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黑之前, 謝寧回了縣衙內院,渝哥兒在酒樓瘋跑了一天,這會兒知道困了, 粘着謝寧哼哼唧唧要抱。
“小賴皮。”謝寧也不忍他這副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抱起渝哥兒, 打橫在懷。
渝哥兒眯着眼睛, 昏昏欲睡。
謝寧給他拍拍背, 晃悠幾下, 他就躺在爹爹臂彎裏睡着了。
等周寂年也回來, 渝哥兒換到父親懷裏都沒醒來, 周寂年抱着兒子, 謝寧坐在他身旁跟他說話。
謝寧說:“下午阿父說要在府城開第三家全魚宴。”
周寂年這兩日忙着城建,和商人老爺吃飯,是商議好事, 商老爺掏銀子給南漁建私塾, 只求周寂年批準他在縣外建財神廟。
這個很正常, 員外老爺們錢賺多了,怕後代守不住財,建個財神廟,讓百姓自願去拜,求一個‘富豪行其德’。
但這個要周寂年這個地方官批準,才能建。
在周寂年看來, 這都是好事,百姓天生對祖廟有一種崇敬的心理, 有一個這樣的財神廟,也能推動周邊商業經濟的繁榮。
就忙這,所以都沒時間和父親周三豐聊聊天, 今兒是閑下來了,但是周三豐又忙。
“訂的是原來段家的茶樓,這案子不是都結了嗎?怎麽還在打壓段家?”謝寧輕聲問。
周寂年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說:“開吧,無事。”
站在曲瑩瑩的角度,兄長蒙冤致死,要追責首當其沖是吳道,再就是段大千,仗着自己是富商,在江南有一定的名望,單憑一只鳥兒冤枉她兄長,給吳道施壓,間接害死了她兄長,她如今有能力,怎麽可能會放任這兩人逍遙快活?
這段大千原也是個白發送黑發的可憐人,憤怒之下冤死曲文博,在曲瑩瑩眼裏,就是個殺兄仇人。
偏生曲文博的妹妹争氣,段大千一介商人到底是鬥不過,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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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吳大人也是近日之事了。”周寂年嘆氣,所以為官也是做人,良心有愧,這官就坐不穩。
做人也應無愧于心,才是生存之本。
謝寧點了點頭,關乎了兩條無辜生命的逝去,留下的是段家和曲家無盡的恩怨,他也不好說什麽。
周寂年總結道:“所以,無論是誰,即使穿上華服,沒有高人一等這一說,大小論理,才是生存之道。”
“嗯。”謝寧靠着周寂年,特別喜歡聽周寂年講大道理,他沒上過一天私塾,所學所聞皆是周寂年。
“對了,寂年。”謝寧又擡起頭,“渝哥兒越發跑的穩了,萬一哪天磕碰了,他這體質就暴露了。”
“近日我也思慮此事。”周寂年低頭看了看埋頭在他懷裏睡得香甜的兒子。
渝哥兒剛出生時像父親,嬰兒時期像謝寧,長到兩歲半,徹底像父親周寂年了。
只是這會兒睡着了,紅撲撲的小臉蛋兒像極了謝寧睡着的樣子,香甜又嬌憨。
“該是告訴阿父和爹了。”周寂年擡首看着謝寧說道。
謝寧努了努嘴,“聽你的。”
晚上吃完飯,遣了其他人去休息,周寂年和兩個長輩說了此事。
他只說渝哥兒天生如此,應該和謝寧早年那場‘怪毒症’有關,沒提謝寧體質。
周三豐和林錦愣了愣,後者馬上笑開了,“還有這等好事?那我孫兒豈不是刀槍不入?”
