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從前面扔了個紙團過來,“舟舟去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啊。”
“你們不是一起去的嗎?你又惹她生氣了?”
陳思侑很委屈,“我?我怎麽會啊。”
一節課結束,又過了足足七分鐘,班主任終于走出了教室,陳思侑從小陽臺角落找到一把雨傘,準備下樓去看看。
沒想到,他剛接近教室後門,還沒來得及挨上門把手,就有人從外面推開了門,許柏舟從門外走進來,疑惑地看他一眼,“要上課了,思思,你要去哪兒?”
“我……”
陳思侑很想質問對方,你也知道要上課啊?
但許柏舟随即從身後拿出一個盛滿渾濁液體的燒杯,他太過震驚,瞠目結舌,把原本要說的話也忘了。
“這什麽啊?”
許柏舟似乎不能理解他誇張的面部表情,不解道:“分辨不出來嗎?這是雨水。”
陳思侑當然也無法理解她的行為,“不是,那為什麽要接雨水啊?還有,燒杯哪兒來的?”
許柏舟把部分雨水倒進了水槽,留下了三分之一,然後把燒杯放在了窗臺上。頭發淋濕了,她把馬尾辮散開,披在了肩膀上。
陳思侑還在一旁追問,雨水接來幹嘛,忽然被人戳了戳肩膀,他回頭一看,竟然是馮憑。
馮憑把他拉到教室門外,拿出一條嶄新的幹毛巾,也不解釋什麽。
按照鄭小捷的說法,陳思侑一向遲鈍得要命,此時他卻很快領會了馮憑的意圖。而一旦明白過來,他就不太想接,真誠建議道:“你為什麽不幹脆自己去呢?總是我來轉交,她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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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憑同學面對陳思侑并沒有多少耐心,他不耐煩道:“你懂什麽。”
陳思侑确實不太懂,他一向也只是愛情故事裏的傳聲筒,或者不拘別的什麽故事。
他回到座位,把幹毛巾遞到許柏舟手上,并不過多解釋什麽,只說,“用這個擦一擦,小心別感冒了,最近好像又有流感。”
許柏舟也沒有問什麽,她認為陳思侑是自己的朋友,朋友之間當然不需要那麽客氣。她只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低溫應該不是感冒的成因,流感也得靠自身免疫。”
但她還是開始擦拭頭發,畢竟這是來自朋友的好意,“不過,也不能盲目聽信數據,個體差異也是有的。”
陳思侑無言嘆氣,繼續追問,“雨水接來幹嘛啊?”
“你沒有關注近期的新聞嗎?”許柏舟轉過頭來看他,“隔壁市的一個化工廠,被檢查出來廢氣排放不合格,我想看看我們這邊有沒有受影響。”
“這樣啊……”陳思侑若有所悟,卻又想起另一件事,“可是,雨水能測出什麽來?更何況,咱們也沒有條件啊。”
忽然有一條胳膊從旁邊伸了過來,把陳思侑口中的“條件”送了過來,那是一小疊精密PH試紙。
陳思侑愕然地看着站在旁邊的那個人,還是許柏舟先開口了,“謝謝。”
江沚搖了搖頭,“沒什麽。但這些試紙好像有點潮,測出來的數據大概率不夠準确。”
陳思侑又問,“這又是從哪裏來的?”
江沚笑了笑,指了個方向,“小伍老師急着下班回家,很爽快地給我了。”
“這麽早就下班了?”
江沚想了想,“我聽到了老師們在聊天,他應該是為了回去相親。”
……
有了試紙,很輕易就測出了數據,酸堿度介于5.4到5.5之間,考慮到試紙本身的因素,算是中規中矩吧。
鄭小捷托腮道:“那,這個結果有什麽作用呢?”
許柏舟盯着試紙看了一會兒,“對于環境檢測沒有多大作用,但對我來說,還是有意義的。”
江沚早就回到了前排,許柏舟把燒杯洗幹淨,放在窗臺上,“當啷”一聲,将一把鑰匙丢了進去。
“嗯?”陳思侑戳了戳許柏舟的手腕,悄悄問道:“那是什麽?”
