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王到
在那恐怖的鋼梳剛要挨上劍身時,蒼禦終于忍無可忍,整柄劍“噌”的一下從水池裏飛了出來,劍身嗡嗡震顫,發出一聲又一聲憤怒的劍吟聲,傳到白濯漣耳朵裏就變成了人語:
“我不要鋼梳,我要淨化之術,你用淨化之術給我洗!”
白濯漣手一頓,蹙着眉微有為難,“可是……”
蒼禦憤怒的震顫兩下,“你不願意?”
白濯漣連連解釋,“不……不是,只是之前用過一次淨化之術,加之受了傷,神力不足,短時間內無法施展第二次。”
蒼禦一時安靜下來。
半響,他又道:“把我劍身上屬于你的血收回去。”
白濯漣臉色當即就一白,一句話脫口而出,“不要!”
蒼禦一愣,“為何?”
白濯漣只是搖頭,并不說話。
他怕蒼禦嫌棄他。
以血祭劍,相當于讓劍認主,在他剛開始以自己的血祭劍這柄劍的時候,它完全看不出來是有劍靈的樣子,六界默認,沒有劍靈就是沒有生命,這樣的劍誰拿到就是誰的,沒有主人一說,他以神子之血百年如一日的祭劍一柄連地階都沒有的鏽劍,嚴格來說,是他高擡了這柄劍。
但他并沒有這樣想。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出生,一感覺到這柄劍的存在,心裏就有種很安心很依戀的感覺,就好像在他開智之前,這柄劍曾經做過一件對他很重要的事情,具體什麽事情他忘記了,但他把那種感覺本能的記住了。
這種本能促使他牢牢的抓住了這柄劍,加之百年來結界裏陪伴他的只有這柄劍,那種安心的依戀感越發的濃厚,濃厚到這柄劍已然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這柄劍離開了,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他以血祭劍,希望這柄劍早日生出劍靈,除此之外,也是相當于讓劍認主,将他們徹底綁在一起,若把血收回,就相當于一紙休書把原本成婚的兩個人分割開來,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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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更何況,他可沒忘記,他家劍劍還有一個身份為“極劍閣劍主”的前任……主人。
他剛剛沒認出劍劍,導致他都有點生氣,甚至都開始嫌棄他了,萬一他這邊把血收回來,那邊他兜頭就去找前任,他得傷心死。
所以,他就是不想把血收回來!
但這些話肯定不能和他說,所以他只能選擇沉默。
蒼禦問了半天,他就是不說,把蒼禦也給惹毛了,劍身上白芒一閃,直接丢出一個小瓶子,聲音冷冷道:“把它服下,你的神力會很快恢複,給我用淨化之術洗澡!”
說罷,劍身“嗡”的一顫,直接插入了水池裏,靜止不動了。
白濯漣接過小瓶子,探頭看了看鏽劍,約莫感覺得出來它是真的生氣了,心裏也有點惴惴不安,連忙打開,看也不看裏面的藥,直接囫囵便吞下去,也不回屋,盤腿坐下就開始打坐。
這動作看在蒼禦眼裏,一時又有些複雜。
這小白蓮,對他倒還是挺信任的,看來真是豁出去的對他好,所以不舍得把血收回去?
罷了,反正淨化之術用過之後,酒漬沒了,他自有辦法把血祛掉。
六界第一神劍,除非他願意,沒有任何人可以強制祭煉他。
神王不行,魔皇也不行。
眼前這個……
倒還可以考慮一下。
他想着,忽而劍身微微一顫,整柄鏽劍徐徐從水池裏升了起來,劍尖一圈一圈的轉着,緩緩的對準了半空某個方向,停了下來。
空氣一時寂靜到落針可聞,明明小院裏除了白濯漣之外空無一人,氣氛卻莫名有些劍拔弩張。
半響,寂靜的小院裏忽地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聲,空氣裏某處隐約泛起一點波紋,轉瞬就消失不見。
懸在半空的長劍徐徐落下,又回到了水池裏,一如方才的安靜。
昆華,他來做什麽?
蒼禦沉思着,最後把神念落在了白濯漣身上。
莫非是和神子有關?
