唐言瑞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靳舟,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燒退了還會重新複發嗎?”
“這就不好說了,”陳醫生一邊收拾着自己的醫藥箱一邊搖頭道,“不過這小子的底子還不錯,想必平時沒少鍛煉身體,複發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謝謝您了陳醫生,”唐言瑞微笑着把他送到門口,“又麻煩您跑了一趟。”
陳醫生微笑着擺擺手示意他留步,然後提着藥箱離開了。
陳醫生走後唐言瑞就回到靳舟的房間,死小孩臉色的蒼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可憐兮兮的。
陳醫生口中的“沒少鍛煉身體”的人和他認為的還是同一個人嗎?明明衣服弱不禁風一推就倒的樣子,到底哪裏像一個愛鍛煉身體的人了?
唐言瑞好笑地搖了搖頭。
這時靳舟的嘴無意識地吧唧了一下,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夢到了什麽好吃的一樣。
唐言瑞突然有些不滿,死小孩就是一個小飯桶,簡單到用一餐金滿居就能把人給哄高興了,所以是不是只要別的什麽人也随便用美食誘惑一下,他就能也跟着人家跑了啊?
想到這,唐言瑞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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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不行,等他醒來了,他一定要跟死小孩好好說說這事,如果他不聽,他就身體力行地對他教導一番,不然哪天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那可多丢臉啊!
唐言瑞覺得自己簡直替死小孩操碎了心,可死小孩竟然還是讨厭他,真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越想越覺得生氣,可躺在床上的人卻對外界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然後他就更氣了。
算了,他還是找些事做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吧,免得死小孩還沒醒他就先把自己氣死了。
于是他決定四處去參觀一下這間死小孩的小房子。
他走出了靳舟的房間後首先來到隔壁的一扇門前,門沒有鎖,他随便一扭就把門給打開了。然後他就有些驚訝地發現,這竟然是一間小型的健身房,而且雖然小,裏頭的健身器具卻挺齊全的。
首先一臺跑步機就正對着窗戶坐落在房間的正中央,他可以想象到房子主人跑步時打開窗戶,任涼爽的清風灌進來使房間內的空氣得以流通。
房間的牆壁處還有一排容量很大的架子上,上邊各種各樣的運動器材應有盡有,啞鈴、跳繩、拉環……還有一些甚至連他都叫不上名字。
健身工具倒很齊全,可是有用過嗎?
唐言瑞好笑地把玩着一個三千克重的啞鈴,他想起靳舟露在外邊的細胳膊細腿,那裏光滑得連一塊健美的肌肉都沒有,一點也看不出是擁有這樣一間健身房的有志青年。
所以陳醫生其實說的沒錯,死小孩其實挺喜歡鍛煉身體的對嗎?
他看了一會就退出健身房,這種通過房子裏的一物一器來想象主人生活起居的做法有些新奇,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參觀參觀別的房間了。
靳舟的公寓不大,除了他睡覺的卧室和剛才的健身房,貌似就只剩下一間客房和一間小書房。
他先打開的是一間客房,然而裏面空寥寥的,沒有近期被使用的痕跡,而且像是被人認真收拾過一般,連床上的被褥枕頭都已經被收了起來。
這裏沒什麽好看的,于是其實缺缺地關上門,轉而打開另一間房。
另一間果然是書房,裏頭的裝飾是簡單的書架、桌子和電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但他還是來到了書架前,都說要了解一個人,可以先了解他看的書。
然而書架上的書不多,偌大的書架只有兩層是放着書的,可以看出主人并不是一個喜愛閱讀的人。
書架的第一層是一些關于金融類的書籍,靳舟在跟他閑聊的時候就說過自己在大學主修的是金融學,那時他就有些驚訝,學金融的人就算不是嚴肅認真至少也是一副精英文種的樣子吧?
死小孩這樣的……說實話他還有些不相信。
那時他就問了他為什麽畢業後沒有找對口專業來就職,只見他發來一個關愛傻逼的眼神表情包,然後說道:“既然在家裏躺着也能賺錢,還出去看人臉色幹嘛啊?”
