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店開張當天,羅莎娜的前老板傑裏爺爺是除了式神與租客們之外,第一個過來幫忙的人。
說是過來幫忙,但實際上因為身體和年齡的原因,他剛一進門,就被羅莎娜勸着坐在門外曬太陽安靜喝茶去了。——享受同樣對待的人,還有史蒂夫羅傑斯。
好隊長被這樣安排的原因是:這個男人至今還沒有适應自己現在的身體,總是會習慣性地去做一些……他此時肌肉與力量根本無法承受住的事情。比如剛才他試圖幫羅莎娜擡桌子,結果差點把自己壓趴下了。——幸好有茨木單手接桌,羅莎娜的花店才不至于在開業第一天就迎接救護車的到來。
為了避免出現什麽難以挽回的嚴重後果,羅莎娜立刻以‘請求史蒂夫替自己招待傑裏爺爺’為借口,勸走了史蒂夫。
站在一旁的托尼故意咳嗽一聲,嘀咕了一句小房東聽不懂的話:“剛好以你的年齡也适合和他坐在一起聊聊天什麽的。”是你,紮心摸仙托尼!
“……”來自上個世紀的老年人史蒂夫,只好無奈地坐在了傑裏爺爺身邊。
傑裏可不知道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瘦弱年輕人,其實是一個比自己年齡還大的百歲老人。他用慈愛的眼神盯着史蒂夫看了很久,然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年輕人還是要多吃飯,瞧你都瘦成什麽樣了,可憐的孩子。”
“好、好的。”
在美國隊長坐立難安的時候,彼得端着茶杯與茶壺走了過來。因為口吐蛛絲的毛病,所以彼得一直都強忍着不說話,只低頭默默為兩個“老年人”倒茶。一副十足十冷酷寡言的冷漠少年形象。
傑裏爺爺笑呵呵地接過茶杯,還非常熱情地挽留彼得留下來一起聊天。
不敢開口的彼得糾結地看着老人,最後只好用力地甩了甩頭,在心中說着抱歉跑出去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傑裏有些可惜地說:“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可惜不愛說話。之前他和羅莎娜一起來影院的時候,也和剛才一樣,全程都沒說過話。難道說……現在的小孩子們都喜歡裝酷嗎?”
“呃,”知道真相的史蒂夫尴尬地回答,“其實他是因為一些……”
史蒂夫想着曾經像行走的彈幕發射器一樣話多的彼得,又回憶了一下對方開口那像是下雪一樣的蛛絲,艱難地說:“身體原因,所以才不能多說話。”
雖然史蒂夫現在已經縮水成了豆芽原始模式,但是他身上還是帶着一種曾經被托尼戲稱為隊長光環的可靠氣質。這種氣質讓他哪怕當場立正振臂高呼‘九頭蛇萬歲’,都能立刻吸引一批反派粉絲。
所以傑裏爺爺很快就接受了他剛才的那一番解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惋惜地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還真是可惜了……明明是這麽好的一個孩子,居然生了這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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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自己好像不小心抹黑了彼得的史蒂夫,捂着額頭感覺自己從此以後都會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與心态面對可憐的小蜘蛛。
傑裏爺爺對彼得的病症表示惋惜與遺憾之後,又轉頭看向在店內忙碌的小玫瑰,突然開口:“雖然我可能沒有什麽立場,但我還是很想說,還好羅莎娜遇到了你們。”
聽到老人的這句話,原本正處在尴尬之中的史蒂夫一怔,下意識地問:“為什麽?”
