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完曬魚場, 謝寧找了海東村的村長談,談好之後交付了一半的定金,兩人策馬回縣城。
路過全魚宴酒樓, 打算順帶把渝哥兒抱回去。
一進酒樓,就見了渝哥兒在一樓堂裏扒着食客的飯桌。
渝哥兒小小一團, 還不夠桌子高, 扒着那桌子, 墊着小腳, 伸出短手來扒拉人家鳥籠裏的鳥兒。
謝寧沒細看, 匆匆想上前, 不讓兒子懷了貴人的食欲。
周寂年因為栓馬所以慢他一步進酒樓, 但是卻一眼認出了,這四人來自京城!兩個深藍綢緞長袍的,一個是刑部員外郎鄧仕強, 一個是大理寺正曹良, 二者皆官從正五品, 部門三把手。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同時出現在南漁縣,難道地方有冤案?
在慶朝,司法機構設有大理寺、刑部、禦史臺三個審判部門,是互相制約的關系。
凡遇重大案件,才會三司會審。這一下子就出現了兩個五品官員下到地方,周寂年皺眉在腦子裏回想, 慶元四十年……四十一年……重大刑案……?
謝寧也慢了一步,周三豐先過來哄孫子了, 開口就道:“渝哥兒休要調皮!”
桌上其中一人和藹的笑了笑,“無妨,娃娃還小, 莫兇他,吓着就不好了。”
周三豐也是在酒樓裏應酬慣了,見客人友善,免不得就放松了,彎腰摟了渝哥兒問:“渝哥兒還記得這三彩畫眉?”
桌上四人原本還笑的慈祥,逗着渝哥兒,瞬間變了臉色!
大理寺正曹良的職責就是量刑罰,以法正之,曹良斷案有一手,馬上變回臉色,笑意盈盈地問:“小娃娃今年多大了?可是見過這鳥兒?”
周寂年上前,撈起渝哥兒抱在懷裏,開口否認:“犬子不曾見過這小鳥,孩子小,只是愛色彩鮮豔的物什罷了,擾了貴人清靜,萬分抱歉。”
“哦?”曹良仍舊面不改色,眉眼帶笑,但是卻不依不饒,沖着周三豐友善地問:“這娃娃叫渝哥兒?是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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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孫子。真是對不住,我孫兒才剛滿兩歲,不懂事。我是店家,以表歉意,您這桌我請了,不值當什麽錢,您可千萬別介意。”周三豐見客人面帶微笑,心裏也很有好感。
“诶?無事無事,娃娃喜歡看便看,無妨無妨。”曹良擺擺手,眼神一轉,回到渝哥兒身上,假裝好奇地問:“方才聽您說娃娃還記得這鳥兒?不瞞您說,我新得的這小鳥,畫了大價錢,買了之後從不聽它叫喚!唉,你說這……
“不知道您之前見這鳥兒的時候,它叫是不叫?”
周寂年還未開口,被父親的回答驚了一下。
周三豐說:“嘶?那咱見的應當不是同一只了,我見過一只也是這三色,不僅會叫,還會唱曲兒,甚是好聽。”
周寂年抱着兒子問:“渝哥兒去年何時見的這鳥兒?”
這正是飯桌四人想問的問題,于是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周三豐。
周三豐一點兒都沒覺出氣氛不對,笑呵呵地回答兒子道:“去年,我們寄宿平安客棧等你那兩天見的,當時你回府城,不怪得你沒見過。”
曹良緊着問:“噢?那當時這鳥兒的主人,您可識得?”
周三豐搖了搖頭說:“嗐,能宿在客棧,都是過路人,自然不識。”
“那可還記得長甚模樣?幾人?在客棧做什麽?”