說得好有道理,雖然他怎麽也猜不到死小孩到底是怎麽躺着賺錢的。
而第二排的書跟第一排的截然不同,都是些與ps、視頻制作的教程之類的有關的書,死小孩還對這些感興趣,這是他之前并不知道的。
這時,角落的一堆雜亂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疑惑地走過去,發現這堆東西裏似乎有幾張紙其中,他從中抽出一張攤開,然後認出這是一張圖紙,上面畫着一個十分熟悉的他自己的表情包圖像。
第二張、第三張……唐言瑞欣賞着手上的幾張畫作,心裏仿佛被塞了一團棉花。
死小孩竟然能把他的表情包都畫出來,而且畫得很不錯的樣子,這時他想起了作為禮物被送到他手裏的那個表情包鑰匙扣,又覺得只是畫出來對他好像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
他接着蹲下身子,把一個被壓在最底下的盒子拉出來打開。
“……”唐言瑞看着裏頭的東西愣了良久,“這些是……”
——
靳舟又一次被餓醒了,可他動了動眼皮卻不想睜開,直到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已經沒有那種滲人的冰涼觸感時,這才放下心來地舒了一口氣。
唐言瑞一直撐着腦袋坐在旁邊盯着他看,這些小動作當然被他盡收眼底,他有些好笑,死小孩明明醒了卻不睜眼,也不知到底在逃避什麽。
“枕頭已經給你拔了,不睜開看看?”他實在不忍心再繼續讓他餓肚子了,于是開口說道。
靳舟的眉心果然動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你怎麽還在這?”他偏過頭,聲音嘶啞地看着唐言瑞問道。
唐言瑞見他一醒過來就用這種眼神嫌棄的眼神看着自己,卻覺得有些好笑:“我不在這裏還有誰伺候你?”
靳舟卻不領情,哼唧唧地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反正不用你伺候,趕緊回去吧!”
唐言瑞卻沒理會他,站起身從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不知已經在廚房裏加熱過幾次的粥又坐會靳舟身邊。
“先起來喝粥吧,我看到你的冰箱裏有些瘦肉,然後就把你的白粥弄成了瘦肉粥,這樣還可以補充一些蛋白質。”
靳舟的鼻子動了一下,其實他早就聞到撲鼻又誘人香氣了,胃部早已空空如也,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死撐着要跟唐言瑞作對。
“我扶你起來。”唐言瑞幾乎是親力親為,他把粥放下,好笑着走上前去把不情不願的死小孩攙扶着坐起身。
靳舟眼神涼涼地瞥了一眼碗裏的粥,然後又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我不吃蔥!”他故意找茬道。
唐言瑞卻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很不給面子地直接拆穿他道:“之前你叫過金滿居的蔥香煎餅,還指明要多點蔥。”
“……”
讓一下他會死啊!靳舟瞪了他一眼又把頭扭過去。
唐言瑞以為死小孩終于不折騰了,然而等他給他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的時候他又傲嬌了。
“那麽燙怎麽吃!”
唐言瑞低頭看了眼勺子上飄散的熱氣,于是任勞任怨地放在嘴邊吹了吹才又送到他的嘴邊。
可是靳舟還是不吃:“你怎麽知道已經涼了?萬一沒涼又燙到我了呢?”
唐言瑞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幾乎給了這死小孩了,被折騰了那麽久,他卻驚異地發現自己一點生氣的感覺也沒有。尤其在看到死小孩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時,更是覺得對方可愛得要命,好像把他整個抱在懷裏揉揉捏捏。
他以前好像也沒那麽喜歡小孩子啊,反而覺得那些熊孩子可恨又可怕,他對他們都是敬而遠之的。可是到了這個比熊孩子還熊孩子的死小孩面前,他卻有着比以前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十足的耐心,而且不論死小孩怎麽在他面前撒嬌作死,他都覺得可愛極了。
心裏突然起了一絲壞心思,唐言瑞面色不變地把勺子放在嘴邊,然後張口含住勺子,把勺子裏的粥吃了一半又留下一半。
“我試了一下,溫度剛好,味道也十分不錯。”說着他就趁靳舟沒有防備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捏着他的下巴把粥塞進他的嘴裏。
“咳咳咳……”靳舟頓時被嗆得直咳嗽,差點沒把眼淚鼻涕給咳出來,“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病人,而且還把吃過的勺子給我吃!”
唐言瑞卻笑容不變地看着他咳:“誰讓你吃個粥還那麽折騰,折騰了那麽久,你都不餓的嗎?”
餓啊!可是折騰你好玩啊!
