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節課是英語課,他還有十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可以寫作文
地問:“你的零用錢都用完了?”
“我想買一個數位板。”虞檸無奈地對他訴說自己的苦衷。
一個好的數位板可不便宜,看來虞檸是在數位板和化妝品之間選擇了前者,但她又舍不得後者,所以才弄得自己捉襟見肘。虞君看奚盟沉吟的樣子,生怕他真的掏錢給妹妹買化妝品,搶先說:“人生就是這樣,不可能什麽都能得到,要做取舍,知道吧?而且,你長得又不醜,皮膚也不差,沒必要天天化妝!”說完,他不忘朝心生恻隐的奚盟使眼色。
虞檸等了半天,發現奚盟最後還是被哥哥說服了,可憐巴巴地說:“好吧。”
“哎!你們三個,出來吃飯了!”夏智淵在外頭喊着,“還有書房裏那個!”
聽見主廚的召喚,等吃的人們紛紛地從房間裏出來了。
餐桌上的飯菜十分豐盛,最搶眼的莫過于那條用壽司醋做的糖醋魚,奚盟驚訝地發現這條魚看起來和平時見到的糖醋魚沒有太大不同,只是香味聞起來非常獨特。“謝謝。”奚盟雙手接過虞檸盛給自己的米飯。
夏智淵坐下後張羅道:“嘗嘗看,這個大米是你們今天贏回來的。”
“這個米煮飯挺好。”虞毅看着顆顆飽滿的米粒,滿意地點頭,對孩子們說,“明年再接再厲。”
他們聽見長輩的鼓勵,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好。”
游園會過後,過年的氣氛更濃了。往年,虞君一家會把奶奶從養老院接回家裏過年,但今年奶奶已經身在姑姑家中,家長商量過後決定舉家前往姑姑家吃年夜飯。去年的這個時候,奚盟的父母正在鬧離婚,再往前些年,他們則是一同去酒店吃年夜飯。比起包廂或大堂內家家戶戶的熱鬧非凡,他們一家三口吃的那頓年夜飯總顯得格外冷清,因而奚盟不太喜歡外出吃年夜飯。
聽說虞君一家一直是在家中張羅年夜飯,奚盟羨慕極了,問:“是一家人一起準備嗎?”
“差不多吧,不過是我爸掌勺。”虞君看奚盟很驚訝,笑說,“沒想到我爸會做飯吧?”奚盟點頭,“我爸燒菜挺好吃的,有一般酒店的大廚水準吧!不過他喜歡吃我媽燒的菜,所以平時不燒菜。”
奚盟一愣,微笑說:“真好。”
虞君知道,奚盟從小就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在他上初中時先後去世了,所以家裏向來比較冷清。現在他只和他的媽媽一起住,虞君不禁擔心他這次要如何過年,雖說人多人少總有不同的過年方式,可虞君想到自己家裏那麽熱鬧,心底總覺得對不起奚盟。而且,剛才吃晚飯時,虞君又接到了一個艱巨的任務——除夕夜他們一家在姑姑家吃完飯後,他得和妹妹一起在姑姑的家裏住,陪奶奶守歲。他最早也得等大年初一的晚飯結束以後才能回家,偏偏那兩天是孤單的人最容易感到寂寞的時候。要是奚盟能和他一起去姑姑家該有多好,可虞君也知道這個想法太不切合實際了。
正在他為這件事發愁和郁郁的時候,奚盟突然說:“對了,今天游園會上發的糖裏有韋爺爺平時吃的那種糖。你發現了嗎?”
想着心事的虞君聽罷怔了怔,詫異道:“真的?”
“嗯,我剛才翻了一下,找到了兩顆。”奚盟從口袋裏掏出一顆,遞給他,“給。”
虞君驚喜地接過糖果,撕開包裝放進嘴裏,水果味的糖果不但包裝相同,連味道也一模一樣。他美滋滋地吃着糖,感慨道:“今年居委會闊氣啊!”
