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哎, 你們看到設計學院顧笙了麽？”
“顧笙，她不是得病休學了麽？”
“最近回來了，不過好像變成了個胖子。”
“不可能把，她原來那麽瘦, 這才幾個月，怎麽就變成了個胖子，夥食再好也不可能的吧。”
“怎麽不可能，我昨天親眼見到的, 如果不是她跟我打招呼，我都不敢認她了，我天，真的是個胖子了, 她現在得有170斤了吧。”
“她怎麽就放任自己吃成了這樣, 難道不知道一胖毀所有麽？現在這麽胖了, 她還是系花？“
“你見過誰家的系花是個170斤的胖子？”
“我聽說她好像是因為治病，要用激素治療, 所以才胖成了這樣, 激素很厲害的。”
“不管什麽原因, 她現在都是個胖子了，又不是唐朝, 現在胖子沒前途，以後畢業, 用人單位都不願意招一個胖子。要是我, 打死我都不會用激素把自己變成一個胖子的。”
“哎, 之前動畫專業的那個班長不是拒絕了你，追求顧笙，這下後悔死了吧。”
“切，他那種男生，現在我才看不上。”
幾個女生在公共水房一邊洗衣服一邊叽叽喳喳毫無避嫌之意地讨論着別人。
正在幾人笑着的時候，顧笙端着水盆進來，她冷冷地掃了一圈衆人，把水盆往水池裏一放。
剛剛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顯然有些心虛，都噤聲不說話了。
空氣有些安靜的有些尴尬。
過了一會兒，剛才挑頭的女生清了清嗓子，“顧笙，好久沒見你了，聽說你生病了，沒事吧。”
顧笙頭也沒擡，“我有事沒事，你不是比我還清楚？”
“哎，你這話什麽意思。”
顧笙把衣服往水盆裏一摔，擡頭冷笑一聲，“聽不懂麽，那就讓我來教教你，別動不動就如果是你會怎麽樣，感同身受這個詞根本就是扯淡，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感同身受，只有隔岸觀火。沒有了解過的事情也別随便亂講，會讓人覺得你很low，如果所有公司的HR都跟你想法一樣，才是這個社會的悲哀。”
顧笙看着眼前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挑頭的那個臉上和眼中還都帶着憤憤不平的情緒看着她，其他幾個都微微低了頭。
顧笙還記得曾經看過高曉松說過一句話，“小時候以為大學校園是最純潔幹淨的地方，長大才知道，知識分子下作起來怎麽會輸給屠狗輩。”
眼前幾個女生明明跟她年紀相仿，可是面對一個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同學，她們沒有關心，沒有憐憫，甚至連同情都沒有，有的只有嘲笑和背後議論。
她們的言行或許還稱不上下作，可是這副嘴臉卻讓人惡心到了極點。
“別用你們的無知去評判別人的選擇，你們沒有經歷過生死，根本就不會知道，在生命和健康面前，沒什麽比活着更重要。”
說完這話，顧笙帶着自己的水盆和衣服離開了水房，從幾個女生面前經過時，她挺直了背脊。
哪怕她現在是個胖子，她也要做個有尊嚴的胖子。
只是人前她可以像以前一樣昂首挺胸，回到無人的宿舍，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顧笙忍不住哭了。
從小到大，顧凜漂亮活潑，是人群中的焦點，可是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被別人注意，是因為自己是一個胖子。
盡管身邊的親人朋友從未說過什麽，可是外人落在自己身上那種目光，讓她産生了巨大的落差感，剛開始的時候，甚至讓她感到恐慌。
醫生說的沒錯，激素的後遺症很大。
盡管她在吃的方面已經很克制，征得醫生同意後，還加入了一些輕微運動，也依然擋不住膨脹的身體。
她瘦弱的身體像個氣球一樣，被吹了起來。
有一段時間，她都不敢照鏡子，不敢跟肖寧軒視頻。
很久之後，她才能接受自己變胖這件事兒。
可是偏偏有的人，從來就不會考慮別人，非要硬生生地揭開別人的傷疤，然後笑着往傷口上撒鹽。
***
舒馨雨找到顧笙的時候，她正坐在操場的看臺上。
夕陽下，顧笙托腮看着操場上揮汗如雨進行各種訓練的同學。