靳舟好一會才緩過勁來,完了又瞪着眼看向一旁笑得幸災樂禍的唐言瑞:“我警告你,沒有金剛鑽就被攬瓷器活,不會照顧人就滾蛋,我這裏不需要你!”
“哦?是嗎?”可唐言瑞聽言卻不僅沒把勺子收回,反而又舀了一勺粥笑容可掬地送了過去,“那我也警告你好了,如果你再不好好吃粥,我就要用非常手段喂你吃進去咯!”
“……”
嘤~讨厭的唐言瑞,竟然敢威脅他!
可是他的笑容好可怕啊嘤嘤嘤!
還有剛才笑着舔了舔嘴唇的動作,活像一個想吃小孩的大惡魔嘤嘤嘤!
然後死小孩靳舟終于安靜下來了,并且十分乖巧地喂一口粥吃一口,時不時還委屈地抽泣一下,好像喂他吃得不是香糯美味的瘦肉粥而是砒霜鶴頂紅一樣……
不,這絕對不是他慫,而是因為太餓了!
他在心裏這樣安慰道。
好不容易地,唐言瑞終于伺候着死小孩吃完了最後一口粥。大概是退了燒又吃飽了的緣故,死小孩靳舟的臉色明顯比之前紅潤了許多,于是他總算放下心來,把死小孩要吃的藥取出來放在一邊等他的肚子消化一會了再給他吃。
靳舟覺得現在覺得自己渾身舒暢得不像話,那感覺就像之前折磨了他兩天的眩暈和酸軟從來就不存在一樣,頭一點也不疼了,身子也有力氣了,那酸爽的感覺就像只要給他一根杆杠他就能撬動地球一樣!
然而他剛興奮地擡起頭來,下一刻就對上一雙別有深意的眼睛。
唐言瑞看着他,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幽深,就像夜間的天空,廣袤無垠地幾乎可以把他整個人給吞進去。
“幹、幹嘛這樣看着我?”
突然那麽嚴肅真的好不适應哦!
“小舟,我們現在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了嗎?”唐言瑞看着他問道。
靳舟疑惑地看看他,然後指了指他屁股下的凳子道:“你現在不是已經坐着了嗎?”
“……”唐言瑞不想跟他扯皮,所以直接了當地把關鍵問題抛了出來,“小舟,你是真的讨厭我嗎?”
靳舟一下愣住,他看見唐言瑞的眼裏似乎沒有平靜以外的其他情緒,好像無論他回答是或不是都無法讓他産生波動一般。可實際上他卻感受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他知道唐言瑞是很認真的在問他,大概也是在希望他很認真的回答他吧。
他低下頭,沉默着沒說話,而唐言瑞卻也沒有就着這個問題逼問他,而是巧妙地換了一個說法,“或者我再問你,你有把小菩薩當成朋友嗎?”
當然有!靳舟被子下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他在知道真相後那麽傷心難過究竟是為了什麽?還不是被親愛的小菩薩搖身一變成了可惡的唐言瑞這個事實打擊到了嗎?
他是……那麽地喜歡小菩薩啊!
小菩薩會在自己難過的時候安慰他,會在自己假裝生氣的時候請他吃金滿居哄他,會在他無聊得找不到事情做的時候陪他天南地北地聊沒有營養的話題……
從來沒有人這樣包容他的任性,從來沒有人這樣不嫌他煩的……
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其實一點也不讨人喜歡,馬雯雯跟他分手,毛奇然也只是因為拿他沒轍且已經習慣了才繼續跟他做朋友的……
可是小菩薩不一樣,他能感受到對方為他付出的真心,他能在他那裏找到認可,他幾乎把自己最真實最內裏的一面展現給他了,可他還是願意跟他做朋友……
他不想失去小菩薩啊!
可是小菩薩為什麽是唐言瑞啊!
小菩薩是唐言瑞就算了,可是他為什麽會是污妖王啊!
沒錯,他其實最糾結的還是這個,他第一次那麽讨厭自己在網絡上的這層身份……
他從來不知道有一天,曾經那個可以讓他放飛自我、虛榮心膨脹的網紅身份,如今卻成了他最不想要的東西,他沒臉告訴小菩薩自己是誰,誰會容忍一個無端端黑了自己一個月的小心眼網紅做朋友啊?
另一邊,唐言瑞在問完之後其實一直十分忐忑,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靳舟的神色,他的眼裏似乎閃爍一絲掙紮、他的表情看起來難過又失望。
是在對他失望嗎?失望自己原來并不是他所希望的小菩薩,而是一個毀了他戀情的情敵嗎
可是他也很冤枉啊!
