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抱緊金主大腿(四)
蕭于雁吃的肚皮滾圓,在衆人的側目下扶着牆出門,食物都頂到喉嚨口了,蕭于雁覺得只要他一動,怎麽吃下去的就能怎麽吐出來。他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步一挪的走進賀知州辦公室的隔間,在床頭疊滿了枕頭才小心翼翼的靠上去。
滿足的喟嘆一聲,蕭于雁對罪魁禍首擺擺手道:“你該幹嘛幹嘛去,我睡一覺就好了。”
賀知州抓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在床邊坐下。
“你和Mark打賭了”
蕭于雁往裏挪了挪,賀知州坐下的一瞬間床都下降了三個度。
“是啊,他居然敢看不起我,不出口惡氣怎麽甘心。”
賀知州專注的盯着蕭于雁的手臂,四指輕撫,從小手臂沿着線條一路滑到指尖,再從指尖滑回手臂。
“哦怎麽不換個人。”
蕭于雁莫名覺得毛骨悚然,賀知州的眼神就像下一刻就要将他的手臂折斷或者從上面撕咬下一條肉來。他打了個冷顫,用空着的那只手拉過被子蓋好,想了想,覺得賀知州可能是因為Mark不願意帶自己而認為失信于自己才生氣,寬慰道:“Mark作為圈內最厲害的經紀人,有點脾氣難免,要不是為了他這個第一的名頭我早不理他了,你也不用自責。”
賀知州頓了一下,放棄玩弄那條手臂,将它塞進被子裏,問道:“就那麽想當明星”
提起這個蕭于雁就想到他的任務,一把辛酸淚:“如果能選擇我也不想,可我控制不了。”
賀知州誤以為他在說成為明星是他的夢想,無法控制。
“人心最難控,我可以給你最好的劇本,最好的資源,給你買粉絲,但買不到他們真心的歡呼。”
“你也看不起我不是,”蕭于雁翻了個白眼,“哥演技可好了。”
賀知州靜靜看他吹,他查過他的資料,一個沒上過專業課,只演過幾次龍套的人能有什麽演技。
兩人随便說了幾句,蕭于雁打了個哈欠,摸摸肚子不漲了,扭着身子縮進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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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州拉下窗簾,輕輕推開門走出去。
幾個公司的負責人正在外面整齊的排成一排,一個個鹌鹑似的,頭低的快縮進胸口了。
賀知州看也不看他們,吩咐守在門口的小朱:“以後你就跟着他。”
成為賀知州的助手本身學歷能力都不低,放到下屬公司都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賀知州的意思是要小朱以後都當蕭于雁的助理,小朱面上有些難看。
賀知州慢條斯理的整理袖口,修長的手指上有層老繭,不像是握筆形成的,薄薄的眼皮往下垂着,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怎麽,不願意”
小朱一個激靈,前輩當初離職前給他的叮囑蹿上心頭,不管賀先生有什麽不合理的吩咐只管照做,在這個位置上待久了,差點得意忘形。
他恭敬的點頭應道:“是。”然後保持着這個姿勢向後退,直到開門走出這間辦公室。
賀知州沒去管小朱,銳利的視線如鷹隼般掃視着這一群負責人,視線所到之處,那個人就把頭低的更低。
“怕什麽,只不過業績比上個月下滑了一個百分點而已,我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大提琴般低沉的聲音不能讓他們感到悅耳,反而像是用琴弓在他們的心上拉弦演奏,聲聲泣血。
室內落針可聞,賀知州不再說話,空氣緊繃着,負責人一個個的額頭上都冒出了汗不敢去擦,想擡頭看看這位大佬的臉色也不敢,只能盯着地上那個一動不動的影子,聽着耳邊秒針走動的聲音,滴答,滴答,一下一下,敲在心頭。
終于,站在末尾的一個約摸五十多歲的男子承受不了這股壓力,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聲淚俱下道:“賀先生,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安排我侄子進公司!”
“舉賢不避親,你有什麽錯”
男人想上去抓住賀知州求情,爬了兩步又退回來,頹廢道:“賀先生,我錯了,只求你再給我個機會…”
“你錯不在給你侄子開後門,錯在你識人不清,”賀知州抽出雪茄放在鼻尖輕嗅,“帶下去。”
門口一動不動跟雕塑一樣的兩個人聞言走上去,一人一邊就這麽把那個男人擡下去,大門在身後關上,發出“砰”的一聲,震天響。
還在裏面站着的人齊齊抖了一抖。
賀知州拿起一把剪刀,一下一下的将雪茄剪短,雪白的刀鋒和修長的手指,顯出一種優雅的風度。将最後剩下的一小截扔掉,他這才想起這一群被晾在那幾個小時的人似的,哦了一聲。
“現在,你們肯說了嗎”
一個個商界精英這一刻顧不得形象,往外倒水似的,能講的不能講的全說了,聒噪的不得了。
賀知州揉揉發疼的額角,輕斥道:“廢物!”
