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待飯飽酒足,石頭出府找轎夫,擡了幾位大人回府,周寂年留了大哥謝堯,兩人回書房議事。
謝寧去煮了綠豆湯,親自端去書房,一進門,就聽大哥和夫君兩人在議事。
謝堯說:“确實,去年我從你建州府回京,才得知,是黃敦義以建州百姓無糧為由,安排了我去建州府。”
周寂年面色凝重,端坐在書桌前深思。
謝堯看了眼進門的弟弟,又接着說:“而且……我聽說,你任建州知府,是尹相的主意。”
“尹勝?”周寂年側目看大哥,尹勝肯定是聽黃敦義的舉薦無疑。
周寂年舒了一口氣,“寧郎,過兩日我登門拜訪黃侍郎,你幫我備些登門禮。”
“好。”謝寧答應,端起綠豆汁遞過去,“喝完綠豆水解解酒,大哥也喝一碗,我讓綠禾安排兩個丫頭收拾間廂房來,大哥今夜住下吧。”
說完謝寧就出了書房。
兩人喝完綠豆水,謝堯才繼續發問:“你找黃敦義作何打算?”
周寂年看着碗沿,到底上一世對他有知遇之恩,縱使斷他科舉路,去南漁縣,他也造福了一方百姓,成就一番美事。
這一世,若能同心,齊頭并進也是好事。
“謝他。”周寂年回答簡潔但是真實。
謝堯點了點頭,好像确實說得過去。他回想晚宴郭韬的話,不得不又扯到瑩妃,“黃敦義是大臣,愛惜棟梁是必然,這瑩妃?你可有收到她的橄榄枝?”
周寂年馬上搖頭,“并未。”
兩人都沒有頭緒,搞不明白一個正受盛寵的妃子,來朝堂攪合什麽。
Advertisement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都是些無關的猜測,所以早早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周寂年回房,謝寧命人打來了熱水,親自幫夫君解了衣衫。待周寂年泡在熱水裏,他繞去身後,幫周寂年捏肩膀。
“來為夫懷裏。”周寂年有些耍酒瘋,張開手臂,要謝寧下浴桶裏。
謝寧給他按了按太陽穴,拒絕道:“我都洗好了,你別找事兒。”
“哼……”周寂年笑了兩聲,“我說你今日這麽乖巧,還知道給為夫按肩……”
謝寧忍不住擡了寂年的下巴,俯身親了他一口,“你安靜點兒吧,你比咱兒子還能叨叨。”
周寂年沒解釋自己根本沒醉。
等他沐浴完,兩人回床就寝,周寂年壓着夫郎,啞着嗓輕哼:“寧郎,給兒子生個妹妹。”
謝寧才不想和酒鬼辦事,夫君會很久他會很累,所以推了周寂年一下。
周寂年又撲上來,軟磨硬泡。
磨蹭之間,謝寧也動了情,只好主動,一點兒都沒發現,周寂年裝醉騙他。
……
幾日後,周寂年帶着石頭備了厚禮拜訪黃侍郎。
黃府紅門金字牌匾,氣派又莊嚴。
守門的一聽周寂年是三品官員,行了禮說:“大人稍後,小的這就進去通傳。”
周寂年就領着石頭站在周府門口,不大一會兒,就來了人,是黃府的管家,“可是戶部侍郎周大人?”
石頭回答:“正是我家大人。”
管家很尊敬的行了禮,但是開口卻趕他們,“周大人海涵,我家老爺早有吩咐,若是周大人前來拜訪,将這封信交予您,但是見面還不到時候。”
吃了閉門羹,周寂年拿着信,帶石頭打道回府。
石頭邊走邊生氣,“這是瞧不起誰呢?門都不讓進。”
周寂年卻很高興,“既是友,總有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時候。”
石頭摸不着頭腦,跟着主子回去了。
周寂年回書房看信,果然如他所料,黃敦義是友非敵,且已經料到周寂年會登門求見。
信中寫道:先行井田方能天下治安。
周寂年一邊燒了信,一邊搖頭。
他小小一個解元入仕,怎麽就入了這些人眼了?感恩黃敦義的知遇之恩,他周寂年定銜枝必報。
徹底定居下來之後,周寂年給國庫賺銀子,謝寧給家裏賺銀子。
謝寧在京城朝南的涼州府開了漁場,雇的管事人也都是涼州本地人。慶朝各地方的本地人不流動,祖祖輩輩在一個地方紮根後,基本後代都不挪動了,所以不怕欺商的事情發生。
有財力支撐,一口氣在涼州府開了一家全魚宴,同時,在京城天子腳下,也開了一家全魚宴。
這稀奇的吃法,飄香的烤魚,在京城紅火了一個月,日日滿座。謝寧不住感嘆,天子腳下,達官貴人多如過江之鲫。
值得一提的是,禦膳房的首廚都奉旨來學菜。
生意紅火,兒子仕途順利,老兩口每天都是笑着醒的,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周府門外來了故人。
接了新仆秋瑞的通報,林錦疾步朝大門口去,到了門口,整個人都驚呆了。
外面是兩個步兵一個頭兒,帶着周太太,周六豐和一個陌生婦女,站在周府門外!
