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鹿鳴宴請的都是舉人老爺們, 不得不說文人圈子越朝上走,越是被尊重,七十人裏有一半是半農半讀, 少數像周寂年這樣半商半讀的。
不過彼此之間很尊重,大概也都深知用來學習的銀子不易掙。
一小半新科舉人都是出自府學, 周寂年與他們聊得來, 且他作為鄉試第一, 不少人來敬酒, 周寂年也不免多飲了幾杯酒。
席散了, 他們還被州官安排的轎子給送回去的。
進了周宅, 天已經黑透了, 周寂年喝了碗綠豆湯解酒,就去陪謝寧睡前游水。
看着周寂年困倦的樣子,謝寧不住心疼, 指着角落那浴桶說:“我喚石頭幫我打滿水, 今晚我在浴桶玩一會兒就好了, 你快睡吧。”
周寂年捏了捏眼窩,堅持道:“就去浴房,我冷水洗把臉清醒清醒。”
“就浴桶!”謝寧去捧着周寂年的臉,手動給夫君降溫,“困了就快睡吧,我不要叫你熬着。”
周寂年哼笑了一聲, 聲音酥酥麻麻地問:“心疼了?”
謝寧這會兒懂事乖巧了,“唔, 心疼。”
這聲心疼哄的周寂年通體舒泰,幹勁兒十足,自己去給浴桶搬出來靠着床邊, 打滿了水。真就不逞強了,躺在床上合眼打算小憩一會兒。
謝寧下了水,泡了好一會兒,白天睡太久了,他還真不太困,而且以往都有周寂年哄他入眠。
每次給他按這兒按哪兒的,好像按到了他的睡穴一樣。
謝寧忍不住在浴桶裏站起身來,寶寶又在蹬他肋骨了,勁兒還不小,“嘶……哈……”
随着胎動結束了,他馬上就感覺到肚子陣疼,他看了眼床上躺着,胸膛随着呼吸均勻起伏的周寂年。
罷了,也沒有很痛,謝寧抿了抿嘴,再一次坐回浴桶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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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痛感是一陣一陣的,等真的疼的受不住了,謝寧才趕緊喊:“寂年……寂年……”
周寂年對他的聲音很敏感,第二聲就馬上睜開了眼,扭頭一看謝寧臉色發白,立刻坐起身來問:“腿又抽筋了?”
謝寧呼了一口氣,緩解陣痛感,輕聲說:“他好像要出來了……”
周寂年下了床趕緊去叫人,好在林錦睡的晚,招呼陳嫂馬上去找穩婆,還有事先就找好的奶媽。
晚間,周家宅院燈火通明。
林錦和周寂年急急往房間走去,前者一腳跨進門檻,攔着兒子道:“別進來,去燒水去。”
說完就把門合上了,周寂年也沒強求,趕緊去了竈房。
“寧郎餓不餓?渴不渴?一會兒可費力氣,你得補些……”林錦合了門邊轉身邊說。
“哎喲!你怎的在水裏?!”
林錦懵了,忙走過去想要撈謝寧出來,慶朝哪有在水裏産子的?
謝寧一手緊緊摳着桶沿,另一手在水下撫摸肚子,說話的力氣都痛沒了,只能輕輕搖頭,“……呼……”
林錦一個人沒辦法,打算喊兒子把寧郎抱回床上去躺着,誰知道他走到門口的功夫,後面就傳來了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
林錦震驚地回來。
謝寧只覺得痛的眼前一陣白光,然後就娃兒就滑出來了,剛出生的嬰兒在水裏閉着眼睛和嘴,謝寧把寶寶從水裏撈出來,手都不住在抖,之前疼的他雙臂一直繃着力氣。
“啊啊……”被抱出水面,一個濕着小身子卻幹幹淨淨的嬰兒,皮膚粉粉的皺皺的,大張着嘴巴嗷嗷哭。
謝寧懷的時候肚子就不大,所以寶寶只有謝寧小手臂那麽長點兒,尖嫩嫩的小嗓音卻具有很強的穿透力。
