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斑]幻夢

第5章

1.

消息傳到的時候，千手柱間正坐在火影顏岩頭頂上，看着對面林中越發興盛的木葉隐村。

村中的一切都如他們少年時所願：村裏的各族忍者放下仇恨共同生活；孩子們可以在學校裏平安長大，再也不用小小年紀就在戰場上死去；建起一國一村的制度後，木葉也有了抗衡大名的力量，可以自行分配任務，不必為了一個不能完成的任務讓忍者送死……

眼看着理想就要實現，可那個和他一起許下這樣理想，期待着結束亂世的人卻走了。

想到這點，他整個人都消沉起來，守衛村子的上忍落到他面前，一臉緊張地向他報告：“火影大人，出大事了！”的時候，他也不過撩了撩眼皮，沒什麽精神地随口問了一句“什麽事”。

“宇智波斑……”

“什麽？斑回來了？”千手柱間原本挂着沉沉陰雲的臉龐驟然綻放出明亮的光彩，“唰”地就從顏岩上站了起來，嘴角噙着期待的笑容，向前跨了一步，扳着那名忍者的肩膀晃了幾下，急不可耐地問：“斑在哪裏？他終于肯回來見我……不，回村子了？”

“……不，”那名上忍快被火影的手勁兒和笑容晃暈了，忽然有些不忍心告訴他這個噩耗。然而襲村的大事終究更重要，他對着千手柱間飽含期盼的眼神搖了搖頭，沉重地說：“宇智波斑帶九尾來襲村了，他要毀了木葉！”

……什麽？

斑要毀了木葉，毀了我們的理想？

千手柱間的笑容凝在臉上，死死盯着那名忍者，恨不能把那句話重新盯回他肚子裏。可現實容不得他逃避，很快又有其他忍者落到影岩上，向他報告宇智波斑乘着九尾來村子破壞的消息。

那大小如山岳的妖狐，妖狐頭上着赤甲、手握團扇和鐮刀、形如神魔一般的忍者，唯有被稱作“忍者之神”的火影才能應付。

“宇智波斑說，要您親自去見他。”見他遲遲不動，那名被他抓着的忍者把他的手從自己肩上拿開，單膝跪倒，大聲喚回了他的神智：“火影大人，只有您才能保護村子！”

是的……我要保護村子，保護斑和我一起建成的這個村子，和我們的理想。

他脫下火影袍，從卷軸裏拿出铠甲換上，甩開衆人當先向村口跑去。

2.

村口劍拔弩張，幾成一片靜默的戰場。

巨大的九尾妖狐蹲坐在林間，尾巴一甩就能鏟平一片古樹；木葉村的忍者們則守護在村子門口，宇智波一族的忍者也同樣站在木葉這一邊，舉起刀劍和苦無，對準自己曾經的族長。

戰争仿佛一觸即發，千手柱間看到這一幕時，倒是反而笑了起來——宇智波斑還安安穩穩地坐在九尾頭頂，鐮刀和軍團扇放在身邊，姿态甚是平和，并沒有襲擊村子的打算。

他滿心溫柔，仰臉看向宇智波斑，含笑問他：“斑，你終于回來了。”

高坐在九尾頭頂的人站起身來，淺淺一笑，握着軍團扇指向他：“我等你很久了。柱間，來戰吧！”

妖狐發出了一陣可搖山撼岳的咆哮，向前撲了撲，九條尾巴一起亂擺，掃平了大片森林。守在村前的忍者慌亂地施放忍術，水遁、火遁、風遁……閃動着煙花一樣耀眼的光芒，落在皮毛堅固的查克拉尾獸身上卻毫無效力。反倒是九尾朝前一撲，頓時激動大地動搖、塵浪滔天，震倒了一大片忍者。

千手柱間雙手結印，眨眼之前在衆人身前升起一片樹林，抵住九尾落下來的巨掌，厲聲喝道：“都退遠一點，斑和九尾由我來應付！”