奚盟好奇地喃喃道:“不知道韋爺爺一個人怎麽過年,居委會有慰問活動嗎?”
“嗯,往年都會有,今年應該也不會落下。”唾液被糖果裏的果汁浸甜了,虞君問,“只有一顆了?”
他點頭:“吃飯前我吃了一顆。”
“哦……”虞君若有所思地點起頭來。
奚盟在一旁端量了片刻,便從他那些細微的表情裏猜到他想幹什麽了。他聽見虞君的嘴裏發出一聲脆響,是他把糖咬斷了。虞君沖奚盟眨了眨眼,把他拉到樓背後沒有光的角落,把半顆糖分到了他的嘴巴裏。
“嗯……”一個不小心,奚盟被他們的唾液嗆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笑,“檸檬味的?”
虞君拉着他的手,檸檬味的氣息落在他的唇角:“你吃的那顆不是嗎?”
“是香橙味。”奚盟搖搖頭,有些後悔當時沒有找機會分給虞君吃。
晚上分別以前,奚盟趁着蒸汽咖啡館沒有關門,入內打算購買兩根法國面包作第二天的早餐。奈何面包已經售罄,玻璃櫥櫃裏只剩下一塊香橙慕斯,奚盟想到自己沒有分給虞君吃的糖,把這塊慕斯買了。
虞君在作為代收點的電腦修理店幫媽媽領取快遞,發現貨架上放着一只熟悉的紙箱,便對店主說:“我把這個包裹給韋爺爺拿過去吧。”
正在裝系統的店主聞言困窘地說:“韋爺爺去世了,快遞送來的時候我不在,所以還留在這裏。明天快遞過來,這個要退回去的。”
虞君的心陡然往下一沉,他看向剛進門的奚盟,奚盟的臉上同樣滿是震驚和不知所措。
“什麽時候的事?”虞君忙問。
店主唏噓道:“上個星期?不是周末,大家也還沒放年假,聽說後事辦得比較簡單。”
除了給韋爺爺送過包裹以外,奚盟對這位老人一無所知,他憂心地問:“是誰幫他料理後事?他的家人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店主遺憾地搖頭。
☆、3rd.
一日的停雨仿佛只為了那場歡樂的游園會,夜晚奚盟回到家後不久,綿綿的細雨又下起來,很快地潤濕了還沒來得及幹透的地面。他給陽臺上的花兒澆了水,回到房間裏取出筆墨和宣紙練字。
他和虞君道別時已經很晚,沒過多久,虞君便給他發消息說晚安了。奚盟臨一篇《靈飛經》臨到了淩晨一點多,想到自己很久沒有發朋友圈了,此時已經是大年三十,他應該在年前發點東西,于是拍下自己寫了一半的字帖,發到朋友圈裏。
沒有想到,等他洗了澡出來,發現早就和他說過晚安的虞君在朋友圈裏評論,請他今年給自己家裏寫“春”字。奚盟一看笑了,見到他評論的時間是兩分鐘前,給他發消息問:你還沒睡?
虞君:沒能睡着。你一直寫到剛才?
