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恨相思
暗月宮。
夜色涼薄。
獨坐在窗邊的卯月靜靜注視着面前的棋盤,沒過多久便又落下一子。
一直在門口守候的鶴鳴往這邊看了幾眼。
主上自打那日從元和殿回來便喜歡上了下棋。
只是一人獨下始終顯得有些落寞。
當然,這只是鶴鳴單方面的想法,事實上卯月的臉上未曾顯露過所謂落寞的情緒,反而眉頭緊鎖,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麽事情。
“主上,夜深了。”鶴鳴适時提醒着自家主上該休息了。
然而卯月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回應。
“主上在為何事而煩悶?”
又過了一會兒,卯月才終于開口道:“……南天門消失的那縷魔氣。”
“魔氣?”
如果不是卯月又提起來,鶴鳴其實都沒太記着此事了,畢竟後來被上面壓下來了。
真要說有什麽值得印象深刻的,那可能還是他和主上一同去月老閣給溫染師徒賠罪的時候。
卯月盯着棋盤上深色的棋子,一時無話。
——天帝或許還在隐瞞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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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這份沉靜的是來自門外的通報。
鶴鳴就倚靠在門邊,因而順手就接了進來。
卯月倒是罕見地有了點興趣:“這麽晚了,什麽事?”
鶴鳴只低頭看了一眼就轉給了自家主上:“是溫染,他們從東海回來了。”
棋盤上玉質的棋子晶瑩剔透,慢慢地一個個被摞到了一起。
看來這局棋要終止了。
“你沒事老跟我報他的消息做什麽?”卯月奇怪道。
鶴鳴聽了也是一愣,回道:“我只是覺得主上可能會想要。”
卯月收拾棋子的手指忽的一頓。
“除此之外……”鶴鳴難得有點心虛的樣子,他從懷中又取出了一封帖子,“黃昏時天岚居又送請帖來了。”
卯月擡頭,目光冷冷,臉色不太好看。
“我看主上心緒不佳就沒送進來。”鶴鳴自認是他自作主張了,但是即便主上因此而責罰他,他也不會後悔。
片刻的沉靜之後,卯月還是接過了帖子打開來看了下。
果然又是天岚公主請他去天岚居喝茶的帖子。
“明日過去看看她吧。”卯月忽然道。
……
翌日午後。
卯月果然親自去看望天岚公主了。
天岚居上上下下都是西南女娲宮派來的人,瞧見公主的未婚夫主動上門了,自然是一派喜氣洋洋。
眼看着必須要出門去迎接了,天岚仍然不舍地再次照了照桌上的鏡子。
“珠兒,我臉色真的還好吧?”天岚反複和身邊的侍女确認道。
前些日子因為這門親事的緣故頗有些消沉,那是經歷了大喜之後的悲愁。
天岚得到侍女肯定的答案後,終于迫不及待地快步出了房間。
盡管和卯月的相處遠遠不如早先的預想那般順利美好,可是今日的卯月比起定親的那一晚實在是好多了。
天岚從對方那張冰冷的面容上幾乎看到了一絲冰雪融化的裂縫。
她忽然沒那麽緊張了,反而心裏變得踏實了起來。
卯月還是需要她的。
她是誰?
堂堂女娲一族的後裔,當今女娲宮的天岚公主。
如今這對剛剛定親不久的準夫妻靜坐在茶室裏,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一直在身邊服侍的珠兒給他們分別上了熱茶,便退到後邊去了。
伴着茶葉的清香,二人共執棋子,對弈起來。
這大概是天岚來到內庭以來度過的最靜谧美好的一個午後了。
天岚不時地挑起一些可能談得來的話題,雖然對方的回複依舊極其簡略,但她竟也心滿意足了。
“前日,我姑姑又派人送來了些瑤酒來,今日走時帶走幾壇吧?”天岚收斂起往日的全部嬌氣,幾乎是如履薄冰地問道。
卯月的眸光悄然流轉,銀色的長發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引人注目。
“聽聞女娲宮的瑤酒有鎮魔驅邪的功效。”卯月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起了這靈酒來。
天岚點了點頭,“每一壇瑤酒都經過女娲宮祭司的親手釀造。”
說起這瑤酒,天岚臉上不禁染上幾分驕傲。
“祭司?”卯月放下手中的棋子,“女娲宮的祭司不是負責看守地宮嗎?原來還負責釀酒。”
天岚從來沒聽過卯月對她說過這麽多話,心裏又驚又喜,沒想到卯月居然喜歡這些話題,早知從前就多聊一些了。
“女娲一族的地宮已然被守護了數千年——”
那裏到底藏着什麽樣的東西呢……?
