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魏亭抱着楚令意上了馬車, 兩丫鬟就坐在車轅旁邊并不進去。
楚令意身上的紅疹子發得更厲害,大約是癢得很,伸手就往衣領扯, 想要去抓撓,魏亭一下把兩只手并在一起摁住, 另一只手去撚了下她的下巴,皺眉看她臉頰上的紅疹。
“別抓。”把人抱緊了一點, 魏亭說:“你過敏了,中午吃的什麽?”
但楚令意哼哼唧唧說不清楚,越縛住她越亂動, 臉紅撲撲,因為難受咬着嘴巴都要泣出聲。
抓不了癢沒一會兒楚令意真就嗚咽起來,魏亭十分無奈, 過敏了, 還喝酒了, 都不知道過敏源是什麽?
只好轉頭對着馬車外面道:“臨紙,你家姑娘中午都吃了些什麽東西?”
丫鬟就靠譜多了, 隔着竹簾子, 飛快數了一串食物名單出來。
馬車裏面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魏亭才又問:“你們姑娘從前有沒有發過疹子?或者她今日吃的東西裏有什麽是從前從來沒吃過的?”
臨紙似想了一下,回說:“嬷嬷說奶奶幼時也發過一次紅疹,并不知原因。今日劉府準備的這些吃食裏, 只有一種果子奶奶是沒吃過的。”
魏亭心裏有了數,嘴裏繼續問:“她從前可曾飲過酒?”
一邊說着花,楚令意因為不舒服,很不老實地亂動,手也四處掙, 魏亭差點抱不住,怕她抓自己抓破皮膚,就讓她雙手環在自己腰上,抱緊,又哄了一句,“別動,很快就好了,回去給你上藥。”
外頭兩個丫鬟聽得臉紅,只把自己當隐形人。
嘴裏還回着話:“有時去別家走動,參加宴會,會喝些果酒,倒不常飲的。”
一時耳邊傳來車內嬌嬌嗚咽,一時時男子低沉的安慰哄人之聲。
兩個丫鬟只一心去大車輪走在路上的嘎吱聲音。
到了家,還是魏亭把楚令意抱進去,穿過二門,徑直往裏走,一句丫鬟婆子全底下頭不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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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楚令意放在床上,魏亭吩咐,“去打水來,給你家姑娘沐浴。”
朱筆徽墨兩個丫頭随即忙開,很快浴室那邊已經準備好。
魏亭把人抱進去,他已經讓人将她的醫藥箱拿了過來,從裏面拿出一包墨綠色的藥粉,讓丫鬟把東西放進水裏給楚令意洗澡。
交代好後就出去了。
徽墨和臨紙兩人幫楚令意洗了澡,朱筆拿進來幹淨衣裳,給穿上。
楚令,身上都是一團一團的紅疙瘩,乍看有些下人,朱筆忍不住輕聲說:“怎麽、怎麽就使了這個法子,這得多難受。”
徽墨搖搖頭。
穿好衣裳,頭發擦了個半幹,楚令意其實差不多醒了,不過因為難受有氣無力的沒精神,頭有些昏沉,她閉着眼睛假寐。
丫鬟将她扶到床上坐好,楚令意不肯蓋被子,說熱,又說癢,難受。
魏亭端了一晚醒酒湯進來。
他讓朱筆去喂,朱筆在床沿邊坐下,舀了一勺子,但楚令意完全不肯喝,還去推人,讓她拿走。
醒酒湯差點灑了。
“這……”朱筆一臉為難站了起來。
魏亭回手将湯藥接了過來,語氣淡淡:“我來。”
随後朱筆給幾個丫鬟使了眼色,大家一齊退了下去。
屋內瞬間就安靜下來,魏亭坐下,眼睛看着楚令意。
楚令意也拿濕漉漉浸着水光的眼睛看魏亭。
魏亭手端着藥碗,一邊用勺子攪動,一邊說,“這麽點酒量,也不知忌口。過來,把湯喝了。”
楚令意拒絕得很明顯,擡着下巴把腦袋偏向了另一邊。
“不喝?”魏亭用勺子敲了一下瓷碗的邊沿,碰撞楚清脆的一聲響。
“難喝。”楚令意喝了酒比平常軟很多,但依舊挑着眉梢,高高在上。
“難喝”魏亭似笑非笑,随即又正了神色,“那便日後便少喝酒。身上不難受了?喝完了這碗,才能給你上藥。”
本來剛被洗的藥是有清熱止癢的效果的,但是一時的,效果沒那麽明顯,主要是防止洗澡的時候亂抓。
現下被魏亭一提醒,楚令意瞬間就覺得身上癢起來。
一見她的動作,魏亭幾乎立馬低沉命令道:“不準抓。”
楚令意剛洗澡起來只穿了肚兜和裏衣,頭發也濕散着。
魏亭見她衣服拉開了一些,露出裏面細嫩白皙的皮膚,閉了閉眼,頭疼地幫她整理好。
語氣也嚴厲了些,“快喝。”手上勺子舀了藥湯汁送到人嘴巴。
楚令意無法,蹙着眉喝了。
一勺一勺,好容易才全部喂完。
“好苦。”楚令意眉頭全擰在了一起。
魏亭看她說話是清楚的,就問:“醒酒了麽,還難受?”