他什麽也沒做,憑什麽要因為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判定他的死刑?
憑什麽?
唐言瑞突然覺得有股怨氣憋在心頭,這種滋味就像喝了一大口的墨魚汁一樣讓人難受。可他仍然微笑着不能發洩,因為那樣可能會該死地吓到眼前的這個已經受驚了的死小孩。
“我……”
靳舟沉默了很久終于艱難地發出了一個單音節,唐言瑞卻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自己太敏感了,可他實在控制不住。
“我是真心把他當做朋友的。”靳舟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
唐言瑞提着的心突然墜落又提了起來,因為死小孩說的是“他”而不是“你”。
他是真心把小菩薩當朋友,可卻沒有把他唐言瑞當朋友,他忽然明白了死小孩的意思。
唐言瑞覺得有些無力,他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掌控不了事态的發展呢?他早已習慣了能夠呼風喚雨,可現在卻連一個人最基本的喜好都無法控制。
“可是我就是小菩薩啊!”就是一直在陪伴你的小菩薩啊!
他覺得自己的笑容已經有些牽強了。
“我知道……”靳舟弱弱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你卻只能接受小菩薩而不能接受我唐言瑞對不對?”
唐言瑞打斷了他,他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些沖,也知道這樣不好會吓到死小孩的,可他不太想聽到什麽拒絕的話從靳舟的嘴裏說出來。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要被這樣對待?
他又到底為什麽要死扒着人家不放啊?
如果死小孩真的不遠繼續與他交好直接斷了幹淨便是,他又何苦繼續既為難自己偶為難別人呢?
可能是不甘心吧?又或者是因為心裏的那絲不舍?
他知道死小孩其實是個很善良也很可愛的死小孩,雖然有時十分地不可理喻,可是他卻想一把鮮明的火焰,在他的心口綻放之後又點亮了他的世界。
他一開始也只是覺得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明明年輕又充滿活力,卻喜歡參合在一群大媽大爺中歡快地挑廣場舞還把他們一個個哄得開開心心的。
他明明也可以是一個招人喜歡的人啊,只要他露出乖巧親和的笑容,相信沒有人不願意親近他。
可他卻總在自己面前無下限地任性着,像是在試探着他的底線,他以為只要他一直這麽無理取鬧任性而為下去自己總有一天也會厭煩他嗎?
很遺憾,其實這不能,因為越是跟他相處下來,他就越是探索到他更多可愛的、天真的、毫無人情世故可言的讓人心動的一面,他就是想讓他在自己面前做一個真正的他,在他面前可以随時哭、随時笑、随時裝可憐、随時鬧脾氣……他都會包容他,因為他不是一個真正任性的人。
他雖然愛找他天南地北地聊天,卻不會在自己工作的時候無理取鬧地打擾;他會在跟他吐槽“唐言瑞”的時候不斷抨擊“他”的相貌,只因自己曾經說過嫉妒自己的容顏;他還會在鬧脾氣之後找各種牽強的借口原諒他,還會在從自己這得到安慰後給送他親手做的禮物……
對了,禮物……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書房裏看到的那個盒子。
——
靳舟現在腦子很亂,他知道小菩薩可能已經誤會他的意思了。
他沒有讨厭他,在知道小菩薩就是唐言瑞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讨厭他了。他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人,當喜歡的程度大于讨厭,以往的重重讨厭就都會變成浮雲。
所以他才那麽後悔啊!後悔自己在不了解唐言瑞的為人時就這麽肆無忌憚地抨擊人家,導致自己心在理虧,有什麽事都說不出口了……
如果唐言瑞知道自己是污妖王,就不是他讨厭唐言瑞,而是唐言瑞讨厭他了吧?
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他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去隐瞞可能導致友誼破裂的因素,因為隐瞞就像地雷,随時有可能因為踩到轟然爆炸,那個時候也只會更痛苦吧?
所以要不坦白了?大不了真的……一了百了?
啊,可是好不舍得!他從來沒覺得這世界上還有什麽能比放棄美食更讓他舍不得的,就算馬雯雯跟他分手他也沒多猶豫就答應了,可是有現在他卻猶豫得快要爆炸!
