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消失(二更)
盛京城并不大, 四四方方就那點地方,權貴們擱家裏放個屁,都能叫人聞着味兒調侃幾聲, 消息自然是再靈通不過的。
佟殊蘭怎麽來的盛京, 鈕祜祿氏族長夫人早就暗地裏叮囑過親近的老姐妹,這事兒過了正月初一就不再是個秘密,可誰都沒就這事兒在明面上說過一個字兒。
家裏後輩們也被再三叮囑過,在場的人都沒想到,今日還能叫個小丫頭給道破了出來。
馬佳氏意味深長看着佟佳大夫人,感情佟佳一族嫌自家太展揚不自在, 想試試鷹主的脾氣?
“還不快帶表小姐下去!”佟佳大夫人很有些頭疼, 腦子裏一邊轉悠着該怎麽跟佟殊蘭解釋, 一邊沖着小丫頭身邊的下人瞪眼。
說話的這位也不是佟佳大夫人能得罪得起的, 這可是佟佳族老夫人娘家愛新覺羅氏出來的, 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縣主,本是從小在盛京宮裏長大的, 今日倒不知是什麽時候進的府。
“別啊,來了就介紹介紹呗,花兒是誰都能賞的,我确實不太喜歡大冷天兒的出門。”佟殊蘭扭頭一看,見只是個目光驕縱的小丫頭,她輕聲笑了出來。
什麽叫賞花會?無非也就是某些閑得蛋疼的貴人們, 帶着某些春心初動的姑娘和小夥子們吃吃喝喝過後,雪地裏轉悠一圈, 對着梅花念幾句酸詩,說不準再來幾捆秋天的菠菜,這就算完美結束。
後頭最多就是菠菜送對了, 到時候再上門提個親的事兒。
她今天來,本就沒想着所有人都好言好語一團和氣,該酸的酸起來,該刻薄的也別少了犀利,一把将這潭水攪成粥齊活兒,她還忙着呢,沒工夫天天應付這些嬌花們。
“瞧這小姐姐漂亮的模樣,我看了心都撲通撲通跳呢。”佟殊蘭笑着靠在佟佳二夫人身邊,“所以這說話直白幾分無妨,不是有老話兒說的好,不會說話不要緊,說錯了話也不要緊,哪怕是生氣發火得罪了人也不要緊,只要長得美就行了。”
佟佳二夫人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她怎麽聽着話音兒都不對,這是埋汰別人呢?還是威脅別人呢?又或者是……王婆賣瓜呢?
“哼,我名愛新覺羅芷慧,你倒是有眼光,不過你這來盛京都好久了,鷹主怎麽沒給你請個封號呀?眼下這小格格叫着倒是好聽,論理兒你還得給我行禮呢。”愛新覺羅芷慧聽了佟殊蘭的話,也不管大家還盯着她倆,只一屁股坐在了佟殊蘭側首。
“你比鷹主還厲害?”佟殊蘭聽到那個慧字,眼裏算計就清淺了些,毒舌到了嘴邊又換了個說法,只帶着滿臉‘你美你說得對’的好奇,慢條斯理欺負小丫頭。
“我…自然不可能。”愛新覺羅芷慧梗了一下才臭着臉道,“那跟你給不給我行禮有何關系?”
“哦,這個你該問問瓜爾佳夫人,她最是知道了,我對鷹主都不行禮……”佟殊蘭心裏暗笑,不動聲色抛出了自己的第一顆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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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說按理嘛,你不樂意就不見禮,你看她們不也沒給我行禮嘛!”愛新覺羅芷慧地圖炮一開,好些秀外慧中的貴女臉上都不太好看。
一個破落絕戶的縣主,有什麽好得意的?要不是佟佳氏還照顧一二,說不準在盛京宮裏都能凍死,今天還不知是被誰忽悠過來打前站呢,她們不跟傻子計較是真的。
“大家都親親熱熱叫着姐妹,何必多禮呢?賞梅嘛,就是圖個樂呵,你說對嗎?”佟殊蘭輕描淡寫抛出第二顆炸-彈,許多心思急迫的眼神就亮了起來。
姐妹?那她們是也有機會做鷹主的妾室了?
