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雖是勉強能算作雨過天晴,阮古墨仍是提着心,小心謹慎着。
他反複的對崔元寶說着心意,仍是能夠感覺得到,崔元寶偶爾的閃躲。
這讓他很是懊惱。
阮古墨整日裏全神貫注的琢磨着崔元寶的心思,唯恐有絲毫注意不到的變化,某一個瞬間沒有照顧到,人轉身就跑了。
倒是不怕人跑掉了,只怕心丢了,可難找回來了。
阮古墨對着稻穗唉聲嘆氣着:“你說他都想什麽呢。”
“想你想不到的事情。”稻穗肯定道。
“亂想那些事情幹什麽呢。”阮古墨愁眉苦臉道:“難不成少爺我,是那麽不值得信賴的人?”
望着稻穗欲言又止的眼神,阮古墨斜睨了他一眼,鄙夷道:“有話就說!”
“少爺,你倒是算是纨绔子弟裏面值得信賴的。”
“嘿!”阮古墨回過味來了,瞪着稻穗問道:“你是說我還不夠值得被信賴?”
看着稻穗肯定的眼神,阮古墨剎那蔫了下來,繼續愁眉不展了。
崔元寶并未即刻去府衙述職,阮古墨揣摩着他的意思,大約是不想去府衙了。阮古墨急上眉梢,幾乎要沖到崔元寶面前将他綁到府衙述職了。
奈何并沒有什麽勇氣。
淩舉為倒是對崔元寶的事上心了,某日突然間想起,怎麽崔元寶還未來,特意的請趙師爺叫崔元寶道府衙一敘。
說了什麽阮古墨并不清楚,并不敢去問崔元寶,也無法從淩舉為這只老狐貍的嘴中問出一二。任憑阮古墨跳腳,也是風淡雲輕的高深莫測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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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崔元寶将自己關回了家中,三令五申嚴禁阮古墨打擾。
阮古墨憂心忡忡,又不敢去擾他,偶爾叫稻穗去送些東西,回來後反複問着怎麽樣了。
奈何稻穗也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只能聳肩表示無奈。
阮古墨更着急了。
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再亂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終究未過七日,淩舉為叫阮古墨過府一敘,清茶一杯,薄紙一張,卻足夠将阮古墨一直躁動不寧的心情澆的像是冰天雪地。
宮中傳出來消息,規避又隐晦的傳到了淩舉言處,又傳了回來。
也不知是他存了心思,想要遞消息出來,還是想要攀親攀故,累積籌碼。
不管怎麽說,淩舉言在京城聯絡上了駱聞,阮古墨并不太開心。
聯系這麽個禍害做什麽!阮古墨心內憤憤的想着。
“你叫我來什麽事?”
看着崔元寶亮晶晶的眼睛,阮古墨有些遲疑。
“你要說什麽?”崔元寶沉不住的斟茶喝着:“怎麽這麽急的要稻穗一定帶我過來?”
稻穗站在屋外,弓着腰扶着柱子,自嘲着想着,喘息的像是盛夏時節的狗。
累,累死了...
他一整日,在少爺和元寶之間,連跑了三次。說着崔元寶不鹹不淡的拒絕,和少爺的嚴肅無比的鄭重,必須将人帶來。
“我有個消息同你說。”
“說呗。”崔元寶笑笑,并沒有當回事。
“你,你還記得駱聞嗎。”
崔元寶手中動作一滞,若無其事道:“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麽。”
“我并不是想要說什麽的。”阮古墨忙想要解釋,繼續道:“不過是聽到了一點他的消息。”
“他能有什麽消息。”崔元寶轉過身,裝作忙碌的樣子,可并不知在做什麽,沉不住的轉頭繼續道:“他父母親族并沒有什麽人在了,傳來什麽消息,哪有值得人知道的。”
“淩舉言在京內知道了他的消息。”阮古墨略一猶豫,仍是逼着自己說出了口:“他并不在京城內生活。”
“那如何聯系上他了。”
“他…”阮古墨很是猶豫要不要說下去了。
“有屁快放!”
“既然你已經知道他如今安然無恙,又何必再過計較。”
崔元寶沉默了許久,阮古墨心懷忐忑的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的面部表情變化,看着崔元寶仰起頭,嘴角泛出苦笑。
“總歸話說了一半,倒不如你說的利落。”
“若是你對他無心了,知他尚好便好了,又何必追問呢?”
