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的清秀少年被兩人架着,硬是不由分說地被帶進了巷子裏。
秀氣的臉蛋因為害怕和恐懼皺成了一團,他雙眼淌着淚,整個人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這裏圍着十來個人,除了兩個穿着樸玉高中校服的,其他少年要麽染着頭,要麽打着耳洞,一看就知道是在社會上混的。
無辜的少年還在結巴着問,架着他的其中一人被他甕聲甕氣的聲音吵得實在頭疼,擡手就是一巴掌。
“他媽閉嘴,唧唧哇哇的跟個娘們一樣。”
少年白皙的臉蛋瞬間就染上了一道印,他不敢再開口了,身子卻是愈加劇烈地抖動着。
幾人中一眼就能看出地位的光頭少年開口了,是沖着高一點的校服男生說的。
“小趙啊,你自己選吧,是要自己動手,還是我們來?”
趙佞曾見過這群人折磨一個人的樣子,那是他枯燥單一的生活裏,出現過的第一個真實血腥的畫面。
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聽了何秦的話,想着改變一下平淡的生活而和所謂的陳哥扯上了聯系。
這些渣滓就是惡心的水蛭,一旦沾上,除非被吸幹了血,不然怎麽也甩不掉。
但後悔藥是這個世界上需求最大然而供應量為零的東西,及時止損是每一個因現狀感到後悔的人,都應該學會做的。
趙佞看向那個被無辜牽扯的少年,細皮嫩肉的,和之前那個一身腱子肉的壯實少年沒法比。
之前的人都被折磨得幾乎沒了氣,他不敢相信,如果是這個人,會不會就這麽斷氣。
這個世界上多的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他無知,才會莽撞得一腳就踩了進去。
現在,他想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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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就是,去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
“還沒想好呢,不然,我幫你選吧?”
“不用,陳哥,我來吧。”
光頭少年似乎并不在意施暴者是誰,他只是想看一場令人血液甭張的暴/亂現場。
“行,小趙你都這麽說了,那就讓我們看看你的決心了。”
趙佞朝着少年走過去。
架着他的人,在光頭的眼神示意下,已經松開了他。
松手的一瞬間,喬冉轉身就想跑,被寸頭青年惡狠狠地一踹,直接就撲到了地上。
手心被地上的礫石磨破,冒出了幾縷血絲。
他顧不上這點疼,知道此刻不逃的話,必定會遭遇更加非人的折磨,當即匍匐着就想往前爬。
光頭說:“小趙,這家夥不乖啊,要不,我讓兄弟幾個幫你一下?”
趙佞原本緩慢的步伐瞬間加快,他蹲在了少年面前,看見了少年朦胧的淚眼,他嗚咽着,嘴裏喃喃央求:“求求你,求求你……”
“小趙。”
催命一般的話,如魔咒般沉聲響起。
趙佞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的最後一絲動容,也消失了。
邊上有碎磚,他哆嗦着伸手,挑了其中一塊。
“籲~”
圍觀的幾人興奮地吹起了口哨。
趙佞不忍看,右手握緊了磚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朝着少年的腦袋用力一揮。
碰。
血順着破裂的痕跡流了下來。
趙佞一愣,他計算好了角度和力度,不應該會流血的。
定神一看,少年已經昏了過去,至于流血的原因,是內心的恐慌,使得他在碰到磚頭前,就先奮力地往另一邊撞了過去。
結果磕在了一塊尖銳的硬石上,這比磚頭的傷害還大,自然就破了血。
身後的人因角度原因,沒有看清全貌,但那陣悶響倒是聽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人走過來,抓着少年的頭發往上一扯,看見他受傷的模樣,扭頭興奮地像只抓了鼠的貓:“老大,流血了,流了很多。”
“啪啪啪。”
光頭鼓了鼓掌:“不愧是讀過書的,和我們這種不讀書的就是不一樣。那句話怎麽說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吧,做得不錯。行,既然小趙也做了,那我也不好再多留你了,你自便,兄弟們就不送了。”
趙佞煞白着臉,他這雙手,摸過各種各樣的文具,拿着磚頭傷人,還是第一次。
——盡管根本沒碰到。
但那片血色已經蒙在了眼前,天地之間,沉悶窒息得只剩下了刺眼的紅。
他只看見光頭張嘴說了什麽,沒聽見聲音,腦海中空白一片,手像被針紮了一樣,一下甩了磚頭,趔趄着身子就沖出了巷子。
沒有人攔他,趙佞跌跌撞撞跑了好長一段路,被突然響起的鳴笛聲一吓,腳下一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身邊有人看他這樣,關心地問了一句。
耳邊嗡嗡嗡地一陣耳鳴,他癱坐着粗喘了好幾口氣,眼前的血色才一點點褪去。
“同學,你怎麽樣了?”
