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另一個我
夜已深。
完全封閉住的牢房裏,地面因寒氣的緣故如同鋪上了一層霜般冰涼。
但是躺在上面的人似乎對此“無動于衷”。
胸前的衣襟不知被誰暴力地扯開了,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
然而如果細看過去,便會發現他的胸口上密布着許多大大小小的針口。
若非是仙君之體,尋常人被這般刺向心口位置,怕是早就要一命嗚呼了。
溫染半昏迷着,只覺身體五髒六腑都在叫痛,可是卻沒有力氣反抗,更何況他身邊還有誰在鉗制着他。
其實根本沒必要鉗制于他了,因為他眼下完全沒力氣去掙紮,只能倒在地上,喘着氣罷了。
“還沒玩夠呢?”溫染身後鉗制着他的那個年輕男子突然發話了。
溫染沒能擡頭去看對方,可是他聽出了對方的聲音。
滑膩的,像條細蛇一般四處游走。
他還記得那人的雙眼旁邊各有一顆漂亮的淚痣,是個十分妖豔的家夥。
見溫染的頭微微偏了偏,對方笑道:“認出我來了?”
溫染心中閃過一個名字——巫凡。
像是料到了溫染所想一般,對方繼續道:“不過那只是個假名罷了——”
本想自我介紹一番,然而對面的面具女卻突然急躁了起來:“巫蛇,還輪不到你來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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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應該是在回方才巫蛇問她的那句。
巫蛇被嗔怪倒也不惱,反而接着拱火道:“你知道你現在這副模樣叫什麽嗎?你這樣子只會讓主上生惡罷了。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你還不明白嗎?”
面具女被戳到痛處,心裏再次發了狠,猛地抓起兩根長針紮進了溫染的胸口。
溫染頓時吃痛地哼了一聲,心說你們吵架不要紮我好不好?
我躺在這裏當條鹹魚還能喘氣已經不錯了好嗎?
然而面具女的怒火遠遠超出了溫染的想象。
那個叫巫蛇的家夥所說的話似乎是實打實一刀捅進了她的傷口裏。
面具女的眼眸染上了一層紅色,随着地上銀針開始相互碰撞,溫染意識到是地在動。
就連巫蛇也錯愕地看向了她:“喂,你幹什麽?”
腳下的震動愈發明顯了。
磚石都足以撬動。
“染衣你瘋了!主上那邊還沒成事!”
這瘋女人居然用自己的法力催動了外面的玉芙蓉!
即便不在面前,巫凡都已經能夠想象到,外面此刻是一副何種瘋狂生長的景象了。
原本嬌柔純潔的玉芙蓉在充滿邪性的力量的激發下,迅速生長,抽長了枝條,露出段段尖刺來——
……
這時候的另一間牢房裏。
一身墨衣的白哲此刻被捆仙索完全地束縛住了,若不是墨色的衣衫遮掩,身上恐怕已是殷紅一片。
破損的衣衫下掩蓋的是幾道血淋淋的傷口,已然翻卷了皮肉,有的地方甚至見了骨。
“你的體內似乎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與其在這裏受苦,不如早些說實話。”銀色長發的美人坐在椅子上,安然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白哲神色淡淡,全然不像個受重傷之人,只是道:“沒說還有點用處,說了怕是只能做個無用的死人罷了。”
卯月輕笑一聲:“在你眼中,我這般不堪嗎?”
白哲擡眸反問:“不堪的到底是誰呢?”
只見面前的卯月眸光一閃,露出一副寒霜之下的冷面模樣。
既然面皮已經被撕破了,自然就沒了再繼續裝下去的意義。
“比起我是否不堪……我更關心的是,小溫染是否也能蒙上一層塵埃,淪為你口中不堪的存在。”
面前那雙殷紅的眸子裏幾乎是在一瞬間騰起了一片烈火。
他會怎麽樣,會如何,自己反倒是不在意的。
可……
捆仙索原本似鋼筋鐵骨般的禁锢突然就斷開了,白哲的一邊手臂立時恢複了自由,只是因為失血過多,仍在兀自滴着血。
随着手臂恢複自由,白哲強行突破來自捆仙索的禁制,即刻招來數道驚雷劈下,雷電激昂,電流星散。
“卯月”擡手阻擋,腳下生起一片紋路極為複雜的法陣來,淡藍色的波紋流轉,熠熠生輝。
這是暗月宮之主卯月的看家本事。
卯月極擅長古陣之術,因而他所掌管的暗月宮也被稱為有銅牆鐵壁之勢。
只可惜,再強悍的鐵壁也無法阻擋自內部産生的敵人。
由于此刻是附身之态,他雖然可以動用原主的力量,可也終究只是能用上三四成。
“卯月”被突然劈下的驚雷迫得不得不轉換位置。
原本所站的位置地面上滿是狼藉,磚石幾乎被劈成了碎末。
感受到這數道驚雷的力道,他心下也是一驚。
白哲的力量似乎比他所預估的還要強大,只是被壓制了太久太久。
眼看雙方在狂飙的雷電之間,迅速出手襲向對方,忽然間,一陣地動山搖之勢。
“卯月”不得不停手,回身看向外面。
這動靜只可能是染衣和巫蛇那邊鬧出來的。
而溫染此刻正在染衣和巫蛇手中。
再耽擱怕是來不及了。
“卯月”立時化掌為爪,抓向白哲的身體。
——天元結印,極可能就在他的身上!