周三豐皺起眉毛,兩手交合開始回憶。
周寂年一聽這三連問,就猜到,肯定是這鳥兒背了什麽案子,且是重大刑案,所以曹良和鄧仕強才會奉旨,千裏迢迢從京城來了這小小的南漁縣查案。
想通這一點,周寂年将兒子遞給身後的謝寧,對桌子上的人說:“我乃建州府南漁縣縣令,見幾位器宇不凡,不似商人,這畫眉驚豔,也絕非尋常八哥。你們百般打聽這畫眉的原主人,到底是為何?本官身為地方官,不得不多此一問。”
他故意亮了身份。
果然,那曹良眼睛微睜,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寂年,從懷裏掏出了大理寺官牌。
周寂年故作驚訝,拱手道:“此地不宜論事,幾位二樓請。”
一行人起身上樓,鄧仕強指着被謝寧抱着的渝哥兒說:“娃娃也來。”
謝寧看了周寂年一眼,只好抱着渝哥兒跟上。
進了上房,曹良馬上阻止了周寂年行禮的動作,“诶?無須多禮,我等奉旨前來查案,此案牽扯重大,無意暴露。不成想,來這有名的全魚宴吃頓飯,有了意外收獲。事關嚴重,望令尊知無不言。”
“應該的。”周寂年側身和父親說:“阿父将去年見這畫眉的經過,一一說來即可。”
周三豐一聽是比自己兒子官還大的人,心裏有些哆嗦,再一聽這小鳥還牽扯了案子,更是亂了思緒。
颠三倒四,說的話叫衆官員聽的一頭霧水。
謝寧鬥膽扯了扯周寂年的袖子,輕聲說:“當時是我和爹爹為了哄渝哥兒,先見着的這畫眉。”
刑部員外郎鄧仕強是個急脾氣,咳了一聲。
謝寧接收到周寂年鼓勵的眼神,放下渝哥兒,上前說話。
“我名謝寧,我夫名周寂年,是這南漁縣的縣令。去年我随夫上任,路至建州府外一百裏地的‘平安客棧’,我記得,約莫是八月月末那幾日。”
“客棧後院外有一處竹林,借宿的第二天上午,我兒聽着鳥叫哭鬧不止,我與爹爹抱着他進了竹林。”
“林裏有一竹亭,當時有三位男子,身穿華服,氣質雍容,桌上一鳥籠,這便是第一次見這畫眉的過程了。”
“晚間在一樓用飯,恰巧那三人也一桌在用飯,又二次近距離見了這畫眉,之後一年多再未見過了。”
曹良和鄧仕強對視一眼,各自思考。
曹良先問:“你可還記得那三名男子的長相?”
謝寧回憶了一下,輕輕點頭。
曹良給身旁站着的小官使了個眼色,那人掏出一卷畫紙,打開來問道:“可認識此人?”
“認識。”謝寧點了點頭,“那日用晚飯,我兒指着畫眉哭鬧,就是這名男子提了鳥籠來,還抱了我兒。”
曹良馬上站了起來,語帶驚喜,“周大人,你二人随我去府城,小郎君你将另外兩人長相描述給畫師,若能助我們破此案,我一定呈上朝廷,給你記大功!”
小縣城沒有畫師,只有府城有。
周寂年不得不匆匆和縣丞、縣尉兩人交代了幾句,謝寧也簡簡單單收拾了兩身衣服,跟着周寂年策馬往府城趕路了。
曹良和鄧仕強兩人緘口不言具體案子,周寂年便不再多問。
到了府城之後,立刻被領着去找畫師了。趁着謝寧幫忙畫像,周寂年尋了由頭溜出去找了吳道。
吳道愁眉苦臉,一副‘大勢已去’的樣子,毫無精神氣兒。
周寂年剛開口詢問,吳道就喃喃自語:“完了完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下官或許可以出出主意?”周寂年沉着逼問。
吳道:“三十九年十月十二,城外巡邏小兵發現了一具無首男屍,緊接着,江南茶商段大千報案時稱,嫡子段茂才和愛寵三彩畫眉一起失蹤了。”
“那男屍經段大千指認,正是他的嫡子。因找不到首級,現場又無任何線索,此案就一直放着了。”
“直到去年四月,城中有人提着三彩畫眉出現在陳記茶樓,經指認,正是與段茂才一起失蹤的三彩畫眉……”
吳道支支吾吾,猶猶豫豫不肯再說。
周寂年蹙眉追問:“然後呢?機緣巧合,我夫郎恰巧在前年八月見過那畫眉,現在正在協助曹大人和鄧大人辦案,如今我或許可以幫上一二。”
吳道嘆了口氣,“段大千做的是貢茶生意,京中有五指大山撐着他,他認定那人是殺害他兒子的兇手,逼得本官還他兒子一個公道!本官馬上致仕,也不想節外生枝,便……”
“所以,那人死了?”周寂年直問重點。
“那人名叫曲文博,說自己是在一個小娘子手上買的這畫眉,只用了五兩銀子。可是府城搜索,并沒有這樣一個小娘子。”
“曲文博口無真言,本官才下令杖責,受刑之後,他果然認罪,本官才了結此案。”
周寄年心裏嘆息,這曲文博看來是被屈打成招,成了替死鬼了。
“那曲文博是什麽人?”