林錦忙去接過孩子,“這生的,真幹淨……”
“哇啊……啊……”小寶寶兩只小手抓啊抓,最後抓了一縷爺爺的頭發,還當自己在爹爹肚子裏玩兒臍帶呢。
這麽小一點兒的寶寶,哭起來那聲音,肺活量可一點兒都不比大人小。
周寂年在竈房聽的清清楚楚,直接将竈房讓給綠禾,沖回房間門口。
“爹,寧郎?”周寂年拍了拍門。
林錦去開了門,先說:“水燒熱沒有?快端了來。”
又笑的合不攏嘴,“是個小哥兒,健康着呢。”
等穩婆姍姍來遲,只幫着用熱水消了毒,處理幹淨嬰兒和寧郎,領了豐厚的喜錢,輕輕松松又回去了。
周寂年這才被允許進房間,謝寧臉蛋依舊慘白,臉上更多的是疲倦。
見到夫君坐在自己旁邊,眨了眨眼睛就扁起嘴巴來了,他還沒反應過來,疼的時候是真的要命。
周寂年去捧了他的臉,親了兩口,“寧郎,辛苦了。”
謝寧扁嘴,外間熱熱鬧鬧的,還有娃兒嘤嘤哭的聲音,他突然有些驚,“寂年,他怎麽哭的這般小聲……”
周寂年溫熱的手掌輕撫了他的額頭,安撫道:“他只是餓了,我們的兒子很健康。”
林錦抱着包裹在襁褓裏的兒子來給謝寧看,臉上的喜色擋不住,“寧郎瞧瞧,多漂亮。”
确實很漂亮,幹幹淨淨、粉粉嫩嫩的,就是有些瘦小,許是懷的時候謝寧不愛吃油肉的緣故,雖魚蝦沒少吃。
林錦還掀開襁褓給謝寧看了下寶寶的小雀兒,以及肚臍上面的紅痣,是個和謝寧一樣的小哥兒。
謝寧枕着周寂年的手臂,躺着擡起頭來看孩子。寶寶睜着一條細細的眼縫,張着嘴巴,小舌頭紅紅嫩嫩的,“嗯……嗯……”
哭聲都嬌嬌弱弱的,謝寧一下子就鼻酸了,周寂年用手一下一下輕柔的摸小夫郎的臉。
謝寧扁了扁嘴,啞了嗓子哄寶寶,“不哭哦,乖乖。”
林錦看看他道:“爹帶他去吃奶,飽了他就不哭了,讓寂年陪你會兒,你睡會兒好不好?”
謝寧眨了眨眼睛,想表現的懂事聽話些,微微點了點頭。
林錦這才抱着襁褓往外去,奶媽就在隔壁,幾個長輩包括謝堯也跟着走,看寶寶看不夠呢,寶寶進房間吃奶去了,他們就回來了。
周寂年拿了幹棉帕細柔的給小夫郎擦幹頭發,也一遍一遍地哄:“睡吧,寧郎,睡得着?”
“嗯……”謝寧閉着眼睛,輕哼一聲回應,有點累了已經,只是想等寶寶喝飽了奶再看兩眼。
“我守着你,睡吧。”
“想再看看他……”
“睡,等他吃飽了,我叫醒你。”周寂年也不想寧郎熬着,拿手掌去蓋着謝寧的眼睛,另一手還在幫着順頭發,晾幹好睡覺。
等寶寶吃飽再抱回來,一大一小都睡得香香的,周寂年這才認認真真地看自己的骨肉。
孩子剛生下來,他知道是健康的就沒去看了,心裏挂着寧郎,而且他忘不了,他一進來的時候,躺着的寧郎一臉委屈又害怕的樣子。
他的寧郎還是個十九歲的少年郎呢,兩人成家一起成長,居無定所不說,他周寂年還有父親爹爹在身邊,謝寧卻只有他周寂年一人。
所以他怎麽可以不更加寵愛寧郎呢?這一路走來,雖周寂年和家人越來越近了,可他的寧郎卻是和從小長大的家越來越遠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這個夫君。
寧郎為他如此犧牲,他只有事事把寧郎放在第一才行。
謝寧這一睡第二天下午才醒來,醒來就痛苦不堪,躺着不動身子都痛,他輕輕呼吸,“呼……”
聽着外間奶媽麗娘和陳嫂在聊天。
“真沒見過這麽寵的……”
“就是說,一眼就能瞧出來誰是金寶貝,別人都圍着孩子,年爺眼裏卻只有裏間兒躺着的。”
“年爺?”
“啊,你還不知道?你奶的這小娃兒,他父親啊,可是咱越州府鄉試第一名,是解元吶!”
“呀……那可不就是名副其實的老爺了!”
“可不咋的!別看這娃兒是個小哥兒,可寵着吶,在肚子裏那會兒,年爺天天對着肚子念詩哩,娃兒将來長大不得了!”
