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浪淘沙08
十月十九日,楚麓定軍王拓跋光反了,打着“清君側”的口號,拒絕再向朝廷上交任何賦稅,并派兵集結在楚麓同趙麓、韓麓交界之處,直指岩州。
慕容辰看着陳術給他送來的消息,臉上帶着一種難言的興奮,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拓跋光真是個人才,這個時機選的太妙了,就算是慕容辰也不得不贊嘆一句。
慕容辰起身快步走向書房,這時候父親怕是正跟兩位兄長在那裏商議此事吧,這是他的一個機會,不論如何他也要抓住。
“琅皓,你怎麽過來了?”慕容智問道。
慕容辰行了個禮,“父親,定軍王已反,那我們秦麓何時會有動作?”
慕容智雖然不想讓慕容辰過多的參與到這些政事中來,但也知道他家的哥兒對這些事情有着超乎尋常的興趣。
“這個還真不好說……”慕容智有些遲疑的說。
封疆王此人甚是奇怪,沒有人起兵之前他急吼吼的想要闖出去,要不是他們攔着,怕是早就成了第一個人。然而這定軍王反了之後,他又好像猶豫不決,一直都處于觀望狀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們勸了好幾次都沒有效果。
現在齊麓、越麓、魯麓都在蠢蠢欲動,有了出頭鳥,這個時候出去是既保險又體面,只要找個好的借口即可。若是真的落後于這些地方,那他們秦麓的臉面還往哪裏擺,且這天下英傑就這麽多,自然是早一步收入囊中才是好啊。
慕容辰自然也明白父親的意思,不過這在他看來都不是事兒。拓跋彪為什麽選擇觀望,就是因為他想讓別人多勸勸,這樣才顯得他要起兵是不得已而為之,才更能博個好名聲,這會兒只要再加把火肯定是沒問題。
“父親不如找世子殿下再去勸勸,免得失了先機。”
慕容智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到底是親父子,很多他們不能說的話拓跋煜卻可以說。
“你來找我不僅僅是為了這個吧?”
都說知子莫若父,慕容智還是很了解他家哥兒的,他的目的不會如此簡單。
慕容辰也不廢話,直接一撩衣袍就跪在了地上,不顧父兄的阻攔硬是磕了三個響頭。
“父親,若是封疆王起兵,定會委派我們慕容子弟帶兵上戰場,孩兒也想随軍,不求建功立業,但求能助上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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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
慕容智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刻就暈過去,抖着手指着他家的哥兒,,怎麽也沒想到他竟有這樣的想法。人家哥兒都是在家裏學學管家、學學琴棋書畫、學學女紅禮儀,他家君郎倒是好,不僅不愛學這些,竟還想着跟一大堆男人一起上戰場打仗。
“你可知戰場是什麽地方,刀劍無眼,你一個柔弱的哥兒去了,萬一傷着了累着了怎麽辦?!再說,那軍營裏全是男子,你一個哥兒去了成什麽樣子,那裏又怎麽可能容的下你!!”
“孩兒不怕苦不怕累,至于我的身份,我自有掩飾的方法,定是不會暴露。”
慕容辰堅定的說,他早有所打算,就為了這麽一天,現在所求的不過是父兄的同意。
“不行,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父親!”
慕容辰跪走兩步,拽住他父親的長袍,“孩兒學的一身本領,卻只能在這後院之中游樂玩耍、消磨時間,實在是不甘心啊!若不是……若不是這身份的限制,我早就能在外闖蕩,又何苦困于這方寸之地。
孩兒就這麽一個願望,還求父親成全。若是父親擔心,我只在這後方做個謀士,不上場拼殺還不行嗎?”
