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三月八日中午
乙三把手中最後一張傳單塞到一品香老板的老娘手裏, 終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務。
漠北晝夜溫差較大, 她早上出來的時候，習慣性裹了一身黑, 這會兒正午太陽一出，險些沒被曬化。
乙三沉默地掏出一塊前幾天樓裏姑娘強塞給她的手帕, 在額頭上碰了碰, 然後小心翼翼地塞回懷裏，邁着比出門時慢上一些，卻輕快很多的步伐回到燕春閣。
因為燕春閣閉閣整修七天，加上南風館開業宣傳的關系，即使現在是大白天, 門口也圍着不少閑人。
乙三看見幾個書生樣的人圍在門口告示欄前, 一臉的厭憎羞憤。
其中一個看起來頗為古板的瘦長臉, 怒道︰“豈有此理, 什麽南風館只迎女客, 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是讓女子來，來....簡直放蕩無恥、有辱斯文。”他說到這像是難以啓齒般，哼一聲拂袖撇過頭去。
這話像是起了個頭, 旁邊的議論聲紛紛揚起，乙三甚至不用知道內容，都能從那些憤怒的聲音中，聽出他們的抵制。
大概是天氣太熱，她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悶意, 乙三攥攥汗濕的手，擡步想要進屋，剛走出一步，就聽到一個嗓門頗大的女人喊道︰“放你們爹的狗臭屁，就許你們男人尋花問柳，不許我們女人找找樂子？”
乙三轉過頭，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女子，朝告示欄前一衆男人怒喊，她昨天給這個女人塞過傳單，記得在姑娘給的冊子裏她叫仇三娘，只見對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第一個說話的男人罵道︰
“拿着妻子的錢養外室，被岳家知道差點被打斷狗腿，張秀才你個無能書生，也有臉在這逼逼。”女人說完朝他的方向狠啐一口，滿臉不屑。
那張秀才一看就是極重臉面之人，被人當衆戳中痛腳又氣又怒，一只手揚起就要打人。
乙三不習慣暴露在人前，從不管閑事，但也許是天氣太熱，頭腦有些昏漲，她不受控制地兩步走上前，一把拽住男人的手把他扔在地上。
男人還想再反擊，可對上她看死人一般的雙眼，終是窩囊地縮了回去。
乙三做完好事，不顧女子在背後的呼喚，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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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大步朝閣內走去。
剛走到門口，正好跟一臉生無可戀的甲三和甲四碰個正着，兩人手裏拿着做成人形、模樣奇怪的孔明燈，像放風筝似的牽着線用內力往上吹起。“人形”孔明燈兩只胖乎乎的手臂在空中顫巍巍地揮舞着，襯着中間的笑臉格外詭異。
乙三︰“......”
她嘴角抽抽，念在到底是共過生死的兄弟，皺着眉聲音冷硬道︰“你們用這種方式搗亂，如果被...姑娘知道了，死定了。”
甲三一貫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只是眼神蔫蔫的看她一眼，倒是旁邊的甲四翻個白眼︰“乙三，你覺得我倆活膩了嗎？這是那位親自吩咐做出來的，說是開業要有什麽迎賓氣球，我們好不容易放起來的，要放整整一天呢。”
他說完嘆口氣又道︰“你快回屋吧，順便看看乙二歇好沒，讓他麻溜兒過來換班。”
“......”乙三無話可說，看看飄在空中的那團辣眼楮的東西，一臉蛋疼的回了屋。
大廳內所有人都在忙碌，因為人手不夠的關系，今晚沒什麽大事的姑娘們也在參與布置，叽叽喳喳的讨論聲中偶爾摻雜着幾道銀鈴般的笑聲，這樣熱鬧的場面，縱使已經看了幾天，仍讓乙三有些不适應，不過卻并不讓人反感。
她在廳中間站了一會兒，一個綁花燈的小姑娘注意到她，笑着走過來︰“乙三姐姐回來啦。”她看看乙三空蕩蕩的手，笑的更加開心，一張小嘴停不住的誇贊︰“姐姐你竟然都發完了，可真厲害。快上樓吧，明潇姐姐知道了肯定很開心。”