奚盟猜他和自己一樣,得知韋爺爺去世的消息,心事重重,所以難以安睡。嗯,寫點字可以安心。——寫完這句,奚盟心覺不妥,又把這句話删除,改為:嗯。那個“春”字現在還來得及寫嗎?你們明早就得去姑姑那裏,我也不知道哪家文具店還開門賣紅紙。
虞君:[發呆]也是,好吧。真可惜!不過沒關系,我看姑姑在我家的群組裏說奶奶做了紅糖年糕,後天我帶回來給你。
沒有想到虞君的家裏居然還有一個群組,奚盟回複:[太開心]好~早點兒睡吧,我把頭發擦幹也睡了。晚安~
虞君:晚安~做個好夢~
哪怕如此,奚盟在擦幹頭發後仍然沒有睡覺,而是繼續臨沒寫完的經書。寫着寫着,他瞥見桌上的彩墨,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奚盟把宣紙的一角撕下,剪出一片正方形,往上面端端正正地寫了一個“春”,又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在廚房找到一只小碗,拿回房間往碗裏倒上一些顏色鮮豔火熱的彩墨。把“春”字放進彩墨前,奚盟猶豫了片刻,猜想這樣會把原來寫好的字暈開。
他發愁地坐了片刻,索性找出一張白卡紙,重新剪了一片正方形,放進彩墨裏暈染。現在有紅紙了,但是巴掌大的一個“春”字要怎麽送人?這又成了一個新的問題。染好的彩紙一時半會兒幹不了,奚盟把手洗幹淨以後爬上床關燈睡覺了。他還沒睡着,又猛地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立即開燈爬起來。
奚盟拿起放在床頭的正方形相框,看了看上面自己和Tieria的合照,遲疑片刻,終是把這張照片取了下來。他将這張合照珍藏在抽屜內的木匣子裏,用酒精把相框仔細地擦拭一遍,轉眼間相框就煥然一新了。所有的一切準備就緒,只差往紙上寫字,奚盟重新回到床上,安心地睡覺了。
他睡得晚,醒來時習慣性地摸到手機,發現上面留着虞君的消息,說他們即将前往姑姑家。“糟糕!”奚盟起猛了,頭痛欲裂,他扶着發痛的額頭,給虞君回消息:你們走了嗎?
片刻,虞君回複說:正要下樓。你醒了?
還來得及。奚盟連忙說:你等一等,我把“春”給你。你到地下車庫的4號出口等我一下?
虞君:[驚訝]好~
為了不讓虞君一家因為虞君也因為他而等候,奚盟匆忙地用鋼筆在彩紙上寫了一個“春”,披上外套,連衣服和鞋也沒換便出門了。他在電梯裏随意地撥了撥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又朝着彩紙上的墨跡吹氣,盼上面的字快幹。
4號出口距離他家樓下最近,奚盟走出電梯後,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盼望虞君的家人別為了兒子的便利而把虞君送到那個出口,他現在這副樣子見人可就糗大了。當看到虞君一個人等在出口旁,奚盟頓時松了一口氣,一邊趿着棉拖鞋快步走過去,一邊把彩紙倒着放進相框中。
“我回來以後你再給我也是一樣。”虞君瞧他這副沒睡醒的樣子,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他撥了撥奚盟亂糟糟的頭發。
奚盟赧然一笑,雙手把相框給他:“你回來已經是春節了,趕不上。”
不得不說,奚盟的硬筆書法和他的毛筆字比起來,确實幼稚和可愛更多。虞君感動地捧着這個放了“春”的相框,又在奚盟的面前擺了擺,笑說:“春到了。”
聽罷,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忙催他說:“你快走吧,別讓叔叔阿姨他們等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虞君又撓了撓他的頭發,“回去睡個回籠覺吧。”
了卻這樁心事以後,奚盟得以回家安心補眠了。當他在玄關換上一雙幹淨的棉拖鞋,才突然想起原來外頭已經不下雨了。
高蘭蘭似乎在前一晚熬了夜,直到此時房門依然緊閉,而奚盟也悄悄地回到房間內,繼續睡覺。這一覺睡到了大中午,他起床時高蘭蘭已經在書房內繼續工作了。奚盟知道,媽媽這個月就會去加拿大,一切已經準備齊全,可是她沒有提到他是否也要一起去。為此事奚盟郁悶過一段時間,後來他意識到,如果高蘭蘭要求他一起去,那麽他早就應該着手辦手續了,而不是每天優哉游哉地寫一寫寒假作業,度過閑暇的時光。
如果高蘭蘭不需要他一起出國,那麽他以後該怎麽辦?是到爸爸那裏去嗎?前一個問題有了答案以後,新的問題接踵而來。奚盟幾次想問一問媽媽接下來的安排,然而每次經過書房,看到她在裏面認真地工作,又不知要如何開口。
中午,家裏沒有人做午飯。送外賣的小哥給奚盟送披薩時,開玩笑說,大年三十還吃外賣。奚盟讪讪地笑着,把披薩和飲料拎回廚房,招呼媽媽出來吃午餐。高蘭蘭在書房裏應了一句,讓他先吃,奚盟只好一個人坐在客廳裏一邊看電影一邊把自己那份午餐吃了。
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要過年。奚盟百無聊賴地在心裏這麽想了一下,僅僅一下。很快,他又習以為常地繼續回房間自習了,既然媽媽沒有說年夜飯吃什麽,奚盟索性也不做考慮。哪怕如此,在奚盟的內心深處仍然希望高蘭蘭能夠想起這是要過年,再不濟也該用電飯煲煮一份米飯。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待家家戶戶的飯菜香味飄在他家的窗戶前,高蘭蘭卻從書房內走出來,問:“奚盟,還能叫到外賣嗎?”