周三豐一聽也是,開口稱妙,“渝哥兒天生水性好,原來是因為這個。”
周寂年點了點頭,這幾年兩個父親到底是漲了見識,心裏有了底氣,所以接受能力好。
不過他還是細細交代,“懷璧其罪,而且不定哪天,這鯉魚血就從他體內排出去了,還是藏着的好。”
“那必須。”渝哥兒那可是他周三豐的親孫子,“放眼整個南漁,沒人傷的了我孫兒。”
“你放心吧,爹爹一定保護渝哥兒。”林錦連連點頭,又補充:“還有寧郎。”
坦白此事無甚波瀾,周寂年起身回房,渝哥兒黃昏睡了一個時辰,這會兒精神的很。
等周寂年褪了外衫躺下,他就踩着周寂年,往謝寧身上爬。
“哈哈……寂年你看他。”謝寧笑渝哥兒笨手笨腳的樣子。
周寂年輕哼,“明日就給他收拾間屋子,他該自己住了。”
“啊?”謝寧忙接住爬過來的渝哥兒,“他才不到三歲吶。”
周寂年伸手勾了勾兒子的小肉下巴,話卻是對謝寧說的,“耽誤我們給他生妹妹。”
周寂年說這話語氣正經,聲音在黑夜裏低沉卻清晰,猶如琴音。
謝寧驚訝去看周寂年,周寂年眼神裏像有火一樣,戲谑地看着他勾唇笑。
“妹妹!”渝哥兒撲向側躺的周寂年,大喊妹妹。
“噗……”謝寧笑了一聲,手摸去周寂年腰上,“那也不許趕他另住一屋,明日讓石頭去打一張小床來。”
周寂年伸手指在謝寧手心撓了撓,暗示意味很明顯,嘴上很直接拒絕,“不,為夫要憋壞了……”
“你別說話了!”謝寧去捂他嘴,一是害羞,二是情動。
渝哥兒摳着自己的腳丫子,嘟嘟囔囔,“以別嗦話了……”
“哈哈哈哈……”謝寧笑的軟了力道,趴在周寂年身上。
周寂年也哼笑了幾聲,揉了揉渝哥兒的大腦袋。兒子正是最愛學大人的時候,經常鬧一些笑話,給一大家子帶來歡聲笑語。
深夜,一家三口的房間裏熱熱鬧鬧,老兩口遠遠聽到兒子屋裏笑聲吟吟,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渝哥兒睡不着,在倆父親身上溜上溜下,鬧個不停。
周寂年趴着,渝哥兒爬到他背上,給父親踩背,消耗精力。
謝寧也趴着,兩夫夫側着腦袋對着臉,說悄悄話……
……
五月,南漁縣剛炎熱起來,吳道就被一紙诏書革職了。
革職就是說致仕之後,曾經的功名都沒了。吳道升為知府十餘載,晚年糊塗,釀了冤案,毀了仕途,也毀了後半輩子。
由此看來,這曲瑩瑩是一個奇女子,周寂年暗忖。
慶元帝出身武将,平定戰亂後建立了慶朝,且在短短的三十年,鼓勵農耕,發展經濟。如此偉人,經歷了這麽多,見識了這麽多之後,還能在六十歲這一年,将正值妙齡的曲瑩瑩捧在手心……
若說曲瑩瑩只是一個空有美貌的女子,周寂年是不信的。不過冤案已翻,周寂年決定不再關注此事了。
……
南方五月插秧,這個月是春種農忙的日子。糧食是百姓的根本,周寂年忙着巡田,深入了解民生困難,才好針對解決。
這會兒周寂年在縣衙處理公文,蓋完最後一個章,他淨了手朝馬棚去,早就計劃今日下鄉巡田。
馬棚前面有一塊空地,渝哥兒被石頭抱着騎在馬上,他軟軟靠在石頭身上,小爪子扯着缰繩,瞪着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石頭控制着馬兒,讓馬兒在道場溜溜達達慢走。
見父親來了,渝哥兒松開缰繩,朝周寂年伸手,嘴裏脆生生地喊:“阿父抱抱!”
他兩歲半的時候,就被教着會叫阿父了。
等周寂年走近了,想抱他下馬,他踢着兩條小腿扯着缰繩不松手,“騎馬呀……”
原來是想讓周寂年抱他騎馬,周寂年将他抱下來,動作輕柔,話語無情,“我的馬只帶你爹爹。”
石頭翻身下馬,內心偷笑,年爺也會說笑逗小公子了。
“啊啊!”渝哥兒不願意,坐在父親臂彎,扯着缰繩不松手,可憐巴巴望着父親,努着小嘴兒讨好地說:“阿父,我怕……”
“怕什麽?”周寂年雖然沒笑,但是眉眼溫柔。
“我要騎馬。”渝哥兒松了缰繩,兩只小爪爪去捧着周寂年的臉。
謝寧經常在他面前做這個動作,小小人兒可會模仿了。
原來兒子不是怕,是要撒嬌。
“回來帶你騎。”周寂年抱着他打算親自給夫郎送去。
周老三兩口子去府城布置新酒樓了,所以周寂年幫謝寧分擔帶兒子的辛苦,渝哥兒跟了他一上午,出來騎馬也是剛剛的事。
渝哥兒扒着父親的肩膀,大眼睛戀戀不舍地看着棗紅駿馬,這可比他家院子裏那個小木馬好玩多了。
天氣熱了,小孩子火氣旺,渝哥兒只穿了件亞麻灰布長衫,腰封是綢緞面兒的,顏色是不怎麽好看,但是髒了也難看不到哪去。
渝哥兒嘟嘴,用小爪爪揪着父親的衣襟,他人小,只要大人一下決定,就把他抱起來,這裏放那裏放。
周寂年抱着兒子回內院,謝寧穿着和兒子同色亞麻衫,和綠禾坐在院子裏,見了夫君和兒子,立刻展開笑顏。
綠禾将髒水桶拎起,出了院子。
渝哥兒腳一沾地,嘟嘟嘟就跑去找熬熬了,熬熬快一歲了,俨然有了一個成年看家狗的架勢。
謝寧昂着小臉看周寂年,“要出去啦?”
