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非男友（GL）

第42章 42 故事未完

出院了……“什麽時候……”

凱琳掩着嘴，而護士小姐自顧自地說：“……早上辦的，雖然是可以出院了啦……可是其實最好還是再多複健一陣……有錢人大概不缺這一點保險給付，都已經住了兩個多月了……小姐，妳還好嗎？”講了一大串，擡起頭才赫然發現眼前問話的高中女生正低頭啜泣。

凱琳支撐不住的跌坐在地，引來護士小姐的驚呼，“妳沒事吧？”

她不痛。

她一點也不感覺到痛。

紫琉出院，意味着……她回新西蘭，她們再也見不到了。

難怪昨天紀舒然的笑容如此自信、如此詭異，只因為她早已勝券在握；她們一定計劃已久，就連對她一直都抱有善意的辛爸爸都不肯說，原因可想而知，因為她們不希望受到任何阻撓……如果事先知道消息，荞鵑姊跟心瑀姊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攔住她們。

他們封住消息，出奇不意，最後順利的把紫琉帶走了。

“為什麽……”為什麽連說再見的機會都不給？凱琳很想大吼大叫，毫無顧忌的痛哭一場，卻發現自己除了流淚，連哭出聲音都做不到。

只有心很痛。

痛到，無法言說。

她們被徹底分開了，紫琉走出了她的生命，很可能是永遠不會再見面。

她還來不及再說一次……再說一次紫琉之于她有多重要。

來不及再說一次“我愛妳”。

好多話還來不及說……一切都太遲了。凱琳感覺自己的心正在崩塌，任憑護士小姐怎麽安撫，她都無法聽清……

直到——

助行器的聲音，由遠而近。

四腳拐杖在來到凱琳身邊停了下來。

凱琳睜開淚眼，看見那支全黑的助行器，她擡起頭，冷不防與一雙再熟悉不過的丹鳳眼眸視線交會。

“妳只說到小女生很愛那個女孩，很愛很愛……我一直在等妳說出之後的劇情。”那個女孩溫淡開口，嘴角微揚着，露出了再溫柔不過的淺笑。

“‘然後’，她們怎麽樣了呢？”

凱琳抹掉眼淚，連腳步都還來不及站穩就急忙跳了起來；女孩被迫丢下助行器，迎接凱琳送來的擁抱。

然後——

她們的故事，還要繼續下去。

＊＊＊

紫琉被帶離待了兩個多月的醫院，心裏的欣喜其實大過于不舍。

她們先回到家，收拾一些屬于她的東西；紫琉看過好幾次凱琳身上穿着的水手服。既然她倆曾經同校，想必那件制服也還在，可惜沒看見，她原想……帶走做個紀念。

稍微休息之後，他們帶着中餐，由爸爸開車直接前往機場。她們的飛機是下午四點。

她的影集看了一半，就在主角正準備揭露最後真相前停下；紫琉的心沒來由的感覺浮躁，即便身旁就坐着她很喜歡的妹妹舒然，而前座的爸媽也不時以中英文交雜的方式談話，逗得舒然哈哈笑。

可是自從醒來之後，紫琉從未像現在這樣不安……彷佛自己默默從這個家庭脫離開來；像是莫名少了一份很重要的……歸屬感。

怎麽回事？

她們是一家人，對嗎？

“……琉？紫琉？”怔忡間，坐在右手邊的舒然輕拍她的手掌，“怎麽了？不看了嗎？”她指着已被按停的影集。

“哦……嗯。”

“覺得無聊嗎？”妹妹的關心之情溢于言表；紫琉眨着眼，感覺頭有點暈，舒然左耳上戴着單只的羽翼耳環，那只銀色羽翼讓她望了好幾秒鐘。“還是想起什麽了？”

“沒有。”紫琉知道自己應該停止回想了，這段期間已經吃過太多虧；每當她用力去想些什麽事，就會頭痛。

她調整着呼吸，“跟我說一些家裏的事。”

“好呀，想聽哪方面的？”舒然從來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甚至把她的需求放得比自己更優先。

明明是妹妹，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卻是如此照顧着她、喜愛着她，就算她并不如以前那樣漂亮。

這個女孩，深愛着她。

“都好。”

“那我說說學校的事情吧。”舒然緊緊挽住她，就像深怕她振翅逃走似的；紫琉無言把頭靠在舒然的肩膀——就像這些日子她們獨處時的舉動。從照後鏡裏她看見來自爸爸的一記疑惑眼神，她閉上眼，不想做任何理會。

舒然斷斷續續地說着，直到她們下車，把車子交給寄放處的人員，再換上另一臺車子繼續前往機場。

“對了，這個給妳。”舒然遞來一支手機；她接過，摸着那支輕巧的話機，一臉訝異。“這是妳的電話，當初車禍時原本的摔壞了；爸爸特地拿去重新辦了一支，裏頭的數據都還在。”

她按開，漫無目的地在電話裏搜尋着；裏頭只登錄了幾個人的電話，包含經常來探望她的小阿姨，還有凱琳。

“妳打開來看過嗎？”紫琉發現裏頭的資料少得可憐。

“沒有，那是妳的隐私。”舒然撇着嘴，不經意地望向別處。

她按開一個看起來很熟悉的聊天程序，很快地發現——“沒有網絡。”

