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人一無所獲回了宅子, 謝寧心神不寧,總覺得那拱橋要出事。周寂年無法,為了他安心, 去尋了建州知府。
建州知府是建州本地人,名吳道, 瘦瘦小小的一個老者, 面容總是嚴肅, 可是眼神可以看出他是個慈官。
慶朝當官的制度裏, 大夫七十而致仕, 老于鄉裏。他再有五年, 就該致仕了, 他已經六十五,做這建州知府已有些力不從心,所以之後的五年官路, 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聽到周寂年說明來意之後, 他有些不耐, 擺了官架子,“周縣令多慮,那吳橋前年才翻修,不可能塌。再過幾日,你就動身去南漁縣吧。”
周寂年有些無奈,這幾年他磨了磨脾性, 早就沒有上一世當宰相的壞脾氣,這知府已經拿官職壓了他, 且催他離府城,他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下官見那橋縫有些許裂痕,才一時心急才趕緊報了來。下官已定下三日後就出發, 月末即可抵達南漁縣。”
“修橋事大,不過若能查出隐患,可保百姓安危,穩定建州民心,吳大人是百姓的慈官,為國為民。為官多年,定比下官更是憂心百姓,是下官多慮了。”
這人一旦有了權威,肯定是喜歡聽旁人說一些肯定自己作為的話,吳道先聽周寂年這麽一通誇贊,通體舒泰輕撫胡須。
周寂年見吳道面容松動,斟酌用詞道:“不過檢查一二,倒也不費功夫,但是卻能讓吳大人放心。”
“你既說到這個份上,本官便派人查探一二吧。”
周寂年功成身退,出了府衙拐道繞去吳橋,他負手站在橋底岸邊,聽兩個垂釣者閑話。
“奇了,這才八月,怎這河裏的魚兒都冬眠了一般?”
“是的,前日三刻鐘就能釣一條魚,今日都一上午了,一條都沒見。”
“……”周寂年靜靜聽了片刻,才回了家。
回了宅子,走過內廊就聽渝哥兒在哭鬧,周寂年尋着聲找了去。
只見渝哥兒小臉兒紅撲撲,應是剛睡醒,趴在爹爹胸前,兩只大眼睛濕漉漉的,竟然是真的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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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周寂年過去摸了摸兒子軟毛毛的腦袋,渝哥兒一貫脾氣好,很少真哭,所以見他落淚,肯定是心疼的,“父親抱。”
謝寧順勢将孩子遞給了他,順手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越來越調皮了,還不會爬呢,他就呆不住了。”
江南濕熱,給渝哥兒穿了小紅肚兜,露出來的手臂和腿肉乎乎的。
周寂年笑了笑,只要渝哥兒不是因不舒服而哭,他就放心,“不會爬又如何,他游水比我這個父親還好,誰家兒子有我兒這本事?”
這倒是,渝哥兒天生會水,下了水那就活脫脫一尾小肥魚,胖手胖腿靈活極了。
“你就縱着他,将來他大了,你抱他走一輩子。”
謝寧說完,想到丈夫一身官服,抱着個胖胖的奶娃娃去升堂審訊犯人,自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寂年知道小夫郎取笑自己,捏了捏寧郎的臉蛋,單手抱着兒子回房取了布單。
雖說他不介意兒子爬的晚,不過身為孩子父親,他還是要引導的。他将布單折成長條,綁了渝哥兒的胸口,讓兒子趴跪在床上,提了提渝哥兒的小身板。
渝哥兒每每屁股朝前晃,他就使力提了兒子朝前一點兒,渝哥兒時不時被雙手離了地,在落下來就離枕頭前進了一步。
玩到晌午開飯,周寂年才抱了兒子起身,暫停練爬運動。
渝哥兒的午飯是鮮嫩的魚湯面皮兒,謝寧趁着寂年帶兒子玩時,親自去竈房給剁餡兒包馄饨,熬魚湯,大人吃馄饨,小孩兒吃面皮兒。
撒了一點點鹽佐味,渝哥兒又吃又喝,差點兒要抱着碗舔,被謝寧抱去消化了。
告知吳知府檢修吳橋一事的第二天,兩夫夫又去看了吳橋,吳橋還是通路狀态,河岸兩邊少了很多垂釣者。
過橋之人卻不少,挑蘿背筐,行人匆匆。
河裏的魚少了很多,江南常見的可食用黑鳍魚都釣不到了,更別說紅鯉了。
所以謝寧再浸水,依舊沒有鯉魚來給他通信。
到底是自己的上級官員的地盤,周寂年也沒辦法冒然插手吳道的治理方式。
第四日,出發南漁縣。臨行前,兩夫夫又去看了吳橋,見到有官差領了人好似在檢查,終于放了心,回去趕路。
一行馬車排隊出建州南城門,出了城門,車隊行了半個時辰的小路,剛上官道,身後就有飛馬奔來攔路,周寂年一掀車簾。
那攔路官差行了禮,大聲報道:“我受知府大人之令前來傳話,周大人且慢一步,吳大人召回,有要事相商。”