乙三仍是冷着臉，耳根卻有些控制不住的泛紅，她抿抿唇朝小姑娘微微颔首，大步朝樓上走去。
“不對，你那個姿勢太快了，我要的是一劍驚心的美感，不是一劍封喉的利落，注意你的表情！”她剛走上樓，就聽到那個熟悉的嚣張女聲怒吼着。
再往裏走幾步，不出所料，他們冷酷無情、牛批哄哄的24暗衛之首正拎着劍、垂着頭，被訓的跟個三孫子似的。
不知怎麽的，乙三忽然有點想笑，這樣的情緒從她有意識起就從未出現過，所以來的格外迅猛，憋都憋不住。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甲一一雙厲目如刀一般刺過來，那平日裏總能把
別人吓到腿軟的眼神仍舊鋒利逼人，可偏偏乙三半點畏懼之心都生不起來，甚至從裏面看出點委屈。
椅子上的人此時也注意到她的到來。
被氣的一肚子火的鳴霄，拿起一旁的涼茶猛喝一口，決定饒過自己，轉而向乙三問道︰“怎麽樣，确保蒼靖城的富婆人手一張嗎？”
本來是件不正經的事，可偏偏她态度十分嚴肅，弄的乙三都不自覺拿出自己平時做任務的心态，沉聲認真回道︰“嗯，名單上的人每人都有，确認無誤。”
鳴霄臭了一天的臉終于緩和下來，她走上前拍拍乙三肩︰“我果然沒看錯你，小三，你可比你們老大強多了。”
乙三實在忍不住想要改掉這個看似正常，但總覺得哪不太好的小名，剛動動嘴，就聽到旁邊一道低沉微啞的聲音傳來︰“如果換作我去發傳單，定然比她快。”
乙三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莫名被diss了，就聽到身旁女孩大聲吼道︰“你特麽這麽快，怎麽連套劍舞都練不好！”
她說完朝旁邊招招手︰“紅蓮你好好給我看着他，今晚之前他要是還學不會....”
“哼哼！”鳴霄臉上露出獨屬于老鸨的殘忍笑容，“那就給我扒光了放臺上，摸一下收費十文。”
甲一的臉色瞬間由白轉黑，乙三看着他臉上隐忍不住想要爆發的表情，一顆心直跳。
下一秒，甲一一臉陰沉的朝鳴霄揚起手中利劍......挽了個劍花，屈辱道︰“這回姿勢對了吧？”
乙三︰“......”
我本以為你是個王者...
把人交給紅蓮繼續緊急培訓，鳴霄又在閣內上下逛了一圈，發現一切井井有條，所有人都有事幹，這才放心的回屋休息。
她一進門直奔軟踏撲去，随手從一旁的白瓷碟裏拿起一顆棗扔進嘴裏，吐出核後惬意的打個呵欠，整個人昏昏欲睡。
自從七天前占領了燕春閣，鳴霄就一直在掃尾，先前幾天一直在處理江墨衡的暗衛，那可真是打一波來一波，等到第三天把最後一波制服後，睡眠不足的鳴霄氣的又把江墨衡揍了一頓。
因為人數太多，鳴霄本着利用一切可用資源的想法，随意地向那些暗衛發出招攬。
她原本也只是客氣一下，就沒指望對方能同意，櫃櫃給她
科普過，像這類暗衛，都是從小培養起來的，忠心耿耿，寧死不屈。
可她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閑得無聊把工作內容和福利待遇大致說了一遍，結果剛才那位名喚甲一的冷酷老大，思考半柱香就同意了。有他起頭，其他二十幾個“忠心耿耿”的暗衛更是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應下。
鳴霄被打個措手不及，但還是高高興興的把人收了，反正有櫃櫃在，只要在燕春閣內，所有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這些人就算有異心也翻不起浪。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江墨衡腦子怎麽長的，一點挑選暗衛常識都沒有，這些人揭了面具一個賽一個的男帥女美。
簡直就是老天送來給她的新事業添磚加瓦的！
尤其甲一，一張酷臉跟江墨衡那裝逼怪比都不差，再加上他一身冷酷沉默的神秘氣質，要不是人死活不願意，鴨王這個名頭鳴霄非得給他不可。
鳴霄把人收下，按照各自的能力安排了職位，為了打出南風館開業的響亮第一炮，全閣上下，連續幾天加班加點，所有姑娘們齊上陣，給即将上臺表演的衆位美男緊急集訓。
二十四暗衛裏，除了內力足需要放迎賓氣球的甲三、甲四，還有身為女性的乙三、甲二，其他人全被無情的資本家壓進了練習室。
想到屋子裏還在躺着的病弱江美男，和手腳筋全斷，專為特殊愛好顧客提供的胡美男，鳴霄滿意地摸摸下巴，陷入甜甜的夢鄉。