傑裏和自己的太太并沒有孩子,在遇到羅莎娜之後,他有時候也會想,如果自己有個孫女的話,差不多也會是小玫瑰這個年齡。在這幾年的相處之下,他們說是老板與雇員,其實相處的模式更接近與親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深厚的感情,所以傑裏今天才會對史蒂夫說這些“多餘”的話題。
“怎麽說呢,羅莎娜雖然是被她的家人們從小寵愛着長大的,性格也非常好。但是她之前的狀态……總讓我感覺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樣。她更像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而不是其中的一員。”
被妖怪們養大的小陰陽師,也許是因為從小跟着式神們見慣了那些漫長的歷史與複雜的人心,所以她的為人處世的模式比起人類來說……更傾向于妖怪。就像傑裏所說那樣,她是旁觀者與記錄者,而非這紅塵人間中的參與者。
——當然了,這是文藝的說法。如果用比較直白和現代化的說法來說,就是:羅莎娜是個懶得折騰的鹹魚佛系玩家。她很滿足與和式神們一起生活的日子,也不怎麽願意來改變現狀。
白發老人捧着手中的熱茶,聲音中帶着明顯的喜悅,“而我能感覺得到,她在遇到你們這群租客和朋友們之後,改變了很多。”
就像是被人從高而冷的神域中牽了下來一樣,身上出現了溫暖的煙火氣,成為了這個寒冷冬天中暖洋洋的一束火玫瑰。
史蒂夫沒想到自己會從傑裏的口中聽到這些事情,在好隊長陷入沉默的時候,上一任租下這個店鋪用來開花店的老板湯米突然走了過來。
湯米當時強行退租的時候,和傑裏鬧得非常難堪,幾乎成了仇人。所以他一聽說這家店又被租出去開花店了之後,就抱着幸災樂禍和落井下石的心态跑來看戲了。
“喲,你這個老家夥還活着啊,”湯米還沒走到傑裏身邊,就怪裏怪氣地說,“還真是驚喜。”
湯米當時是貪圖這家店的租金便宜,老板又高齡體弱好說話——看起來也很好欺負,所以才租下了這家店。可因為生意不好,他很快又開始到處挑毛病,覺得這裏又是地段不好、又是客流量差,總之曾經的優點全都因為生意問題而成了缺點。并且以此為借口違約退租,還不斷威脅逼迫傑裏退了自己的租金與押金。
傑裏曾經的那場重病,差不多有一半是被這家夥氣出來的,所以他見到湯米之後也沒什麽好情緒,沉着臉問:“……你來幹什麽。”
“我來看看我的後輩,順便也來猜猜看,他開的這家店什麽時候能倒閉。”湯米目光一轉,看向和傑裏坐在一起的史蒂夫,“你就是這家店的新主人?真是可惜啊居然在這種破地方開店……不如這樣吧,我在市中心又新開了一家花店。你破産之後,說不定能去我那家店裏打工幫忙搬花之類的——”
史蒂夫原本正想向對方解釋自己并非老板呢,但是在聽到對方這番陰陽怪氣的嘲諷之後,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但是不等他做些什麽,花店內就傳來了羅莎娜的聲音,“我認為不需要。”
那些本來圍在門口看熱鬧的客人像是摩西分海一樣為正在包花的羅莎娜讓出了道路,“我就是老板,有事情直接對我說。”
為了方便活動,羅莎娜今天特地将自己的紅色長發都綁了起來,束成高高的馬尾。新發型顯示出了羅莎娜身上那股平時不怎麽被人注意到的淩厲與飒爽傲氣。
小玫瑰長得實在是很好看,所以即便只是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變裝與花店的圍裙,也絲毫不顯狼狽,反而像是個閑來無事打理自己庭院花園的小公主,優雅而矜貴。
湯米也沒想到新花店的老板竟然是一個這麽年輕漂亮的少女,他的眼中閃過驚豔與垂涎,快步走到門內站在羅莎娜面前伸出手說,“真沒想到,我的後輩居然是個這麽漂亮的女孩。”
羅莎娜垂眼瞥了一下對方伸出來的手掌,手擡都沒擡,完全不給對方握手的機會。驕傲而又冷淡。
她當然有理由如此,也合該如此。羅莎娜是被妖怪們養大的孩子,被衆神百鬼所寵愛着。無論是掌握星辰之境的神明,還是手握生殺的地獄之主,都要對她青睐十分。
總之就是……超兇的!><
羅莎娜一動不動,倒是在她身邊的茨木童子,突然嗤笑一聲,然後走上前一把握住湯米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用毫無誠意與靈魂的輕蔑聲音說:“那還真是——幸、會。”
茨木童子的聲音透着大江山的煞氣與寒意,他這樣強大的妖怪重重一握……差點把湯米的手骨直接捏碎成骨灰。
劇痛之下的湯米呲牙咧嘴地抽出自己的手,但為了保持住自己那完全不值錢的面子,他還強顏歡笑地對羅莎娜繼續說:“您真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不如早點放棄這個破地方,直接去我那家店?”
羅莎娜微微擡手示意,制止了身後式神拔刀的寒光,冷淡地回答:“我認為不需要。”一語雙關,她不需要考慮對方的愚蠢提議,也不需要讓自己的人出手。
畢竟他們的手一向重,而開業當天就見血實在不太吉利……對方也不配。
湯米皺了皺眉,“為什麽?”
“因為我這個人不擅長甩鍋,”羅莎娜一臉平靜地聳了聳肩,“更不擅長把生意不好的責任推卸給外界和其他人。”
雖然并沒有指名道姓說誰,但是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在內涵湯米。——站在後方的般若聽到自家小陰陽師的語氣之後,驕傲地挺起了胸膛。自信地想:這麽陰陽怪氣且拉仇恨的嘲諷語氣,一定是自己教得好!
