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元九一O年。梁國。
都城大雪,深至人膝。雪後沒有陽光,陰沉沉的天空下,冷冽的空氣像把小刀,一下一下割在人的胸口。
“最近怎麽樣?”
面色黧黑的中年人憂慮地搖頭,恭謹地回答新梁王的問話:“回陛下,太上王還是那樣,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成深揮了揮手,示意左右退下,獨自一人慢慢走向端坐在高椅上的父親。
太上王的眼神清明,卻根本沒在看面前的兒子,而是透過他望向不可知的遠方。
父子倆對峙着,良久,成深才緩緩說道:“我還是沒找到小諾。”
太上王朝兒子招了招手,神神秘秘地說:“過來、過來。”
成深眼露猶疑,終究還是踱步到父親跟前。
前任梁王直視着新梁王,笑容得意如偸腥成功的貓:“如意啊,這麽多年我一直沒告訴過你,其實,我心中最愛,是你的小妹若熙。”
如意是成深生母的閨名。
腦中轟地一聲,第一個反應是難以置信的震驚,然後,是排山倒海般襲來的憤怒。成深攥緊了拳頭,死死盯着那張熟悉的臉,這一刻看來,如此冷酷,如此陌生。
中年男人的聲音還在不緊不慢地繼續:“那個不識擡舉的小妮子,居然寧願遠嫁到楚國也不肯從了寡人!結果怎樣?沒幾年就跟楚國那混小子都去見了閻王!讨厭的是她還留下了一個小崽子!也是個狐媚惑主的小東西!我把他打發到冷宮裏住着,三餐不繼凡事無人打理,小東西倒也硬氣,這麽着也長大了,不知何時還勾搭上了成深!”
小諾-------在我無法察覺的地方,你究竟承受了多少無法想象的委屈傷痛?為什麽你從來不告訴我?
成深直起腰,慢慢側轉身,努力克制住擡手拔劍的沖動。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身處死亡邊緣的人還在絮叨:“先我還以為小孩子貪玩而已,哪承想成深那傻小子竟然認真起來!真真是前世的冤孽!如意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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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成深回頭望着父親,看到了那鬓邊新添的幾絲白發,莫名地鼻子一酸。
一步步走來,對這位新梁王來說全都是水到渠成一帆風順,從小到大,幾乎就沒有他做不成的事。又有誰能料到今日之困境?
父親所作所為,從他的立場出發,合情合理。怪只怪造化弄人,偏要讓成深愛上不該愛的人。
“劉常侍。”
“卑職在。”
成深眯起眼,目光落在很遠的地方。過了許久,方才吩咐道:“好好照顧太上王,把太醫院的人叫幾個來給他看病。”
“是。”
劉常侍躬身作答,待他擡起頭,只見到年輕梁王離去的背影。
林之安沒事的時候,很喜歡研究人的哪個部位最怕疼,怎樣做能從精神與肉體上更徹底地摧垮一個人,就像一般人喜歡研究怎樣做菜更好吃一樣。
當然,他絕不會承認自己BT。
但是偶爾他也會有厭倦感。就像這會兒,懶懶地斜坐在靠背椅上,聽着藤條抽打人體的聲音,雖然節奏太快,沒能達到令犯人心驚膽戰等待下一鞭的心理折磨效果,他也不想開口提醒行刑者了。
“MD,一點反應都沒有,沒勁!”行刑者将藤條扔進旁邊髒污的水桶中,擦一把汗,憤憤地啐了一口唾沫,“林知事,要不換個刑法吧?”
林知事擡起眼皮,看着眼前這興奮莫名的男人:“呼統領,你不累?”
男人一臉猥瑣,使他原本還算端正的五官都挪了位:“當然不累!你不覺得,這小子這副死撐着不肯出聲的樣子很勾人?”
之安冷冰冰一笑,目光瞟向那個被吊在刑架上渾身鞭痕細密如紅色絲網的犯人:“動心了?你不怕游危把你給閹咯?”
呼統領嘴角抽搐了一下:“游、游危?這個他應該不會生氣吧?我只是想想,又沒真幹!”
輕蔑地掃了那男人一眼,之安站起身,走到犯人身旁,伸手托起那個尖削的下颌。因為被捆縛着吊起,只有腳尖着地,他的臉正對着身量比他略高的之安。
這是一張蒼白的臉,輪廓分明而線條溫和細致,柔軟豐滿的嘴唇還帶有幾分少年的稚氣,長長的睫毛遮住了視線,看不清他的眼神。方才的刑求沒有傷及到臉,整張臉幹淨溫潤,讓人有想要撫摸的沖動。
“為什麽不說?你落到這個地步,那靳成深又為你做過什麽?只是叫你提供一些他的生活習慣而已,就這麽難?”不知為何,之安陰沉的樣子看上去格外英俊,對準犯人耳朵輕聲細語的樣子幾乎像是一個癡情的戀人,“還是乖乖聽話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我會讓你明白,方才的鞭打只不過是警告而已!”
那兩扇睫毛閃動了一下,擡了起來,露出之前被掩在其後的黑糁糁眸子。
見鬼!之安竟然被看得背心一涼,感覺像個被當場抓住的賊。他不甘地冷哼一聲,手指離開犯人下颌,向下扪住犯人左側□□,慢條斯理地用指甲在上面劃了兩個圈圈,然後,很滿意地感覺到了它的脹大:“盡管傲氣盡管蔑視我吧,可惜身體會出賣你自己。”
年輕知事惡意地掐緊了指間那質感十足充滿彈性的小東西,感覺到面前的軀體起了不可抑制的一陣輕顫。他還要說什麽,只聽身後呼統領驚慌地叫着:“于越大人!”
極其不耐煩地嘆口氣,之安轉身,躬身一禮:“大人。”
游危二話不說,上來對準呼統領就是一記窩心腳,把對方踢得在地上打了個滾。
“這人我還要派大用場的,你TM都快把人打死了,這麽搞法不是存心要拆我臺嗎?”
雖然很讨厭呼統領其人,林之安還是決定說句公道話:“看着血淋淋的,其實都是皮肉傷。”
“哦,真的?”游危一揮手,示意跟來的幾個手下,“把人放下來,送到我府裏去,把呼統領挂起來,讓他也嘗嘗皮肉傷的滋味!”
“于越大人、于越大人——”
将男人絕望的呼喊丢在腦後,于越大人走出了刑房,輕松地哼一聲:“王八蛋!以為被老子插過幾次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正走在他身後的之安聽了,略微一愣,随即露出一個怪模怪樣的笑容:“于越大人是打算拿這個人派什麽用場呀,這麽緊張?”
游危沒回頭,巴掌卻準确地拍到了掌刑執事官腦袋上:“小孩子家家的,別盡往歪處想!”
“你又不知道我想什麽,怎麽就歪了?”顯然之安并不像其他官員那麽畏懼希大人,毫無顧忌地盯着裹在游危大氅中了無生氣的犯人,貪饞的目光仿佛那少年是什麽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