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寶貴的品質【捉蟲】
酆都氣候陰雲多雨，此刻正值午後，正是下雨的好時候，然而，主城中心地獄廣場卻人山人海，吃瓜居民們圍着新秀監控裏外幾十層，等着看實況電影。
一座城中，總歸是尋常人多些，攻城手是少數，大家都明白攻城從來都是戰損率很高的職業，看到血腥的，市民為母城的戰士心痛流淚，看到對家悲情英雄了，市民也不會吝惜幾句嘆息。
心态放的平，事情也就看得開。
有同志成了英烈，市政府會給撫恤，大家明白看到了，也就不會惹人閑話。
攻城事業人命如割麥，你說這殘忍嗎？
當然殘忍。
但城市存亡興衰，無論什麽形式，本質都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血腥而直接。
監控中，首先展示了【功勳游仙蓁】提供的撒加城防地圖，各色線條縱橫，精細到了【米】一級長度單位，甚至連路邊的交通工具都畫出了細小的形狀，引得市民啧啧出聲：
“不愧是平洋做出來的地圖啊，這技術，這精度！牛掰格拉斯！”
“是啊，3D地圖稀罕啊，你看這高高低低不同顏色的等高圖，撒加城的一切，再無秘密啊。”
“交通工具咋沒寫名字呢？”
“害，平洋太高端了，那自行車，你寫了也沒用啊，多少年不用了，知道叫啥也不會騎！”
代表酆都攻城手的光點分別是藍色和紅色。
藍色是現役攻城手，紅色就是監控的主角，新秀們，大略一看，撒加城大概有六七百紅色光點。
有少量的現役攻城手已經潛入了內城，藍色光點零零碎碎出現，而紅色的新秀，征戰在最前線的，也才将将到達撒加內城邊緣——
那一圈灰色線條的城牆，阻攔住了九成以上的酆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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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圖龐大無比，呈現出難言的雄渾氣魄，仿佛紅藍兩色覆蓋盡灰色之時，便是新城加入酆都之日。
軍工大佬們也在人群中，與民同樂得很。
天網系統掌控者陳重明盯着內城邊緣，找到了代表藍淳的編碼光點。
藍色小光點正釘在內城的一個入口處。
一個小時了，還沒進去。
作為天網系統的掌控人，陳重明每年都會給加入天網的新人把關，藍淳是前年他親自簽字，允許加入天網的。
自然要關注下新人發展，但，現在看來，不是很順利。
身旁，審判者系統的處長蘇鹽閑談：
“看新人呢？藍淳是吧。”
“他這一組，六個人，四個都是兩年齡的新人，還有個新秀實習，不要太苛刻啊重明。”
陳重明：“……”
陳重明不想暴露自己關心新人，随口回答：“沒有。”
“我看仙子他妹呢。”
蘇鹽來了興趣，“哪兒呢？”
“我可是聽說了，進獻地圖的是仙子他妹吧，快讓我瞅瞅。”
陳重明：“聽聽你這挑地瓜似的語氣。”
他手一指，地圖上外城範圍內的一小片火光：
“看到了嗎，外城三中據點雙線着火，游仙蓁做的。”
“順着火光中這條公路看——”
“現在全場跑的最快的那個小紅點，就是她。”
如此一描述，蘇鹽一眼就看到了。
果然是最快的！
小紅點以遠超旁邊所有光點的速度，快速靠近內城九號入口。
蘇鹽：“……”
“仙子他妹是飛行天賦者嗎？”
陳重明：“不，她會開車。”
蘇鹽：“？？？”
蘇鹽：“大庭廣衆的，陳重明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什麽開車開什麽車。”
陳重明：“……”
“我是說真的，她破了撒加城的幻覺陷阱，打劫了來追捕她的警備力量，然後，開車走高速進的內城。”
然後，他搖搖頭，失笑:“和仙子一樣，會因地制宜，借勢利導，天才。”
蘇鹽也笑起來：“真是不錯。”
“這麽會取巧，适合我們審判所。”
陳重明橫她一眼：“哪兒的話，你們審判者系統一堆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需要仲裁，三天兩頭吵架。”
“仙蓁行事風格一看就是個跳脫的人，不适合。”
蘇鹽哎呦一聲，搭上陳重明的肩膀：“聽哥哥這話，天網想內定嗎？”
“不該吧，她才多少名，你看光點頭頂的小标簽，一千多哎，而且血緣天賦都挺類似的，游仙子的天賦幺蛾子多啊，我覺着，游仙蓁應該不怎麽适合天網系統吧。”
