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春-夢
懷淩将袖中的密信遞給了祁浔, “殿下,西邊起戰了。”
祁浔蹙眉接過,細細看了起來, 随後擡首詢問道:“六日前的, 怎現在才送過來?”
祁浔在各處都埋着自己的暗探, 西部邊境自然也是有的,前些年, 他曾帶兵在那裏大過幾場仗。而往日裏那邊的消息三四日便到了。
“禀殿下,這次的信鴿路上出了些狀況, 這份密信還是人送來的。”
“可查清楚了?別是咱們的情報網出了漏子。”
“殿下放心,只是途遇大雪, 這才耽擱了。”
像這樣的重要軍報,暗探們都是分兩路,一路用信鴿送,快捷些, 另一路是由人快馬加鞭, 防止信鴿路上出狀況,以确保穩妥。
祁浔凝色細思。
懷淩見祁浔面有憂色, 一時也不安起來,“殿下, 這仗可要緊?”
祁浔搖搖頭, “仗倒是沒有妨礙, 戎狄那邊軍器跟不上,成不了什麽氣候,今冬苦寒,估計是草料不夠,牛羊餓死不少, 這才又起了野心。”
祁浔将密信遞給他,示意他燒掉。懷淩接過密信,點了盞燈,光焰一燎,黑紅的火線後退飛舐,一轉眼,那張紙便成了堆發白的灰燼,到了最後,就連最後那一角也消弭成灰。
“那殿下為何有些憂思?”
“父皇那邊應該昨日就收到了。”祁浔習慣性地扣着指尖,想着什麽。
皇帝在邊疆必然也有暗探,消息也必比朝中衆人提早知曉,且應該不會晚于自己的。
“殿下是說……”懷淩轉念一想,也将此事與祁浔今早受的杖刑聯系起來。
祁浔點點頭。
照理來說,明日或後日,朝上的軍報便到了。屆時必然要舉行朝議,商讨派兵遣将的事宜。前幾年戎狄侵犯,都是他帶兵去的,若此次他沒有受刑,八-九也是要去的,只是眼下他受了刑,朝廷和西邊的軍情等個十天半個月還可,但絕不可能等上一個多月,待他傷好。再想想今晨行刑時,李德明故意來吩咐,讓行刑之人下了重手,必然皇帝的意思。
只是他不明白,為何父皇不要他出征?
究竟是真的怕他功高震主,還是另有安排?
“你先下去吧,此事先靜觀其變。西邊現在還翻不起什麽風浪。南邊的,”祁浔眯了眯眼,“才是心頭大患。”
待懷淩退下後,唐窈一回來便聞到了空中淡淡的燒焦味道。
她一瞥眼便見一旁的燈盞上殘留下的灰燼,心中百轉千回,一擡眼便見祁浔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一時有些毛骨悚然。
“好窈兒,方才沒偷聽吧?”
“你都派了拾翠親自盯着了,我就算是想聽怕也聽不到吧?”唐窈橫了他一眼,冷聲回怼道。
“那窈兒,想不想聽呢?”祁浔一面撐肘說着,一面勾勾手指示意唐窈上前。
“不想。”唐窈答得幹脆利落。卻怕祁浔又折騰出什麽幺蛾子,便依令上前。
祁浔擡臂揉着她那餘腫未消的嬌豔紅唇,懶洋洋道:“讓我猜猜,窈兒一定是在想,這個消息是否和你有關,那日被你設計抓住的侍衛有沒有供出些什麽,對不對?”
心思被人看了個透,唐窈垂下眼眸,也懶得辯駁,只轉換話題道:“殿下不餓麽?用膳吧。”
“唔。”祁浔難得地點點頭,“聽窈兒的。”
待飯菜上來了,唐窈才明白祁浔方才為何答應得那般幹脆。
祁浔一個晚膳整整折騰了一個時辰。那麽多丫鬟一個也不用,卻點了一桌子的佳肴,人懶懶地趴在榻上,支使着唐窈替自己端碗夾菜。一會兒要吃這個菜,夾過來了又要另一個菜,唐窈無奈特意找了個碟子各色的菜都布了些,祁浔卻以碟中的菜已涼為由,非要吃桌上現夾的菜。
于是這一個時辰,唐窈像只來回搬運糧食的辛勤小螞蟻,從桌上到榻上,夾完這個菜,再回到圓桌上夾那個菜,喂幾口米飯,再遞口餅,時不時地還要替他斟杯茶水,擦擦嘴。
唐窈在心中暗罵:不就是屁-股上挨了幾棍子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殘廢了!
折騰到了最後,祁浔總算滿意了,唐窈吃了一肚子的氣,便草草扒了幾口飯,喝了丫鬟們端上來的藥,便攬被睡下了,只留給祁浔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祁浔鬧騰了一晚上,也算心滿意足,便不怎麽折騰唐窈。喝下了碗止疼助眠的藥,便也趴着準備睡了。
祁浔正睡得昏昏沉沉的,突然覺得有只柔軟的胳膊攬上了自己的脖頸,帶着熟悉又醉人的香甜。一睜眼見唐窈整個人都蹭了過來,像只粘人的小貓,用鼻尖輕輕點蹭着他的臉頰,帶着些酥-癢。
“阿浔……”她迷蒙中半睜着眼,軟軟地喚道。
祁浔覺得腹底有團火以燎原之勢蹿了上來。他攬臂一把将一旁的嬌人兒拽至身底,先狠狠咬了一下懷中人的小巧耳垂。雪白帶上了層粉嫩的牙印,
唐窈一陣戰-栗嘤-咛。
兩炷香後。
被托-起的唐窈,軟軟地趴在他的肩頭上,雙臂緊緊環着,香汗浸透碎發,眼角都有些紅,說出的話帶着顫-抖嬌柔:
“阿浔……錯了……你輕些……”
聽到肩頭妙人的認錯,祁浔卻仍氣哼哼地不肯收斂,“便要你以後都記住!”
