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夜
“所以，你喜歡的是我的血。”
尤伊絲怔忪的看着希恩轉過身，待回過神時，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古堡長廊的盡頭。
……
尤伊絲沮喪的坐在臺階上，雙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麽，龍傲天經過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想了想，走到尤伊絲身邊站定。
尤伊絲擡起頭，見來人是他欣慰的笑了笑：“謝謝你來安慰我，我沒事，沒想到竟然還是你最靠譜……”
龍傲天皺了皺眉展開手中的卷軸，例行公事的說道：“這是這幾天采購的種子、肥料費明細。另外有城中巡查的吸血鬼來報，說是周邊城市再次出現了吸血鬼傷人的情況，我去探查了一下情況，覺得事情似乎并不簡單。那些被放空血液的屍體似乎是被人刻意僞裝成被吸血鬼襲擊的模樣，似乎有人想挑起吸血鬼和卡爾尼亞王室的戰争。”
尤伊絲目光中難得的感動随着龍傲天的話消失殆盡，她就知道……永遠不能高估龍傲天，她剛剛醞釀出的感動情緒瞬間全部憋了回去。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
龍傲天一愣。
“可是……”他猶豫後說道：“這麽重要的事，尤伊絲殿下難道不想親自去查看嗎？”
尤伊絲認真答道：“正是因為重要，才要交給最信任的你去辦。”
她說罷煞有其事的拍了拍龍傲天的肩膀：“小龍，你很有潛質，這件事就當作是鍛煉的機會，去吧。”
龍傲天呆呆的凝視着她，他的眼中閃過千萬種複雜的神色，欲言而又止。
尤伊絲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信任善于激勵屬下的好領導。
她再次拍了拍龍傲天的肩膀，正打算轉頭繼續去思考人生的時候，龍傲天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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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伊絲一怔：“不用感謝我。”
龍傲天卻搖了搖頭，為難的說道：“殿下，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叫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尼古拉斯·龍傲天。”
“……”尤伊絲按住額頭，再次被作為反派的龍傲天智商折服。
“尤伊絲殿下。”龍傲天遲疑後說道：“因為吸血鬼殺人事件，我們與城鎮交換血袋的計劃可能要延遲了。”
尤伊絲略一沉吟，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如今吸血鬼殺人事件不斷人人自危，又怎麽會有人願意用血液與吸血鬼交換食物。
不過她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那些人類是不是已經把這件事算在我們頭上了？”
龍傲天慎重的點了點頭。
尤伊絲瞬間更加喪氣了。
她不得不将問題重新繞回最初——面對老妖龍這個不确定的□□，逃亡在前，她不得不重新正視希恩的話。
“你說……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吸血鬼是喜歡血的？”
尤伊絲的眼底是一片單薄的迷霧，她像是在問龍傲天，更像是在問自己。
龍傲天狐疑的打量着四周，确定兩人身邊沒有其他人後，他才遲疑的開口道：“我們本來……不就是喜歡血的？”
“……”尤伊絲扶額：“你退下吧。”
龍傲天不明所以，見她示意自己退下，便行了禮打算離開。
他想了想，又停下腳步。
“雖然是這樣沒錯，可我們也是有其他喜好的，與喜歡血液不發生沖突。所以我們的愛好其實可以擴充得更為廣泛，比如農作、比如試着吃人類的食物，再比如……飼養一些小動物。”龍傲天頓了頓：“你懂我的意思的。”
尤伊絲目光一亮：“對！既然他覺得我喜歡的是他的血，那我不喝他的血不就好了？！”
“……”龍傲天清了清嗓子，急忙拉住正要跑開的尤伊絲：“殿下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
“我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有什麽事回來再說！”
尤伊絲說罷便一溜煙的跑開，只留下龍傲天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随後幾日，尤伊絲埋頭在田間幹活，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即使每次見到希恩也要悄悄避開。
她自覺将一切都做得自然無比，但整個古堡之內，恐怕這樣認為的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可幾日未進食，留下的卻是對血液激增的敏感與渴望。
到了最後，尤伊絲縮在被子裏，一副生無可戀的凝視着空蕩蕩的頂棚。
龍傲天有些看不過眼，他又拉來了幾名飼養的人類，一排排站在她的床邊。
那些隐藏在細膩皮囊下的血管像是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即便經過這麽久的訓練尤伊絲已經掌握了對血液渴望的壓制，如今在饑餓時也難免受到這樣的蠱惑。
