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表裏不一

第8章 故人相見

圍在季子英身邊的工作人員就看見季子英的臉色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之間‘唰’的一下全白了，嘴角向來保持着優雅從容的微笑早已經退得一幹二淨，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臉色慘白慘白的，隐隐好像還有一絲激動。

緊緊抿着唇，季子英完全忽略了在場其他人說的話，快步朝晉華走過去。一直站在遠處看着他的晉華眼神冷冷地看着他朝自己走過來，眸中無悲無喜，只剩下一片平靜，等到季子英終于走到自己面前時，他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從冰冷變成受寵若驚，眼神也變得誠惶誠恐的，一副因為看到名人而激動不已的小模小樣。

季子英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樣，上上下下地巡視了他好幾遍，表情也終于從之前的激動漸漸恢複平靜，甚至隐約還摻雜了一絲失望，優雅從容的微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他的臉色還殘留着一抹蒼白，但因為他嘴角的笑容倒是容易讓人忽略掉，他對晉華說道：“抱歉，剛才有些失态了，小兄弟長得有點像我的一個故人。”

晉華定定地看着他，随即沖他微微笑了笑，“是嗎？季先生這麽激動，想必這個故人對季先生挺重要吧？”認識周瑾的人肯定不會将晉華跟周瑾認錯的，兩人的年齡差了四五歲，這也導致了兩人的身形會存在差別，周瑾是标準的衣架子身材，而晉華骨架纖細，四肢纖長，還帶着一絲少年人的青澀，況且兩人的長相頂多也就只有七分相似，無論怎麽看，都不可能會認錯。

晉華猜測，季子英會認錯的原因，不外乎是突然看到一張神似周瑾的臉而慌了神，導致認錯了人自己吓自己，說不定在看到晉華的那一瞬間，季子英的心裏甚至還閃過冤魂索命這樣的念頭呢。

季子英一點兒都不知道晉華內心的腦補，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但是晉華看得出他的眼神裏是有些躲閃，在心裏冷哼一聲，若不是現實不允許，他倒挺想問他一句話的，在周瑾死後，他夜裏可還睡得安穩？可有一絲一毫對周瑾的愧疚？

知道自己認錯了人，季子英也就沒有再将時間浪費在晉華身上了，對晉華抱歉地笑了笑，便借口自己要過去化妝走開了。晉華眯眼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神微微透露出一絲冷笑。

“晉華，你這個表情看上去真像是在算計着什麽一樣。”突然出現在身後的江源出聲打斷了晉華的思緒，他扭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平地說道：“你說對了，我正在算計着中午要怎麽坑你請我吃飯！”

江源：“……”

一路帶着優雅溫和的笑容進到化妝室，季子英告訴化妝師半個小時之後再過來，又禮貌地請所有人出去，直到化妝室裏只剩下他一個人時，他終于脫力一般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愣地望着鏡子裏的男子。

——阿英條件這麽好，只要繼續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紅的。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人的聲音，帶着笑意，帶着鼓勵，可是他的臉色卻沒有因為想起這麽一句話而好看，反而是變得更差了，他失神般地望着鏡子裏的男子，有些不正常的蒼白臉色，嘴唇因為用力緊抿着而有些泛白，好久好久，他的臉色才終于漸漸恢複正常。

那人已經死掉了，前不久自己還參加了那個人的葬禮，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不過就是一個長得比較相似的人罷了，跟那人沒任何關系。

一遍又一遍地說服着自己，等到化妝師敲門進來時，季子英終于恢複了正常的臉色，坐在鏡子前沖化妝室禮貌地微笑。

“現在可以化妝了嗎？”化妝師一邊說着一邊上前來。

“嗯，麻煩你了。”

誰都喜歡被尊重，特別是被這樣的名人尊重，季子英一直都很注重維護自己的形象，不管是對始終都保持着禮貌待人，因此他在圈子裏的口碑非常不錯，幾乎每個人提到他時都是贊揚的，偶爾有嫉妒他人氣的人陰陽怪氣地說幾句話，也很快被其他人的聲音給淹沒了。