“嗯。”周寂年居高臨下,伸手輕撫謝寧的臉蛋,膚細如脂,觸碰時指尖彈潤。
“四五月多雨,我去看看莊稼。”
“唔,去吧。”謝寧抿嘴,眯眯着眼睛将下巴抵在周寂年腹肌上,昂着小臉看夫君。
說着讓人去忙,但是行動上卻粘着,這會兒直接埋臉蹭着周寂年的腰,他這副依戀的樣子,讓周寂年挪不動腳步。
周寂年喉結微動,手掌捂着謝寧的脖頸,輕聲問:“你去嗎?”
謝寧依舊埋在周寂年腰間,只是換成用額頭抵着周寂年腹間,歪着腦袋去盯着屋檐下的渝哥兒,當了爹之後,兒子就必須在他視線範圍內。
渝哥兒乖巧的坐在門檻上,手裏抓着七巧板玩,嘟着小嘴兒玩的還挺認真,熬熬橫躺在他腳邊,吐着舌頭散熱。
“我若去,你兒子也要去,帶着他還要套馬車,耽誤事兒。”謝寧扯扯嘴角,嫌棄他的寶貝兒子。
膩歪夠了,他主動坐直身子,“你去吧,早些回來。”
周寂年彎腰在他額頭印下一吻,正了正腰封就真的走了,再耽誤下去,回來天得黑了,到時反倒叫謝寧擔心。
周寂年一路出了縣衙,綠禾拎着空桶在和哥哥石頭閑話家常,見了他行了禮,拎着桶回內院給謝寧幫把手去了。
周寂年翻身上馬,石頭上另一匹,兩人繞開鬧市,策馬下鄉。
謝寧端着小簸箕去竈房,渝哥兒連忙放下七巧板,邁着小短腿巴巴跟上,湊到竈房門口,一屁股坐在竈房的門檻上,一雙大眼睛把謝寧望着。
小主人跑了,熬熬也屁颠颠跟過來了,一個小小人兒和一只狗,換了個地方,姿勢不變。
謝寧揉了糯米面,用蒸熟的紅豆粒做餡兒,包了糯米團子上屜籠蒸。
綠禾坐在竈臺後面看火,等熟的功夫,謝寧泡了幾個柔魚幹,打算晚上燒來吃。
弄完手上的活,謝寧擦了擦手,去門口挨着兒子坐下來。
渝哥兒一見爹爹得了功夫,站起身來往謝寧懷裏擠,叫謝寧摟抱住他送上門的小身板,他才舒服了。
“熱不熱?”謝寧問了一句,随即将手探進渝哥兒後背,觸手幹燥,再熱的天兒,渝哥兒都不出汗。
渝哥兒腦袋一點,嘟嘟囔囔,“熱!”
擡着小腦袋就和爹爹撒嬌,“爹爹我游水呀?”
謝寧笑了一聲,“爹爹在給你蒸團子,你要游水就吃不到了。”
渝哥兒轉了個身,背靠着謝寧,挨着爹爹他就不好好站着,兩只小手搭着爹爹的膝蓋,軟了兩條小短腿,靠兩手撐着整個身子。
謝寧捋了捋他額前炸起的胎毛,任他依賴着自己。
安靜的午後,渝哥兒小腦瓜思維跳躍,指着院門,小嘴兒發出“嘟嘟嘟……”的聲音。
“嗯,繡娘快要織綢了。”也就謝寧這個做爹的懂渝哥兒要說什麽。
南漁縣城內,正值養蠶季,縣城裏的蠶娘結伴養蠶,前幾日兩夫夫得閑,抱渝哥兒走街,觀察了好久。
周寂年說了一大堆渝哥兒都沒記住,就記住了踩機杼發出的‘篤篤篤’聲音。
“你還記得你阿父教的詩嗎?”謝寧低頭看着渝哥兒肉嘟嘟的臉頰問。
“白馬……”渝哥兒昂着腦袋回答,上午他就騎馬了。
“嗯,還有呢?”