許柏舟依舊沒什麽表情變化,她甚至沒有看他,只是在草稿本上寫下幾個字,推給了陳思侑。
“實驗室的鑰匙。”
高三之所以令人抗拒,在于它對于每個學生的絕對支配權,處在這段時間裏,何時何地該做什麽事,都會被嚴格劃定,很難有自主選擇的機會。
這樣一來,午睡時間就顯得格外珍貴,畢竟睡眠并不會完全被支配,至少你可以自行選擇——睡或不睡。
校園裏是不允許學生攜帶電子産品的,但明文規定也只是表面功夫,基本上大家都會偷偷藏着、帶着,哪怕只是個老舊的音樂播放器,即使連拿出來的機會都沒有,随時擱在衣兜裏,也算是個心裏安慰。
陳思侑豔羨地看着同桌手裏的耳機線,小聲說:“我今天忘記帶了。”
許柏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陳思侑,三秒鐘之後,她攤開手掌,“借給你聽。”
陳思侑當然想接,卻還是有點過意不去,“那你怎麽辦?”
許柏舟搖頭,“沒關系,我剛才想起,自己忘記了一件事。”
教室裏很安靜,沒有人再說話,呼吸聲彙聚在一起沉沉浮浮,像一片海。
角落裏傳來細微的摩擦聲,那是許柏舟在小心地鋪開信紙,她要寫一封信,作為一個類似“契約”的東西,寄給夜航劇社的齊祁。根據江沚的說法,那個成長在新時代的青年作風十分老派,他眷戀一切古典的、優雅的東西。
新時代的教育告訴所有人,不要輕易付出,不要輕易給出承諾,情誼比不過利益,無論做什麽決定,都要慎之又慎。更別說什麽紙質的、書面的憑證了。
但許柏舟看了看窗臺上,那裏有被窗簾半掩着的燒杯和鑰匙,她又捏了捏半幹的發尾,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去嘗試一些新的東西。沒什麽大不了的。
陳思侑恍恍惚惚睜開眼睛,卻以為自己還在夢中,要不然怎麽會看到江沚守在自己面前,還專注地看着自己呢?他肩膀一抖,立刻清醒了。
江沚伸出手來,越過了陳思侑的頭頂,把某樣東西交到了許柏舟手裏,而沒過多久,許柏舟也把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了江沚。
陳思侑宛如一個雨刮器,腦袋随着兩人的動作擺來擺去——倒不是他八卦,而是最近同桌的種種表現太過異樣。
“這是……?”許柏舟問。
“從戲劇展寄回來的一套明信片,齊祁給你的。”江沚捏了捏手裏的信封,詫異道:“怎麽寫了這麽多?”
許柏舟遲疑一下,搖頭,“其實也還好。”
江沚再看她一眼,忍不住又帶了點笑意,“我會盡快帶給他。”
窗簾被人拉開,昏暗的室內立刻亮了起來,衆位同學從椅子裏艱難爬起來,要麽伸懶腰,要麽接水,走來走去四處活動。而一前一後對角線的兩人都好好坐在座位裏,十足安靜。
只有陳思侑覺得不太對勁,這兩個人,似乎來往過密了。
他斜着眼睛往旁邊使勁瞥,看到許柏舟拆開了包裝紙,揭下金色的火漆印,露出墨綠色的卡片,打開來可以看見黑色的手寫筆跡。
許柏舟察覺到了身邊的視線,下意識用胳膊一擋。
陳思侑立刻捧心哀嚎,“你變了,你和外人有了秘密,卻什麽都不告訴我!”
許柏舟立刻眉頭緊鎖,盡力向窗臺偏移,越發遠離了他。
陳思侑只好改變策略,學着鄭小捷那樣,用一副撒嬌耍賴的狀态挨了過去,小聲道:“你們在說些什麽啊?”
許柏舟不勝其煩,從腳邊書箱裏摸出一張報紙,拍在了陳思侑桌上。
“文娛版面,自己看。”
“科技世家淪為落魄才子,或成今秋最大黑馬。”陳思侑湊近了看,語氣有些懷疑,“新晉編劇嶄露頭角,自編自導得心應手,戎城,青春,舞臺劇?”
“《小浣熊與棉花糖》,怎麽叫這麽個名字,是兒童歌舞劇嗎?”
第十二題
“為什麽叫這個名字?”被問及這個問題,齊祁愣住了。
劇社裏小小的天井擺着一排小木凳,上面坐滿了人——全是來參觀的客人。
齊祁也沒有想到,一次訪談能招徕這麽多的人,或許真像表弟說的那樣,永遠不能輕視信息的傳播渠道。
“這個名字……”齊祁有點緊張了,他開始語無倫次,“大家都知道,浣熊是一種有着特殊習性的生物,它主要靠觸覺感知事物,從它的名字就能看出來,浣,就是浣洗的意思,也就是說……當浣熊獲取了食物,它本能地會将食物放在水中清洗……”
客人們開始竊竊私語,齊祁更緊張了。
“而棉、棉花糖,顯而易見,不适用這種方法。當小浣熊遇見棉花糖,遇見了這樣香甜、珍貴的食物,它當然也想珍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