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劉晏從靈堂出來,心情實在不怎麽美妙。他最近在戒煙,所以憋悶的時候只能往嘴裏塞兩顆薄荷糖。糖是原渠給他推的一個牌子,不是那種很辣的薄荷,餘味有點酸,并不粘膩。劉晏近來對這種糖果的消耗量挺大,為此每天跑步的時間都跟着多了半個鐘頭。
剛下完雨的緣故,村裏的地有些泥濘。劉晏站在路邊吹冷風,想借此平複一下情緒,他一手插在口袋裏,無意識地把玩着口袋裏的糖果,細雨飄着冷風吹着,負面的情緒多少下去了一些,剛剛在靈堂,那些親戚說了些不中聽的話,雖然少不了一根汗毛,但情緒的确有些說不上來。
他其實不用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血緣關系上最近的一個親屬離開後,要徹底斬斷某些聯系已經不難了。他向來不算是心軟的人,只是在獨自淌過許多溝壑後漸漸知道要收斂一下性格的棱角,等處理完喪事,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踏上腳下的這片土地了,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也會漸漸塵封,人總是要往前走的,更何況他還有原渠。
劉晏擡起眼,雨霧中漸漸靠近的人讓他心頭猛的一跳。
矯情一點的說法就是萬般滋味突然湧入心間。
原渠走到他跟前,把傘移過去遮住劉晏的頭頂。
“雨下大了,怎麽不打傘?一會兒衣服都濕了,你帶了多餘的衣服過來?”
光天化日之下,劉晏捧着原渠的臉親了他一口,正對着嘴巴,讓他多餘的話都吞了回去。
原渠哭笑不得,調侃他:“不怕被人看見?”劉晏的眼睛冒着光似的,一會兒工夫那點蕭瑟苦逼的味道就全然看不見了。
“看見又怎麽樣?”他渾不在意,笑着說:“就是讓人看見才好。你來之前該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村裏路不好走。”他分明是很高興的,眉眼張揚又英俊,即使衣服和頭發都帶着濕氣,依然好看的叫人挪不開眼。
“就是來看看你,又不是不認識路。”原渠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他:“降溫了,我多帶了件外套,待會兒你穿上。”
“好。”劉晏拉着他的手:“我們先回屋,我的屋子。”他強調了一番,又把傘拿過來,攬着原渠的肩膀:“路上有點不好走,當心泥,一會兒我給你打水,你洗個手。屋裏有熱水器,想洗澡也可以,你過來的時候吃過飯沒?晚上他們要擺酒席,村裏的菜味道不怎麽樣,就是挺新鮮,你看看要吃什麽?”
“不用着急吃飯。”原渠拉着他的手:“先去你屋裏看看。”
劉晏曾經斷斷續續和原渠說過一些他小時候的事情,次數不多,也沒專門講過,就是偶爾幾句嘴邊的話,帶出了一些童年趣事什麽的。他極少說那些不開心的東西,大多都是些小時候抓泥鳅釣小蝦的趣事,原渠的祖母也是個愛田園野趣的人,原渠對這些不算陌生,跟劉晏在這方面還挺有話題。
高興的事情雖然有很多,但其實遠沒有不高興的事情帶給人的印象深刻。
劉晏不說的那些,原渠都曾經從資料裏看到過。
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是挺心疼這個年輕人的,但心疼之餘對劉晏能夠成長到如今的地步少不了感嘆。
劉晏帶着原渠回了房間,老房子後來裝修過,該有的東西都有,不過畢竟是村裏的屋子,要說弄得多高大上多有品位肯定是沒有的。
劉晏還真給原渠打了盆熱水洗手,他自己去擦了把頭發,換了身幹燥的衣服。
原渠一看他的樣子就笑了起來:“這是你什麽時候的衣服?”
“讀書時候穿的,是不是不合适了?”劉晏是實在沒找到幹淨的裏衣,在屋裏穿個大衣外套什麽的也很奇怪。
“不,挺帥的。”原渠笑着朝他招招手:“走近點。”
劉晏朝他眨眨眼,彎起嘴角走到他面前。
劉晏身形高大,穿着很青春的運動服,換了身衣服而已,原本的男人味就變成了朝氣滿滿的青年氣質。原渠很喜歡他這個樣子,劉晏在他跟前蹲下來,抓住原渠的手吻了吻他的掌心。
“你能來我很高興,真的。”他真沒想到原渠會特意趕過來。
原渠摸了摸他毛茸茸有點紮手的頭發,笑着說:“我只是覺得一個人吃火鍋有點無聊。”
劉晏靠在他膝蓋上,他一直很喜歡這個姿勢,在家裏的時候也經常這樣和原渠待在一起各自捧着書看。
“你什麽時候想吃火鍋都行。”劉晏順着他的話:“天冷了,吃火鍋最舒坦。其實夏天開冷氣吃也很過瘾,對了,上次你說你喜歡的那家川味火鍋,我托人去當地買了底料,估計這幾天就能到。等我們回去就能煮了。”
原渠做飯很拿手,煮火鍋也不例外,他随便列舉了一些要準備的食材,劉晏已經忍不住露出嘴饞的樣子了。
“你現在說這些太犯規了。可惜老家的廚房很久沒收拾了,完全不能用了。”
原渠挑起眉:“你打算讓我在這兒做飯?”
劉晏哈哈笑了起來:“我是想用老竈給你煮點東西,可惜沒這個條件。老竈你不會用吧?總要有幾樣你不會的東西好讓我顯擺一下吧?”
“說了也白說。”
“等以後我們去北邊兒玩一圈,到時候保準不讓你失望。”劉晏之前就和原渠商量過出去旅游的事情,只等原渠調到假期了。
“這個恐怕要等一段時間了。”原渠說:“Summy要出國,短期內公司的事情可能會很多。”
劉晏松了口氣,沒詳細問原渠的公事,笑着說:“沒關系,無論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都可以配合。這算不算自己當老板的好處?”劉晏站起來,同時拉着原渠也跟着站起來:“我帶你去陽臺看看,陽臺那邊有滿牆的爬山虎,就是我們小學課本裏的那種,不過現在天氣冷了,沒有夏天的時候那麽好看。”
他拉着原渠的手,一邊說一邊笑,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陽臺的邊沿,陰雨天裏水汽彌漫,在打開陽臺門的瞬間撲面而來。
原渠忽然停了下來,他扯住劉晏的手臂,叫了他一聲。
“怎麽?”劉晏回過頭。
原渠嘆了口氣,溫柔地看着他,又叫了他一聲:“劉晏。”
劉晏的神情也跟着軟和下來,他回過身抱住原渠:“我真的沒什麽,你能來,我覺得一切都不是什麽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