“妳要嗎？可以用爸爸的，或是我分享給妳。”

車子到達機場；為了方便行動，她坐輪椅，由舒然推着，爸媽負責她們的行李——其實她也沒多少行李。

在辦理登機手續之後，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半小時，爸媽挽着手濃情密意，打算去喝咖啡到處晃晃，她們姊妹手上都有電話，如果要約定集合，大可以訊息或是通話連絡。

她被舒然推着走，經過化妝品與美妝保養的櫃時，舒然顯得興致盎然，“妳要看看嗎？”

紫琉搖頭。“能買頂帽子嗎？”

“當然可以。”舒然輕撫着她的頭發，暗罵自己的大意，買了一頂棒球帽給她。“在意頭上的傷口？”

“當然，女生都愛漂亮。”

舒然笑着湊近她耳邊，親吻她的戒指耳環跟耳朵，低聲說：“在我心裏，不管妳變成什麽樣都漂亮。”

話說得很動聽，而舒然也确實做到了；紫琉的內心卻一反常态的毫無悸動，只是靜靜的露出微笑。

“妳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樣。”舒然嘟着嘴，似乎有些埋怨。

“今天确實很不一樣啊。”她擡起手，展露着自己的新外套，“我不再是病人，這裏也不是醫院。”

“說的也是！可是，我指得是妳的反應。”舒然撥着頭發，蹲在她面前低問：“想起什麽了？在即将要離開臺灣之際。”

紫琉不語，舒然只能猜測。“舍不得？”

“或許吧？”其實她也無法解釋這種失落又悵然的心情究竟是怎麽造成的。“我跟妳們回去，另外那三個人……是不是我就再也看不到她們了？”

“是吧？畢竟新西蘭跟臺灣有段距離。”舒然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妳的家在新西蘭，妳的朋友在那，我們也在那裏，妳舍得放我一個人回去，自己留在臺灣嗎？”

望着舒然，紫琉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舒然依賴似的貼靠着，她感覺着臉頰的溫度，心跳竟是默默加快了。

“舒然，我……”

“妳是我的姊姊。”舒然起身，回過頭摸着她的臉。“也是我的愛，我不會讓妳輕易離開我。”

她們相互凝望着，最後，紫琉終究是妥協的點點頭。

＊

在醫院裏能吃的選擇相對有限，紫琉給舒然推進咖啡廳，點了一個小巧的檸檬塔；舌尖的味蕾像是突然被喚醒，她感覺自己許久沒吃過這麽象樣的甜點，三兩下就吃個精光，還意猶未盡。

舒然邊喝着咖啡，一邊使用手機跟網絡跟新西蘭的友人連系。“回到新西蘭之後，那邊的朋友不會叫妳紫琉，而會是另一個名字。”

“什麽名字？”

“史蒂芬妮。”舒然展示着她與友人的對話，指着那個拼字。“我們都習慣親昵地叫妳史黛，所以史蒂芬妮、史黛，都是在叫妳。”

把這個陌生的名字在嘴裏轉了幾圈，紫琉反問：“那妳呢？”

“珊曼莎，妳們會叫我珊。”

珊……珊曼莎……史蒂芬妮……

紫琉下意識地拿出了自己的電話，回到方才的聊天程序，尋找可能的記憶線索。

舒然說得沒錯，她們尊重她的隐私，所以只是盡可能的還原電話裏的數據，但不包括聊天紀錄。

她只能看見一個個聯絡人出現在名單之中，然而完全沒任何對話，所以她不知道在受傷之前，她跟這些人有過什麽特別的談話或連系……

其中一個名字特別醒目。

小熊凱琳。

點進空白的聊天窗口，紫琉想傳送訊息，腦子再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她很快地按掉，搜尋着聯絡人清單；撇開像是認識卻又陌生的“同班同學”，其中有兩個重要的人——小阿姨衛心瑀，以及總是只露出左眼，笑容可掬的程荞鵑映入眼簾。

程荞鵑的個人訊息除了迷死人的自拍照之外，底下還留了小小的四字個人簡介：“有事留言”。

‘那個老是只用一只眼睛看人的程荞鵑聽說出國去了……’舒然在說出這句話時，活像得到了什麽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荞鵑姊……

打了幾行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及時看見；紫琉送出訊息之後，跳回“小熊凱琳”的窗口。

舒然與凱琳在床邊的争吵，彷佛近在眼前。‘她是我的！’

‘她不是妳的，也不是我的……她只能是她！’

她，不是任何人的。本來聽見了沒特別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卻是一字一句都打進她的心底。

“我只能是我……變成，這樣的……我。”紫琉喃喃自語，撫摸着自己的腳，這個行動不便的自己，這個……頭跟臉，還有手都受過傷的自己。

‘我愛妳……’在醫院中庭裏，凱琳握着自己的手，哭着對她訴說着那三個字，猛然躍于腦海。

“凱琳……”心裏突然有股沖動，好想再見她一面；紫琉撫摸屏幕上凱琳的頭像，手指笨拙的輸入着訊息。

送出訊息的瞬間，網絡斷了。

“妳在聯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