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晃兒半年便過去了。
時間久了,足夠改變了很多事情。
話說開了,崔元寶心內的結也算是解開了,阮古墨心內慶幸的幾乎要念阿彌陀佛了。
日子安穩的過得順風順水了,崔元寶方才知道,原來阮古墨的爹娘親族都在京都了,不過因為祖宅在這裏,才放阮古墨繼續在這生活。
阮家父母一直默認的态度,并不曾提出書面異議。
崔家爹媽存了高攀的忐忑心情,總覺得下一秒崔元寶仍是要萬劫不複了。
經常的叮囑着崔元寶,收斂着脾氣,別被人家嫌棄了,畢竟阮家家大業大。便是真的有了那日,也別再将自己陷入任何一種糟糕的境地,能得體面最好。
崔元寶笑眯眯的聽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并不往心裏去。
反而是阮古墨留心了,整日裏但凡有着好吃的好玩的,必定先緊着崔家送去,弄得崔家父母倒不知如何消受了。
崔元寶在縣衙內挂了個閑散的官職,雖說賺不到太多銀子,幸而事少。
整日裏無所事事,想要另擇一技之長,阮古墨舍不得他繼續在外面跑,反複勸說後,崔元寶索性跟着阮古墨學着筆墨書法,阮古墨自然願意去教。
雖說阮古墨自己學的也不怎麽樣,但仍是可以糊弄崔元寶一愣一愣的。
阮古墨心內少不了得意,稻穗看得分明,忍不住翻白眼,等着元寶回過神的,少爺必定有好果子吃了。
當真是不長記性。
阮古墨第一次見崔家衆人,是在崔小妹成親當日,又是一年春初時。
每每提起這事,阮古墨很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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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好奇崔元寶最近忙些什麽,打探了一番,崔元寶就準備帶着兩手空空的阮古墨上門了。
可畢竟是崔小妹成親當日,總不好這樣抱怨着,阮古墨努力的壓抑着心頭情緒,在心內措辭,回去之後,怎麽和崔元寶說才能好些。
崔家并不算是大的院落內充斥着人,說笑的恭喜的,跑來鬧去的小孩,并着三姑六婆街坊鄰居,嗑着瓜子吃着喜糖,臉上都帶着喜氣。
崔元寶一路說說笑笑的走到了正屋,見到屋內一團亂麻的忙着,擡起來想要邁進去的腳默默的收回去。
阮古墨小心謹慎的跟在崔元寶的身後,唯恐被落下,連帶着對崔元寶打招呼的人努力的露出善意的微笑。
崔元寶無所事事的在院內四處亂走,阮古墨寸步不離的跟着,崔家爹媽忙前忙後,早已忙昏了頭,幸而有崔家大哥在,總算能勉強忙的過來。
阮古墨心有戚戚,問道:“你怎麽不去幫忙?”
“越幫越忙的。”崔元寶從廚房中找到了新鮮的果子,遞給了阮古墨,示意他吃,方繼續道:“畢竟不是我張羅的,我哪懂。”
“怎麽不請人張羅?”
崔元寶不以為意的笑了:“我們小門小戶的,哪有那麽多人,都是自己張羅。前幾年我又惹了那把子事,斷了許多親朋好友,如今親力親為才不奇怪。”
阮古墨頓時恍然大悟的似乎明白了,為何崔元寶不上前去張羅,若是又被人說起了閑言碎語,大喜之日,崔家人聽到心內怎會好受呢。
好不容易得了空閑,崔元寶帶着阮古墨湊到了自家親人身邊,崔母慈愛的看着崔元寶,笑着問道:“怎麽見你瘦了?”
“什麽瘦了?”崔父瞪眼道:“你妹子成親,你這個時辰過來?”
崔元寶不以為意的笑着:“哎呀,這不是也幫不上什麽忙嘛。”
“這是?”
