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雪迎風
“寒浕,我且只問你一句,撇開你我之間兄弟情誼不說,這麽多年來,你于我,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別的感情?”
“沒有。”
……
“又是一年霜雪,今年的梅花兒也開了,迎風,你怎麽還不回來……”
……
正值臘月寒冬之際,冷風瑟瑟刺骨寒,人們大多選擇窩在家裏烤烤火。一杯熱茶,幾句家常,客來客往,好不惬意。
銀裝素裹的十裏長街,不同往日一般盛景,偏偏有人不走尋常路。
飛雪飄搖間,一個輕快的身影踏雪飛躍在屋頂上,只見他右手提着一壺酒,玫瑰花瓣一般的薄唇噙着一抹微笑,看上去心情不錯,似乎懷着什麽期待。一頭潑墨長發绾過幾縷,紅綢飄帶打了一個流花結,青絲纏繞其間,于風中輕輕起揚……
偶有路人擡頭望見,或是哪家姑娘推窗一驚——“诶?你看,那不是雪家公子麽?”“是啊,這大冷天的,他在屋頂上跑做什麽?”……
偶聞三兩句碎語,眼角不由得微揚,使那雙幽狐般細長眼睛更顯妩媚,水晶澄澈瞳孔在妖媚眼型的映襯下泛起琉璃光彩,他一笑,與白雪融成一種別樣的極美風情。
每每從雪府裏出來,以他的腳力都要花上約摸一個時辰才能到達寒府,可他無論刮風下雨,三天兩頭便要往寒府跑,也沒什麽要事,不過是去找寒家公子,常常一賴,便是整整一天。
這不,寒風吹得臉色煞白,踏進庭院抖落了一身霜雪,還沒見着人,雪迎風便自顧說道:“前夜裏下了大雪,不覺紅梅開了三兩枝啊。”說着一邊解開身上的深紅色雪白貂領披風,輕車熟路地像進自己家門一樣徑直走向一邊,将披風挂在桁上順便理了理衣襟,酒呢,卻不肯離手。擡眼一看果然見着寒浕在屋裏另一頭,靜坐在幾案旁,提筆沾墨正龍飛鳳舞地在卷軸上書寫着什麽。
他凝神時,桃花眼中黑玉眸子似深邃夜空一般神秘,格外引人注目,令人不由得深陷其中;他微微颔首時,英挺的鼻梁愈顯挺拔,似小山屹立,劍眉斜飛入鬓,于鬓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之中,隐約如輕紗增添一絲柔和;他高高挽起的齊背長發以銀冠束之,在窗棂透進的一絲陽光下忽而閃爍,仿佛灑在湖面上泛起的粼粼微光。
寒浕不理他,雪迎風也不奇怪,實乃常事罷了,向來大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這兒自說自話。
“你在練字麽?”一見寒浕總是不覺嘴角笑意更深,雪迎風笑吟吟地走了過去,這才看到原來他是在畫一枝梅花,便令雪迎風有些詫異,打趣問道,“喲,寒大公子怎麽也會畫梅了?不是不喜歡梅花麽?”
“世上有幾人不賞梅?只是你太癡情于梅,我才不待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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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意思,不就是不待見我呗,拐彎抹角說這些做什麽?”雪迎風斜看着寒浕,一副就等他解釋的模樣,然寒浕只是擡頭瞧了他一眼,竟露出一臉無奈,搖頭輕嘆了一聲,又繼續凝神于自己的“創作”……
當然,被寒浕無視,亦乃家常便飯。不理他,他也沒覺得有什麽,因為雪迎風總能找到話說……比如現在,提問不答,他便開始對寒浕的畫作“指手畫腳”起來,以一個資深愛梅人士的眼光來評判——
“小浕啊,我看着吧,總覺着你這梅畫缺點兒什麽。”說着還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擡手撫上下巴,修長玉指不經意間碰着嘴唇,蜻蜓點水一般,殊不知此态看進別人眼裏多麽魅惑,撩人心弦。
不過寒浕早已習慣了雪迎風這些無意間的撩人舉動,他自然屬于“別人”範疇之外。他此時此刻在意的,倒是筆下的梅花……
“缺點兒什麽?”因為雪迎風對梅花的了解确非自己所能及,寒浕對待這幅畫也十分認真,所以難得地,将雪迎風之言聽進了耳朵裏。
這一次,雪迎風卻沒急着回答,倏爾粲然一笑,着實令寒浕如墜五裏霧中,有些不知所以……
未等他開口問,雪迎風将酒壺一放,一個旋步至劍架旁抽出金柄盤蛇長劍,遽然飛身躍出,輕步落至庭院帶起一圈如飛絮飄搖雪花。以劍舞,三帶梅,劃過微風卷起素白,落紅相伴若飛天……
細長雙眼含笑,勾勒出一幅絕美畫卷,好一個劍舞梅。
梅落青絲飄帶雪,雪迎風終收劍,明媚花顏在雪色柔光籠罩下顯得愈發燦爛,“你現在可明白缺的,是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