“經查證,曲文博家裏經商,此人身無功名。”
周寄年點點頭,姓曲?京中似乎并無曲姓大戶,更無府邸。
周寄年站起身來,負手而立陷入思緒,又問吳道,“結案後,段茂才的父親是什麽态度?”
他這番發問,神态自然,倒是比吳道還有上位者風範。
吳道早已陷入六神無主的階段,心中并無反感,馬上回答:“段大千覺得殺子之仇得報,傷心之中帶有寬慰。”
吳道嘆氣,雖他和大理寺正曹良,還有刑部員外郎官級同等,但是此案存疑,人家可是奉旨來查他的,終是低人家一等。
此時見周寂年沉着冷靜,很有萬夫莫敵的大家風範,在聯想到吳橋崩塌,和南漁縣被此人治理的有井有條,不自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了周寂年的手腕,又似交代又似求救,“周大人,此案了結,本官就上報朝廷,辭官致仕,建州六縣,最有機會上任的一定是你!”
吳道又補充:“不,只要本官能從此案全身而退,建州知府一定是你!”
周寂年不為所動,“當務之急,得先弄清楚,大理寺和刑部聯手是受誰之命?為誰翻案?吳大人且穩一穩神,我去看看情況。”
說完周寂年提袍跨出了門檻。
心道這吳道真是糊塗,欺曲文博小商人背景,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段大千以為替子報了仇,那麽他沒猜錯,京城下來的這兩個五品官員,一定是為曲文博翻案。
至于曲家搭上了哪條大船?就不在他思考範圍之內了。曲文博總歸是蒙了冤,該是還他一個清白之身的。
……
畫師根據謝寧的描述,繪制了和死者段茂才同行的人的畫像,曹良和鄧仕強一人拿了一副端詳。
又細細問了謝寧,“仔細瞧瞧,卻是畫中之人嗎?”
“差不離了,若是見上,我定能認出來。”謝寧點了點頭。
鄧仕強讓吳道調取段茂才錄供,卻不讓吳道看畫像。
吳道心裏叫苦不疊,這已經不僅僅是查冤案了,這案子背後的人是在找他尋仇啊!
之後調查案子的事情,就是曹良和鄧仕強的工作了。
晚間,謝寧和周寂年被安排在府衙附近的客棧居住,等明日一道回縣。
關上房門,周寂年随身拿了書在看,謝寧湊過去偏着腦袋也看了一眼,又是《農政全書》。
謝寧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擡頭将下巴墊在周寂年的肩膀上,撅着嘴巴湊在周寂年耳邊說:“下午畫師繪圖時,我聽兩位大人說話……”
周寂年合上書,側首看寧郎,兩人頭挨着頭,距離近得周寂年都能看見寧郎臉上的小絨毛。
“說什麽了?”周寂年輕聲開口,呵出的暖氣使得謝寧眨了眨眼睛。
“曹大人說君臣之禮大于翁婿之禮,勸鄧大人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得罪地方官。”
周寂年聞言,看回正前方的圓桌,薄唇輕啓,“翁婿?”