卯月的嘴角勾起一個幾乎微不可見的弧度。
是日,溫染一行已經順利回到了內庭。
東海一事塵埃落定,天帝心疼溫染,同時也感念于白哲的功績,給月老閣賞賜了不少寶貝。
這事兒經錦鯉大仙的大嘴巴一傳,迅速傳至了內庭的各個角落。
內庭衆仙君感念于當年遙湛仙君對自己的頗多照拂,也趁着這個喜訊給溫染投喂了些蜜餞點心。
什麽教徒有方啊,前途無量啊,各種好詞兒都丢了過來。
溫染懶洋洋地癱坐在院子裏那株姻緣樹下,和清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面前的小桌上還擺放了兩盤軟糯的點心。
這次在東海沒少折騰,好在後續善後的事情不需要他們再幫忙了,這一趟回來還覺得挺累的。
就連平日最少眠的白哲回來後都直接回房了。畢竟溫染在東海修養那幾天,一直都是他睡的蚌殼,白哲幾乎就全程在蚌殼邊上靜坐。
不錯子,他這徒弟有種鐵人精神_(:з」∠)_。
今天整整一天,溫染就沒看見白哲出過自己房間。
好無聊。
沒有白哲的時間,有點無聊。
雖然白哲也是個無聊的徒弟吧,溫染在心裏念叨着。
“少爺,這回你們去東海這一趟可是賺翻了!”旁邊的清風手指靈活地撥着小算盤,越算越興奮。
好不容易迎來了久違的日光,溫染覺得格外舒适,本來都快睡着了,清風這嗷一嗓子直接把他弄清醒了。
“什麽賺翻了……”
清風的眼睛透出光來:“點心、藥物、布匹,還有直接送靈石的!我就喜歡這麽直接的仙君,一看就是位修為深厚的上仙!”
溫染:……這和修為深不深厚有關系嗎?
轉了轉頭,溫染的視線剛好掃過擺在院子裏的那盆玉芙蓉。
“我不在的這些天,你把玉芙蓉養得挺好呀。”。
如雪般的花瓣,似有若無的陣陣幽香,溫染光看着它就覺得是一種享受。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夏夜裏披灑在小院磚瓦上的縷縷月光。
聖潔,靜谧,美好。
說起來他本身對園藝并不擅長,內庭所種的花也皆非凡品,可是他偏偏只一眼就看中了這玉芙蓉。
大概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想法吧,他為了這盆花甚至還去找過天帝,一通打滾求他老人家幫忙讨一盆。
然而天帝一想到這花是卯月的手下養的,他就肝顫。
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反而是和卯月水火不容的焰緋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幫他搞到了這盆花。
耳邊又響起了清風埋頭撥算盤的聲響,溫染忽然想起來了什麽。
“對了,這次去東海我們不是碰見了蚌精大王的孩子郎衛鮮嗎,他也送了我們些禮物……”溫染随即摸出來一把珍珠來。
郎衛鮮不愧是四海富二代,小土豪一枚,一出手就是厚厚幾層的珍珠,本來溫染是不打算要的,當初會收下化水珠也是因為好玩和有用罷了,但是龍王鐵了心讓他們收下。
而且珍珠這玩意兒雖然值錢,可是對龍王他們而言着實不算什麽新鮮玩意兒,留給他們不如送給溫染,還能做個順水人情。
溫染勉為其難地收了下來,卻給小清風帶來了一整宿的歡樂。
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溫染依然沒能入睡。
別問,問就是後悔。
他為什麽要把那堆珍珠掏出來給清風看?
深更半夜,隔壁不時傳來“嘻嘻嘻哈哈哈”的聲音來。
不絕于耳。
這是清風明月煩我心啊。
幹躺在床上的溫染瞪着天花板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清風: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溫染:大半夜唱什麽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