“陳姐你放心,我肯定盡心着。”畢竟周家給的銀兩夠她吃三年了。
“诶,你省得就好……”
謝寧抿嘴笑了一下,他自己被寂年寵慣了,還真沒那麽心細,這些都沒太在意。可是聽旁人悄悄摸摸這麽一嘀咕,可不是嘛,這一樁樁的生活小事處處都能看得出來周寂年對他的好。
這麽一想,身子也不疼了,謝寧側耳繼續偷聽。
林錦的腳步聲止住了兩人羨慕的悄悄話,林錦一腳跨進門檻裏,先小聲輕問:“醒沒?”
兩人搖了搖頭,陳嫂又開口回答:“大小都沒醒呢。”
“那行。陳嫂,去吃飯吧,還有麗娘,去吧……”林錦依舊輕聲,過去接過麗娘抱着的小孫子。
麗娘跟着陳嫂出了門去吃飯了。
林錦抱着小孫子拐進裏間,恰巧看到了睜着眼睛的謝寧,忙快腳過去,“寧郎醒了?餓不餓?”
謝寧抻了抻脖子看孩子,林錦抱着娃兒坐在床邊,矮了身子将熟睡的寶寶遞給他看,還誇道:“好漂亮的,還乖巧,哭了尿了哼兩聲,輕聲兒地,好像就怕吵醒你這個爹爹。”
謝寧伸手去碰了碰寶寶粉粉透透的小手手,觸感細細膩膩的,只摸一摸就叫人心都化了。
“在肚子裏的時候就很少鬧我,你怎麽這麽乖啊?”
“嗯嗯……”寶寶在夢裏哼了兩聲,小嘴巴一下一下的吐舌頭,小手手慢悠悠地晃了兩下,就攥着謝寧的食指不放了。
林錦就勢将襁褓放謝寧身側,讓謝寧能虛摟着寶寶,“你看着他睡會兒,爹去給你盛碗湯來,寂年被官爺叫去了,他說約莫下午回來陪你。”
具體是個什麽官,林錦還真不知道,只知道是個官爺。
林錦走開沒多久,寶寶就醒了,聲音細細小小的哼唧,發出‘嗯嗯哼哼’的聲音。
謝寧微微撐起身子,用手指頭勾了勾寶寶的小下巴,“怎麽了啊?爹爹摟着你呢。”
小寶寶嫩嫩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哼唧,大概是聽到熟悉的聲音了,張着小嘴巴睜開了眼。
謝寧微微低頭還想仔細看呢,寶寶兩眼眯眯着翻了個小白眼,又閉着眼睛睡去了。
“噗嗤……”謝寧被他的小眼神萌到,呵呵笑了兩聲。
接着就聽到很熟悉的腳步聲了,他已經能很清楚的分辨,他夫君腳步聲永遠是利索沉穩的。
果然他一擡頭就是周寂年,端着一木盤,上面有盤有碗。
先被夫君喂了一小碗蒸蛋,又喝了碗小米湯。
周寂年邊喂邊說:“我讓大哥回村接岳父了,兒子太小,只能委屈岳父大人跑一趟進城了。”
謝寧一口吞下小米湯,“我父親要來?”
“是,接來看看我們兒子,高興嗎?”周寂年放下勺子,手背蹭了蹭謝寧白白嫩嫩的臉蛋兒。
謝寧連連點頭,“高興的!”想到他夫君這麽疼愛他,他小聲地開口:“我想,賣蒸茄瓜的收入給阿父在府城裏買處屋子住,好麽?”
周寂年沉吟了一下,“賣茄幹的銀子可夠?”
“我慢慢攢就是……”謝寧垂首看了眼睡得安穩的孩子,細語聲輕說道:“只是我每日在府城頓頓魚肉,想到阿父還在地裏風吹日曬……”
周寂年又舀了一勺小米湯喂過去,“待王家貴返回,算算銀兩,不夠就從家裏添上,我的寧郎孝順善良,為夫該是支持的。”
說完又誇贊謝寧,“魚肉馄饨,飄香烤魚,多虧了我寧郎想的點子。家裏的錢你盡管花就是,左右都有我,父親和爹哪兒我去說。”
他們一家沒有在城裏買院子,周寂年的廪銀和抄書錢本就足夠一家人在城裏生活,如今鎮上馄饨、城裏酒樓日日都是純利潤進賬。他們爹林錦又是個會過日子的,家裏早已攢下了八百多兩銀錢。
在城裏也算是吃喝不愁,小有資産了。
謝寧沒再說什麽,心裏還是攢了股賺錢的勁兒。
大的吃飽了,小的嘤咛兩聲先意思意思了一下,不給倆父親準備的時間,張着嘴就哇哇哭了起來,林錦進來抱了娃兒趕緊去隔壁找奶娘了。
謝寧靠在周寂年懷裏,肚子飽飽的就有些犯懶,聲音軟綿綿地問:“孩子取名了嗎?”