正在寫模拟卷的奚盟聽罷呆住,他怔怔地轉頭,問:“還吃外賣嗎?”
“要是叫不到,就煮飯吧。”高蘭蘭說完轉身,煩惱地自言自語,“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超市賣菜。”
奚盟不悅地皺眉,從書桌前起身,快步往廚房走:“我煮飯。”
生米放入電飯煲後不久,高蘭蘭換上衣服出門了。她說是出門買菜,但心中郁結已久的奚盟心道這個時候能買得到菜才是怪事。果不其然,過了大概二十分鐘,高蘭蘭從外頭回來,手裏拿着一包廣式臘腸,遺憾地說:“沒菜了。”
當然了。奚盟煩透了,忍着脾氣說:“把臘腸放米飯裏吧。”
高蘭蘭脫下外套,打開冰箱取出三顆僅有的雞蛋和一個西紅柿,說:“我來弄吧,你去休息。”
奚盟沒有心情和她一起做飯,而稀少的食材也不需要兩個人同時待在廚房。他哦了一聲,回房間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廚房飄來了蓋澆飯的香味,早已餓得饑腸辘辘的奚盟悻悻地寫着試卷,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這時,春節聯歡晚會的歌曲聲已經從各家各戶響起,而奚盟的家裏不但沒有歡聲笑語,甚至沒有人交談的聲音。
“奚盟,出來吃飯!”高蘭蘭在外頭喊他。奚盟雖是應了,人卻依然伏案寫試卷。又過了片刻,高蘭蘭來到他的房間門口,問:“你要我把飯端到你的房間裏嗎?”
奚盟的筆鋒一頓,咬了咬牙,把鋼筆的蓋子擰好後,緩緩地起身,埋頭往飯廳走。
明亮的餐廳裏,兩份西紅柿雞蛋蓋澆飯上點綴着切片的廣式臘腸,如果這不是一頓年夜飯,賣相其實已經非常讨人歡心。
母子二人在餐桌的兩側坐着,一言不發地吃他們的年夜飯。因為遠近距離的不同,從四處傳來的歌聲如同次第響起,似是無數臺晚會,更顯得他們家中的清冷。蓋澆飯剛入口的那一刻,饑餓的奚盟感覺自己得了救,然而,當溫飽得到解決,飯菜則變得味如嚼蠟。他攪拌着沒有滋味的蓋澆飯,張了張嘴巴,擡頭打算向媽媽追問她的打算,卻見她起身離開了。
奚盟氣餒地繼續攪拌盤子裏的飯。這究竟叫什麽回事?奚盟的心裏似乎有千萬個死結無法解開,他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又放下勺子,用勁地擦右手中指的指頭上餘留的鋼筆墨痕。忽然,一只紅包和一支鋼筆擺在了奚盟的面前,奚盟一愣,擡頭不明所以地看向重新入座的高蘭蘭。
“這支鋼筆我用了快二十年,質量不錯,最近我換了筆尖。你要是不嫌棄,繼續用吧。”高蘭蘭已經吃飽了,她用紙巾擦幹淨嘴巴,“紅包是你的壓歲錢,提前給你。”
奚盟從小就看到高蘭蘭使用這支鋼筆,她一直沒有更換。如今見到她把鋼筆交給自己,他緊張極了,忙說:“我有鋼筆……”
“奚盟。”她打斷了他,在短暫的沉默後,她淡淡地笑了一笑,“過完年,媽媽就要出國了。既然你不想和媽媽一起去,媽媽不勉強。你想自己住或者去你爸爸那裏,由你自己決定,但你終止學業以前的所有生活費用,媽媽還是會給你提供。”