“白馬子。”渝哥兒吧嗒兩下小嘴兒,多的再說不出來了。
謝寧撈起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看着他說:“春風白馬紫絲缰,正值蠶娘未采桑。”
渝哥兒撅着小嘴兒模仿,“春烘白馬子……”
謝寧笑的肩膀抖動。
渝哥兒軟軟的往他懷裏靠,眯着眼睛跟着笑,“哼哼哈……”
謝寧賣弄他從夫君那處學來的詩詞,一字一字地念給渝哥兒聽,渝哥兒當然聽不明白,但是就是喜歡聽爹爹和他說話。
和一個兩歲半的奶娃娃,能有什麽共同話題?不過是大人找話引導罷了。
陪了渝哥兒一會兒,紅豆糯米團也蒸熟了,謝寧拿筷子戳了一個,放溫了遞給坐在門檻上的兒子。
渝哥兒小手舉着,一小團人兒乖乖獨坐,吧嗒吧嗒啃糯米團,饞的熬熬立馬站起來,晃着尾巴盯着小主人。
糯米不好消化,只叫渝哥兒吃了一個,放他在院子裏和熬熬你追我跑玩了一會兒,然後謝寧去抱着他,哄他午睡。
渝哥兒躺在爹爹臂彎,一只小手臂軟綿綿垂下,另一只伸進爹爹衣襟內挂着,閉眼不一會兒就要睜開看看。
“快睡。”謝寧拍了拍他的背。
渝哥兒就又閉上眼睛,熬熬的爪子在木地板上發出悶悶地‘噠噠’聲,他又睜開眼睛,探着腦袋去看熬熬。
謝寧用腳蹭了蹭熬熬,訓它道:“趴下,你也睡。”
熬熬是一只聰明的土狗,立馬趴下來,側躺着裝睡。
渝哥兒便又縮回去,小腦瓜靠在爹爹胸口,小胖臉擠的小嘴兒嘟嘟,再次閉上眼睛,這會兒是真的睡着了。
謝寧将他放在堂屋的小床榻上,換了綠禾來守着他,綠禾也自覺,摸了蒲扇送風給睡着的渝哥兒。
謝寧回到竈房,早上炸油條剩了油,這會兒打算炸烏賊幹。将瀝幹水的烏賊幹放進油鍋,炸熟之後,刷上他自制的辣醬。
謝寧咬了一口,慢慢嚼,總感覺少了烏賊幹的鮮嫩。于是剩下的他又調了面糊,裹了面糊炸出來的烏賊幹,表層酥脆,肉質鮮嫩,又很有嚼頭。
烏賊幹做成小零嘴特別好吃,為了不搶了主菜烤魚的風頭,他打算用簽子串上,炸串賣。
海邊漁民又稱烏賊為柔魚,那就取名叫,炸柔魚。
炸柔魚上桌之後,賣的很是不錯,很快南漁街上已經有專門賣炸柔魚、炸蝦的攤子了。
這項小吃能讓百姓當成活計,謝寧也很支持,就當小攤販們幫他把這道小吃宣揚了起來,他聯系章海,大肆收購柔魚幹,跑商賣去建州府。
他聯系到因為江南段茶的沒落而失業的商隊,開啓了謝記商路。
第一批柔魚幹和蝦幹傳到外州後,謝寧收獲了一大筆銀兩,此時已經入夏,進入七月了。
慶元四十一年七月,周寂年接到吏部的谕書,限他在同年九月上任建州知府一職。
從此,周家就是有府邸的大戶人家了,再不是周院或周宅,他們搬進了建州府衙,門匾刻有‘周府’二字。
府衙可比縣衙大氣多了,前院西南靠牆有一小池塘,渝哥兒捧着一個小黃瓜啃,身後跟了兩個仆人。
如今府邸大了,在府衙內院,安全是最安全,但是收拾打掃起來也費工夫了,所以又收了八個仆人,包括燒火洗衣的。
一個小丫鬟穿着翠綠布裙,不遠不近跟着小主子,東張西望了一下,府裏上下還在收拾,衆人忙忙碌碌。
她湊近身旁站着的小哥兒,小聲嘀咕:“秋葉,你怎也被分來這兒了?”