一群人跟被人掐住脖子的鴨子似的立刻消聲。
他突然拽過領頭的那個人又一把将他推到地上,人體和地板撞擊,咚的一聲,那人捂住嘴,憋住即将脫口而出的痛呼,臉漲的通紅。
“虧你們還是幹了好幾年的老人了,連公司混進了對手的探子都不知道,要等着他們把公司搬空了你們才能發現嗎,嗯”
賀知州平靜的話在他們心頭砸下重磅,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
賀知州臉色陰沉,眼底的暴戾幾乎噴薄而出,可怕的是他的表情仍舊很平靜,仿佛這将要擇人而噬的怪物不是他。
站在他旁邊的那人吓得瑟瑟發抖,身邊好像有一頭霸王龍在噴吐氣息。
“你剛才可吓人了。”
蕭于雁撒嬌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賀知州一個恍惚,眼底的暴戾一點點褪去,恢複古井無波。他到椅子上坐好,側對着他們嫌棄的揮手:“都出去。”
逃過一劫的衆人對賀知州的陰晴不定早已習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不生氣了,也沒膽子湊上去問怎麽處理,紛紛如蒙大赦的逃了。
“等等。”
這一聲吓得他們的小心髒一個驟停。
“把明宇的負責人叫進來。”
他們等了又等,見真沒有別的事了,才捂着快要得心髒病的胸口魚貫而出。
明宇的負責人四十不到,因負責的事處在時尚前沿,簡單打扮了番,在一衆老古董當中顯得過于年輕。賀知州當年要将觸手伸到娛樂圈,沈陽主動請纓,僅用十多年的時間,就讓明宇屹立在娛樂圈頂端。
“Mark是你手下吧。”賀知州開門見山。
“是。”沈陽恭敬道。
“他年底的獎金取消。”
“呃,為什麽,”沈陽滿頭霧水,“我能問理由嗎”他跟着賀知州的時間比較久,不像其他人這麽戰戰兢兢,有些不涉及底線的問題還是敢問的。
“沒有理由。”
賀知州吝啬給出四個字,從椅子上起身,一副不想再談的模樣。
沈陽知趣的出去。
賀知州打開隔間的門,進去後關上,外面的聲音一點也傳不進來,只剩一室的安靜。
————
“賀——知——州——,這些資料是怎麽回事啊——”
蕭于雁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間巨大無比的房間,時間已經是傍晚,賀知州在角落健身,他恍惚以為又回到了昨天,如夢似幻。
他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才醒過神,坐起身,在床頭櫃上發現兩份資料。他本來以為是賀知州放這的,沒打算理會,只不過眼角餘光一瞥間看到了步步為營四個字,這才拿起來翻看。
才翻了幾頁,蕭于雁就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一份居然是他下個星期要試鏡的《步步為營》的男二卓展的劇本,還是手寫稿的複印件。為了公平起見,在試鏡确定演員之前,劇本都是保密的,雖然最初的手寫版本和最終版本多少會有區別,然而已經很珍貴了。
蕭于雁期待的拿起下一份文件,更驚訝了。這是一份分析,有對試鏡當天有可能出現的選角人員對演員喜好的分析,也有和他一起試鏡男二角色的比較有競争力的藝人的水平分析。
這實在是一份意外之喜。
賀知州尋聲走來,赤腳踏在木地板上,呼吸還沒喘勻,性感的汗珠爬滿身體。
“這是小朱給你找的,以後有什麽事你都找他。”
“小朱”蕭于雁從資料上擡起頭,“他不是你的得力幹将嗎,你這就把他送給我了”
“嗯。”賀知州應了一聲,拿起毛巾去浴室沖澡。
“這麽舍得啊,說,你有什麽目的。”蕭于雁在床上滾了一圈,變成橫躺的姿勢,雙手撐着一巴,腦袋朝着浴室,心情頗好的看着磨砂玻璃上印出來的影子。
賀知州沒回答,估計沒聽到,蕭于雁無趣的皺了下鼻子,扭過頭,伸出腳鈎着放在床頭的劇本。
浴室門打開,蕭于雁下意識的回過頭,剛好和一只大鳥面對面。
“啊!!!”
蕭于雁楞了一下才慘叫出聲,閉着眼睛連滾帶爬的跑到另一邊,“握草!握草!你怎麽不穿衣服就出來了,我長針眼怎麽辦!”
賀知州坦蕩的站在那擦水珠:“你又不是沒見過,嚷什麽。”
蕭于雁選擇忘記那晚打滿馬賽克的荒唐事,把睡衣往後扔。
“總之,你先穿上衣服再說。”
他等了一會,旁邊的床往下陷,以為蕭于雁已經穿好了,正轉頭要說教一番,就算在家裏也要注意形象,和賀知州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瞳對上,陷入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