崔元寶望着阮古墨,眼角泛起了淚花:“好似我并沒有多麽的舍得。我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沒有那麽豁達,我總歸要讓自己死心的。”
“他進宮了,如今是齊妃身邊的紅人。”
“他…”崔元寶的腦子好似遲緩了下,不敢确定的反問着:“他進宮了?”
“他是太監了。”雖是舍不得,阮古墨仍是狠心的戳破了。
崔元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用力的用雙手捂着臉,笑聲越來越滄桑悲涼。
“我想過許多種可能,只是沒想到這一種…”
“元寶…”阮古墨不放心的想要确定着什麽,被崔元寶努力露出的微笑打斷:“你擔憂什麽呢。”
的确不應該擔憂嗎?
可望着眼前的崔元寶,阮古墨除了憂慮的望着他,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崔元寶眼角泛淚,嘴角仍是笑着:“我曾想過,若是他回來,我應該怎麽與他說,要說什麽。要算一算利息的賬,要問一問何必如此狠心,還是倨傲的等着他閃躲的歉意,再說,哦,原來我做過這些事啊,早都忘了。”
阮古墨心疼的想要擦掉崔元寶滾落的淚水,被崔元寶閃躲了下,繼續笑道:“可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這麽舍得,舍得真的不回來。”
“元寶,”阮古墨蹲下去,望着崔元寶的眼睛,眼中是藏匿不住的懇切深情:“你有我的。”
“阮古墨,我的确從沒有想到過。”崔元寶努力的咧嘴笑着,淚水奪眶而出,滾落的愈發厲害:“我從沒想過的。”
阮古墨将崔元寶拉進懷裏,放任他放聲大哭,要讓他毫無芥蒂的去看待這事也并不可能,不過他知道崔元寶心裏苦,既然受了那麽多委屈,總應該爆發出來,而不是繼續憋在心底了。
崔元寶緊緊的拽着阮古墨的衣袖,好似溺水的人拽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雖是不确定可再也不想要松開,溺水的恐懼萦繞在腦海中,讓他無法喘息。
崔元寶哭了良久後,委屈巴巴的縮在阮古墨的懷中哽咽着。
阮古墨望着他現在的樣子,心內又是不舍,又是有些不好過。按捺下心中所有的念頭,将崔元寶圈在懷中,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唯恐他氣不順。
總歸着如今是兩人過日子,崔元寶當着自己為了另一個人哭了,實在是心情複雜,雖是心疼着崔元寶,仍是不好受。
但他知道如此,便不會再多說什麽了。
唉。
崔元寶意識茫然的在阮古墨懷中醒了過來,阮古墨也是睡得正酣,崔元寶努力的想着,都發生了什麽呢。
他好似在阮古墨懷裏,哭着睡着了。
還是因為駱聞。
崔元寶也不知是該罵自己腦袋有病,還是伸手先給自己一個嘴巴,醒醒神。
“你醒了?”阮古墨雙目緊閉,語氣微倦。
“我怎麽睡着了?”提起啦,崔元寶當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阮古墨伸出雙臂,将崔元寶拉回了懷中,崔元寶的腦袋枕在阮古墨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劇烈而又有節奏的響着,好似緩慢的安撫了他的情緒。
崔元寶怕把阮古墨壓的不舒服,再次想要身,聽見阮古墨輕嘆着:“元寶,你好歹再躺一會吧。”
既是如此,崔元寶不想要掙紮了,專心的享受着另一個人心跳帶來的安心。
“元寶,我有事想和你說。”
隔了許久,久到崔元寶以為他們的心跳已同步,阮古墨幽幽的開口了。
“你怎麽了?”
崔元寶忙坐起身,望着阮古墨緩慢坐起來,臉上鄭重的神情,崔元寶心內不安,目光憂慮的望着阮古墨。
阮古墨嚴肅的看着崔元寶,語氣中是努力藏着也藏不住的酸意:“此事只當做翻篇了。”
什麽?崔元寶有些茫然的怔怔,不能即刻理解阮古墨的意思。
“我不是什麽心思大度的人,你為他哭了這一次便不要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