慕容智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家哥兒露出如此祈求的神色,在他的心裏,辰兒一直都是機敏淡然的,好像這世間萬事都難不倒他,而他也确實才智出色、智勇雙全,讓他很多時候都感嘆浪費了。
而現在這個孩子就這樣可憐兮兮的跪在他的腳下,褪去了那層優雅高貴,卑微的祈求着他,作為一個父親,他的心疼的在滴血。
慕容智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擔心若真的帶他去了,那可是要遭大罪的,他又哪裏舍得。可是對上這孩子眼中的盈盈期盼,拒絕的話又怎麽都說不出口。
“不知辰兒打算如何掩飾自己的身份,不僅僅是身份,更重要的是你的容貌。”
一直在旁邊沉默着的大哥慕容瑰突然插了一句。
“我這幾年在江湖上尋了個易容大師,學了他的一門絕技,能讓自己的臉看上去像是被嚴重燒傷,這樣不僅能掩飾掉我額頭上的痣,還能毀了我的容貌。到時我再帶一惡鬼面具,就完完全全擋住了樣子。
若是旁人問起,我便取下面具,讓他們看看我這臉,也就無甚大礙。不過我想,應該沒有人會這麽無聊的去找慕容子弟的麻煩吧。這易容就算是遇水都不會掉,每個月一換即可,用特殊的藥水進行清理,我都準備好了。”
慕容智聽了這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子還真不知道偷偷準備了多少年,若不是他的要求太過驚世駭俗,他還真想稱贊一句。
“既如此,那就去吧,有咱們三個護着,還能出什麽事兒,只不過路途艱辛了一點。但我想辰兒既然有了打算,自然也就下定了決心,有了準備,倒不如趁此機會也帶他出去見識見識。”
慕容瑰的一番話說的慕容辰眼睛都亮了,他真的沒想到最先支持他的會是大哥。其實慕容瑰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畢竟慕容辰心性堅韌,為了今天這個請求不知道準備了多少年,又豈是父親一兩句拒絕就能打消的。
現在不帶他去,萬一他自己偷偷跑去了,那可不是就更危險,慕容瑰可不想讓他家的寶貝在看不見的地方受傷,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就是啊,爹,我也同意大哥的意見。辰兒既然想去,那就帶他去呗,這有啥子,何必讓他跪在這裏苦苦哀求,我是看不下去了。
快點起來,你這跪着,我真也恨不得跪着,心疼死了。”
慕容珀幹脆就走過去,想要将慕容辰扶起來。慕容辰不願起,一雙眼睛就看着他父親,希望得到他的同意。
慕容智嘆了口氣,也是拿他沒辦法,再加上慕容兄弟在旁邊的勸慰,他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不忍絕了自家哥兒的希望。
“行,那到時候就去吧,若是受不了了就跟爹說一聲,我再着人把你送回來。”
慕容辰怎麽也沒想到竟然這麽容易就同意了,本來他都做好了準備,不說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也得跪個幾個時辰,求得父親的心軟,為了這他還特意學那還珠格格在膝蓋上綁了“跪的容易”。
“多謝父親!”
慕容辰大喜,在大哥二哥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這會兒他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擋不住,就像是六月的朝陽,帶着奪目的光輝,晃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行了行了,別在我眼前晃了,看着我就頭疼。等會兒我還得找你母父說道說道,這等大事總不能瞞着他。”
說完慕容智就把這三兄弟打發走了,孩子都是債啊,苦笑着搖了搖頭,他開始在心裏盤算怎麽樣跟他家主君講,才不會被立刻打出來,愁死了。
十月二十日,拓跋煜向他父親封疆王拓跋彪進言。
“如今玉床星座動搖,帝座星不安定,,歲星居參宿的位置,必有豪傑起于秦麓,不是您還能是誰呢?您手握五州之兵,身處三面應戰之地,起兵舉事則可成就帝業,端坐不動則指日可亡。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還請父王早下決斷啊!”
拓跋彪被勸服,成為第二位反宇之人,随後齊麓護國王、越麓安邦王皆起兵,一時間群雄并立、天下大亂。
“我要走了……”
這天晚上,慕容辰正坐在窗邊看書,就聽見自己的窗戶被小石子輕輕的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又打了一下。
他有些無奈的放下看了幾頁的書,走了出去,就看見一個黑影蹲在樹枝上,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很是可憐。
一見他出來了,拓跋瑚趕緊跳了下來,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把他那不舍、擔憂的表情顯的一清二楚。
“我……父王決定發兵趙麓,将白州這個要地奪下,讓我跟大哥分兩路人馬進行包抄,先把這一路的郡縣都給攻下來,怕是這一去就要将近半年,什麽時候能回來還不知道。
你……慕容家已經安排好了嗎?這亂世多事,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萬不可到處亂跑。哎呀,我實在是不放心,要不我給你調一隊我的親兵吧,專門負責保護你,雖說不是頂尖,但也各個都是精英。”
越說拓跋瑚的臉越是皺的跟個包子似的,他真的是愁死了,恨不得把慕容辰揣在口袋裏帶走,天天看着也放心。
這樣把他一人扔在秦麓,就算是派三支人馬來看,他都沒辦法安下心來,總是擔心有個萬一,那自己可就哭都沒地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