順着崔母探究的目光,崔元寶才想起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阮古墨笑的腮幫子都要疼了,得來了崔元寶毫不正式的介紹着:“這是阮古墨,這是我爹媽,這是我哥。”
留着他們互相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誰先開口說話比較好。
阮古墨斟酌斟酌再三斟酌,小心翼翼的率先開口:“小婿…”
崔元寶重重的咳起來了,阮古墨從善如流的改口,語速極快道:“晚輩見過伯父伯母大哥,小小薄禮還請笑納。”
望着崔元寶爹媽不驚的接過東西,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倒是讓阮古墨不禁好奇了起來,這是因為什麽呢。
好奇歸好奇,阮古墨乖覺的不曾問出口。
崔大哥笑着接過了東西:“常聽元寶提起你,今天看到才知道以前元寶都是胡說八道了。”
“哥!”崔元寶漲紅了臉,想要阻攔自家大哥說下去。
阮古墨心內大約也能明白,崔元寶之前必定沒有說他什麽好話,索性一笑而過,不再繼續追問下去。
亂哄哄的将崔小妹送上了花轎,崔家大哥忙跟了去,崔家父母暗自垂淚,回到了房內。
崔元寶大約心內也不好受,郁郁寡歡的回家了。
回到府上,阮古墨想要對崔元寶發火,終究是舍不得,想要溫聲說兩句,又是壓不住火氣。
“元寶,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的。”
阮古墨斟酌着開口了。崔元寶耐着性子,聽着阮古墨說完了心內委屈和控訴。
偏生崔元寶沒事人一般,若無其事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不用在意那麽多的。”
阮古墨心內悲喜參半,是該慶幸崔元寶不拿他當外人,還是鬧心崔元寶的沒腦子。
第二日,崔元寶帶着阮古墨又回家去了。
崔家院內亂的不成樣子,崔元寶從自家爹媽和大哥手中搶下來活,自行打掃,阮古墨不好在他身邊看着,也想要賣力表現,被崔母拉進了屋內。
阮古墨本不想進去,被崔元寶嫌棄的攆着:“快進屋,別耽誤我幹活,我都是幹習慣了的。”
既然崔元寶如此說來,阮古墨不好再說什麽了,認命的邁進屋內,坐立不安的看着崔元寶在院內手腳麻利的收拾着,似乎是無法插手,阮古墨惴惴的想着。
崔父拉着阮古墨一定要喝幾杯,阮古墨無法拒絕,只有端起了酒杯,崔家大哥笑呵呵的繼續斟滿空了的酒杯。
崔家大哥是個實在人,憨厚的可以,倒是為了家裏至今未曾娶妻。
提起這事,崔元寶難免唉聲嘆氣,覺得自己拖累了家中。
“你小妹也嫁人了,元寶也有了着落,你倒是想着點自己。”崔母的話說的阮古墨莫名的臉紅,忙低頭不敢看任何人。
崔家大哥憨厚的笑着:“我不着急的。”
“再不着急再不着急,你也得上心了。”
“也不知道小妹在他家,能呆的習慣不…”說着說着,崔母的眼圈已經紅了。
崔家大哥忙勸道:“妹夫必定不會虧待小妹的。”
正說着話,崔元寶也已經收拾好了進屋坐下,邊聽着說話,邊給阮古墨夾菜。
“你吃吃看,娘做的這個菜最好吃了。”
崔母笑道:“嘗嘗看,要是不喜歡,下次你爹做飯再吃吃看。”
即便不好吃,阮古墨也不敢說的,何況他此時饑腸辘辘,更覺得美味。
崔母看着阮古墨大口吞咽着,笑眯了眼睛,邊夾菜邊勸着慢點吃。
崔父并不多言,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啜飲着,崔家大哥偶爾陪着喝。
眼見着快吃完飯了,崔母不禁幽幽的嘆着:“突然間,家裏少了一個人,真是不習慣。”
阮古墨想說勸慰的話,默默的咽回去了。
崔元寶笑着給崔母夾菜,道:“小妹終于得償所願了,應該開心才是。”
“唉。”崔父嘆了口氣,放下了酒杯,道:“是能想的明白,可不就是舍不得麽。”
“有什麽舍不得的。”崔家大哥勸着:“小妹在他家,未必不比自己家熟悉。”
勸是勸了,崔家大哥也紅了眼眶,垂下了頭。
“就是因為太熟悉了。”崔母強調着:“才更怕小妹委屈了自己。”
崔元寶忙道:“妹夫不會的。”
“是怕小妹怕你妹夫為難,才為難了自己。”崔父再次端起了酒杯,手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嗨,說這些幹什麽呢。”崔元寶努力笑着:“咱們應該為小妹開心才是。”
“對對對,元寶說的對。”崔母笑了起來:“咱家小妹長大了,應該高興的。”
崔家大哥自知嘴笨,說不好求安慰的話,索性端起酒杯,和崔父喝的痛快。
崔小妹大約嫁的很如意吧,望着崔家人笑靥如花下難掩的淚眼婆娑,阮古墨心內好奇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崔元寶懷揣着心事,不住的抿着眼角的淚水,引得阮古墨沒敢張嘴問。
當吹熄燭火,躺在床上時,阮古墨終是問出了口。
崔小妹嫁的是舊時鄰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要是沒有崔元寶前幾年闖的禍,想必早就成親了吧。
即便崔家在落敗那幾年,礙于父母的阻礙,他也不曾斷了與崔小妹的來往,一直堅定的想要和崔小妹在一起。
自己也是争氣,考中了舉,自己有了主意,家裏反對的聲音再厲害也無關痛癢了。
而且文質彬彬,一表人才,看上去頗為值得信任。
總不好叫崔小妹在婆家再被看輕,阮古墨颠了颠手中地契,等着三日回門時,送與了崔小妹添妝。
崔小妹望着他片刻,甜甜的笑了:“多謝。”
笑得阮古墨心內不好意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