這些都是奚盟先前有預感的事,可不知為什麽,當他真正聽高蘭蘭說出口,還是感到心中空落落的。他松開緊抿的嘴唇,難過地說:“媽媽,我不是不喜歡你……”
“我知道。”她再次打斷了他,坦然地微笑着。
奚盟的心裏難受極了,直到不久前,他還在暗暗地生高蘭蘭的氣,現在高蘭蘭卻這樣說,讓他怎麽釋懷?他握着手中的鋼筆,幾次擰松蓋子,又重新擰緊,無言以對。
“你長大了,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說到此處,她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悵然,很快又柔聲說,“那天聽完虞君說的話,我知道他很喜歡你。你呢?是不是也很喜歡他?”
他微微一顫,握緊了鋼筆,回視她溫柔的目光,既憂傷又認真地點頭。
看罷,高蘭蘭笑了。她放心地點了點頭:“媽媽也覺得他是個很好的孩子。這種事現在已經不新鮮了,要是你們互相喜歡,今後就照顧好對方,一起進步。”
奚盟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怔怔地望着高蘭蘭:“媽媽……”
“虞君的爸爸媽媽知道你們的事嗎?”她對兒子的怔忡視若無睹,反而關心地問。
他一愣,搖了搖頭。
高蘭蘭輕輕地蹙了蹙眉頭,俄頃輕聲一嘆,說:“以後你們向他們說的時候,也要像上回和我說一樣,好好地說。”
奚盟點頭,見到高蘭蘭起身收拾餐具,急忙跟着站起來。高蘭蘭已經拿起了他的盤子,微笑說:“我來收拾吧。”他的心狠狠一沉,帶着許多愧疚,感激地說:“謝謝媽媽。”
她的笑容在蒼白的燈下很淺,眼中卻透着深凝的光。
☆、4th.
“真的嗎?!”虞君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問,“阿姨她真的這麽說?”
除了上回他沖自己發脾氣以外,奚盟從沒聽過虞君這麽大聲地說話,聞言他好笑地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半晌待他平靜了,才高興地說:“嗯,真的。她過完年就出國了,我和她說好,還是自己住在現在這個地方。”
虞君依舊難掩激動的心情,感慨道:“好想出去跑圈啊!”
“那你先去跑兩圈再打給我吧。”奚盟好笑地說。
他在電話那頭嘿嘿傻笑,又雀躍地自言自語:“那我什麽時候跟我爸媽說?”
奚盟聽了忙說:“先不要說,再等一等吧。”盡管如果能得到雙方家長的同意是再好不過的事,而奚盟也知道虞君的父母都是通情達理的好人,但他不願在過年的時候再冒一次險,萬一虞君的父母不同意,後來的事情他們就難以應對了。
“嗯……”虞君猶豫着,末了答應說,“好吧!哎,奶奶做的紅糖年糕很好吃,明天給你和阿姨帶一點兒。”
自從得知高蘭蘭同意他們在一起以後,奚盟也希望在她出國以前,虞君能和她多見面。這樣,高蘭蘭會明白虞君是個多好的人,她也會更放心。奚盟欣悅地說:“好。中午我吃的外賣,晚上是蓋澆飯,一點年味也沒有。吃年糕最好了。”
虞君疼惜道:“怎麽吃這麽差?”