不對……也有可能是有機會管鷹主叫爹?
不得不說因為人有欲-望,心眼被蒙蔽的時候,耳朵就不管用了,聽進去的話總要繞上三繞還覺得沒聽準。
就在大夥兒思緒紛飛之時,見佟殊蘭不在意剛才愛新覺羅芷慧的冒犯,佟佳大夫人到底是主家,很快就組織着衆人品茗閑聊起來。
等吃喝到差不多,踏雪的踏雪,尋梅的尋梅,作詩的作詩,到處都透着股子熱鬧勁兒。
最熱鬧的自然是佟殊蘭身邊,一群小姑娘們跟花兒一樣擁簇着她這株小楊柳,試探的和攀關系的都忙得不亦樂乎。
佟殊蘭上輩子作為一個死宅肥,她在黑三角都能讓那群見慣了世面的夜莺們花枝亂顫着感嘆,只恨她不是個男胖子,不然嫁給她得幸福死。
對付這群不管年齡大小,只天天宅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上的女人,就跟那狼進了兔子窩,還不是一張嘴一個準麽。
等到這詩會到了尾聲,那大媳婦小姑娘的,基本上都是眼神迷離的樣子,不是被佟殊蘭說得茫然,就是腦子裏算計得頭暈。
深藏了功與名的佟殊蘭,輕巧一拍屁股乘着馬車溜溜達達回了鷹主府,只等了三天就上門找鷹主去了。
“給格格請安,爺這會子正忙着呢,要不您歇了晌兒再過來?”餘海瞅見佟殊蘭,也知道她前幾日在佟佳府上幹的好事兒,頗感頭疼。
追蹤的人查到消息,說有人拿着個惠字的玉牌去了佟國盛家的主宅打聽,這骁騎參領佟國盛家還真就是拿玉牌上族譜的,這可怎麽跟心心念念都等着大張旗鼓尋找妹妹的佟殊蘭說呢?
“也行,那一會兒勞煩餘公公跟爺說一聲,我申時左右過來。”佟殊蘭想着也有段時日沒陪鷹主用膳,将時間說得晚了點,想必餘海能明白。
“得咧,奴才記下了。”餘海不動聲色笑着目送佟殊蘭出了墨安院,才趕緊轉身回了書房。
他并未欺騙佟殊蘭,這會子影衛統領果新正在跟鷹主禀報盛京這段時日的情況。
“盛京宮裏那幾個王爺家裏出來的格格有些不安分,最近跟京中聯絡頻繁了許多,前幾日那位定福縣主為難格格,便是恒親王府上那位庶六女撺掇的,瞧着像是有八王爺的手筆。”
“前族老們的遺留勢力如何了?”鷹主不置可否捏着一枚黑子在棋盤上思忖,仿佛随口問道。
“索綽羅氏漢軍旗很有些不安分的,您也知道,前些年出了二王爺被廢的事兒,赫舍裏就不太管事兒了,索綽羅氏在軍營獨大,眼瞅着他們在軍營裏煽動是非,前幾日哈豐阿(e)将軍還與奴才說,請鷹主拿主意。”果新低着頭彙報完,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鷹主說話,擡起頭才發現主子爺好像…在走神。
“爺?”他小心翼翼擡着頭輕喚了一聲。
“讓索綽羅族老去找哈豐阿讨論個章程,所有不安分的都從嚴處置。告訴哈豐阿,身為萬歲爺的正黃旗嫡系,這點子主意要是都拿不起,就滾回京城去。”鷹主不動聲色收回有些失神的目光,淡淡吩咐道。
“盛京宮裏由着他們折騰,只要盯緊了別出人命即可。遼東那邊出的亂子不小,爺親自帶人過去看看,其他的你且看着辦,清明之前,務必清掉所有前族老遺留下的勢力,也好替他們上柱香。”
“喳,奴才一定照辦!”果新跪地應諾後才有些愣神。
遼東出了大亂子是啥時候的事情?不就是幫派勢力跟當地的地頭蛇家族起了沖突嗎?啥時候用得着鷹主去處理這樣的小事兒了呢?