周寂年沉吟,應該是吳橋真的出事了,他沖開路的武士吩咐道:“先過了官道,在客棧休憩,待我處理完事務過來彙合,務必護好我家人。”
“是,周大人放心。”
周寂年牽了一匹馬跟官差回建州府城,謝寧抱着兒子繼續趕路。
建州府城外一百裏有一間‘平安客棧’,謝寧就在此休憩等周寂年彙合。
吃了午飯,羌活去給母羊喂草,謝寧抱了渝哥兒回房,喚了小二打了溫水,放了渝哥兒下桶裏游水玩。
渝哥兒真是天生的小肥魚,在水裏睜着眼睛鼓着嘴巴揮胳膊蹬腿,自己一個小人兒來回游,看的謝寧羨慕不已。
可惜浴桶小,他習慣了岳州府城的浴房大池。
晚上的時候,渝哥兒跪趴在床上哭鬧,林錦也來哄,渝哥兒還是擠了兩滴眼淚,羌活也來檢查了,渝哥兒好好的呢。
謝寧嘆氣,“估計是想他父親了,每日貼着寂年睡,小腳丫要蹭着寂年的肚子,也不嫌熱。”
他猜對了,趕路兩月裏,周寂年為了叫夫郎夜裏休息好,總是抱着渝哥兒入睡,渝哥兒也養成了一定要和父親貼着肉才能睡的安穩的習慣。
要麽小爪爪去扒着父親的腹肌,要麽抱着父親的手臂,小腳丫踩着人的腰側,要麽小屁股貼着父親腰,反正就是要挨着。
“啊……咔……”渝哥兒大張着嘴巴哭鬧,咳了一下。
謝寧去伸手抱起他,将他兩只小肉腿塞進衣服裏貼着肉,沖林錦說:“爹爹去休息吧,他哭不長,我哄一哄,累了他曉得睡。”
留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林錦和羌活也就回房間休息去了。
渝哥兒蔫蔫兒地趴在謝寧懷裏,小腳丫踢踢蹭蹭,謝寧摸着他的額頭,輕輕從上往下撫臉,不一會兒他打了個小哈欠,眼睛眯一下睜開,眯兩下再睜開,漸漸地就睡着了。
謝寧哄睡了兒子,自己倒有些睡不着了。側躺着摟着兒子暖暖的小身板,閉着眼睛在心裏數數。
第二日謝寧再醒來,渝哥兒已經不在懷裏了,他驚醒坐起身,林錦抱着渝哥兒在窗前,指了窗外的竹林逗孫子呢。
謝寧松了口氣,林錦聽着動靜扭頭,“醒了?渝哥兒昨夜睡的挺好吧?早早就醒了,我進來他抓着自己的腳丫子不鬧也不喊,我便抱了他喂了羊奶。怕你醒來見不到他着急,就沒帶他出去。”
渝哥兒瞪着無辜的大眼睛專注地看竹林,他只聽着鳥兒叫,一只雀兒都沒看見,被爺爺套路指這指哪的看,愣是瞧不見!
“啊啊啊啊啊……”渝哥兒發出低低的長鳴,他看着急了,他伸手用小肉爪一抓一握的,兩只肥肥的腳丫互相搓來搓去,想下去看鳥雀。
謝寧見怪不怪,兒子水性好,肺活量驚人,時不時就要‘啊’個一長串展示自己的能耐。
“你回房不久,他就睡着了,倒是我,數了一夜的數。”謝寧喚了綠禾打水來。
林錦見小孫子急的小模樣怪可愛的,笑着抱他要下樓,“那你先過早,我抱他在樓下看看竹子。”
謝寧聞言湊過去看了看窗外,竹林又大有茂盛,看着綠油油一片,叮囑道:“好,仔細蟲子。”
“我不進竹林,等你下來一道去。”
“嗯嗯,爹爹去吧,渝哥兒要乖啊。”
渝哥兒已經又吃上手了,乖乖的被抱下樓也沒鬧。
謝寧快速的過完早,擦擦嘴,跑去翻了自己夏日穿的紗衫,下樓去尋兒子,用紗衫将兒子頂着幾撮軟毛毛的腦袋包的嚴嚴實實,才抱着兒子進了竹林。
竹林裏面的鳥類比較少,因為竹子枝上很少生蟲,一般都是竹子根生蟲,所以竹林裏只有高枝上偶有幾只鵲鴝,再有就是地上走的竹雞。
鵲鴝亦叫做八哥兒,謝寧抱着渝哥兒,昂着頭幫兒子尋喳喳叫的鵲鴝,林錦跟在身後也轉着頭找,保護他們的武士時不時轉下視線打量四周。
謝寧尋着鳥叫,見了一個小竹亭,裏面坐着幾個華服男子,鳥叫就是從他們手中的鳥籠傳來的。
“啊!”渝哥兒指着其中一個紅黃綠三色的鳥兒,啊啊叫喚,小身板也要探過去。
謝寧只抱着他站在遠處,他也是第一次見羽毛這麽華麗的鳥,那鳥兒叫聲清脆婉轉,比那唱吳語小曲的姑娘還要動聽。
等那鳥兒不叫喚了,渝哥兒就移開了視線,轉着腦袋哼唧,這是待不住了的意思。
“不鬧,爹爹抱你四處走走。”謝寧拍了拍他小屁股,抱着他去尋了一只褐色竹雞,那武士去捉了竹雞,擒着竹雞的翅膀,讓縣令嫡子仔仔細細的瞧。
謝寧蹲下來,放渝哥兒踩着自己的大腿,去看那撲騰的竹雞,渝哥兒高興地笑,“噶!哈哈……”
林錦捏了一個竹葉遞給他玩兒,“我們渝哥兒高興了。”
謝寧趁兒子高興,忍不住說教幾句。
“你快學了爬,就能走路了,到時候自己捉竹雞,好不好?”
“嗯嗯哼……”渝哥兒才聽不進去,笑的流口水,小爪爪握着竹葉想喂嘴裏。
林錦阻止了他,拿回竹葉,幫他擦了嘴,“不能吃,要鬧肚子的。”
渝哥兒愣愣地盯着到嘴的竹子被扔在地上,又被竹雞吸引了視線,只是他怎麽探手,都觸碰不到竹雞,只能過過眼瘾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14 20:42:05~2020-10-15 22:37: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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