“別吃獨食啊重明，你們天網年年搶的人不少。”
陳重明嗤笑，拍掉蘇所長的手：
“那也不适合你們審判者。”
蘇鹽：“呵。”
陳重明：“哼。”
兩位巨佬互相微笑，然後錯開眼神，各自看監控，心中mmp。
圍觀的群衆：“……”
腫麽辦，有種吃到一線瓜的激動感！
白色的甲殼蟲一路呼嘯着迎接黎明。
曙光中，游仙蓁終于看到了撒加內城高大的灰色城牆，它們立在天邊，少說二十米，沉沉阻擋着入侵的外鄉人。
空蕩蕩的，一股古怪的肅殺彌漫在空氣中。
車前窗早就被昨晚的激戰打碎了，迎面撲來的風中，游仙蓁聞到了濃厚的硫磺硝石味。
這是簡裝炸/藥的原料味道。
預警感突生，仿佛活蛇猛然從心頭立起，游仙蓁被這股危機感吓到，一腳踩住剎車。
吱嘎一聲，她跳下車。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風聲，黃色的土原被晨光映照成了彌漫的紅海，空無一人，這方天地中，好像只有游仙蓁一個人活着喘氣。
游仙蓁蹙眉，閉上眼睛又睜開。
這次看到的視野迥然不同，虛虛實實，充滿了古怪的顏色。
細密詭異的血色絲線埋在前方，距離游仙蓁的腳區區三米，它們層層疊疊密密麻麻，一層層的推過去，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內牆底下。每條絲線都像是樹藤，交雜織連，每隔兩步連接着一顆西瓜那麽大的——
“地/雷！”
游仙蓁瞳孔一縮，不可置信。
她再看這荒土卷塵煙的大地，只覺得來到了廢土紀元。
薄薄一層黃土下，地/雷如山，至少上萬顆，堆疊織成羅網，密密匝匝地堵住了前往內城九號門的唯一通路。
得用多少排雷兵才能除幹淨？游仙蓁不敢算這個數字。
可是……我就算只有一個人，也必須要前進！
因為前方就是內城，争奪榮耀的地方！
游仙蓁腦海中細細回憶晚上讀的撒加城相關資料，平洋的情報記錄詳盡，撒加礦産資源貧乏，受平洋監控五年之久，期間被平洋強行斬斷了對外貿易，困成了只進不出的死城。內城幾十個入口，這兒才區區一個九號門，一個入口就這麽多？它哪兒來這麽多軍工資源制作武器？
思索片刻，游仙蓁表情凝重做出決定。
她依然覺得有地方不對勁，但，她決定先試試。
打開後備箱，美少女掏出昨晚摟來的小共享單車，随後重新啓動了甲殼蟲的自動駕駛系統，速度加到120碼，在車子開動的下一秒，她從窗戶撲出來，翻滾在地上，濺起一陣浮土。
白色小甲殼蟲冒着尾氣，一往無前的去了，三秒後就沖入了萬頃地/雷區，後面，游仙蓁數着秒數，蹬上小單車，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落後，跟着追。
她要用甲殼蟲的鋼鐵車身，去代替她闖一把。
問，排除地/雷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麽？
答，引爆他！
轟隆隆！
巨響如雷！
一聲聲爆炸震動了大地，土原快速開裂，黃土沙礫在地表翻滾，化學燃料釋放了全部能量，掀起了幾十米高的土浪，樹成兩道土幕，天地化作昏黃之色。
游仙蓁奮力蹬車，小腿掏的飛快，被土浪潑了一頭一臉的土，使勁在後面追。
她緊緊盯着前面的甲殼蟲，它已經頂過了五波爆炸，體表支離破碎，最多還有兩次就會被全部炸毀。
游仙蓁在賭。
賭什麽？
賭撒加城的幻覺防禦在這裏做了假象，這座城市外強中幹，根本拿不出那麽多武器布在這裏！
又是一次爆炸。
甲殼蟲只剩下了一個底座，輪子還在跑，好不凄慘。
游仙蓁握緊拳頭，心髒怦怦跳。
她預感到了，是好的預感。
殘破不堪的車底座歪歪斜斜地開了過去，發出吱呀吱呀聲，留下兩道碎裂的車轍。
美少女屏息等待。
沒有第七次爆炸。
“……”
果然！
這兒軍備不足！
游仙蓁猛松了口氣，她目送着甲殼蟲繼續走了一裏，終于壽終正寝歪在路邊，才蹬着單車追上去。
五分鐘後，天網系統中轉站再次被傳上來一條公示消息：
【經查證，撒加內城九號門外共布有六道地/雷線，已排雷破開一條小徑】
【各位親故，可以參考九號門防禦情況或直接經九號門入城】
【撒加城軍備嚴重匮乏，請大家合理把控預期裝備數量】
【游仙蓁 @祝你做噩夢】
城內酆都人：“……”
多少人因為這條親身經歷的情報改變了戰力部署，不得而知，然而，能看到全景監控的地獄廣場卻因為游仙蓁的舉動，引起了一個小高潮。
“姑娘好樣的！”有人起哄，吹口哨：
“舍己為人，大公無私！”
“是啊！懂得分享情報，那得多心善懂團隊合作的人啊!”