謝寧點了點頭,“嗯。”
周寂年随即眉頭緊蹙,分析道:“曹良這話的意思,聖上安排他們前來翻案,應當是為了後宮某個主子。這案子發生才一年,案發前籍籍無名,短短的一年之後,卻大動幹戈前來翻案,這位主子應當是初受恩寵,不排除剛入宮一說……”
謝寧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下巴一下一下的點在周寂年的肩膀上。
“曲瑩瑩?”周寂年腦海突然冒出來一個名字。
“誰?”謝寧坐起身來,身子前傾歪着腦袋看周寂年的側顏。
周寂年鼻梁高挺,眉骨突出,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眸,五官側面的每一個弧度都恰到好處,完美暴露出英氣逼人的骨像。
周寂年大概是縷出頭緒了,先正視前方點了點頭,又側首回答謝寧道:“曲文博的姐姐或是妹妹。”
“你怎麽會知道她?”
“耳聞。”周寂年沒撒謊,确實是耳聞,只不過是上一世聽聞的。
上一世,京中商人之女曲瑩瑩堪稱閨閣小姐的典範,原本身份低微,只因戰功赫赫的鴻飛将軍李浩瀾娶了她做正室,并且在成婚當日,當着滿座貴賓的面起誓,此生不納妾。
這門親事轟動京城,百姓都想一睹曲瑩瑩尊容,看看是什麽天仙值得鴻飛将軍情深至此?
周寂年早就習慣了這一世的變局,卻仍舊惋惜,如此天偶佳成,這一世卻勞燕分飛。
但是由此還是可見,曲瑩瑩多少是有一點手段的,上一世鴻飛将軍為她不納妾,這一世聖上為她翻冤案。
要知道,在大慶,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員除非觸犯重大律法,例如起義造反,大規模行軍事之類的活動,朝廷輕易是不會動搖地方官員的。
屈打成招釀冤案,在這個刑偵不發達的時代,是最常見的結果。
看來這案子,必須要查它一個水落石出了,而吳道,官帽難保啊。
……
第二日,曹良就找到了畫像中的兩個男子。謝寧見了兩人,點頭肯定,這兩名男子确實是在平安客棧見過的,段茂才的友人。
确定身份後,曹良問話,周寂年和謝寧在一旁靜聽。
兩人讀過幾年書,秀才都沒考中,遂棄筆從商。
根據他們交代,最後一次見死者段茂才,是在城中的有書茶館裏。
鄧仕強問:“你們在有書茶館做什麽?”
一人答:“茂才兄自得了三彩畫眉,時常帶去有書茶館裏聽書,若是有那同樣愛鳥如命的同道中人,他必上前結交一二。”
鄧仕強:“可有與人發生沖突?”
“除了聽書交友,茂才兄在茶館裏從未與人起過争執。”
另外一人想了一想,支吾道:“茂才自從得了那只鳥兒,便時常帶去茶館裏炫耀一番,這才惹上殺身之禍。可是,這案子去年不是已經破了嗎?”
他們當時也被知府問過話,所以多有關注,最後得知抓到了兇手,這事兒在心裏也就放下了。沒想到,時隔半年,馬上要過年了,又被叫去問話,着實晦氣。
鄧仕強拍了一下桌子,“大膽!”
曹良相對淡定,“不該問的別問,段茂才炫耀三彩畫眉,茶館裏可有人做出奇怪的舉動?說過些什麽奇怪的話?”
“倒确實有人問過價錢,得知那三彩畫眉價值千金之後,勸說茂才兄将畫眉養在家中,小心歹人。”
“當時茂才兄是這樣說的:我父親是段大千,我這只畫眉,誰要敢動,我砍了他雙手喂狗。”
鄧仕強一聽有戲,馬上吩咐:“你二人随我去客棧,将問段茂才這話的人給我找出來!”