“顧笙，你怎麽不回我消息？”
如果不是顧笙走的時候跟田秋雯說了一句，自己去操場動一動，舒馨雨都不知道去哪裏找她。
顧笙從兜裏掏出手機一看，果然看到舒馨雨的信息，“手機靜音了。”
舒馨雨挨着她坐下，“你不是來運動，怎麽坐這兒發呆？”
“我在想，我可能還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來适應自己是個胖子這個事實了。”
顧笙的目光沒有聚焦，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運動場。
舒馨雨看着她這樣，心裏也不好受。
只是安慰的話她不知道怎麽說，她只能選擇默默地陪伴。
幾個在跑道上跑步的男生，突然停下來，走向她們這邊。
“顧笙，真的是你？”
跟她說話的男生，顧笙認識，是他們專業另外一個班的，之前軍訓的時候就追過她。
“你好，好久不見了。”
男生上下打量顧笙一番，“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們剛剛在那邊還在說不可能是你。”
顧笙輕輕地笑了，“生了一場病，就變成這樣了，你還算能夠認出我的。”
她第一次回學校上課，專業課老師點名的時候，看到她站起來，跟她說：“在點顧笙，這位同學你坐下。”
很多之前的同學，有時候迎面走着都認不出她了。
男生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體型難免變化，可是人的氣質和容貌是不會變化太大的，你還是挺漂亮的。”
哪怕知道他說的只是客氣話，可是跟那幾個女生比起來，也讓人舒服許多。
顧笙心裏有些溫暖，“謝謝你。”
幾個男生又笑着跑開了。
“顧笙，你就不要自己鑽牛角尖了，你看你就算是胖了，也是個胖美女，你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顧笙看着操場那頭，一對對壓馬路的情侶，眼中染了幾分惆悵，“小雨，你看過微博和抖音上有一對很紅的情侶，那個女生是個大胖子，而男生又高又帥，男生很寵自己女朋友，可是有些評論卻很難看。我可以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裏，可是那些傷害，有時候還是會不經意間到我心裏，讓我覺得難受。”
她變成一個胖子後，肖寧軒還從未回來過，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如果肖寧軒跟她站在一起，別人的議論不會比網上好聽多少。
“一一，我哥不在乎就行了呀。”
“可是我不想他跟我站在一起的時候，因為我被別人圍觀。”
“一一，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人，你的自信去哪裏了？”
顧笙低頭，自嘲地一笑，“你也說了，那是之前。”
看到她這樣，舒馨雨心裏別提多難受了，她知道，顧笙身上原來有的很多東西，跟着顧笙的腦瘤一起被切除了。
***
又快到了一年聖誕節，街頭巷尾都被濃濃的聖誕氣氛包圍。
前幾天冷空氣降溫，氣溫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十幾度，再愛美的女生都穿起了厚厚的羽絨服，裹上了帽子圍巾，不願在室外多呆一會兒。
顧笙大病初愈，本來就不耐寒的她更是早早就換上了厚羽絨服，只穿上羽絨服後，她更顯胖了，好像一個移動的球。
“哎，顧笙，馬上要到聖誕節了，西方國家不是都放聖誕假麽，你家那位不回來麽？”田秋雯突然轉過來問她。
顧笙一愣，“我不知道哎。”
“你這女朋友也太不稱職了。”
顧笙想了想，“之前聖誕節，他好像也沒回來過，這次應該也不回來吧，單程飛機就十幾個小時呢，太熬人了。”
顧笙一直想着這事兒，晚上回到宿舍，躺到床上後，忍不住給肖寧軒發了個消息過去。
顧笙：寧軒哥，你聖誕節回來麽？
過了半天肖寧軒才回複她：還未定，怎麽，一一有事麽？
顧笙心中難掩失落，不過她有些慶幸，此時肖寧軒是不在身邊的，否則她還真是害怕自己臉上的表情出賣自己。
顧笙：沒事，就是問下，然後就想到我們好像好久沒有視頻了。