轉臉面上宇智波斑時，他臉上便流露出不加掩飾的痛楚，皺眉問道：“斑，我們難道不能回到過去了嗎？你已經不在乎我們的村子了嗎？斑，那天晚上你明明——”

“住口，柱間！”宇智波斑匆匆打斷他不該說出口的話，濃黑的眼眸眨眼換成了三勾玉，雙手結印，一個巨大的豪火球便朝千手柱間當頭砸去。“我不是來跟你敘舊的，這一次要保護你的村子，就賭上性命來和我戰鬥吧！”

無樹粗壯的枝條拔地而起，抵住豪火球攻擊，千手柱間看了身後的村子和忍者一眼，踏着龍一樣蜿蜒攀生的樹幹跑向遠方。巨大的九尾妖狐追随在其身後，頂着身披重铠的主人奔向遠方荒無人煙的戰場。

被留在原地的忍者們還驚魂未定，看着火影和妖狐的背影，強忍着惶恐議論起來：“幸好有火影大人在，不然真沒辦法阻止那個可怕的宇智波斑屠戮村子了！”

“是啊，那只妖狐簡直比山還大！要不是火影大人及時用了木遁，剛才那一腳肯定要踩傷不少人了！”

“我們要相信火影大人，他一定能戰勝宇智波斑的！”

那名之前去通知火影妖狐襲村一事的上忍比別人更加憤怒，張開雙臂在空中晃動，憤然道：“你們沒看到火影有多期待宇智波斑能幡然醒悟，重回村子嗎？他一直記挂着和宇智波斑的友情，可是那個叛忍！他竟然那麽無情、那麽冷酷地斬斷了和火影大人之間的羁絆！”

經他提醒，有更多的人也注意到了千手柱間剛到這裏時的神情和話語，紛紛附和着說：“是啊。柱間大人最開始還那麽溫柔地叫宇智波斑的名字呢，還以為他要回村子來了，可他卻……”

“聽說宇智波一族的人都已經不承認他是宇智波的族長，主動和他斷絕了關系了！其實宇智波斑私自離村就等同于叛忍了，早該簽發通緝令，都是火影大人顧念着昔日一同建村的情誼，一直壓着沒有簽發呢！”

“真是殘酷的人……”

“可不是嗎？火影大人還提到‘那天晚上’，他立刻就打斷了火影的話，說不定之前他就有過反叛村子的念頭，被火影大人壓制了，不知說了什麽騙火影大人相信他不會背叛村子呢！”

“說不定那天宇智波族地神社的大火也是他弄出來的，火影大人只是包庇他，才把這件事推給不知名的外來忍者吧？”

紛紛擾擾的讨論一直到千手扉間過來處理後續事務才被壓下來。這麽多年征戰下來，他最清楚自己的兄長和宇智波斑的戰力，這些忍者根本插不進那兩個人的戰鬥，留在這裏說些抱怨的話也毫無用處，他索性把人都趕去收拾九尾和樹界降誕造成的破壞，自己跳到樹頂，遠遠看着那場像要颠倒天地般的大戰。

不過……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宇智波斑是在傍晚離村的，還是如大哥所說的，更遲的深夜或是淩晨？

可恨！只要關于宇智波斑的事，大哥什麽都瞞着他，如果他知道的情報更多一些，現在至少也能推斷出宇智波斑到底是發了什麽瘋要來襲擊村子啊！

3.

這場戰鬥持續了不到一天。

最初查克拉都充裕的時候，宇智波斑召喚出藍色的須佐巨人套在九尾身上，利用尾獸的力量消耗柱間的查克拉。戰鬥中他有幾次隐隐感到腹間那塊含有陽之力的肉片在反抗，大概是感應到了柱間身上與之同源的力量，不願讓他傷害對方？

