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外傳之阿紫

第29章

晨曦染上東方天際的時候，我們才從谷中出來，葉家老頭手下的人搜索了一整晚，沒有任何消息，葉夢蝶和沈珏二人，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幽夢林。

葉夢蝶說她精心布置幽夢林十五年，想也知道不會被我們這麽容易找到。

回到谷口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人坐在大石上，嘴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托着下巴發呆，看到我們的身影，他三兩步跳過來，拉住我的胳膊：“師姐，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我揉着有些僵的肩膀，懶得說話。

他看看我們的面色，馬上心領神會。

葉家老頭望了望再次被濃霧掩蓋的紫篁谷，嘆了口氣，拄起拐杖向我們走來：“那也只得如此了，牽連各位在這裏耽擱了一晚上，真是對不住。”

他特意走到姊夫面前，說：“這次多虧蕭先生出力，蕭先生為此受傷，在下深感惶恐，為此所花藥費，請一定要在下承擔。”

姊夫道：“小事，不必。”

葉老頭一揖到底，說：“這于先生是件小事，葉家上下卻十分感恩，若不為各位稍盡心意，我還有何顏面見葉家列祖列宗。”他看向其他人：“其他諸位的醫藥費用，也全由在下承擔。”

其他人都道：“老先生客氣了。”

葉老頭又道：“夢蝶受了傷，逃不了太遠，回去之後我會多派人馬尋她二人回來，待尋回之後，一定嚴加懲處，不讓她再生是非。”

他又走到朱丹臣面前：“還請大理的諸位随我回府，夢蝶的事情，我理應給各位一個交代。”

朱丹臣向身邊的兩人看了看，那兩人表示同意，他就道：“那也好。”

葉家老頭上了馬車，朱丹臣幾人騎馬随他離開，一時間谷口又恢複了冷清。陵玉牽過我們的馬，回去的途中，他向我們道：“風夫人在家坐立不安，我只好過來看看，我到紫篁谷的時候，正碰上風四爺他們出來，我不放心你們，就留在那裏等着了。”

我随口嗯了一聲，姊夫一夾馬腹，向前沖去。

陵玉道：“蕭大哥他怎麽了？”

我望望前方很快看不見的一人一馬，恨抽了一下馬屁股：“我怎麽知道？”

他在我身後搖手喊道：“師姐，你又追不上……”

回到風府的時候，風四爺親自來迎，風夫人也跟在旁邊，向我們道謝，客套過後，他們問道：“蕭大爺呢？”

我道：“不知道。”

陵玉撓着頭，說：“他大概……”

恰巧有個小厮抱着一包貨物經過，插話道：“蕭大爺嗎，我剛還看見他在前院街上的小酒館喝酒呢。”

聽了這話，風夫人和顏悅色說：“大家都沒事就好，阿紫姑娘和陵玉小兄弟先去歇着吧，忙亂了這麽幾天，晚上的時候相公和我在後園思暖閣擺了宴，三位一定要賞臉來。”

回到房間裏，陵玉跟在我身後哇啦哇啦的說着什麽，我覺得太煩，就把他關在了門外。我躺到床上閉了眼，将雙手枕在腦後，想着葉夢蝶對我說的話，還有……姊夫，後來由于太困，就這麽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一雙微涼的手摸上我的臉。

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他的眼睛。

臉上的胡茬顯得他有些憔悴，我坐起來，說：“你去哪了？”

他看了我許久，仿佛不認識我這個人，目光有些渙散，說：“我……”話未說完就倒在了我身上。我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差點向後倒去，等好不容易穩住，我推了推他：“喂。”

他身上有濃重的酒氣，但醉成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門在這時被推開，陵玉走了進來，看到我們，愣了一下，說：“……風氏夫婦擺了宴席等我們過去呢。”

我看了看姊夫，又看了看他，說：“那你就代表我們去吧。”

他：“啊？”

我道：“你看他這個樣子去得了嗎？”

他抓着頭道：“那好、好吧。”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姊夫放上床，給他蓋好被子。月光透過窗棂一格一格的灑下來，屋裏沒有點燈，我坐在床邊看着他。只有想到阿朱的時候，他才會痛苦成這樣。

我的目光落到他手臂上，他不該喝酒，本來就受了傷，喝酒肯定更嚴重，我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從包中取出傷藥，輕輕為他塗抹。我在藥中加了蘆玉膏，塗上去感覺涼涼的，不會痛。我解開他的衣服，他的肩上和胸口都有傷痕。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我擡頭看向他：“醒了？”

他點點頭，看着我，眼神裏有說不清的意味，他說：“其實我……”

我垂下眼睛，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道：“嗯？”

我說：“我以前用毒針射你，想要你乖乖的陪在我身邊，你還記得嗎？”

他點點頭。

我說：“我錯了，我并不想你沒有意識，不能動也不會笑，像個木頭人一樣陪在我身邊。我希望你能聽懂我說話，看到我笑，能每天都很開心。我知道你心裏一直都想着我姊姊，我不想替代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你可以每天都想着她，但你只要偶爾想一想，阿紫也是好的，我就會很高興。”