可明明是仙界至尊之物的宿主,白哲的體內卻又暗藏着洶湧澎湃的魔氣。
暫時按下心頭的疑惑,這一爪他使出了全力!
另一邊的白哲卻陷入了更為糟糕的境地。
他強行突破禁锢,動用自己的力量,如今仙氣與魔氣兩邊均不肯示弱,如同戰場上拼着争先的兩位先鋒,在他體內橫沖直撞。
白哲殷紅的眸子僵了僵。
他看着朝他襲來的銀白身影,卻只覺得那身影慢慢變得模糊起來。
……
利爪掏向了白哲的五髒六腑,驚起一片血霧。
然而不待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只聽耳旁忽然震起一陣天元鐘的巨大聲響。
随着敲鐘者的動作,一聲聲,聲聲入耳,激起一段波瀾壯闊的波濤來。
是內庭之主天帝。
這力量極為純厚,即便是他也無法直接承受,耳膜好似被利刃劃破一般,震得生疼。
盡管還未探尋到天元結印的位置,他也不得不收手了。
下達了撤退的指令後,一衆潛入內庭的手下迅速收網,撤退。
而此時的院子裏,突然瘋狂生長的玉芙蓉已經将整個仙鐐庭沖破。
枝蔓蔓延,好似直沖雲霄,連暗月宮也被包裹在內,玉芙蓉上的尖刺極為鋒利,平日駐紮在這裏的手下大多都因它而受到了重創。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
任誰也沒有想到,危機會從由卯月親自坐鎮的古陣陣眼處爆發。
發現異動匆忙趕來的芙蓉仙子,直視着玉芙蓉頂端花苞上站立着的紅衣女子,很快便發現了她身旁的溫染。
“溫染!”她見溫染面色慘白,便知不好。
一身紅衣的面具女染衣居高臨下地望着下面的芙蓉仙子,盡管因為方才天帝敲響的天元鐘她的心肺都受到了不小的震動,可看着底下那面容嬌美的女仙,仍是發出了一聲冷笑。
她轉頭看了看半昏迷中的溫染,忽然一把揪住了他肩膀處的衣服。
芙蓉見勢不妙,正要飛踏上去救人,就見那上面的面具女竟直接将溫染朝另一個方向丢了下來。
她是故意的。
如今玉芙蓉長勢迅猛,早已遠遠越過了暗月宮的屋頂,更何況莖/葉上還生出了一排排尖刺來,若溫染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死也必然是重傷!
芙蓉半空中轉身去救,卻也難以趕上。
溫染整個身體重重地摔在了玉芙蓉的棘刺叢中,鮮血沿着綠色的枝蔓靜靜流淌,芙蓉仙子呼吸一滞。
“別再鬧了,主上下令撤退了。”這時候先前不知做什麽去了的巫蛇突然現身了,他手下竟還抓着一個昏了過去的年輕仙子。
染衣冷冷瞪了他一眼:“知道了。你這又是去做什麽了?”
巫蛇一臉神秘地笑笑:“聽說這是暗月宮未來的女主人呢,身份尊貴,順手抓過來了,主上一定高興。”
染衣看見那仙子的嬌美面容,臉上便又冷了幾分。
不過很快她的臉色又明朗了起來,因為她看到了自家主上的到來。
“主上!”染衣欣喜地看向那抹銀白色身影。
“卯月”餘光瞥到了下面的溫染,眸中閃過一道寒光,但随即意識到天帝的下一次鐘聲即将敲響,而他又損耗了過多力量,只得暫時撤退。
染衣接到命令,揮起衣袖,頓時掀起一陣漫天花雨,遮掩了視線,也遮掩了他們的身形。
一道黑霧環繞的巨門生生在半空中撕開了一個口子。
随着同伴召喚的聯結法陣的開啓,他們迅速地消失在了巨門之中。
芙蓉仙子抱住重傷的溫染,看着那道消失的巨門,心中恨極。
入眼望去,整個暗月宮都已被那瘋長的玉芙蓉悉數毀掉。
斷壁殘垣,零落的花枝,還有未幹涸的血跡。
随着暗月宮主人卯月的消失,由他驅動的法陣自然也随之失去了效力。
此刻她只覺滿目荒涼。
忽然又聽到了那法陣層層崩塌的聲音。
暗月宮……
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虐不虐的,一旦開了閘就攔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