可笑，一塊肉片有什麽意識，還妄圖控制他的身體嗎？

宇智波斑手裏拿着止痛藥，随時準備鎮壓那塊怪物的蠢動，不過這種藥也會造成他自己的反應遲緩，之前他已經吃了幾粒，不到危急關頭最好還是不要吃得太多。

幸好他是身經百戰的忍者，忍耐傷痛的經驗實在太豐富了，小腹間偶爾傳來的疼痛并不能給他造成什麽影響。在激烈的戰鬥後，他還是順利地耗盡了千手柱間的查克拉，逼得他只能握着巨劍與自己拼體術，在戰鬥中他的護甲都受損脫落，身上也受了幾處傷，不過能換得柱間右臂重傷不能動，右肩的铠甲和袖子都被撕掉，他的計劃也就更近了一步。

但這最後一步也格外艱難。

大半天的戰鬥後，止痛藥的效力漸漸消失，宇智波斑的小腹中再度翻攪起濕冷的疼痛。他所有的藥都在之前的戰鬥中吃光了，此時再怎麽疼痛也只能靠目标和意志支持着強行忍耐，揮動扇子格開千手柱間的巨劍，沖進他懷裏，側過頭照着那只不太靈活的手臂咬去。

藥力發揮得很快，一直纏繞着他的濕冷疼痛在此刻奇跡般地消失了，飽含着陽之力的鮮血流入他口中，一小塊肌肉被牙齒撕裂，落進他口中。這回他再也不敢咽下去了，就用牙齒咬着那塊肉朝外沖去——

然後他就被一雙鋼鐵般的手臂牢牢抱住，差點連臂骨都被擠碎。

千手柱間睜着布滿血絲的眼睛盯着他，一字一泣血地說：“斑，我們不應該走到這一步！”

已經到了這地步，還要說什麽該不該呢？宇智波斑冷笑幾聲，剛想嘲笑千手柱間的軟弱，忽然覺着腰後一陣陣發酸，雙腿像被人打斷了再接上一樣虛軟，要不是柱間正抱着他，就要直接跪倒在漫天冷雨中了。

他的小腹也泛起一陣尖銳的疼痛，渾身冰冷，頭暈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全身唯二覺得熱的地方就是被柱間擁住的背部和……兩腿之間——好像有股熱流順着腿間流了出來……

該死的陽之力！該死的石碑！他艱難地喘息着，幾乎昏迷在那個溫暖又強硬的懷抱裏。

“斑？斑！”千手柱間感覺到懷裏的身體不停滑落，右手下意識朝下一抄，把他打橫抱了起來，手掌和胳膊也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暖意。在這冰冷的雨水裏，連人的皮膚也被打得冰涼，又怎麽還會有暖和東西？

他立刻把宇智波斑放在自己腿上，手心凝聚僅有的查克拉，順着他的肚子和大腿治療。

治療的過程中少不了要摸到患處，他很快就發現斑的肚子和平常不同，似乎鼓起了一點，而且摸起來不是原先那種結實的肌肉感，也不似贅肉，皮肉仍是光滑緊致，按上去卻有些柔軟，仿佛裏面藏着什麽東西似的。

他又往下摸索了一會兒，才發現真正的傷口所在。雖然經過他的治療已經不再出血，可是那個位置卻令人無限遐思——出于醫療忍者的專業和嚴謹，他下意識便問了出來：“斑，你這裏流血了！難道是那一晚我傷到你了，一直都沒恢複好嗎？”

“不是！閉嘴！不許提那個晚上，那只是意外！”宇智波斑雖然動彈不了，發起脾氣來倒還有點精神。不過既然開始流血了，大概也就表示那塊含有陽之力的肉片被柱間的力量或血肉激發了活力，現在正從內部破壞他的身體。

他終究是沒機會将陰陽之力合為一體，不過至少在他人生最後一刻，還能這樣痛快地戰上一場，能死在戰場而不是病床上，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嘴角微微挑起，撫摸着折磨了他許多日子的小腹，對柱間說出了實情：“我要死了，柱間，不要再試圖救我了。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用永恒萬花筒能解讀出宇智波石碑更深一層的意思嗎？那天我……得到了蘊含着你的陽之力的細胞，之後你的細胞就在我體內紮根滋長，竊居我的身體……”

