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這人那麽杠作甚!
停屍房內的氣溫低得讓人後背發涼。
待荀欽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支姨媽色口紅時,原本就冷飕飕的停屍房,總感覺溫度又直線下降了幾度。
“大師,我們招靈儀式開始前,你還需要補妝啊?”李朔尴尬的問道。
“誰規定不可以用口紅殼裝黑狗血混合物的。”荀欽不快白了一眼李朔,将手中的口紅又往外扭出了一節,“就算本大爺真想坐在這補個妝再辦事,你能拿我怎麽樣?”
只怪自己多嘴。李朔讪讪一笑,沒再搭話,只希望能快點結束所有的恩恩怨怨。
荀欽見李朔識相,冷哼了一聲,上前一步拉過溫寧書的手。
“過來,我先幫你把符咒畫上。”
溫寧書點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剛解開打底襯衫的第一顆紐扣,荀欽的第一筆已經塗抹在了襯衫上。
這件襯衫自然而然在荀欽的辛勤勾畫下報廢,黑狗血混合物和口紅不同,染上體溫便變得黏膩起來,一筆一劃在胸口融開以至于被黑狗血塗抹過的地方都緊貼着皮膚。
而後荀欽又在李朔的身上畫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敕令。
“再說一遍,能做的我做的,之後有什麽麻煩,我保證你們倆不可能有任何售後服務。”荀欽指了指除溫寧書外的兩人後。
說完,荀欽雙手結印,口中默念咒術。
沒多久殡儀館內燈光剎那全滅,四周的空氣頓時間冷的刺骨,寒意不像是周圍環境所帶來的,倒像是有無數冰冷的驅殼觸碰皮膚,身上在這股冷意下雞皮疙瘩接二連三的往外冒。
眼睛逐漸适應屋內陰暗的環境,冰櫃旁站着一張張青白麻木的臉,直勾勾的看向中間四人。
蕭立單手急忙捂住雙唇,在一雙雙木讷雙眼的注視下的注視下,硬生生的将口中的訝異憋住。
“小朔……”一聲沙啞的喊叫,在寂靜的房間內空靈回響。
李朔握緊雙拳,視線順着聲源處看去,李老佝偻着背站在不遠處,看上去矮矮小小,渾濁的雙眼與李朔對上時,又喊了一聲小朔。
“你究竟還想做什麽?”李朔低吼。
“我就想看看你過的好不好。”李老看着李朔,臉上沒有表情,就能所有人能聽見的說話聲,聽起來都無比生硬。
李朔冷笑,麻木的看着李老,二人之間的父子情誼,外人從你來我往的交談中就能看出究竟糟糕到何種地步。
“你還會在意這些?你只要一出現我的生活就糟糕透了!為什麽死都死了還纏着我不放!”
從李朔這句不合時宜的話後,老人眼神狠厲的看向蕭立,原本今天特地來是為了将事情解決,現下倒好,李朔這幾句話只會激怒李老。
停屍房內開始晃動,周圍停放屍體的鐵櫃接二連三的倒下,地上滲出粘稠的猩紅色。
溫寧書低頭甚至能看見一雙雙手扒住了他的褲腿,涼意直刺骨髓。
粗重的呼吸聲下,荀欽一把握住溫寧書的腕口。
“你現在所看見都是幻覺,靜心,不要被幻象幹擾。”荀欽看着溫寧書蒼白的臉色,後悔答應溫寧書幫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男人,當時就應該打昏了綁回去。
這小身子的骨的,事後還能跟他急不成。
溫寧書抿緊下唇點頭。
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老人再度望向李朔時,瞳眸泛白,暗紅色的紋路在臉上密密麻麻的蔓延開,嘴上不斷重複着‘都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李朔握緊雙拳,眼神不敢往四周瞥,目光只能直愣愣的看着李老:“我們的事情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樣的糾纏不休只會讓我更怨恨你。”
老人一霎來到了李朔的面前,仰起頭與李朔緊貼着,青白色的臉上似能聞見濃重的屍臭,白色的瞳眸死死的盯着李朔,明明是至親之人的鬼魂,怨氣下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讓李朔顫抖着雙唇跌坐在地上,李老随着李朔的動作低下頭,蒼白的唇詭異的上揚。
“你為什麽總不聽我話!是他,都是他的錯!他教你的是不是!”停屍房內更顫動的厲害,倒下的櫃子裏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骨骼和僵硬的肌肉慢慢舒展開。
蕭立雙手不受控制,緊緊掐住自己的脖頸。
局面朝着未曾預料的方向駛去。
老人僵硬的轉過頭,看着蕭立憋紅臉,嘴角裂開的幅度更甚:“只要他死了一切都會好的。”
李朔瞪大眼睛,轉頭看去,想要站起身來将蕭立掐住自己脖頸的手拉開,雙手雙腳都已經被血水中伸出的手束縛住。
“蕭立!”李朔奮力想起身,毫無作用,只能看着蕭立一分一秒的窒息:“媽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李老目光不轉,重複着那句‘只要他死了一切都會好的。’
溫寧書咬咬牙,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擺脫雙腿的束縛,在荀欽念咒要穩局面時,上前一把拽住李老的手腕,李老狠狠甩開手,溫寧書後背撞向身後的鐵櫃,整個後背火辣辣的疼。
荀欽張開眼,大喝一聲:“溫寧書!”