奚盟輕微一嘆,便把這天從和他分別以後發生的事情都說了,說完,正遇見電視上的春節聯歡晚會跨年,而現實當中,也是四處升起絢爛的煙火。不只是奚盟這裏,他同樣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煙火的聲音,仿佛他此時此刻看到的煙火和虞君看到的是同一場。他們都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望着漫天的煙火,猜不出究竟是什麽地方、什麽人把它們送上天空。
“真漂亮……”奚盟輕聲地贊嘆,又笑說,“不住在市中心就是好。”
虞君聽罷也笑了。
他們說好大年初一的晚上見上一面,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初一吃晚飯時,虞君的奶奶又萌生了初二要出去走一走的念頭。老人家的要求小輩們當然不能拒絕,她最疼愛的兒孫們更甚,于是虞君和妹妹又在姑姑家住了一晚,在初二的早晨跟表弟一起陪奶奶去了一趟公園。
老人家格外喜歡花花草草,孩子們要給她拍照時,她一定挑選花團錦簇的背景。虞君的鏡頭裏全是奶奶和燦爛的花,她時而被孩子們逗笑,笑得如同一朵花,時而又目光放空,肅靜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寥落的憂愁。下午,虞毅驅車前來把一雙兒女接回家,虞君帶上了給奚盟家的紅糖年糕。
除夕團圓飯的飯桌上,奶奶對孩子們進行了一番傳統的禮儀教育,說開年的前兩天應該待在自己的家裏,外出串門不禮貌。虞君對這項傳統雖然将信将疑,但彼時父母都在,他當然點頭說明白。這樣一來,哪怕年初二的晚上他從姑姑家回來了,也不方便再和父母說自己要去奚盟家裏拜年。路上,他擔心自己回家以後找不到借口出門,便發消息和奚盟說好,讓他來到商業街等一等,領取自己的新年糕點。
他把紅糖年糕送給奚盟時,充滿了歉意,說:“大不了半夜我再出來。”
“半夜我要睡覺。”奚盟知道虞君為自己的失約而過意不去,不過他不介意,“明天見吧。”
虞君無奈地垮下雙肩:“好吧。”
得知高蘭蘭同意二人交往,虞君真是時時刻刻都想和奚盟待在一塊兒,若說他們這時應該是努力複習的時候,他大可以把習題冊和試卷集帶到奚盟的家裏,和他一起自習。回到家中,虞君坐在書桌前百無聊賴地刷題,而虞檸則在廚房開發做壽司的技能點。不知道現在高蘭蘭再見到他,會是怎樣的态度?虞君也想再向她表一次決心,又恐這樣會顯得自己太浮誇。
寫完一張模拟卷,虞君突然想起還有另一件要緊的事,連忙拿出抽屜裏的手機給奚盟發消息:既然你不出國了,我們去北京上大學嗎?
他又攤開另一張模拟卷,默寫了兩句詩:爾蔔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奚盟回了消息:你真的想去北京?
難道奚盟以為上次他和高蘭蘭說的話,只是為了後來的鋪墊?虞君不滿地努了努嘴巴,認真地回複:嗯,我和奶奶說以後帶她去看□□。不過這個理由會不會太敷衍了?
奚盟:不會。既然你想去,我們就考那裏的學校吧,反正很多學校都不錯。
虞君就喜歡奚盟這樣從容的樣子,讓他自己也瞬間充滿了自信。他說:可是要考同一所學校卻不容易,看來我今晚得多寫一張試卷了!
奚盟:[發呆][發呆]但是我到你家門口了,會不會打擾你自習?