好像上一次視頻還是一個多月前，後來不是顧笙忙着補課，就是肖寧軒那邊在忙設計展覽的事情，再加上時差，兩人的時間總是趕不對。
肖寧軒：我今天跟着導師來倫敦了，我們要不晚點約？
顧笙把頭往被子裏一埋，覺得眼裏的酸澀勁兒過去了，這才又出來給他回複消息。
顧笙：不用了，你忙你的，時間不早了，我先睡了。
安靜的夜裏，室友的呼吸聲均勻，她們都進入了夢想，只有顧笙盯着天花板，沒有睡意。
她感覺她和肖寧軒之間有點不一樣了，可是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清。
他說過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因為距離而改變，可是如今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卻讓她覺得十分難受。
他是不是也嫌棄自己變成了一個胖子，所以現在不願跟她視頻，不願跟她說話。
可是她很快又否定了這種想法，她這種想法是對肖寧軒和他們之間感情的亵渎。
他不是別的男人，他是她的寧軒哥。
誰都可以懷疑他，唯獨她不能！
***
平安夜這天，宿舍裏其他三只都跟着男朋友出去玩了，只剩了顧笙一人。
舒馨雨班裏有個活動，她本來想過來陪顧笙，被顧笙給拒絕了。
自己又不是玻璃娃娃，哪兒那麽脆弱，她正好享受這種一個人的安靜。
顧笙坐在電腦前，正在改畫稿，就聽見窗外一陣陣的歡呼聲。
她好奇地走到窗邊，看到樓下有人用彩燈擺了一個心形，一個男生舉着一大捧鮮花，在朝上面喊話。
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顧笙笑着趴在窗邊看，平安夜也是适合告白的日子，這男生的手法雖然老套了一些，但是不得不說，很多女生是吃這一套的。
果然不大工夫，就看到一個女生被幾個女生簇擁着走到男生面前，男生将手中的花塞進女生懷裏，然後将她拉進心形圈裏，輕輕吻了下去。
周圍又是一陣尖叫聲和叫好聲。
顧笙托腮，饒有興味地看着，心想，自己好像又有了素材，等會兒正好可以畫下來。
本來還想多看會兒，沒想到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跑過去一看，竟然是肖寧軒。
她笑着接起來，“寧軒哥，平安夜快樂。”
電話那頭的他似乎是在室外，聽着還有烈烈的風聲，他聲音裏帶着輕笑，“一個人呆在宿舍裏快樂麽？”
“咦？”顧笙一愣，他怎麽知道自己一個人呆在宿舍？
“顧一一同學，快遞員給我打電話說，你的電話打不通。”
顧笙疑惑地看了看手機，她的手機一直沒有靜音，根本就沒有聽到電話鈴聲響啊，哪裏來的快遞？
“什麽快遞，我沒有聽到電話鈴聲呀。”
“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快遞員找我來投訴，你們宿舍又不準男生進，還真是犯愁。”
“快遞員現在還在樓下麽？”
原來是他準備的禮物，顧笙心裏冒泡。
“恩，去下樓取快遞吧。”
顧笙挂了電話，套了一件外套就往樓下沖。
她跑出宿舍門口，門外站着好幾個男生，拿着花的，拿着禮物的……
唯獨沒有見到快遞員一樣的人，顧笙皺了皺眉，難道已經走了？
她正準備往外走走，一下沒收住腳步，撞進一個人懷裏。
“這位師妹，你是在找快遞麽？”
顧笙本能地回答：“對對對！”
她擡頭，卻看到肖寧軒的帶着笑容的臉。
只是她還來不及驚喜，就驚叫出聲：“寧軒哥，你怎麽這麽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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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多寫了點，晚了
不過看到最後有沒有覺得很甜，很感動
就像一些小仙女說的，一一是不幸的，可是她又是幸運的，因為她身邊還有寧軒，還有小雨和親人朋友
你們也一樣，都會是幸福而幸運的小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