“太難得了，我年年看新秀榜，六七年了，我都沒看到這麽棒的姑娘了。”
“我喜歡她！”
“還有啊，她多勇敢啊，一個人闖地/雷線，這真是命大換來的情報啊！”
“哈哈哈，人家腦水也轉啊，你想得出來她那種辦法嗎？”
“我想不出，想得出也不敢啊23333。”
人群後方，各位大佬的神情都變了。
“不錯，真不錯。”蘇鹽低聲說，心中真的記下了游仙蓁的名字：
“重明，我不是開玩笑的。”
“我喜歡這個小姑娘。”
“她是新秀，你明白的，此刻做出的情報貢獻，遠比現役攻城手更難取舍。”
“是啊，”陳重明出言，“現役不會再激烈競争進入軍工系統了，新秀還需要啊。”
“她此刻進獻拼命換來的情報，那真是把攻城的大任務放在了遠遠高于個人利益的位置上。”
“決策果斷，做事有急智，有擔當有責任有大局觀，能屈能伸。”
“純粹的奉獻者，天生的領導者。”
“只可惜天網系統不會因為這個給她積分。”
“不怕。”蘇鹽笑起來，打開通訊器，“你們天網嫌棄人家，我不嫌棄。”
“我們審判者可以接受。”
陳重明：“……”
“滾，說正事呢，誰和你搶人。”
“她真的，就差一個好天賦了。”
蘇鹽好奇問：“游仙蓁什麽天賦？”
陳重明：“現在還不知道。”
蘇鹽無語：“那你說屁呢。”
撒加內城九號門外，酆都戰壕。
芝麻包神色複雜，手中通訊器顯示的，正是游仙蓁共享的情報。
做人就怕對比，人比人氣死人。
他自己所在的小隊剛推進到城牆前沒多久，芝麻包卻完全沒考慮到，可以給新秀們分享情報經驗。
藍淳拍拍芝麻包的肩膀：
“看到游仙蓁的公示了嗎，學弟。”
“這才是最寶貴的，寶貴到別人教不會，教了你們也不一定會聽。”
“責任感。上進心你們都不缺，責任感卻未必。”
“你當然能力很優秀，但游仙蓁的優秀，和你們都不一樣。”
“這種品質，最能征服人。”
芝麻包沒說話，神情隐約有些不甘。
這種事，還是要自己想通。
藍淳沒再多說什麽，忽然通訊器一響，熟悉的id彈出來：
【提示：@祝你做噩夢發來一個即時定位】
【尊敬的@我家開圖書館不服打你，請問你也在九號門附近嗎？】
【可以約着一起進內城嗎？QAQ】
【這裏有一只小可愛求帶嘤嘤！QAQ】
藍淳：“……”
挖槽，這小惡魔還敢裝可愛發QAQ？？？
【我們的進度也很一般】
【想來就來吧】
藍淳這人面冷心軟，不然也就不會管昨天祁琪的爛事。
一刻鐘後——
九號門前，被彈藥炸的坑坑窪窪的土路上蕩起一陣煙塵，芝麻包聞聲擡起頭，“學長，誰來了？”他警戒地背起槍。
“咳咳。”藍淳沒回答，顧左右而言他：
“見鬼的天氣，霧氣混雜土氣，我要得支氣管炎了。”
漸漸的，嗡嗡聲越來越近，有人正極速沖來。
芝麻包神情緊繃，暗自做準備。
然後，就看到猛然騰起的塵土中，一人乘風破浪而來，表情堅毅，蹬着一輛……掉漆的小破車。
芝麻包：“……”
騎個自行車騎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作者有話要說： 游仙蓁：這叫什麽品質？永遠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