“石頭,去我書房,書桌上的紅封紙取來。”周寂年揚聲喚門外的石頭。
待石頭匆匆去取了來,周寂年展開,一個一個的給謝寧指着說:“瑜,意美玉;渝,意忠貞不渝;煜,意煜耀燦爛。”
“怎麽都是魚?”謝寧晃了下腦袋昂頭看夫君。
周寂年輕笑了一下,“一是你我因魚結緣;二是感恩你受了一劫,終健健康康;三是你愛吃魚。”夫君愛吃你,後面這句周寂年在心裏說。
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若不是謝寧被鯉魚咬了,根本不可能來到周寂年身邊。
謝寧伸手去摸了摸寶寶剛剛躺過的地方,笑着說:“他在水裏出生,便取周渝吧,願生命之源能保護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
“好。”
兩夫夫一起給兒子去了名,小名渝哥兒。
……
渝哥兒出生十來天,特別乖巧,餓了或拉了哇哇哭兩聲,若是有人去抱了他,他便不哭了,偶爾急了會哼哼,很是好帶。
周宅開始接二連三的有人登門自薦,想給第一名的舉人老爺做奴仆,周寂年看着留下了一個會些醫術的藥郎。
藥郎名喚羌活,原是個流浪孤兒,被一個老郎中撿來養着了。老郎中年老仙逝,他自來了府城做小藥郎,登門也是為謀一條穩穩當當的出路。
羌活住進周宅的第二天,石頭和綠禾去跪在了周寂年面前。
“年爺,我和妹子孤苦無依,若再回了牙人手裏,我妹子已及笄,還不知會被賣去哪裏!求爺買下我們兄妹吧,我二人當牛做馬,絕不偷奸耍滑!”
“求求年爺可憐可憐我們,我綠禾起誓,此生只為周家盡心盡力!求求爺……”姑娘家感性些,綠禾話說完眼淚就落下來了,一想到回牙人手上,她定是要被賣了的,她已及笄,石頭哥也再護不住她了。
林錦在一旁看着怪不落忍的,忙讓人起來,結果那兩兄妹磕頭只求能被周家買下。
“并非我不願留下你們,先起來。”周寂年讓二人起身,坐回去慢慢解釋道:“只是我如今算是一腳踏進了仕途,待我兒渝哥兒大些便動身上京,若留了你們兄妹,必是要跟着上京了,路途遙遠,再難回來。”
“那也願意,甭管上京下鄉,石頭都願意一路上伺候老爺,輕的重的年爺只管叫,石頭都能背了!”
“綠禾也願意,爺只管吩咐就是。”
周寂年有些頭疼,一大家子出行不說費用,光是上路就鬧騰很,但是畢竟這倆兄妹在跟前伺候了一年有餘,“好,你二人打心裏願意便是。”
“我倒不必多伺候,只是對我夫郎萬萬得盡心了。寧郎,可是我心頭寶。”周寂年先把話撂下,倒不是他多心,只是話還是先說開了好,萬一有人別有用心,傷了寧郎的心就得不償失了。
周寂年聲音不大,但是沉穩有力,屋裏人可都聽的清清楚楚。奶媽麗娘自是羨慕,包括羌活在內的仆人倒是警醒了。若想在舉人老爺面前得臉,得讨好的是剛生了娃兒的那一位。
綠禾轉眼兒就跑去謝寧跟前說了,謝寧喝着雞湯,心裏又美又甜。
……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娃兒都似渝哥兒一般好養活,三個月的渝哥兒都很是乖巧,不怎麽哭鬧,不需要哄睡,真的不怎麽鬧人。
而且和謝寧一樣,愛水。如果哭的厲害,取了木盆裝滿水,托着他軟嫩嫩的小身板泡在盆裏,他舒服了就不哭了。
九十三天的渝哥兒趴在床上,兩只小爪爪縮在胸前,兩只肥嘟嘟的腳丫子被包的嚴嚴實實,他一踢一蹬的,擡着小腦袋四處看。
“啊……”渝哥兒張着小嘴巴,啊啊兩聲,累了就把小腦袋低了下去,嘴裏還發出“嗯”的嘆氣聲。
謝寧怼好水溫,聽着兒子奶生生的小嗓音,眉眼柔和,“怎麽還嘆氣了?渝哥兒不想游水嗎?”