‘秋’是老太爺周三豐賜的字,因為周寂年入仕在秋,升遷也在秋。
“綠禾姐姐給指的,我也只能聽了。”秋葉一雙眼睛還是看着前面的小主子。
渝哥兒走到池邊,蹲下去小小一團,衣擺上好的緞子鋪了滿地,他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才啃去一個頭的小黃瓜伸進水裏,吓得池裏鯉魚甩着尾巴四處逃竄。
小丫鬟叫秋花,只見她撇了撇嘴,陰陽怪氣道:“你生的這樣俊,難怪叫大丫頭指了這兒來。只可惜了,這往後啊,你都不能進了老爺的眼了。”
秋葉驚訝地看了一眼秋花,随即老爺周寂年那張英氣俊朗的臉浮現在眼前,秋葉右手捏了捏左手食指,笑的有些牽強。
是啊,從沒聽說做父親的納兒子身邊伺候的下人為妾的。偏生他們進周府的時候,老爺看都沒看一眼,就讓寧爺分配。
渝哥兒見鯉魚不吃小黃瓜,并且甩着尾巴游遠了,急的他兩條小胳膊都伸進水裏,整個袖子都濕了。
秋花見人不回話了,旋了一個白眼,去看小主子,誰知道不看還好,一看吓了一跳!
“快來人啊!少爺掉水裏了!”秋花提着裙角,一邊喊一邊朝裏跑。
謝寧在書房看着,家裏錢財自有林錦保管,除此外,最珍貴的就是書籍了,他得盯着些,不能叫粗手粗腳的損壞了,書房離得池塘遠,沒聽見。
綠禾指着下人灑掃廳堂,第一個聽到聲音的,拔腿就朝池塘跑。
渝哥兒泡在清澈的鯉魚池,兩條小短腿蹬的靈活,追着池裏的鯉魚游來游去,俨然一條小肥魚得了水。
秋葉不會水,傻傻站在池塘邊上,朝渝哥兒喊:“少爺快回來,少爺快回來啊……”
綠禾是看着渝哥兒長大的,在南漁沒少跟着謝寧帶渝哥兒游水,但是娃娃下水,總是要盯着才放心的。
綠禾跑過去,拍了拍手召喚,“渝哥兒,快游回來。”
她的話,渝哥兒還是聽得,小娃娃睜着大眼睛從水裏露出頭來,小嘴兒一撅,吐了一口水,嗲嗲聲說:“魚魚……”
“年爺來了!快過來……”綠禾吓他,周寂年在府衙忙呢。
渝哥兒朝她游近了些,但是還是不欲上岸。
綠禾直接踩進池子碎石岸上,把渝哥兒撈了起來,渝哥兒衣服裏兜滿了水,鼓鼓囊囊的,懸在空中後,身上的水嘩啦啦往下灑,像個漏水的小河豚。
綠禾就這樣舉着渝哥兒回房間換衣裳,謝寧得了消息趕來,見兒子赤着小身板,肉嘟嘟坐在床鋪上。
渝哥兒跪起來爬了兩步,朝謝寧喊:“爹爹!”
綠禾翻了渝哥兒的小衣裳出來,謝寧接過,對綠禾說:“裙子都濕了,去換身衣服到書房看着些。”
“是。”綠禾踩着濕透的布鞋,出了渝哥兒的房間,卻沒有朝自己的屋子去。
綠禾就這樣穿着濕裙子,叫了秋花秋葉到跟前,伸了手指着兩人說:“看來你倆是受不住閑的。”
秋花最是會說話,扁了嘴道委屈,“這一眨眼的事,綠禾姐姐,我真是沒挪眼……”
秋葉是個悶葫蘆,低着頭沒敢說話。
綠禾輕笑了一聲,“原先指了你倆照看小少爺,就因為你倆這皮相,給了機會,你們沒想把握,那就由你們罷。明日就将你二人發賣出去,今後再能不能入府為仆,全看你們造化了。”
“綠禾姐姐,我錯了!我錯了!姐姐饒了我這一回吧。”秋花吓壞了,這府門哪是那麽好進的!出了周府,入個宅,那這輩子真就和富貴榮華沒關系了。
“長相是爹娘給的,若是不努力只想靠臉,你這命也就這樣了。”綠禾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回了自己屋子換衣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春風白馬紫絲缰,正值蠶娘未采桑。”引用《寄情》,作者許渾。
感謝在2020-10-29 20:23:40~2020-10-30 23:34: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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