互斥二力，相與為一，孕得森羅萬象？

千手柱間當然記得這句話。那天晚上發生的每件事情，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曾颠來倒去地回想了許久，但直到此刻，才有一道靈光照片他腦海中的迷芒，讓他領悟了那句堅澀古語的本意——

“斑，你有了我們的孩子了？‘孕得森羅萬象’原來是這個意思，天啊，我怎麽遲鈍到現在才明白你要什麽！我居然還打傷了你……不，你的血不會是因為、因為孩子……”

“我不會讓你失去我們的孩子的！”千手柱間露出了無比堅定的神情，拼命壓榨出最後的查克拉，抱起宇智波斑轉身就往村子裏跑去。

宇智波斑目瞪口呆。

他想糾正一下千手柱間的誤會，可狂奔時迎面劈開空氣形成的風把他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止痛藥的安神功效也恰好發揮了出來，他這麽躺在柱間懷裏，身體經過溫暖的陽之力調理，昏沉沉地打不起精神來。

算了，就讓他誤會一下，等自己死了，或是有醫療忍者檢查過，柱間就能知道真相了。

回村的路途過于漫長，兩人之間脈脈無語，仿佛就要這樣奔向他生命的終點。宇智波斑于是沒再糾正柱間的想法，而是放縱自己在那個懷裏昏睡了過去，并不知道在不久之後，他會為這一刻的沉默後悔得恨不能倒轉時光。

4.

千手柱間抱着宇智波斑回到了村子。

千手柱間抱着渾身是血的宇智波斑回到了村子。

千手柱間抱着一動不動、疑似已死亡的宇智波斑回到了村子。

在村口等着兄長凱旋歸來的千手扉間；在村口解決木遁後遺症的木葉忍者們；被這場不似人類力量的大戰吸引來，在村外埋伏着、伺機探聽木葉內幕消息的外村忍者們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柱間懷中那具人體上，急切地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有幾個潛伏的間諜已經傳信回本國，報知了宇智波斑襲村，千手柱間迎戰的消息，此刻又追加了忍者之神戰勝宇智波斑，将他的屍體帶回村子的新情報。

情報墨痕未幹，忍鷹才剛升上天空，他們就見識到了傳說中的忍者之神、站在這個忍界頂端的男人淚流滿面的慘淡模樣。

他甚至沒發現潛伏在自己回村路途中的外村忍者，看也不看在村口為他歡呼的村民，也不管那些神色晦暗不明難辨的宇智波，只在見到弟弟那一刻爆發出了全部情緒，雙手托着宇智波斑沖到他面前，悲傷焦急地高喊：“扉間！扉間，快救救我的孩子！”

千手扉間和他懷裏半昏迷着，還沒有力氣睜開眼的宇智波斑同時怒氣上湧，心跳加速，只不過一個實在說不出話，另一個痛痛快快地把心底的怒火砸到了大哥頭上：“你的眼睛壞了還是腦子壞了，大哥！你在哪兒生的孩子，能長成宇智波斑這麽高這麽大？”

“斑當然不是我的孩子！”千手柱間摟緊了宇智波斑的肩膀，悲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孩子在斑的肚子裏，斑他快要流産了……”

——糟了，我大哥因為殺了宇智波斑，精神創傷太過嚴重，出現幻覺了！

木葉的忍者們同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腦中瘋狂地轉着一個念頭——難道“那一夜”是他們的火影……了宇智波族長，對方帶着九尾殺回來也不是為了襲村，而是為了給未出生的孩子要一個名份？

原來無情無義的不是宇智波斑，而是他們的火影大人嗎？

躲在遠方的外村忍者沒聽到那麽多前因後果，隐隐聽到“孩子……斑……流産……”幾個詞後，同時得到了一個充滿陰謀算計的結果——木葉的那個宇智波斑其實是女人！火影千手柱間打傷了宇智波一族的女族長，甚至可能導致她流産，看來宇智波一族背叛木葉村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