楚令意坐在床上,腰也挺得直直的,她眼中清淩淩的覆着一層濕潤的光,嘴上回答:“沒喝醉,難受。”
魏亭不跟喝了酒的人争辯,将藥碗放在一旁,說:“難受就睡覺,睡着了就好了。”
說完站起來就準備走。
楚令意不高興,一下子抓住他的衣服,“不能。”她臉蛋紅撲撲,那模樣瞧着任性得不行。
魏亭要不知道她的惡劣性格,單看這張臉也确定自己能不能抗住誘惑。
他盡量不去看楚令意的臉,反問:“怎麽了就不能走?”
楚令意大小姐姿态就算喝了酒都在,嗤哼了聲,眼睛挑着,“且還沒有擦藥,頭發也沒幹。”
魏亭眯着眼睛看她,忽然道:“我是誰?”
楚令意又冷笑了,“魏亭。”
魏亭真的納悶了,就笑了笑,“知道是我還讓我給你擦藥,三姑娘,你不是讨厭我麽?
要換作平常,楚令意那張臉又要變冰冷冰冷,像一朵高不可攀的富貴花,但現她再想如何冷淡也沒用,酒精上頭讓她臉蛋緋紅,過敏的疹子長在臉上一塊一塊,反而有點可憐兮兮。
楚令意還睨了他一眼,“上藥。”
魏亭心說莫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行啊,他是個醫生,給病人上個藥不算多大事。
一手擰開的藥膏蓋子,用指腹摳出一團,另一只手捏着楚令意的下巴把她臉向上擡了擡,就着紅疙瘩的位置一點一點給她塗抹開。
那藥膏是綠色的,塗上去清清涼涼,臉上的癢意很快就降下來。
楚令意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臉上塗了,脖子上也塗了。
楚令意把她兩只手也伸了出來,瘦瘦白白的歌詞,寬大的綢緞白色寝衣都勒了上去。
魏亭面色不變,一點點給人抹上藥。
“好了,袖子先別放下來,晾一會兒。身上也讓我來?”魏亭狀似開玩笑問。
楚令意就要去解衣服,魏亭當即一扶額,“饒了我吧,我去叫你丫鬟過來。”邊說邊放下藥膏就出去了。
楚令意淡淡然放下衣帶上的手指,勾着唇輕聲一笑。
她眼裏哪裏還有迷茫酒意,分明清醒得很,不過雖說事情按照自己想的進行,但楚令特也着實遭不少罪。
起了一身疹子的真的難受,朱筆進來後就脫了衣裳趴下讓人給她上藥。
這一晚上就沒怎麽睡好。
魏亭第二天沒急着出門,送了一種內服的藥過來。讓她一天吃三次,外用的膏藥晚上塗就可以了。
魏亭沒進內房話是說給丫鬟聽的,正要離開,不妨裏面的人開口叫了他一聲:“三公子。”
魏亭一愣。
幾個丫鬟相互看了幾眼之後,福身退了出去。
楚令意自己走了出來。
她脖子還有臉上的紅疹沒有完全退下去,但比昨晚好了許多。
楚令意輕輕給他福了半禮,“昨日的事謝謝三公子了。”
魏亭看了她一眼,說不必放在心上,言自己是大夫,就算無聊別人碰上這種事,亦會幫忙。
楚令意聲音聽着嬌任,有着輕輕淺淺的明亮,“三公子留下一同用早飯好了。”
魏亭淡淡又禮貌地拱了拱手,道:“不必了,我那邊還有事要忙,不能陪三姑娘用飯了。”
楚令意的手指在袖子裏緊了緊。
“魏三公子。”楚令意突然叫。
魏亭猝然擡眼看過去。
“你知不知道昨日在劉府發生了什麽事?”楚令意的的表情冷俏得很。
魏亭面色不變,平靜道:“什麽事。”
幾秒鐘後,楚令意一下丢開手上的帕子,用力退魏亭,大聲道:“出去,你出去!”
魏亭真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兩個像是又在裏面吵架,魏亭出去後,劉嬷嬷急匆匆進來,嘴裏說着“我的小姑奶奶……”一照面,但見楚令意雲淡風輕模樣哪有半分吵架後的樣子,嘴裏後半句話不自覺也咽了下去。
頓了幾秒鐘後改口:“奶奶,剛才那是……”
楚令意垂着眼皮,淡然吃着早飯,“沒什麽,鬧着玩兒的。”
劉嬷嬷張了張嘴,憋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不說了。
魏亭已經習慣了楚令意的性子,他出了門,正好人牙子那邊讓人來通知他,說收了一個小子,識字兒,人瞧着也機靈,讓魏亭過去看看,瞧不瞧得上。
魏亭得空,順道就去了。
人牙子很熱情,“魏公子您看,就是這個……”他用手指了指跪在眼前的一個人。
魏亭随着看了過去,年紀看着不大,普通長相,幹淨。
人牙子見魏亭神色沒有不滿意,就跟他介紹,“這孩子十五歲,先前是給別人家少爺身邊當小厮的,跟着少爺學着認了幾個字,可就是運氣不好,得罪了人府裏的夫人,轉頭給發賣了出來,底細倒沒甚大的問題,魏公子您看着如何?”
魏亭便讓人寫了幾個字來看看,又拿了本書叫他讀了一頁,随後又問了幾個問題,都對答如流。
“行,就他了。”
敲定後,人牙子辦了那小子的身契給魏亭,付了前後,就帶着人走了。
正好魏亭心裏記挂楚令意早上說的那句話,就對新買回來的冬至說:“你去幫我去打聽打聽一樁事,是關于……”
他在人耳旁耳語幾句,冬至認真點頭記下,應下來,魏亭予了一些銅錢給他,人一溜煙就跑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