不只是他,餘海都愣了一瞬,好在很快就了然于胸,亂子大小的主子爺咋說咋是。
“用完午膳就走,餘海你去安排。”鷹主不理會果新的疑惑,更加冷淡地吩咐道。
“喳!”奴才一定不讓任何人知道您這是為了躲……小格格,哦不,是怕家養的狐貍傷心。
等佟殊蘭午睡剛起,就從奇峰那裏得到了消息。
“那個…格格,剛才…餘公公派人來過了。”奇峰感覺悲催的總是她,苦着臉低聲開口,“說是爺跟人談完事兒就出了府,要去遼東辦事兒。”
“那就給我準備筆墨。”佟殊蘭坐在炕上有些愣神,随即她白嫩的眉心便皺了起來,略有幾分不高興地吩咐。
剛想跟他說事兒,這位爺就去了遼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躲着她呢。
好在她也知道那位爺是個驕矜又憊懶的,自是不能為了躲着她大冷的天兒跑遼東去,就算不想答應她的條件也犯不上這麽折騰。
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佟殊蘭并不知道,餘海這會子也心裏直念叨着稀奇,伺候那閉目養神的主子呢。
好在佟殊蘭并未太過失望,本來用嘴幹叭叭就有些冒失,很難表達出她這個計劃的雄偉和利益,可誰叫她窩裏攢不住幹糧呢。
現如今正主不在,她正好做個計劃書出來,到時候往鷹主面前一甩,不看她有何目的,就只看她那些新奇又符合時代特色的點子,還有會流進葉赫那拉府多少白花花的銀子,鷹主也不能不同意嘛!
因為遼東在山海關邊上,以這個時代的速度,再加上處理事情,即便是緊趕慢趕也得一個月功夫,更何況那位爺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再一耽擱,怎麽也得近倆月。
所以她這計劃書寫得不緊不慢,想起些什麽便往裏添着,心裏算着鷹主歸期将近時,她已寫了足足有手背厚的一本計劃書。
為了能讓鷹主看得更方便,她還專門叫朱德順給紮成了冊子,還畫了幅古香古色的封面,搞得很是像模像樣,比她給人當秘書時還要用心。
“格格,主子爺從大南街那頭進城了,估摸着巳時左右就能進府。”朱德順被佟殊蘭叮囑派人盯着各個城門,眼下聽到消息趕忙就過來彙報。
“知道了,那就等他用個午膳休息一下咱們再過去,等爺回府後,派人去跟他說一聲。”佟殊蘭等到這關外都春暖花開的時候,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很是悠閑地吩咐道。
“喳,奴才這就去安排。”朱德順應諾下來後,才躬身退了出去。
鷹主進府後,聽到南風居那邊派人送來的消息,雖風塵仆仆倒也好心情地淡淡應了下來。
半路上聽到影衛傳回來的消息他就想回程,可好歹顧忌着自己的臉面,他還是去了遼東,将那地頭蛇給收拾了個柳綠花紅,這才算是心情舒暢回了盛京。
“讓人準備她愛用的晚膳,今天留她跟我一起用膳。”鷹主一個人用完不甚有食欲的午膳後,直接對着餘海吩咐。
“喳,奴才這就去安排。”餘海臉上帶着笑躬身應了下來,好歹是見到那位小格格不用心虛了,他也很想念那位小格格的假笑呢!
可鷹主這邊到了申時中都沒等到佟殊蘭的身影,只等來了驚慌失措的奇峰。
“主子,奴婢該死!小格格她……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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