鄧仕強說完,就帶着幾名捕快,一行人浩浩蕩蕩去茶館辦案了。
曹良等人走了,才嘆了口氣,“鄧大人雷厲風行,豈不是打草驚蛇!唉,還請周縣令跑一趟,讓吳道封城,我帶人去找冤犯曲文博口供上的小娘子。”
周寂年幫忙傳了話就牽着小夫郎準備回南漁縣,曹良和鄧仕強連吳道都防,沒有理由會透露破案細節給他,所以留下來也是耽誤時間罷了。
且謝寧很挂心渝哥兒。
渝哥兒昨夜沒見着父親們,跟着爺爺去睡覺也沒有鬧,但是第二日,醒來依舊沒見着父親們,他就不願意了。
渝哥兒兩條小短腿倒騰飛快,栽栽愣愣地往院子跑,站在緊鎖的院門後面,兩只小手貼在門上,用了吃奶的力也未能推動分毫。
綠禾先跑了過來,想要抱起他,只是一伸手,渝哥兒就嚎哭,“哇啊啊……”
林錦跟在後面,忙說:“別動他,若惹哭了他,寧郎又不在,哄不住。”
綠禾只好蹲下來,輕撫渝哥兒細軟的頭發,“渝哥兒這是要去哪?”
渝哥兒扁着小嘴巴,圓圓的大眼睛掃過綠禾的臉,小胳膊一擡,指着右手邊的院牆,嘴裏喊:“爹!”
兩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院牆另一面是一個露天場地,再過去就是縣衙,周寂年辦公的地方。
因為離得近,縣衙又最是安全,偶爾周寂年公務繁忙,謝寧拎着食盒,抱着兒子去給周寂年送飯。
渝哥兒雖年紀小,但是已經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知道那裏是他父親待的地方,而他爹爹若是不在家,就是也在那處。
“你父親和爹爹去府城了,渝哥兒乖,跟爺爺回去吃飯,吃完他倆就回來抱你了好不好?”
兩歲的渝哥兒能聽懂,但是不願意聽話,舉着手指向右牆,急的來回跺腳,“爹爹!”
見林錦和綠禾還是一直勸他,他終于忍不住了,大眼睛馬上就起了霧,張了小嘴兒嗷嗷哭,“哇啊啊……”
林錦也急了,心疼的不得了,伸手想要去抱他。
“不不!啊嗚嗚……不不……”渝哥兒小手‘啪啪’拍打面前的手,轉身扒着結實的院門,小爪爪用力推,想要開門。
羌活過去把門闩抽了出來,渝哥兒還是推不動,院門都是實木制作的,他人小,力氣還不如徐徐微風。
渝哥兒不讓抱,自己又出不去,把自己急得哇哇大哭。
羌活蹲下去強行抱起他,渝哥兒兩只小腿兒有勁兒的蹬人,小巴掌拍在羌活肩膀脖子上,還是有些疼的。
“我帶你去找爹爹,你哭這麽大聲叫他聽見了,他要教訓你了,你怕不怕?”
“嗚嗚……呵呃……”渝哥兒打了個嗝,小爪爪捂住嘴巴抽抽。
他們住在縣衙,渝哥兒小,有時會無故啼哭,大家都勸不住的時候,謝寧跟他說,你父親在前頭辦案,不許喧嘩。
說得多了,渝哥兒也聽進去了,有時候家裏養的那頭老母羊‘咩咩’叫喚,他小人家家跌跌撞撞跑去,沖着母羊喊:“不不!”
母羊一直被謝寧養着,打算給它養老送終。
羌活抱着渝哥兒去了周寂年辦公的書房,去了辦案大堂,去了縣稅檔庫。
一路上遇到周寂年的下屬縣丞和縣尉,兩個人逗他,他瞪着大眼睛,小孩兒哭過的眼睛不似大人那般紅,他更加黑白分明,清晰透徹,只眼睫毛還濕漉漉,一簇一簇的。
往常縣尉探手想抱他,他都不拒絕的。
這會兒揮手踢腿兒的,‘啪啪’将人手背拍的作響。
羌活只好抱着他出了縣衙,走一路指一路,渝哥兒都只是拿一雙大眼睛去看,嘟嘟着小嘴兒,一言不發。
直到羌活指着水裏游的鴨子,“渝哥兒瞧,這是什麽?”
“嘎嘎……”渝哥兒張着小嘴巴學着鴨子叫。
跟在身後的林錦總算是放了心,在街上掏了錢,給孫子又是買糖人,又是買紙翻花的,算是暫時哄好了渝哥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1 22:32:51~2020-10-22 23:3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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