“小菩薩,我……”
“叫我言瑞。”唐言瑞忽然打斷了他。
不是他不喜歡死小孩這樣叫他,而是因為現在心裏十分不平衡的緣故,他已經不想再聽到小菩薩這樣的稱呼了。
“……”
因為一下沒有适應的關系,靳舟突然沉默下來,然而這沉默在唐言瑞看來卻更像是在抗拒一般。
怎麽?他的名字就那麽叫不出口嗎?還是因為讨厭他,就連他的名字都已經不屑去叫了?
唐言瑞的心一沉再沉,最後他都覺得有些無力了。
算了,既然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總歸要有一個人妥協吧?而那個妥協的人,貌似只能是他了。
“小舟,”唐言瑞輕嘆一聲,轉過身把一個藍色的盒子拿了出來,他看到靳舟在看到這個盒子時眼中的驚愕,似乎還帶着一絲驚恐。
“你不許動這個盒子!”靳舟卻突然大叫一聲,甚至掀開了被子想要下床來搶。
他有些慌,自從小菩薩突然成了唐言瑞開始他就一直心虛得不行,他害怕對方從任何的蛛絲馬跡中探尋到他的身份,可現在他卻發現了這些……
他本來就像在兩人見面的時候告知對方給自己的身份的,所以他才這樣有恃無恐地做了這些表情包打算用來送給小迷弟。
可現在他根本就是一個假的迷弟!又有誰會喜歡自己做的這些東西……
“好,我不動,你別下來!”唐言瑞沒想到他會這樣激動,連忙吧盒子放在一邊然後上前制止了他的動作。
“你是不是看到了裏面的東西?”靳舟有些驚慌地問。
“看到了,做得……”很不錯。
“你怎麽可以亂動我的東西!”靳舟卻生氣地瞪圓了眼,他本來還想自己坦白自己的身份,可現在他是不是根本早就一經發現了?
他的心也沉了沉,自己坦白和被發現……差距可是很大的!
連這個也不遠讓他碰嗎?唐言瑞按住了還有些掙紮的靳舟,他覺得有些累,心情也随之跌落到了谷底。
“小舟,如果你真的那麽讨厭我,那我就不再來打擾你的生活了。”唐言瑞垂下眼,這是他最後的妥協吧……
其實心髒已經疼得要揪起來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失落,就像心髒被挖走了一塊,他沒有心思去考慮這正不正常,如果考慮過,他其實從老早開始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吧?
只是一個見過幾面的死小孩而已,自己似乎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已經太多了些。
夜深人靜的時候忍不住想知道他在做什麽,吃飯的時候忍不住想象他像倉鼠一樣咀嚼事物的樣子,半天沒有跟他用微信聊天就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就連唱歌沒靈感的時候,想到他就突然思如泉湧……
這些心情對于一個男人,真的是正常的嗎?
唐言瑞莫名覺得自己貌似有些……不對勁?
靳舟沒想到唐言瑞會說這樣的話,他只是遲疑了一會而已……
“小菩薩……”
唐言瑞瞪了他一眼。
“言瑞……”靳舟有些汗顏地改了口,“其實……其實……”
可是在唐言瑞的注視下,他卻其實了半天也沒其實出來什麽。
“其實什麽?”
唐言瑞既焦急又煩躁,死小孩能不能走一點心?平時也沒見他這樣說話啊,反倒是現在這樣嚴肅又莊重的時刻,他能不能靠譜一些地不要吞吞吐吐?
他的心髒好像突然跳得很快,可是他已經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所以沒有察覺。
“其實我不讨厭你!”
靳舟幾乎是用吶喊的方式吼出來的。
呼!終于說出來了,解脫了一半的感覺油然而生,肩上沉重的擔子也跟着輕了起來。
剛才他內心的驚慌了讓他難受極了,小菩薩竟然說再也不來打擾他?這怎麽可以!他就喜歡小菩薩打擾他啊!沒有小菩薩的生活,那樂趣不得減少一大半嗎?
“你說什麽?”唐言瑞有些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神還有些不敢相信。
“我說……咳,”靳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覺得如果在不說清楚,可能以後就再難找機會說清楚了,“我說我其實不讨厭你!”
哼,再聽不到也不說了!這句話幾乎用光了他的所有勇氣,再說一次都能讓他忍不住要鑽進被子裏了。
還好這回唐言瑞也聽清楚了,他愣怔地看了他一會,好半晌才難以抑制嘴角的向上揚。
這樣神聖的時刻,他的注意力竟然被死小孩逐漸變紅的臉頰奪走了大半,死小孩竟然也會害羞嗎?他不是無所畏懼日天日地的嗎?