溫寧書擺手扶着櫃子從地上站起身:“先念咒,讓蕭先生把掐住自己的手松開,我沒事。”
荀欽咬咬牙,閉上眼繼續結印念咒。
溫寧書再次上前握住李老的手,李老僵硬的轉過頭,白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溫寧書:“連你都要忤逆我!”
頓時,蕭立送開手癱軟在地上,一聲聲猛烈的咳嗽聲下,溫寧書在一股力量的迫使下,單手掐住将自己的咽喉死死掐住。
溫寧書倒吸了一口涼氣,艱難的開口:“李先生…對李老說兩句…軟話就…那麽困難嗎?”
與之同時,荀欽結印向李老攻去,溫寧書手上迫使他傷害自己的力度消失,腕口和脖頸都留下一道淤青。
“咳咳…你們平常交流的口吻多半和今天一樣吧?為什麽他會那麽怨恨你的伴侶,你在中間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你們的感情狀況,沒有說過是因為蕭立勸你,你才肯回家!也根本沒有說過,李老捅傷蕭立後,蕭立面對這件事的态度。”溫寧書揉着脖頸:“你是指望你的愛人,自己去跟你父親解釋嗎?”
“我家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李朔緊握着雙拳。
而李老猛然擡起頭,這一次的目标不是蕭立,是溫寧書。
溫寧書雙手不受控制的緊緊扣住脖頸,一股沖力下,人再一次撞向身後的櫃子,掐住自己脖頸的力度重的像是要把咽喉掐斷!
荀欽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下敕令,朝着溫寧書的位置一劈,溫寧書順着櫃子身體一軟,荀欽急忙将溫寧書護入懷中。
越來越糟糕的局勢下,李朔握緊雙眼狠狠的錘向地面。
“你究竟還要我怎麽樣?忤逆你的人是我,有什麽事情你沖着我來就好!跟別人一點關系都沒有!蕭立那麽多年為了我,已經放棄的夠多了,你放過他好不好?”李朔無力的合上眼:“爸,你放過他們,有錯都是我一個人的,忤逆你的人是我,那次你因為我和他的時候不快,蕭立早就跟我分手了,一直纏着蕭立複合的人是我,你要真覺得這件事情有一個人該死,那選我好了。”
“你好久沒叫我爸了。”李老佝偻着身體轉過身。
“爸,我們父子倆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李朔垂下眼,“我喜歡一個人有錯嗎?你為什麽一定要不休不饒,我被關進那個鬼地方的時候,我想我要是能出來,一定讓你這輩子都找不到我。”
李老低下頭:“你都不來看我。”
“是,我沒有來過,因為我恨你,但蕭立一直跑去醫院給護工塞錢讓護工好好照顧你,給你多買點你需要的東西,他知道你不想見他,從來都沒有露過面。”李朔轉頭看向低頭不語的蕭立,冷笑了一聲:“你沒想到這些我都知道吧?我一直想不通你怎麽那麽賤,我爸那樣對你,你還能厚着臉皮的往上貼,你前段時間把認領屍體的報紙放在我桌上我不是沒看見,但我就是恨他,當年的事情我一點都沒忘,到底是什麽樣的父親,才能把兒子送到那種鬼地上,還傷害了我喜歡的人。”
李老看了一眼蕭立,嘴巴一張一合沒有發出聲音,最後随着青煙散去。
停屍房的一切歸咎于平靜,一個個的櫃子安然無恙的貼着牆邊。
荀欽扶着溫寧書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你們還愣着幹嘛,恩人昏了還不搭把手!”
蕭立點頭,上前急忙扶住昏迷的溫寧書。
反倒是李朔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雙眼木讷的看向荀欽:“事情解決了?”
“不然你還想怎麽樣,那老頭那麽容易勸,你剛才杠什麽杠?”荀欽心疼的看向的溫寧書的睡顏:“醫療費和除祟費我只收現金,你們開車送我們回去的路上,得加一次油,具體我會羅列一個清單,所以你們身上帶着多少現金先給我吧!”
荀欽笑眯眯的朝着面前兩人伸出手,溫寧書醒着這筆錢就算了,現在人都昏了。
這降妖除魔,多少得給點才說的過去!他荀欽活了那麽多年,可從沒幹過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