酉時三刻，鳴霄被櫃櫃準時叫醒，她揉揉眼楮換好衣服，打開門走出屋。
樓下的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大概是因為第一次參與新業務的籌備，大家都顯得很緊張，見到鳴霄出來，玉竹像是找回了主心骨，急忙過來，一條條給她講準備好的東西。
玉竹在前面說着，稍後一步雪蘭和蓮音幫着補充，鳴霄漫不經心的聽完，看着玉竹忐忑期待的臉，笑着拍拍他的肩︰“果然是我選的大總管，非常好，照我就差那麽一點點。”
她實力強大，平日裏卻慣是沒正形的，在場很多人雖畏懼她，但到了這種時候，反倒因為她的态度，生出安心。
鳴霄看着一雙雙不同于往日的明亮雙眼笑了笑，朗聲道︰“
時間到，開門！”
兩位雜役一人一邊把大門打開，屋內的燈光延伸到外面，門口詭異的迎賓氣球已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兩只紅色孔明燈，見大門打開，甲三和甲四的手順勢一松，兩個燈慢悠悠地向天上飛去，給這冰涼清洌的夜晚，添上一抹醉人的溫暖。
因為今晚只迎女客，鳴霄已經預想到人不會很多，可大門打開後，真正的場景卻讓她大吃一驚。
外面人挨着人站了好幾排，雖和花容會時的盛景無法比拟，也比不上平日裏燕春閣的客流量，可跟預期相比完全稱得上一句客似雲來。
屋裏的人也都愣着，反倒是最先見識到大場面的甲三和甲四走進屋，兩張如出一轍的冷臉，勾出一個僵硬中不失尴尬的笑，沉聲道︰“客人裏面請。”
門口的一群女子也都有些尴尬，她們中大多接了傳單，雖有意但不敢來。蒼靖城中有錢的婦人不在少數，其中很多有錢寡婦因為身份原因，自己組了個圈子，今天這些就是在傍晚圈子聚會時，被仇三娘說動一起來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這時燕春閣內一位雜役笑着走上前，恭敬道︰“夫人們快請進，我們南風館今日為您準備了各式精彩節目，周到服務，保管讓您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他年紀不大，生的俊秀幹淨，笑起來更添幾分陽光般的燦爛純粹，讓人看着就心中一亮，領頭的仇三娘心噗通跳了一下，一咬唇朝身後招招手︰“進來啊，姐妹們，來都來了，咱們難不成還要為死男人守一輩子不成。”
這話在聚會時便說過，此時再加上美男加持，衆人呼啦啦一起邁入屋內，閣內呆愣着的衆人終于反應過來迎上前，把人引到舞臺前落座。
玉竹看到底下觀衆坐好，拂了拂新做的衣服，深吸一口氣昂首走到臺前。
“各位美麗的夫人們，今晚我們相約在這裏，享受緣分帶給我們的歡樂，享受這段美好的時光。”
“接下來請欣賞南風館頭牌...”感受着身後刺透脊梁骨的冰冷視線，玉竹咽口唾沫堅強道︰“甲一公子的表演——劍舞。”
他說完從一側悄悄退下，甲一板着晚娘臉，拎着劍走到臺前，随手挽起一個
漂亮的劍花，随後琴音應勢而起，他和着音樂舞動起來。
大概是坐慣了暗衛，習慣隐藏，甲一平日裏整個人的情緒非常淡，可在劍刺出的一剎那，他雙目精光內斂，身法或許不夠飄逸靈動，卻有一種游龍閃電般的迅猛。
回身刺出，甲一越舞越快，一把劍使得出神入化。
最後收招那一刻，男人的發絲微亂，一小片胸膛因為急速動作，從散開的衣襟裏露出，結實的胸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生的清俊卻偏偏給人一種剛毅之感，鼻尖一滴熱汗砸入胸膛，隐沒在衣領間，平白生出一種惑人心神的妖孽感。
在場多是經過人事的婦人，卻從未見過這樣極具沖擊力的誘人男色，一時間竟都失了神。
鳴霄站在舞臺一側，非常滿意于觀衆的反應，她朝混跡在人群中的甲二使了個眼色，那位長相柔美的女暗衛得到示意，深吸一口氣，做了幾次心理建設，最後自我放棄般地喊道︰
“啊啊啊，想在哥哥的睫毛上跳芭蕾，想在哥哥的胸肌上滑滑梯！”
“甲一，甲一，放肆飛，意粉身後永相随！”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先是停電，後是網絡出現問題，更得晚了，弄得我焦頭爛額的。向各位小天使抱歉，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