季子英化好妝從化妝室出來時，場內正在拍着晉華的戲份，他拒絕了助理說要到旁邊坐着等的提議，而是選擇站在旁邊觀看晉華表演。

像，真的很像，不僅僅是臉長得相似，甚至連表演時的一些小動作都非常地相像，剛才出來乍一眼看過去，他還以為正在表演的人是周瑾。

季子英冷眼看着晉華的表演，只将對方想成一個以為長得跟周瑾相似就極力模仿周瑾的小藝人，畢竟這樣的事情在娛樂圈并不少見，長得像某個當紅影星，通常都會忍不住去模仿對方的，但是像這人這樣模仿得如此相似的，倒是不常見。

“你是不是也覺得很神奇？”

季子英轉頭，劇組的總編劇沈清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邊，連帶微笑地同樣望着場內拍攝的晉華，剛才那句話就是沈清說的，季子英又看向晉華，明知故問道：“嗯？你指哪一方面？”

沈清一頓，終于扭頭看向季子英，上下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看見這個新人，難道不會讓你想起誰嗎？”

季子英一笑，雲淡風輕地問道：“你是說周瑾嗎？”

沈清不再看他，轉頭望着拍攝的方向，神情仿佛有些恍惚，喃喃道：“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件事情。”那個耀眼的人，怎麽就走得這麽突然呢？

季子英冷淡道：“不敢相信又如何？能改變任何事情嗎？”察覺到沈清望過來的視線，他扭頭對上他的目光，繼續說道：“周瑾的葬禮，我們都有過去參加的。”

沈清一愣，望着季子英好一會兒說不出話，須臾之後才突然笑出聲，“還是你闊達，只是我有點沒想到，你是周瑾在圈子裏走得最近的人，竟也能接受得這麽快。”沈清說完，也不等季子英反應，徑自就轉身離開了。

季子英臉色微沉地望着沈清離去的方向，心裏隐隐覺得他這話仿佛話中有話一樣，但他不願多想，剛才見到晉華時讓他的心神大震，到現在還隐隐感到一陣疲憊，這樣子的狀态讓他對接下來要拍攝的戲份産生一絲隐隐的排斥心理。

但是他給自己塑造的是一個敬業的演員，自然是不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随便取消安排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他轉身回到助理給他準備好的休息區坐下閉目養神，只是閉上眼睛沒多久又忍不住睜開眼望向晉華的方向，心緒有些混亂。

“咔！”随着導演的一聲叫停，場內的所有人一下子都松懈下來，晉華迅速從戲中回到現實，禮貌地沖場內的人點點頭便沉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剛才跟他演對手戲的那名男生一直用驚詫的目光目送着他的背影，顯然就是一副被鎮住了的樣子。

“怎麽樣？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旁邊有人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那人卻一下子聽明白了，立即非常認同地點頭，“我幾度以為自己不是在演戲。”當他望着晉華那雙眼睛時，竟然真的産生了一種戲中才是現實的恍惚感覺，可是當導演喊完‘咔’之後，那種感覺又迅速地消失了。

“我現在終于相信他不是靠走後門進來了。”有這麽強悍的實力，哪裏還需要走後門，以劉導演求賢若渴的尿性，早就親自上門去将對方請回來了。

而事實上，當初晉華進組時的确有傳過那麽一點傳言，都說這個籍籍無名的新人能夠一進組就擔任男三的角色，主要就是因為有投資人指定要他擔任的，而且如果晉華自己想要，男主角的角色都有可能給他。

劉導演在圈內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經他手的作品沒有一部不紅的，但是實力再好也得要有資金的支撐才行，所以即便他再怎麽不願意，也還是不得不接受一些投資人的要求，但他接受了不代表他會就這樣毫無怨言地接受，他的不滿會在面對當事人時表現在臉色上，所以衆人就是根據他對晉華的态度而推測出一些事情的。