她想了想，在倦怠中掀起眼皮随手指了一個人。
龍傲天會意，将那個女孩留下後帶着其他人安靜的退了出去。
那女孩怯怯的走到她身邊，尤伊絲打量着她光潔的脖頸，明明對方才是面對吸血鬼的弱勢者，她竟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像是其他吸血鬼一樣張開口。
“篤篤——”
就在她猶豫的不知該如何落口的時候，一陣敲門聲卻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稍帶慌亂的轉過頭看向門口。
她躲了幾日的希恩正站在門外。
尤伊絲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有什麽事嗎？”
“沒事。”希恩說着沒事，卻自顧自的倚在了門邊，他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像是在等着看她會如何做：“你繼續。”
可即便是他什麽都不做，他身上隐隐流淌的血液之香還是一點點的傳入她的鼻息。
尤伊絲氣餒的別開頭。
繼續就繼續，怎麽好像是她離開他的血就不行了一樣。
尤伊絲這樣想着，便再次醞釀着靠近那個女孩，她将心一橫，張口小心翼翼的咬了下去。
入口的是濃郁的血腥味，她竟一時不察嗆了滿口，忙推開那女孩伏在床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如果說以往希恩的血是香甜的，那剛剛入口的血就像是她成為吸血鬼之前所嗅到的血液味道——那種并非食物的味道。而她的身體對這樣的味道竟自然的産生了排斥。
明明吃什麽食物都沒有味道，偏偏還能區分血液的味道。
尤伊絲咳得眼底嗆出了水漬，自暴自棄的想道。
那女孩見她這副樣子也有些驚疑未定，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希恩走到兩人身邊，冷冷的揮了揮手，那女孩忙誠惶誠恐的退出了房間。
尤伊絲從咳嗽中緩過神來，首先喚回她思緒的是身邊濃郁得撲鼻的香氣，她的指尖、臉頰甚至衣服和床單上都沾染了血跡，身側的床單陷落，對方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一樣自然的在她身邊坐下。
尤伊絲驚愕的屏住了呼吸，可那香甜的氣息卻無孔不入的一點點敲碎她微薄的意志力。
希恩沒有說話，他像是在等待她的反應，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
她覺得很氣餒。
明明說着要在希恩面前證明自己不是因為他的血而喜歡，可現在卻偏偏是這樣狼狽的模樣。
許久，見她不語，希恩不着痕跡的微微側身靠近：“她的血好喝嗎？”
“……”尤伊絲不敢答話，因為他傾身靠近的動作而再次僵直了身體。
“比我的……”他的聲音依稀就在耳畔，低緩卻似乎帶着一絲極其不易察覺的輕挑：“還要好喝？”
他說話間尤伊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便下意識側頭向他看去，可聽見他後半句話，尤伊絲再次僵在原地。
他的話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脖頸上。
她知道在那白皙的皮膚之下，是她最為熟悉而香醇的血液。與帶有腥氣難以下咽的血不同，是純粹而甘甜得令人着迷的味道。
尤伊絲再次吞了吞口水，目光定在那個位置再也無法移動半分。
希恩卻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條毛巾，細細的為她擦拭着指間和唇邊的血跡。
他的動作認真卻緩慢像是真的在仔細為她擦拭，可她的視線卻越發緊繃。連續幾日的饑餓、僅在咫尺的美食……
可如果她就這樣一口咬下去，那她這幾天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為什麽不來找我呢？”他擦拭着她唇邊的血跡，指腹也似不經意的劃過她的唇角，低啞的聲音重複道：“如果你想要血，為什麽不來找我呢？”
尤伊絲回過神，拂開他的手，慌亂的站起身。
“我不是……不是因為喜歡你的血才……才喜歡你的。”
希恩的指尖一空，動作卻因她的話而定在了原地。半晌，他收回手擡眸重新将視線落在她身上。
“那……”他站起身：“你喜歡我什麽？”
尤伊絲掩住唇，在這樣的時候不想和他讨論這種事情，可無論她躲開多遠，他始終不遠不近的站在她身後，像是一定要等一個答案。
“你有……很多優點的。”她将頭埋得很低，掩着唇吞吞吐吐的答道：“比如你是位正義的騎士、還會魔法……好像還、還很有錢，所以你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別自卑！”
她說罷一邊捂着口鼻，一邊象征性的拍了拍身後那僵立身影的肩膀。
她本想再堅持一下，拉開希恩和自己的距離，可身後的人卻半晌沒有搭話，這讓尤伊絲十分費解，她稍稍拉開距離，這才茫然的回過頭看向身後的人。
希恩的面色卻是一片漆黑。
尤伊絲愣住，她明明細數了希恩這麽多優點，他怎麽好像……更加不開心了？
她的呼吸漸漸平穩，竟漸漸脫離了對血液的渴望，暫且冷靜後，她猶豫着重新安慰道：“其實你也有很多其他的優點的，比如……”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龍傲天便突然闖了進來——
“尤伊絲殿下！那個去替我們報信的伊麗莎白公主回來了！！”他見希恩也在房間，面色變得慎重：“她說……她是來救她的騎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