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我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回到了寝室。
詢問了蕭綏,果然還是他半夜醒來把我送回來的。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
日子也不鹹不淡地過着。
我發現我的窗臺上每天都會出現一枝茉莉花。
我沒有去問過蕭綏,我和他都心照不宣地忽視了這件事。
在學堂上課時,突然下起了暴雨。
夫子手忙腳亂地施了個結界,我捏了個訣把自己身上烘幹,繼續聽着夫子的課。
卻不免有些分神。
……不知不覺,夏天了啊。
前一世,我死的時候也是夏天。
前一日也是暴雨。
我一直不是很喜歡暴雨,這種暴力地沖刷方式讓我生不起任何好感。
我垂下眸,在課本上塗塗畫畫。
放課的時候,雨停了。
被雨滋潤過的綠葉綠得很清脆,陽光照在上面仿若灑上了一層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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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天空,刺眼的陽光讓我眯了眯眼,我收回視線,邁步回家。
果然,窗臺上又多了一枝茉莉花,潔白的花瓣上還凝結着晨露,在光的折射下反射出美麗的光彩。
我拈起花枝,将它插入花瓶中,呆呆地望着。
蕭綏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的心情突然就像驟雨一樣混亂了。
我承認,我還愛着他、還喜歡着他,他的一舉一動确實還影響着我,無數次我也想跟他坦明心意,但是我不會這樣去做,我不敢再把後背交給他了。
他可以是個很好的朋友,但不會是一個很好的戀人。
就像風不會停留一樣,他也不會為我駐足。
他只是把一直的守候和陪伴當做了愛戀而已。
僅此而已。
前世的我曾以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所以放心地把自己脆弱柔軟的地方交給他,他總是會低低地應我一聲,所以我便也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對我懷着同樣的感情。
魔族攻上來的那日,我和他分別帶隊去攔截魔族。以他的實力,應該很快就能趕來援助我。
可是他沒有。
我不知他是中間出了岔子亦或是怎麽了,總之他沒趕來。
他沒趕來。
這個結果就足夠讓我失望。
如果他中途有給我傳過音,就算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就算只是一句‘嗯’,也會讓我足夠心定。
可是他沒有。
直到我使出焚琴時他也沒有出現,焚琴的音域很廣,他不至于聽不到。
我回過神。
我怎麽開始埋怨他了。
這些多餘的感情明明應該被我舍棄掉的。
我拿起花瓶,把花扔進紙簍中。
花奄奄地躺在紙簍中,我不再管它們,拿出了傳訊玉牌。
【祝莞:阿綏,花以後不用再送了。】
蕭綏很快發來消息。
【蕭綏:為什麽?】
我猶豫一下,最終動了動手指。
【祝莞:我不需要。辛苦你了。】
蕭綏這次沒有很快回複,過了幾分鐘才慢吞吞的發來消息。
【蕭綏:好】
【蕭綏:(T*T)】
我好笑的回了他一個表情。
【祝莞:(ˊ▽ˋ*)】
我關了玉牌。
時間就這麽到了我的及笄禮。
我想讓我的及笄禮辦的簡單些——這是我向阿耶要求的。
我本想着就在家中辦一辦就好,可阿耶卻不這麽認為。
阿耶和阿娘請了幾個好友,其中不乏有門中的優秀弟子。然後在家中擺了宴席,教誨了我幾句,然後我被賜了道號,盤上了發。
道號是明心。
阿耶說這道號很好,明心,明白自己的內心便是最重要的。
可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這才是我道號的來源,我要讓我時刻警醒着。
宴席進行着,我喝着秋露白,卻被阿耶推向人群。
“莞莞,你不能總是一個人。”
我嘆了口氣,走向那群優秀弟子,其中還有蕭綏。
他們看到我後給我讓出了位子,我有些局促地坐在了蕭綏旁邊,跟他們打了招呼。
“我叫祝莞。”
可能是覺得有些尴尬,一位少年急忙出來緩解氣氛:“我叫思遠,師從清水門。”
我朝他笑笑。
思遠很健談,也很會玩,從他的話語中我知曉了許多陌生的事物。
“就比如說這臨冬城……”
我饒有興致地聽他講着游歷時的見景,時不時地附和他兩句。
“這臨冬城的燈會真有這麽好看?”我右手托腮望着他。
他笑了笑,似是在回憶:“我曾見過一次,那場面真真是盛大極了。到了夜晚時,十裏長街一片火樹銀花,集市也熙熙攘攘,少年少女結伴而行,叫賣的聲音此起彼伏。燈籠的光映得整個街市就如白天一樣!”
我聽得入了神,眼裏盡是向往。
蕭綏這時候拉了拉我。
我朝他看去,他低聲在我耳邊說:“你若是願意,我帶你去看。”
我笑了笑:“不麻煩你了,我跟其他人去看便好。”
上一世的蕭綏一直是個劍癡,我去找他時他不是在練劍就是在讀書,我和他一起外出游玩的時間少之又少,而那少之又少的機會也多半是些公事碰到了熱鬧祭典而已。
我想當然地拒絕了他。
他有些郁悶地喝了口酒。
我看見阿耶朝我招了招手,我說了聲抱歉便向阿耶走過去。
“阿耶,怎麽了?”
“清水門的思珩道君,剛替他家的思遠提親來了。我看你倆也能玩在一起,你同不同意?”
我一怔,看了思遠一眼。
性子活潑健談,愛玩愛笑,能和我玩在一起。
長相眉目清秀,唇紅齒白,也是個翩翩少年。
從哪來看,都是再适合不過的。
只可惜……
我已決心做一個無情之人,若是就這麽答應了這門婚事,是對思遠的不公平。
“阿耶,我暫時還沒有這種想法。”我惋惜地開口,“還是不要糟蹋人家了。”
思遠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朝我一笑:“若将來有想法了再來找我也不遲。”
我不知如何回應,就聽見席座上傳來青瓷碎裂的聲音,我回頭,只見蕭綏的桌旁是一攤青瓷碎片,而他的手正流着血。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也忘了給自己止血。
我一時顧不上給思遠回應,匆匆跑去收拾了碎片,又給蕭綏止了血。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我抓着他的手腕。
“我……”
他愣住,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只呆呆的看向我。
“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我嘆了口氣,放開他的手,便回到阿耶身邊。
又過了一會,宴席才結束。
我疲憊地回到房中,取下了簪子,然後躺在了床上。
我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又睜開眼,有些愣神地望着房頂。
敲窗聲響起,我沒有動。
或許是知道我懶得搭理他,蕭綏便直接打開了窗,跳了進來。
我支起腦袋看着他:“你怎麽來了?”
“阿莞的及笄禮我還沒送。”他攤開手掌,一根瑩白的玉簪靜靜躺在他手心上。
我坐起身,伸手去接,他卻避開了我,手指靈巧地穿過我的發絲,給我挽上了發。
一時無言,我就這麽看着他。
許是覺得尴尬了,他開口打破寂靜:“阿莞的字……是自己想的?”
“嗯。”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首詩寓意卻不怎麽好呢……”
我心下一驚,嘴上卻回答道:“明明是我想要看清自己的內心才取的明心。你想哪去啦?”
他“哦”了一聲,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便沒說話。
良久,他開口:“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
于是我又看他翻窗出去。
我在床上躺下,這時傳訊玉牌又震了震。
【蕭綏:忘說了。我送的玉簪能護體,阿莞平時就戴着吧^ ^】
【蕭綏:還有,阿莞,恭喜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