在場的客人們有不少都是附近的居民,他們也都曾經見證或聽說過湯米當時強行退租的事情,聽到羅莎娜這麽說,紛紛發出了一陣響亮的嘲笑聲。
頂着這樣的嘲笑聲,與羅莎娜平淡的眼神,湯米的臉漲得通紅,男人若無其事地冷哼一聲,“随你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花店裏到底能有什麽好東西?”
男人向上拽了拽自己的口罩,假裝自己不在乎周圍人嘲笑的打量。他本來是想要挑剔和指責這家花店的,但是沒想到剛一擡頭,就被驚呆了……
罕見稀有的珍貴花種,名貴美麗的昂貴花卉,這些普通花店中難得一見甚至根本就見不到的新鮮花卉,卻一束束擺滿了這家花店。
這些花在顧客們眼中只是花,但在湯米眼中卻全象征着大把大把的鈔票。
男人在花店裏轉了一圈,酸得眼睛都要滴血了。擺在外面的花朵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但還有一些東西是只有湯米這種同行才能看懂的。比如花店內剛剛好的溫度與濕度,只有最精密與高端的控溫設備才能達到這種水平;以及店內鮮花嬌豔欲滴仿佛剛剛才被摘下的樣子,完全沒有正常花店所擔憂的衰敗枯萎傾向,可見她有非常優質的供貨渠道。
能在開業第一天就将花店與花卉照料準備得這麽好,這個紅發小姑娘簡直強得不可思議。可是既然有這樣的手段和技術,為什麽要在這樣糟糕的地段開花店?難道說……
湯米看了看羅莎娜背後的酒吞與玉藻前等人一眼,在看到對方有這麽多又靓又強的保镖之後,感覺自己似乎猜到了真相。
‘難道這是哪位大佬家的小小姐出來體驗人生?!’
湯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畏懼地看了一眼羅莎娜,不甘而又酸溜溜地咬着牙吐出來一句“你一定會後悔的!”就一拉帽子,撥開圍觀的衆人逃走了。
看着他吃癟的樣子,花店內再一次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嗤笑聲,更有好事者對着湯米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捂着耳朵跳上車的湯米并沒有注意到,在他灰溜溜地從羅莎娜的花店離開的時候,有無數雙眼睛正悄悄地盯着他。
“哼,”九命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懶洋洋地說,“我看要後悔的人是他才對吧。”
真以為小陰陽師是好欺負的麽?
雖然有讓人厭煩的炮灰過來搗亂,但花店的初次營業卻還是進行得很順利。人面樹與彼岸花等式神開出的花朵在這個寒冬中嬌豔欲滴,日和坊親手做的晴天娃娃挂在店內輕輕飄動。福神的錦鯉在花店內的魚缸裏游來游去,稻荷神的狐貍乖巧地趴在角落裏,無聲地吸引着客人們的注意。
為了按照福神的建議,圖個好彩頭,這天他們營業到很晚。羅莎娜并沒有讓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加班,早早就将托尼史蒂夫等人‘趕’回了家。
在羅莎娜打算關門回家的時候,花店迎來了今天最後一個客人。
這是一個帶着眼鏡,身材筆挺的英俊男人,他在店門口駐足了很久,用欣賞的眼光注視着花店內的玫瑰,但卻一直沒有走進來。
男人在注視玫瑰,而小玫瑰也在盯着他看。
在過了幾分鐘之後,羅莎娜終于忍不住了,她跑出櫃臺,挑選了一只最漂亮的玫瑰花,轉身伸向男人,“晚上好,送給你一朵花花。”
沒想到羅莎娜會突然做出這個舉動的男人一怔,他遲疑地接下這朵豔麗的紅玫瑰,“……謝謝。”
在道謝之後,男人還不忘解釋自己剛才的停留,“我小時候住在農場裏,農場的籬笆有時候也會種上些玫瑰花……和這種很像。”說着說着,男人露出了一個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笑容。
羅莎娜見過很多種笑容,甚至包括不少神明的微笑。
但是小陰陽師必須要說,面前這個人類的笑容實在是很好看……讓看到的人會有一種……被陽光shock到的感覺。
羅莎娜隐約記得人類中似乎有句話叫□□笑的女孩運氣都不差,那愛笑的男人應該是一個道理吧?
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對男人自我介紹,“羅莎娜。”
“克拉克,克拉克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