唐言瑞不知道自己的笑容越來越大,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靳舟,好像把視線移開一回都不舍得一樣。
“別笑了混蛋!”靳舟不滿地瞪着他,等了一會又覺得委屈地癟了癟嘴,“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都會讓着我的嗎?”
說到這,他又更加覺得委屈起來。
“你怎麽可以這樣!”他一說就有些停不下來地哼唧了一下,“你、你竟然威脅我!”
“我的錯我的錯!”唐言瑞頓時慌了,“我保證以後都讓着你!”
可是靳舟聽不進去:“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朋友!”
“你這死小孩!”唐言瑞終于沒忍住一把站拍在他的腦瓜子上,“沒把你當朋友我會跑來你家?沒把你當朋友我會在這照顧你?沒辦當朋友我會……”
會因為你突然難過又突然高興?
只是這話他說不出口,實在太矯情了。
可是靳舟卻不依了:“會什麽啊?哪有你這樣的,說話說一半啊?”
他的眼神又委屈又帶這些怒氣,看得唐言瑞心癢癢一下沒忍住就伸出了自己的魔抓。
“誰允許你揉我的頭發!”靳舟胡亂地拍開在他腦袋頂上作亂的爪子。
“你的頭發那麽軟,揉一下怎麽了啊?”唐言瑞佯裝不滿地說道。
靳舟仍然用手死死護住堅決不讓他碰:“不給就是不給!”
“真的不給?”唐言瑞又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經過幾次的轉換好像對面部表情的駕馭已經很熟練了,說不定他哪天唱歌唱膩了還能轉戰影視圈呢?
他在心裏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不知道這要不要感謝身為罪魁禍首的死小孩。
“……”靳舟看了默默瞥了他一眼,想起剛才兩人的誤會不由把手拿了開去,“你要摸就摸吧……”
他一副任人宰割的苦逼模樣真的可愛極了,明明十分不甘心,卻為了不讓他難過而妥協了,他到底是為什麽才會覺得死小孩讨厭他啊?
他從來就沒讨厭過他吧?不論是網絡上的小菩薩,還是現實中的唐言瑞……
“既然你說你其實并不讨厭我,”唐言瑞一邊給他順毛一邊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麽沒來金滿居嗎?”
“……”靳舟又沉默着不說話。
他那言瑞這次可沒那麽好說話起來:“你說不說?”
“不想說!”
“這樣吧,你如果告訴我,那天沒吃成的金滿居……”
“是不是可以再吃一次?”靳舟立馬眼睛亮亮地接話道。
“你真的很容易被拐跑啊!”唐言瑞又沒忍住蹂躏了一把他的頭發。
“你再摸我的頭就算十頓金滿居我都不會說了!”
“那你現在說嗎?”
“說!”
他本來也打算要坦白的,可是一想到……咦,如果他說了過後小菩薩因為生氣他的金滿居也沒有了什麽辦?這樣虧大發了嗎?
他眼珠子轱辘地轉了一下,看向身旁一臉認真地瞪着他回答的人,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小尾指。
“我們拉鈎,你必須得保證我說了之後就算很生氣也要把金滿居的承諾兌現了!”
“我現在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麽嚴重的原因啊,竟然會讓我氣得不想請你吃金滿居?”
“少廢話!”靳舟晃了晃自己的尾指示意他動作快點,心裏卻說你如果知道了,可能就不只是不想請我吃金滿居了。
“好吧,我們拉鈎,聽完理由後我就算再生氣也會請你吃金滿居!”
唐言瑞也伸出尾指,與靳舟的輕輕纏繞起來。
然而那一刻的觸碰就像一根彈簧,突然在他心中崩地彈了一下,他有些愣神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只覺得從尾指傳來的酥麻感似乎傳遍了他的全身。
他是不是……也生病了?
“嘿,你幹嘛吶?”靳舟見他呆呆地忍不住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唐言瑞擡起眼,在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睛時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這是……
“回神了嗎?”靳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回神了我就說了喔!”
唐言瑞其實還沉浸在慢慢的驚愕中,聽到靳舟的話也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我說了,”靳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兩天我不敢見你的原因,其實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