這番話越說越急促，說到最後我的心已經跳得很厲害。

他臉上出現一絲笑：“你在說什麽？”

我長篇大論了這麽一大段話，他竟然沒聽明白？我看着他，整個人像跌到谷底。

他拉過我肩膀，抱上我，在我耳邊說：“你很好，也很乖，不用和阿朱去比。”

他聲音低沉而柔和，加上身上的酒氣，讓人覺得又甜又暖。我把頭枕在他肩頭，有些飄飄然。

“你身上什麽味道？”

“那盒蘆玉膏……灑了。”

之後的兩天風平浪靜，我在廊下曬太陽的時候，風夫人翩跹而至。這女人太過熱情，惹上她準沒好事。我翻過身要走，她卻已經歡快的喊出我的名字：“阿紫姑娘……”

我轉過身，疲憊的一笑。

她拉起我的手：“阿紫姑娘怎麽臉色不好，小女孩要注意保養才行啊，不如我們去碧雲寺上香，權作散心，我看阿紫姑娘是個很有佛緣的人。”

“佛緣”這兩個字讓我實在摸不着頭腦，我還來不及反駁，已經被她拉着走了。我醒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碧雲寺裏。

一個婦人挽着一個年輕姑娘迎面走來，婦人說：“女兒啊，我就說這碧雲寺裏的菩薩靈，才拜了一次，就有人上門提親了。”

姑娘羞紅了臉：“娘怎麽這樣說，是怕女兒賴在家裏吃閑飯嗎？”

風夫人遞給我一炷香，說：“阿紫姑娘在出什麽神？”

我收回目光，說：“沒什麽，這是……要做什麽？”

她撚着香認真的朝菩薩拜了三拜，說：“把你想要實現的願望誠心向菩薩告知，菩薩會幫你實現的。”

她鼓勵似的看着我，我只好學着她的樣子拜了一拜，口裏說：“嗯……”

她鼓舞的朝我點了點頭。

我：“嗯……”然後轉了目光，指着人群說：“那個人……那個人是我熟人，我過去看看。”

她想拉我衣袖，卻撲了個空：“阿紫姑娘……”

我邊跑邊回頭道：“夫人你自己回去吧，不必等我。”

回到風府踢開院子的門，我大聲道：“我被風夫人抓走了，你們也不救我。”

陵玉收了劍道：“這個，男子漢怎麽好和女人動手。”

姊夫看着我微微笑起來。

我坐到廊下，托起腮幫子。他走過來，道：“好了，別生氣了。”

我把頭轉過去。

他道：“剛才聽小厮們說西江樓這兩日辦什麽年會，很熱鬧，我帶你去吃烤魚，去不去？”

我把頭轉回來：“真的？”

西江樓張燈結彩，很有喜慶的氣氛，我們撿了個臨窗近水的桌子坐下，點好了菜，正要開吃，人群中出現朱丹臣一張頗有文采的臉。

看到這張臉就倒胃口，我放下筷子。

他向我們走了過來，身後照例跟着另外兩人。他向我們簡單說了葉府的事，說既然找不到葉夢蝶，這件事只好作罷，葉老先生接管了葉府影衛，應該不會再有後顧之憂，離朝日久，他們這就準備回去了。他又特意感謝姊夫幫忙。

姊夫道：“朱兄客氣了，三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朱丹臣道：“不若蕭兄和阿紫姑娘與我們一同回大理，日前給皇上修書禀告了葉夢蝶之事，跟他說了在漢陽遇到你們，他命我一定請你們去大理玩些日子，皇上性格喜動不喜靜，在這個位子上難免拘束，要是能見到蕭兄，一定非常高興。”

不等姊夫回答，我搶着道：“好啊，好啊，我聽說大理山明水秀，是個很美的地方。”

陵玉也說：“我也從沒去過那裏呢。”

姊夫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同去吧，說來我也很長時間沒見三弟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向風四爺辭行，他苦留不住，只好招了身旁的小厮，小厮奉上一匣金銀，他道：“這個還望蕭兄收下。”

姊夫說：“風四爺客氣了，這就不用了。”

風四爺道：“蕭兄幫了我們夫婦那麽大忙，我實在無以為報，些許金銀只是聊表心意，蕭兄不收，小弟只當你是看不起我。”

姊夫只好收下。

風四爺拱手說：“山高水長，只望蕭兄還記得我這個朋友，想起來的時候再找我喝酒。”

姊夫道：“一定。”

朱丹臣一行人在城門口等着我們，我們打馬前來，和他們會合，然後一起出城。大家一一離開的時候，我卻拉住缰繩，向大街上回望。

姊夫道：“怎麽了？”

我看向他：“沒什麽，走吧。”

我有種感覺，有人在注視着我，就在這擁擠的人潮裏。

作者有話要說： 段小哥終于要出來打醬油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