心高氣傲的劉導演最不喜歡沒實力又愛走關系的藝人了，所以可想而知他對晉華的态度是好不到哪裏去，第一天見面就直接甩臉色給晉華看，甚至在晉華禮貌地跟他打招呼時都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但是這樣的态度，在他見到晉華的演技之後，直接出現了一個大反轉。

這部劇的男三折華是一個谪仙般的人物，出場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必定給劇情産生巨大的影響，劉導演當初知道晉華選擇了這個角色時心裏就‘咯噔’了一下，要知道，這樣一個角色在整個劇本中起到的是至關重要的作用，若是由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菜鳥來演繹，整部戲的精彩程度絕對會大打折扣。

可是晉華的第一場戲，就将這個人物‘折華’給演活了，瞬間驚豔了衆人。而‘折華’的出場，直接就将在場的所有人給鎮住了，在攝影機前哪裏還看得到那個态度謙恭的少年？那分明就是一個不世出的神仙公子！

那一瞬間，劉導演總算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了，自己的先入為主差點埋沒了一個戲骨的誕生，以少年這樣的實力，再磨練多一段時間，絕對會有非凡的發展。

知道晉華的演技之後，劉導演這幾天都處在于心情十分愉悅的狀态，這也直接造福了整個劇組，因為劇組的氛圍輕松，大家也過得輕松些。

那麽多場戲下來，已經足夠讓大家都見識到晉華的實力，即便有少數不願意認同的在跟他演過對手戲之後也都閉嘴了，畢竟事實擺在眼前，多說無益。

而在大家都開始認同晉華的時候，江源卻開始懷疑起來了，作為經紀人他自然是每天都必須在場的，所以對晉華這幾天的表現都看在眼裏，而從第一天看晉華演戲開始，那種違和感始終揮之不去。

失憶之前的晉華演技算是挺不錯的，但終歸還是青澀了點，頂多算個中規中矩，不出彩，可是這幾天下來，他發現晉華的演技就跟開了挂一樣，當他穿上那套屬于‘折華’的服裝時，簡直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連一點屬于晉華的痕跡都看不出來。

前兩天該小說的作者過來探班，都說晉華演繹出來的‘折華’完全就是他本人心目中的原型，回天當天就發了微博，以至于好多人都開始對這個出演‘折華’的新人大感好奇，這幾天在網上關于晉華的議論也多了不少。

這樣對演員本人來說當然是好處多過壞處的，畢竟連小說的作者都這麽說，眼看着晉華的發展前景一片良好，可是江源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因為此時此刻在他的心裏是疑惑多于喜悅的。

一個人的演技真的能夠突然一下子就突飛猛進嗎？失憶前跟失憶後的演技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他自己是不會演戲，但觀看肯定是會的，作為一個全程跟場的經紀人，他什麽都看在眼裏，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幾天萦繞在他心裏的始終都是越來越多的疑惑，況且作為一個失憶的人，不應該是對一切事情都陌生得很的嗎？可是看他表演，卻是得心應手得很。

他疑惑的目光并沒有多加掩飾，對于他的疑惑晉華心知肚明，關于演技這一塊，他能夠瞞過所有人，但是對于江源，他卻是沒多大信心的，應對的方法也是比較牽強，頂多只能暫時消去他的疑惑。

等他坐下來休息時，江源順手遞給他一瓶水，仿佛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的演技進步挺大的。”

“是嗎？”晉華心中早有準備，自然不會慌神，他神色自若地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冰涼的液體滋潤了幹燥的嘴唇，他望着前方淡淡說道：“看來這段時間每天研究周瑾的作品還是有作用的。”

“研究周瑾的作品？”江源心中一動，“你這段時間都在研究周瑾的作品？”

晉華聳聳肩，仿佛有些無奈的樣子，“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要怎麽去表演，反正你都說了我跟周瑾長得那麽像，他又是那麽出名的人，那我模仿他的演技，對我來說應該還是比較有利的。”