一月天寒地凍的,周寂年隔着屏風起了火盆,走進裏間撈起兒子放在腿上,捂着渝哥兒的小肚子。
渝哥兒能吃着呢,鼓鼓的小肚皮裏面全是奶,靠在父親的懷裏,他呆愣愣地睜着眼睛發呆。
他還小呢,反應慢慢的很正常。
脫光光放進木盆裏,一挨着水,渝哥兒就最活潑了,“啊!啊!”
白白嫩嫩的胖寶寶躺在父親手臂上,整個身子斜着泡在水裏,那大腿肉肉的有兩節,腳脖子都只有一條線,小胖腿兒可有力氣了,一下一下的緩慢而有力地蹬水。
“不許踢,是爹爹給你洗澡,不是你給爹爹洗澡。”被淋了一身的謝寧嘟嘴,新拿一塊棉布帕子蓋在寶寶的肚皮上。
被握了兩下腳丫子,渝哥兒暫時不踢腿了,謝寧細柔地給他擦身子,“剛出生的時候,瞧着瘦瘦巴巴的,這才三個月,明明只吃奶了,怎麽胖乎的。”
周寂年右手托着兒子的腦袋脖子,左手拖着兒子的小屁股,在水裏颠了颠渝哥兒肥嫩嫩的小屁股說:“我兒子好養活。”
“那是。”謝寧有些驕傲,那可是他生的。
快速的擦好身子,一抱起來渝哥兒就哼哼,他特別喜歡水。
畢竟是冬天,謝寧還是麻利的把他抱起來了,躺在床上的渝哥兒被爹爹握腳拉手穿衣服。确定沒水了,他皺着淡淡的小眉毛,皺着鼻子哇哇喊:“哼……啊啊……”
謝寧快速的給他穿的軟軟和和的,跪在床上,俯身笑着和兒子面對面,渝哥兒可精了,一滴眼淚都沒掉,就是啊啊喊。
“啊!啊哼……啊哼……”他假哭喊一喊,抽抽氣,過一會兒悄悄睜開眼睛,好像在看看有沒有人理自己,看的專注,小嘴也乖乖地合上了。
小小的人兒就這麽平躺着,愣愣的睜着眼睛看上方,一會兒就不喊了,吐了吐小舌頭,兩個小爪子握在胸前抓抓空氣。
謝寧露齒一笑,低頭在兒子嫩嫩的小臉蛋兒上香了一口。塞了食指去給兒子握着,渝哥兒馬上攥得緊緊的,從爹爹肚子裏帶出來的習慣,一定要攥着一根東西才能安穩。
“渝哥兒真乖。”
周寂年擦幹淨手,站在床側看這一大一小,嘴角也勾着笑。
……
渝哥兒百日宴之後,周宅迎來了吏部來的谕書,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朝廷秉着擇優放官的制度,特派周寂年任建州府,南漁縣,任縣令官職!
書房裏,謝寧抱着渝哥兒,謝堯坐在周寂年對面,一臉凝重,呼了口氣說道:“這一指派,豈不是要硬生生斷了你入京的仕途之路?”
中了舉人确實風光無限,但是有抱負的都是選擇進京趕考,考了進士留作京官,才有望登上朝堂。
但是若以舉人老爺的身份入仕為官,晉升可是很慢的,且當了小官之後,就不可以繼續參加考試,更別說謀求更大的官職了。
一般舉人老爺都是逼不得已了,考個三次會試落選,才會當小官。
周寂年微微蹙眉,他也不明白,這一世他考了第一,已是解元,怎麽還會被朝廷授官職?只是被分任的地區不同。
周寂年看向坐在窗戶旁的謝寧,被抱着的兒子才剛過百日,建州府在他們越州府隔壁,可是南漁縣就遠了,在建州府最南。
“我們這就寫信給翰林大學士,鹿鳴宴那日,他對你贊不絕口,言語間對你盡是欣賞。”
周寂年沉吟片刻,“我再想想。”
翰林院大學士不是實官,只是一種名譽地位,要想在吏部活動,基本沒有可能。
“咱們可得快些,谕書限九月上任……”
周寂年搖了搖頭,低聲說:“即将年關,怕是這信也遞不上去了。”
“是了,這可怎麽是好?”謝堯嘆氣,手指輕輕在書桌上點了點。
周寂年放下手裏的谕書,輕嘆:“罷,年後再說。”
說完他起身去抱了渝哥兒,渝哥兒在爹爹懷裏睡的香香的,冷不丁換了個懷抱,嘤咛一聲就哼哼起來了。
謝寧伸手在他小小的胸口撫了撫,他哼唧一聲,又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11 23:15:05~2020-10-12 21:01: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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