扶風城城主府。
夜深人靜的後院之中,半空忽而閃過一道藍光。
一藍衣男子邁步從黑暗中走出,向着樹下一道白影輕輕一拱手,笑道:“陛下所料不錯,那柄劍,的确不是凡物,我才剛到便被它發現了,它拿劍鋒指着我的時候,我隐隐有種渾身發毛的感覺。”
他說着,還有些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說也奇怪,這麽多年,除了您和魔皇,從未有人能讓我感覺到威脅,這柄劍有八成幾率就是那位的劍。”
白衣人靜默半響,徐徐轉身。
白發白衣,容色俊美,高華孤冷,不容亵渎。
正是神王白沐。
他淡淡道:“極劍閣的實力深不可測,那位我雖沒和他交過手,但猜測,他應在我之上。”
昆華眉尖微蹙,“就連他的劍都有如此實力,難以想象,他到底是什麽修為……”
白沐微微眯眼,淡聲道:“不管什麽修為,現在首要目的是要弄清楚他要做什麽,他的劍無緣無故落在聖池裏,還正好在漣兒身下,這麽多年都不來取回去,要說沒什麽目的,我是不信的。”
昆華長長“嗯”了一聲,猜測道:“會不會……他們想表态了?”
白沐眸光一閃,一時沒說話。
昆華這句話說出口就知道說錯了,拿扇子一敲腦袋,搖頭一笑,“也是我多慮了,極劍閣在神魔二界對立之前就存在了,他們一直獨立于六界之外,應該不可能無緣無故就突然站隊了。”
白沐微微垂下眼,道:“也不是不可能……”
昆華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問:“什麽?”
白沐緊抿的唇角掀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忽而問道:“蒼莽之森的獸潮是不是快到了?”
昆華下意識點頭道:“是啊,妖界聽說扶風城結界破了,正準備組織妖獸攻城呢,幸好我們追着神子下落過來了,有我們在,他們成不了事。”
白沐看了眼城主府的主院方向,淡淡道:“放那蠢貨去玩,我們不必插手。”
昆華“咦”了一聲,“那叛徒?”
他愣了一愣,猛地反應過來,“陛下是打算……逼他們表态?”
白沐贊賞的看他一眼,點頭道:“既然他不來取劍,我們幹脆利用一番,就讓漣兒帶他的劍去抵禦獸潮,找個合适的時機,把那柄劍的身份暴露出去。”
這樣,魔界自然會以為極劍閣已經站在了他的一方。
況且,他還有一點沒說。
一旦鏽劍的身份暴露出去,極劍閣那一夥百年來一直找他們劍主的長老們,估計會風風火火的趕過來,幫着那柄劍一起對付魔族。
這樣,立場就站的更鮮明了。
既然剛剛你站出來趕走了作為闖入者的昆華,說明你是在乎漣兒的。
既然如此,就幫他趕跑那些獸潮吧。
昆華略有猶疑,“可這樣一來,神子他……”
白沐一拂袖,淡淡道:“我們在旁邊護着便是,總不會讓漣兒真的出事。”
昆華苦笑。
他性子随和,一向不太喜歡這些陰謀詭計,坐上聖主之位一大半原因都是因為他超絕的實力,但情況有時候由不得他做選擇。
人界作為神界的臣屬,神王的命令,他違背不了。
小院裏。
白濯漣打坐完後,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他長出一口氣,感覺體內神力前所未有的充沛,甚至比受傷之前還要厲害。
不愧是劍劍,給的藥都這麽好。
他站起身來,看着水池裏靜靜矗立的鏽劍,豪氣頓生,結了個手印,很認真的道:“劍劍,我現在就給你用淨化之術洗澡。”
鏽劍“嗡”的一聲震顫,表示同意。
白濯漣霎時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手指結印,白芒閃爍之中,一朵白色的蓮花虛影緩緩出現在半空之中,蓮花剛成型,花瓣就徐徐凋落而下,一片又一片,化成點點神力融入鏽跡斑斑的劍身上。
“咔嚓!”
宛如雞蛋破碎一般的聲音響起,厚厚的酒漬開始裂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紋,漸漸遍布整個劍身上下。
正當花瓣凋落到一半之時,忽而一聲尖銳的大叫響遍整座扶風城:
“不好了不好了,妖界攻來了,蒼莽之森的獸潮暴動了,快出去幫忙啊!”
蒼禦:“……”
還能不能好好的洗個澡了!能不能了!
我就是想安安靜靜洗個澡……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