江源驚訝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看得倒是明白，不過既然你的模範能力這麽厲害，當初怎麽就沒想過模仿？”要是他早些時候開始模範周瑾，說不定他早就出名了。

晉華撇了撇唇，“當初不願意模範肯定是有原因在的。”說到這裏，為了加強可信度，他又繼續說道：“這幾天将周瑾的作品翻來覆去地看，不停地琢磨他的每個動作所代表的含義，跟着模範，練習，倒是挺有效果，現在表演起來倒也挺得心應手的了。”

打消了內心的疑慮，江源的心情瞬間愉快起來啊，笑呵呵地說道：“在一張白紙上塗鴉總是比較容易的，因為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所以可能才學得更快。”

晉華表面上一副不可置否的樣子，內心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看江源的反應，他就知道自己算是勉強蒙混過關了，但是他知道，時間越長，他露出的馬腳肯定會越多的，他無比慶幸他現在是待在顧奈的住所而不是留在顧宅，晉管家雖然只是晉華的養父，但畢竟還是看着晉華長大的，若是長久待在晉管家身邊，肯定會讓他起疑的。

今天跟往常一樣，差不多到傍晚時晉華今天的戲份就全部完成了，其他人還得留下來趕進度，而他已經可以離開了，幾天下來已經有人開始感到不滿了，不敢在大範圍內嚷嚷，只敢在小圈子裏暗自嘀咕：“就算他演技好，也沒必要這樣優先對待吧？人家季大神都還沒提出要這樣的特殊待遇呢！”

“小心點說話，人家背後可是有着非常強硬的背景的，你看看就連劉導演一開始除了冷淡了之後都不敢對他擺臉色呢。”

“哼。”那人還是有些不滿，但終究還是怕事，沒再敢說什麽，轉身正打算去忙活，卻看着他們剛才提到的人季子英就站在不遠處，看他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将他們的話聽進去，當即尴尬地打了一聲招呼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看着那兩人匆匆離去的身影，季子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那些的那些話他其實是已經聽到了，只是裝作沒聽見而已，關于劇組對晉華的特殊态度他來之前就已經聽人說過了，當時只以為是某個富商包養的小明星，這種情況在娛樂圈并不少見，所以他也覺得有什麽奇怪，但是當他見過晉華的樣子之後，對這樣的傳言就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他既然長得那麽像周瑾，而且還極力地在模仿周瑾，那麽他又怎麽能夠做出周瑾曾經最厭惡的事情？難道他不知道周瑾最厭惡的還圈子裏那些肮髒的交易嗎？

冷冷的光芒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若是此刻有人看到他的表情，大概怎麽也不會相信他就是那個親切随和的當紅影星季子英。

當顧奈下班回來時就看見晉華整個人呈頹廢狀地趴在大廳的沙發上，一副累癱了的樣子，看到他回來也只是擡了擡眼皮，說道：“大少，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

當晉華還是周瑾的時候，他對不管多麽強大的拍攝任務都毫無壓力，但當換了個身體之後就開始感到有些吃不消了，現在他的身體還是太缺乏鍛煉了，而且每天回去之後還得繼續伺候他們家的大少爺，每天回來做完晚餐都已經累得不想再動了，平時他還能再支撐多一會兒的，見到顧奈回來時也還能坐得端正一點，但今天因為見到了季子英，讓他的心緒起伏有些大，直接影響了他的精神狀态，都不想坐起來了。

顧奈看着趴在沙發上呈一灘泥的晉華，挑了挑眉，問道：“很累？”

“累癱了。”

顧奈十分‘好心’地建議道：“你可以回來當全職。”

“謝謝你的美意，不過不用了，我還是挺喜歡演戲的。”如果可以，他比較想把演戲當成全職。

顧奈略顯遺憾地聳聳肩，“那上來幫我擦背吧。”

晉華：“……”

顧奈根本不等他回答，說完那話已經直接轉身上樓去了，晉華哀怨地看着顧奈上樓的背影，終于還是不情不願地站起來一步一挪地跟上去，心中不停地腹诽：顧奈絕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