步兵頭子行了禮,“可是戶部周侍郎府上?”
待林錦點了頭,接着說:“我等本是護送謝家入京的,路上遭攔,這三位要跟着來尋親,謝老爺道是親家,我們這才一并護送來了,老太太身子骨不好,耽誤了半個月,倒不是說多辛苦,就是怕出什麽漏子,不好跟大人交代……”
林錦好歹跟着兒子從七品芝麻官上京的,怎麽會不懂這話的意思,馬上就掏了錠銀子,将三個步兵打發了。
他出手不寒酸,不給兒子丢臉,但也不充胖子,那步兵頭子點頭哈腰的,心滿意足撤了。
林錦心裏是真的惡心,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婆婆,只能先迎進門了,等丈夫回來再安置。
林錦惡心的不是婆婆,惡心的是周六豐!一個大男人!一個當家漢子!不顧老母親垂垂老矣的生命,硬是一路行了兩個月帶來京城,就是拿着老母親當王牌,逼他丈夫周三豐收容他們一家!
林錦将人安置在正廳,自己氣不順回了房。他剛坐下,就又有下人來報。
“錦太爺,廳裏的讓開火,說是一路肚裏沒油水,讓……”
“唉……讓廚娘煮三晚面端去吧,多且塊肉。”
“是。”
林錦捏着椅子把手,吃喝就罷了,家裏不缺。他也聽說了,兒子如今在聖上面前很是得臉,哪哪都是眼睛,躲在暗處伺機而動,一有風吹,就要參他兒子一本。
他就是委屈死自己,也不敢叫不孝不仁的名頭按在他兒寂年頭上!
渝哥兒坐在書房,夫子孫爺爺在念書給他聽,他開始啓蒙了。
渝哥兒聽着前廳熱鬧,時不時要用一雙大眼睛去看閉着的窗戶,很好奇,家裏是來人了麽?
“咳哼!”孫夫子小小警告一下。
渝哥兒連忙坐正身子,兩只小手乖乖搭在小桌板上,乖巧看着孫夫子。
也幸好孫夫子困得住渝哥兒,等謝寧回來了,孫夫子才離開。
謝寧抱着渝哥兒跟阿父周三豐去了前廳,并且讓綠禾去将爹爹也叫來,一家人好好說。
周三豐原本就是一個大孝子,如今他一家日子過得好了,怎麽可能冷眼看老母親如此蹉跎?
當即将老母親安置在西廂正房,側房分了一間,說清楚了,讓六弟借住!
周六豐是這樣說的:“六弟來京看望三哥,三哥自是歡迎的,住下就是,但是不能壞了六弟名聲,十日內尋個住處搬去就好,不急。”
可真不是他瞧不起窮親戚,實在是處不來,他六弟這心太狠,一不如意就不留瓦全,親近不得!
周六豐心裏冷笑一聲,不甚在意,轉着頭打量周府,金絲楠木,啧啧!真氣派啊!
“三兒啊,我的好兒子,終于又能見到我兒了!”周老太太也有私心,要不然能願意受這罪大老遠跑來京城?