“咦?!”虞君握着手機,登時站了起來。
此時,外頭傳來了夏智淵招呼的聲音和奚盟的問候聲。虞君連忙擰上鋼筆蓋子,快步往外走,果真見到奚盟拎着一個禮盒前來拜訪。奚盟換好鞋,笑問:“寫完試卷了嗎?”
“哪兒能那麽快……”虞君忙走上前去,接過他送來的禮盒,問,“這是什麽?”
奚盟不太确定,說:“一些春節的糕點吧。”
夏智淵客氣地說:“來就來了,怎麽還帶這些?”
“過年不好空手來嘛,而且下午虞君給了我一些年糕,我和媽媽都很喜歡。這個是謝禮。”奚盟好奇地往廚房望了望,向裏面的人打招呼,“檸檸?新年好。”
虞檸在廚房裏掐壽司,聞言跑出來問候:“新年好!”
禮盒的包裝上寫着酒店的名稱,虞君猜想或許是酒店的産品,一問奚盟,果然是用高蘭蘭的禮券兌換的公司福利。他們回到房間裏,奚盟發現虞君正在寫模拟卷,又想起上回他們讨論過的一道數學題,進而和他說起自己後來想到的另一種證明方式。
虞君翻出那道題,按照他所說的方法重新寫了一次證明過程,半晌,不予茍同地搖了搖頭:“我覺得還是上回我說的那種好一些,這個太繞彎了。”
“是嗎?”奚盟對此保留意見,無所謂地聳肩,“怎麽方便怎麽來呗。”
他們在寫試卷和陪夏智淵看電視劇之間選擇了後者,于是若無其事地走到客廳的沙發旁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夏智淵聊劇情。奚盟把湯圓抱到身邊坐,看了一會兒電視,問:“他們在一起了嗎?”
“又分了。”夏智淵剝好一個橘子,遞給他。
“分了?”奚盟對電視上這對情侶的記憶仍停留在上一次他到虞君家看電視的時候,沒有想到此時再看,劇情已經發展得這麽遠了。他掰了一半橘子遞給虞君,又問:“這是第幾季了?”
虞君代為回答:“第四季。”
夏智淵對電視劇的幕後情況同樣了解通透,吃着橘子,說:“這個男主角嫌片酬太低,上一季辭演了,所以編劇寫他們分手。後來片酬談妥了,所以他又回來了。”
原來如此,奚盟了然地點了點頭。他瞥見虞毅拿着一個紅包從書房裏走出來,忙不疊地放下手中的橘子皮,擦了擦手。
“喏,新年快樂,學習進步。”虞毅把紅包給他,“高考考個好成績。”
奚盟沒想到前來拜年還能收到壓歲錢,腼腆地收下紅包,說:“謝謝叔叔,祝您來年一切順利。”
夏智淵在一旁笑說:“裏面也有我一份呢。”
“也祝阿姨心想事成,越活越年輕漂亮。”奚盟連忙說。
虞君聽得側目,笑話道:“嘴可真甜。”
夏智淵對兒子翻了個白眼,說:“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麽嘴欠嗎?”
“哎、哎!”虞君不滿地提醒她誰才是親兒子。
紅包裏有一千元,看得從來沒有從父母那裏領過壓歲錢的虞君和虞檸羨慕不已。奚盟得知他們竟然沒拿過父母的壓歲錢,吃驚得不得了,問:“為什麽?”
“說他們的錢最後都是我們的。”虞檸雙手一攤,“還說他們給別家小孩的錢,別家的長輩都會還給我們。”
虞君往鋼筆裏灌墨水,抱怨說:“他們根本不了解壓歲錢的意義嘛!”
奚盟仔細地想了想虞君父母的話,反而覺得不無道理。他從紅包裏取出五百元遞給虞檸:“拿去買數位板吧,雖然不夠。”
見狀,不單單是虞檸,連虞君也愣住了。虞檸搓了搓雙手,滿臉不敢相信地問:“真的給我嗎?”問雖問了,卻一邊問着一邊接錢,“謝謝!感激涕零!”