他終于聽得見周圍人的聲音,慘白着一張臉,對着女人關心的臉,搖了搖頭。
未過青春期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本音:“我沒事,沒關系。”
女人見他的面色一點點恢複,這才松了口氣,正好綠燈亮起,也不再多待,最後關心了一句,就跟着人流走向了對面。
趙佞扶着一旁的電線杆緩慢地站起,軟着身子,一步步走上了斑馬線。
直到自己完全冷靜下來。
那時候他已經快走到村口。
突然腳步一頓,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哪裏有着不對勁,轉身瘋了一樣地往回跑。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可能少年已經被放了,那些人應該不會牽扯到無辜的人,他想了一路,直到終于又回到了那條荒廢的巷子裏。
巷子四周一片死寂。
那群人已經離開了。
趙佞意識到這點,松了口氣,他還是繼續走了幾步,沿着巷口往裏望,看見那個破布一般被丢在牆邊,渾身赤/裸的少年,胸口像被人惡狠狠地砸了一拳。
……
喬冉一開始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死的。
那個男生拿磚頭砸了他一下,只是腦袋痛了點,流了點血,沒有關系的。
他有片刻的意識模糊,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是被疼醒的。
眼前一片血色,耳朵也一直有雜音在響,身體比他昏過去之前還要痛,看來那個人拿磚頭砸他一下還不夠,估計又連砸了好幾下。
喬冉想爬起來,馬上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的身上好像壓着個人,有只手伸過來,意識到什麽,他開始奮力地掙紮。
男生便又扇了他一巴掌。
他以為蛇蠍美人是形容女人的,原來,用來形容男性的時候,更可怕。
後來的事情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記起第二遍,對方似乎也覺得這種事情并不好玩,很快就從他身上離開。
他只看過那個男生幾眼,現在眼睛糊了血,更是看不清他的樣子。
但他知道,那個人的樣子,他這輩子都不會忘。
那人離開的時候又往他身上踹了好幾腳,他疼得全身都在顫抖,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後來,就沒人碰他了。
喬冉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正朝着奈何橋一點點地靠近。
直到又有一只手伸了過來。
他以為是那些人又回來了,悲哀又無助地從嗓子裏發出無聲的悲鳴,他今天,就要這麽死了嗎。
但馬上就知道了,并不是。
不知道是誰發現了垃圾一樣的他,把他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喬冉窩在那人懷裏,他看不見、聽不見,卻可以聞見這人身上洗衣皂的幹淨味道。
這一定是個天使一樣的人。
那人估計也知道了他發生過什麽,給他穿衣服的手都是顫抖的,喬冉暫時失去了聽覺和視覺,其他感官便更加靈敏。
他害怕對方會在發現他這具惡心又殘破的身軀時嫌棄地再次将他抛下,如果那樣,他應該真的就要被孟婆邀請喝一碗湯了吧。
但是這個人沒有。
他給他穿上了衣服,緊緊抱着他,一步步地離開了這條地獄一般的巷道。
喬冉全身都很痛。
對方每抱着他走一步,他被踹過的胸口,就會像被鋼筋捅過一樣地發出陣痛。
但他可以忍。
當人在絕境中受到一點善意時,那微弱的暖意,可以驅散所有的寒冷。
他貪婪地聞着這人身上的味道,如果說他不久前想死,那現在,他想活着。
他想睜眼見一見,這個神祇一般的人。
……
少年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星期。
趙佞從少年的書包裏翻出了通訊錄和他的姓名。
喬岚。
他不敢告訴他的父母究竟發生了什麽,若是如實相告,想必對方會瘋掉。
他在這裏照顧了少年一個星期,醫生告訴他,明天少年就能恢複聽覺和視覺了,身上的傷也快好了,再待兩三天,就能出院了。
趙佞當晚沒有離開,在少年睡下後,他湊到少年的耳邊,說了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