“娘這往後啊,就跟着我三兒了,我三兒小的時候最孝順了,三兒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在田裏迷路,天黑狼吼的,娘來找你,你就趴在娘背上……”
周老太太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都有一點魔怔了。
“大井村後山塌了,不知道哪來的水淹了家宅,三兒別怕名聲,咱遠在京城,大井村沒人知道……”
“娘……”周三豐抖了抖手去扶着老母親。
周老太太半瘋半癫,又原形畢露,“我二孫呢?他是不是不想認我這個奶了?不行的!他現在是皇上的大臣!他……”
“娘!”周三豐狠搖了搖周老太太,“寂年白天要忙公務,晚上才歸家!”
周老太太被吼,又瑟縮了一下,瘦巴巴黑老太很委屈的樣子,“好好,我二孫有出息了。”
“唉……”周三豐吩咐人收拾房間,親自扶着老母親去休息。
謝寧和林錦對視一眼,很是無奈,兩人默契的出了廳,尋了沒人的房間說話。
渝哥兒被綠禾姑姑牽着,在門外玩。
林錦搖了搖頭,“娘她哪有悔意?一不如意,威脅就在嘴上,我們一家才剛來京城紮了根,我兒剛升職,還未做出業績鞏固官位……”
謝寧沒見到送周老太太來的步兵,所以奇怪地問:“他們怎麽找來的?”
“聽官差說,是親家公上京,被他們堵着了。”
“我阿父?”不知道為什麽,謝寧馬上就聯想到了打油詩的事情,“不對……寂年今年入京,事務繁忙和四叔斷了聯系。”
謝寧細細分析:“那麽六叔和奶奶是如何得知,寂年上京入仕的?”
“有人在暗中支招!”謝寧語氣很肯定,轉身面向林錦,“爹你仔細想,寂年剛上京入仕,四叔都不曾得到消息,我阿父來京城也是因為我大哥,且我阿父早就搬去越州府城住了,與大井村并無聯系!這暗中之人,一直在盯着寂年!”
林錦頭皮發麻,“寧郎,你莫要吓我……是誰要害我兒?”
“爹,你安排人暗中盯着六叔,我來查!”
林錦連連點頭,“寧郎,你最是旺夫的,你一定要保佑我兒平安無虞啊……”
謝寧偏頭看向書房挂着的畫像,同去同歸。
“放心吧爹,大大小小都經歷過來了,我夫君腳踏實地,實打實幹,誰人都休想傷他分毫!”
林錦看向兒夫郎,謝寧站在書房逆光處,整個人被強光籠罩,連影子都透着堅毅。
周寂年策馬回府,翻身下馬之後,将手裏的缰繩交給石頭,石頭牽着馬朝後面去了。
周寂年進了大門,一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蹲着的兩個活寶貝。
“阿父……”渝哥兒好小好小聲,跟個小毛賊一樣,用氣聲喊父親。
周寂年彎了嘴角,搞不清楚夫郎和兒子又在玩什麽把戲,不過不耽誤他過去将兒子抱在懷裏。
謝寧拉着周寂年走了東廊,繞去書房了。
戶部侍郎周大人步子都不敢邁大,寧郎臉上怎麽這樣嚴肅?他堂堂一介三品大臣不會又要被兒子牽連,被夫郎家暴了吧?
周寂年有些忐忑,低頭看懷裏的兒子,渝哥兒也緊抿小嘴兒,大眼睛警惕地東張西望。
關鍵是進了書房,他夫郎馬上就将書房門關起來了,這是要家法?
“寧郎?”周寂年給自己做心理準備。
謝寧回身,一臉怒容,“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周寂年睜着眼睛,腦子已經呆了。
“你還想要瞞我到什麽時候?”謝寧急死了,“那人有沒有正面找過你?”
“誰?”周寂年抱着兒子轉身找椅子,松了一口氣,第二個問題一出來,他就知道他活了。
“我們的仇人啊。”
周寂年頓住,椅子也不找了,抱着兒子又走回謝寧面前,低頭在謝寧腦門印下一吻,“沒發熱。”
謝寧旋了一個白眼,“六叔帶着新婦和奶奶已經住在我們府上了,我懷疑和打油詩那人有關……”
謝寧又将下午的分析說給周寂年聽。
和周六豐有聯系的傳謠的外地商人?周寂年馬上猜到了,“朱大常之父朱厚。”
謝寧喚了綠禾将渝哥兒抱走。
周寂年靜靜思索片刻,“看來朱厚是拎不清了。”
謝寧不關心這些,只關心姓朱的會不會傷害到寂年,“他背景很厲害嗎?”