奚盟知道她有當插畫家的夢想,而他不缺這五百元,所以決定從行動上支持她。虞君見她樂滋滋的模樣,不忘提醒說:“只能拿去買數位板,要是讓我發現你買了別的沒用的東西,以後再沒人給你錢了。”
“我發誓、我發誓。”虞檸豎起三根手指作保證。
奚盟只在虞君的家裏小坐了片刻,他趕在他家準備晚飯以前道別了。新年的第二天,夏智淵夫婦也不留別家的孩子在家中吃飯,還是容他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道別時,夏智淵非要奚盟拿走家裏的幾個橘子,他連聲謝過阿姨。才下了樓,奚盟突然聽見虞君喊自己的名字,回頭發現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下來,喘着氣笑說:“我跟我媽說幫她買鹽。送你回家?”
“家裏沒有鹽了嗎?”奚盟驚訝地問。
虞君聳肩,說:“檸檸下午做壽司的時候,打翻了一盒鹽,我買一點回來備着。哎,鹽不是重點!”
奚盟聽明白了,他笑着點頭。
回家的路上,他們說定把奚盟收到的這筆壓歲錢存在他們共建的那個賬戶裏。虞君說他把目前收到的壓歲錢都放進去了,寒假結束前再有收到的,則留作日常的零用。奚盟訝然地眨了眨眼,笑道:“我也是。”
“現在賬戶裏應該有挺多錢了。”虞君驚喜地說。
他思忖片刻,不好意思地說:“不是太多,因為我只收到了媽媽給的壓歲錢,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爸爸家拜年。”
爸爸家?虞君聽得心裏不是滋味,奚盟卻說得十分自然。他說:“你什麽時候去,我陪你過去吧?在外面等你就好。”
奚盟感受到他的用心,感激地笑了笑。
高蘭蘭正在家中做晚飯,等兒子回來。她沒有想到回到家門口的居然是兩個孩子,面上怔了怔。
“阿姨,新年好。”虞君破開尴尬的氛圍,主動地問好。
高蘭蘭也撇清尴尬,請虞君進屋:“新年好。吃了嗎?我正做飯,一起吃吧。”
她的招呼雖不熱情,虞君依然受寵若驚,忙謝絕:“不了,我家也在做飯。我出來幫我媽買鹽,順便跟奚盟借個習題冊。”他可不敢和高蘭蘭說,他只是純粹地想送奚盟回家。
奚盟默契地回房間給他找了一本習題冊:“給。”
“好,謝謝。”虞君始終站在玄關,沒有換上高蘭蘭擺出來的棉拖鞋,禮貌地說,“阿姨,我先回去了,他們在等我吃飯。”
正顧着鍋中的紅燒肉,高蘭蘭聽罷急忙從廚房再度走出來,叫住他:“哎,等一等!”
虞君已經打開門,聞言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奚盟。奚盟看着媽媽往書房裏走,同樣不解地搖頭。他們等了一會兒,只見高蘭蘭拿着一個紅包走出來,遞給虞君:“新年快樂,學習進步。高考考個好成績。”
她說了和虞君的爸爸一模一樣的話,聽得奚盟和虞君都愣住了。高蘭蘭瞧見虞君半晌未将紅包接過去,向他遞了個疑惑的眼神。虞君回過神,雙手接過紅包,說:“謝謝阿姨,也祝您一切順利。”
☆、1st.
節後的機場人頭攢動,無數出行和歸來的人,離別的傷悲、團聚的喜悅寫在一張張旅人的臉上。
為了辦理行李托運,高蘭蘭排了半小時的隊。奚盟原以為媽媽在辦理登機手續結束後,會和他們一起等到登機時間再過安檢,沒有想到她才從隊伍中離開,便提出自己即刻前往安檢。虞君看了看不舍的奚盟,又和他一起把高蘭蘭送到安檢口。
“好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