讓祁浔從美夢中驟然驚醒的,是猛然掄到他屁-股上的一只修長美腿。
要不是人剛剛轉醒還迷蒙着,祁浔差點兒便疼得叫成了土撥鼠。
“嘶——”祁浔吸着冷氣,一動不敢動地低吼道,“唐窈!你給我滾起來!”
唐窈睡夢中,似聽到有人吵鬧,便煩躁地翻了個身,于是唐窈的另一只美腿也雪上加霜地掄到了祁浔傷痕累累的屁-股上。
祁浔氣到發抖,伸臂拍着唐窈的臉頰,“唐窈,把你的腿給我拿開!”
睡夢中的唐窈似聽到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這才轉醒過來,一睜眼便見祁浔那張怒氣沖沖地臉。
唐窈一激靈清醒過來,正要掀被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兩只腿都搭在祁浔身上。
有那麽一瞬,唐窈甚至覺得是祁浔陷害自己。她往日裏睡覺時,從來都是朝另一邊的,怎麽會往這貨身上湊。可轉瞬便想起來今晚為方便祁浔上藥,她挪到了裏側,平日裏她都在外側,按着平日裏的習性,今日自然會睡熟了便要朝祁浔那邊湊的。再想想祁浔若要收拾她,直接便收拾了,哪裏用費這樣的周折。
她小心翼翼将腿移開,又飛快地告了幾聲罪,便轉過身來,祈禱着能蒙混過關。
“還不去找藥!”
唐窈自知糊弄不過去,趕忙起身下榻,找出了火折子,點亮了幾盞燈,到一旁的櫃子裏翻找着。
“在左邊第一層!”祁浔見唐窈在櫃前沒頭蒼蠅似的模樣,沒好氣地提醒道。
唐窈這才翻找到了瓶金創藥。待拿着藥回來,見在暖色燈光的照映下,祁浔面上的怒氣愈發明顯。
她自知理虧,不能往槍口上撞,便難得半句也沒駁,只低眉順眼地坐在了祁浔身後,替他退下已滲出團團血跡的亵褲。
唐窈見到祁浔的傷勢也是駭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創藥撒了上去。
“祁浔,你真的是皇帝親生的麽?還是你們北奕教養皇子都這樣?”她試探着問道。
實際,她這般問是想探探皇帝和他的關系,早在北奕她就聽說皇帝不甚喜愛這個皇子,頗為冷落。生母早逝,從小養在皇後身邊,只這幾年有了功勞,才在宮中站住了腳,有了奪位的資本。
那些年,該是很辛苦吧。
唐窈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時候在繼母手底下讨生活的自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即使那樣,也換不回安穩平順的生活。
一時覺得祁浔也沒那麽可恨。
“呵。”祁浔冷哼一聲,“你歇歇心思吧,唐窈,乖乖上你的藥。”
被戳破了心思,唐窈默了默,終究是張了口。
“祁浔,無論你信或不信,我昨夜只是想給你個教訓。沒想過要你這樣。”唐窈也不知怎麽了,覺得心中有些酸楚,沒由來的一句。
她原本以為祁浔會受些輕罰,吃些教訓,就算受了刑杖,他是皇子,估計也就做做樣子,她看上眼的是那幾個可能知曉情報的侍衛。
“怎麽?怕了?現在知道服軟,不覺得太晚了麽?”祁浔疼得眉擰成一團,沒好氣地回道。
“怕是這世上最沒用的事,沒用的事,我唐窈從來不做。”
唐窈聽着他不善的語氣,有些刺耳,覺得方才一時的同情憐憫全都是喂了狗。
“哼,你放心,這四十杖你一下都少不了,有朝一日,便要還上。”
“随便你。”
唐窈起身找了塊幹淨的棉布,小心替祁浔處理着傷口,心中的不安卻更甚了。祁浔究竟為什麽一直隐忍着不處置自己,仍要在外人面前演恩愛的戲碼?
她原本覺得是為了引自己出手,故意制造機會。可如今他吃了這麽大一虧,也被自己識破了,卻仍然肯放過自己,怎麽想好像都不沒有那麽簡單。況且,她覺得更多的,他是要演給外面的人看。
她曾試着想過,是不是要對付自己的,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做出寵愛自己的樣子究竟對她和南淵有什麽不利。除卻對付自己和南淵,那他的敵人便只剩下祁洛和皇後這些人了。
可是都這麽久了也沒動靜,他們真的會信麽?
“祁浔,你如今與我演戲,是要對付祁洛麽?”
作者有話要說: 祁浔:這酸爽……不敢相信…… 夢想和現實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下章依舊是糖,淡淡薄荷味的(終于有一個正常味道的糖了)
明天依舊是上午9點更,小可愛們記得早點來呀,後天就上夾子了(一百八十度鞠躬)
依舊是前三天V章評論随機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