“嗯?你倒提醒了我。”周寂年神态放松下來,“他曾在戶部當值,如今我也在戶部,既如此,只好查查他的舊賬了。”
周寂年計劃一番,站起身說:“我去會會六叔,往後給他吃喝,但是白日打發他出府自尋住宅,等他找朱厚給他出主意!”
“好。”謝寧也站起來,去書桌前坐下,提筆給遠在清水鎮的四叔寫信。
……
周六豐暫時就這樣在周府住下了,但是一到白天,他三哥就帶了奴仆将他和他的新媳婦架出府外,讓他找房子,老母親留在府裏了。
周寂年每晚回家,就聽仆人密報,他六叔每日就在京外城溜達,身邊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人。
就這樣過了五六天,京城下了第一場雪。
這日周寂年休沐,抱了渝哥兒在內院回廊觀雪,謝寧出門去酒樓了,答應了回來給渝哥兒買糖炒栗子。
渝哥兒被裹得嚴嚴實實,小鬥篷加身,他扯下右手的棉手套,伸着小胳膊去廊檐外接雪花。
初雪很薄,落在手上輕飄飄,馬上就化了。
渝哥兒将小手縮回來,踢了踢腳要下地,“下去嘛……”
周寂年彎腰将他放在地上,渝哥兒迫不及待高擡小腳要下去內院。
周寂年眼疾手快扯着兒子小鬥篷的帽子,“等會兒。”
渝哥兒嘟着小嘴兒站定,被戴上帽子,套上了棉手套,然後被阿父牽着去踩雪。
渝哥兒鼻子眼睛都像極了父親,就一張小嘴兒像謝寧,薄厚适中,他人還小,所以總顯得肉嘟嘟的。
雪薄薄一層覆在地上,幾乎落地就化了,所以地面有些潤,但是渝哥兒能去踩就很高興了。
周寂年低頭看着兒子,看他小小的人兒踩着白色皂靴在地上蹭蹭蹭。渝哥兒專心盯着腳面,一不留神,滑了一下,被父親迅速撈了起來,沒摔着。
“哈哈哈……”小小人兒用憨笑掩飾尴尬。
周寂年就舉着他回了廊下,“明日雪厚了再來。”
“明天也飄雪花嗎?”渝哥兒站定,兩只爪爪縮在棉手套裏扒着父親的大腿。
周寂年給兒子拍落身上的小水珠,還沒回答呢,兒子又問了一句,“以後天天都飄雪花嗎?”
周寂年伸手去牽渝哥兒,想回室內烤火。
渝哥兒小手一縮,嗲聲問:“為什麽這個房子會飄雪花呀?”
周寂年再伸手,這回握着兒子的小手腕了。
渝哥兒小手臂甩啊甩,甩掉之後朝廊檐下走了幾步,“為什麽呀?”
“嘶?”周寂年納悶了,怎麽寧郎使小性子的動作,也遺傳兒子嗎?
渝哥兒專注看着內院裏鋪的磚面,整個被父親撈起來抱走了。
“啊啊啊……”渝哥兒奶聲奶氣嚷嚷,“不要!”
回了屋裏烤火,渝哥兒扭着小身板就要出門,叫爺爺拿烤紅薯哄回來了。
周寂年端起茶杯輕笑,人小脾氣大。
“年爺,有人來送信,說是您看了就知道誰送來的。”石頭拿了一封信匆匆過來。
周寂年接過信朝書房去,進門之後,他才展開了信。
這信的內容,周寂年太熟悉了,曲瑩瑩的父親曲東給周寂年遞橄榄枝!
周寂年直接燒了信,打算當沒看到。
這曲瑩瑩當真有意思,曲家也是商戶,就算家族裏出了一位妃子,又憑什麽認為他周寂年會是囊中之物?
周寂年以為他不回應,曲瑩瑩就罷休了,事實并非如此。
……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龍座上的慶元帝批完折子,拿起一旁的暖爐握在手裏,問身旁的大太監,“什麽時辰了?”
“回皇上,戌時三刻了。”
慶元帝沒再說話,握着暖爐繼續看折子。
大太監恭恭敬敬候着,關心道:“皇上該歇了,前兒落了雪,您咳了一聲,奴才鬥膽,求皇上保重龍體。”
慶元帝還是沒理,大太監不敢再多言。
慶元帝拿筆在折子上勾了一下,合上之後才說:“歇吧。”
“诶!”大太監上前搭手扶皇上,并且自作主張将慶元帝帶去了瑩妃的寝宮。
慶元帝看了一眼大太監,站在院子看雪,沒動腳步。
大太監吓得弓着腰,這時屋裏傳來了琴音,音調情真意切,纏綿悱恻,勾起了慶元帝年少時候寄情于皇後的愛戀。
慶元帝邁腳進了瑩妃宮裏。
曲瑩瑩披着白毛鬥篷,黑色細軟的秀發側在右肩,不施粉黛,依舊叫後宮三千盡失顏色。
見到慶元帝,曲瑩瑩睜大眼睛,猶如小鹿受了驚。
慶元帝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朝前點了點,讓曲瑩瑩繼續。
思悠悠,恨悠悠。只有西湖明月秋。知人如許悠。
琴音落,一曲罷,曲瑩瑩站起來朝慶元帝行了禮。
慶元帝伸手,曲瑩瑩站起來去挽着皇上,兩人一起進到裏間。
慶元帝坐下後問:“長相思,長相憶。愛妃這是彈給誰聽?”
慶元帝今夜沒有翻牌子,所以瑩妃這曲子不可能是彈給他。
曲瑩瑩大大方方微笑,輕啓唇瓣,柔聲說道:“前日臘八,表妹蘭姐兒入宮看臣妾,叫臣妾發現了她的兒女情長,每每想到,都覺好笑。又因兩日不曾見到皇上,睡不着彈給自己聽一聽罷了。”
慶元帝阖了下眼,雖面上不顯,但是心情好了很多。瑩妃貌美,但更可貴的是知情知性,而且粘人也是深的他心。
他老了,跟瑩妃在一起,他總能感覺自己還很年輕。
慶元帝伸手牽曲瑩瑩,馬上手就被曲瑩瑩捧住了。
慶元帝這才注視曲瑩瑩,随意問道:“說說蘭姐兒的兒女情長。”
曲瑩瑩抱着慶元帝的手攏在懷裏,依靠着慶元帝,“蘭姐兒芳心許給了你的大臣,但是人家府上已有了正室,可惜的是,這麽些年,只誕下了一個小哥兒,蘭姐兒是真喜歡人家,竟說給人家做侍妾她也願意……”
曲瑩瑩說到這兒,抖着肩笑了起來。
慶元帝勾了勾她的手,她才止住笑解釋:“蘭姐兒這心思讓臣妾想到自己,皇上是我的大英雄,即使是妾,臣妾也要永遠陪着皇上。”
曲瑩瑩很聰明,先站在表妹的角度,又提到皇室最注重的子嗣。
慶元帝是什麽人?整個大慶朝都是他的,蘭姐兒喜歡一個人,用慶元帝的想法,那就是喜歡就要得到!
“哪個大臣如此得閨閣女兒家的心?”慶元帝輕問。
曲瑩瑩姿态大方,“戶部周侍郎。”
慶元帝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曲瑩瑩也見好就收,軟言軟語伺候慶元帝就寝。
……
第二日上朝,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只是就要退朝之時,慶元帝指了周寂年:“周侍郎。”
周寂年淡定出列,“微臣在。”
“周侍郎年方幾何?”
朝堂靜悄悄,但是能感覺到所有大臣都好奇,皇上為什麽問這個?
周寂年拱手彎腰,如實回答:“微臣今年二十有七。”
“家眷幾多?”
這下朝堂之上就有人發出響聲了,或吸氣,或由肢體動作,衣袖摩擦發出的聲音。
周寂年已經猜到了一點兒眉目,但是仍舊如實回答了,“夫郎一人。”
“嗯。”慶元帝不再發問,大太監扯着尖嗓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等慶元帝走了,朝臣們稀稀拉拉出了大殿,和周寂年熟識的,都湊上去問東問西。
顯然,慶元帝這一番問話,大有指婚之意!就算不是皇室公主,那也必定是皇親國戚,周寂年也太得聖心了吧!
黃敦義跟着尹相落在最後,看着周寂年的背影,摸了摸胡須,到底是個香饽饽。
當時還是個石頭他這個中書侍郎都撬不動,這會兒是金子了,他更不信有人能撬動周寂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