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而另一邊,魏宅內院裏。
劉嬷嬷她們果然想多了,以為魏父魏母那邊送來一個閻三秋就是伺候魏亭讓魏亭收房的。
“這怎麽了得。”劉嬷嬷心中想,“小門小戶的果然沒甚規矩,姑娘嫁來這才多大功夫就送丫頭過來?退一步就算要給三爺丫頭事那也得告知奶奶這裏由奶奶處置方是規矩,怎地直接送去前院姑爺那裏?很不像樣!”
劉嬷嬷着急,但又不能直接在楚令意面前說,免得姑娘置氣不愉快。
那幾個丫頭就更不張事兒,只能湊在一處,擰着帕子小聲商量。
臨紙最是心直口快,道:“如若不然,叫個人過去瞧瞧,或把那丫頭領到內院來,丟她在外面,時時在三爺跟前晃悠,咱們就是有八雙眼睛也總有防備不着的時候!”
劉嬷嬷點頭,“話糙理不糙,是這兒道理。你們幾個先別在姑娘面前露了相,不然又是叫姑娘白生一場氣。”
徽墨細聲道:“嬷嬷我們省得的,又不是第一日在姑娘跟前伺候。”
朱筆略沉吟了會兒開口:“待會兒等三爺回來,我便過去走一趟。”四個丫鬟中朱筆最沉穩,由她去也最合适。
劉嬷嬷點頭邊囑咐,“好生說話,看三爺那邊是個什麽态度,他要是不答應也是沒法子的事,咱們畢竟是做下人的,況且那丫頭是魏太太送過來的,我們手伸長了倘或叫那邊人知道,怕也要不高興,人瑞眼下不住在這裏,回頭要搬回來,一準看姑娘不痛快。”
朱筆心裏自是有一杆秤,什麽話說到什麽話說不得也有個度量。
這頭魏亭方從他師伯張和那裏借了錢回來,緊着先從大藥房裏把生長素藥劑給兌換了出來,一共有十五劑藥,魏亭好生看了說明書,确定了服用方法和用量,就将今日這一劑先吃下。
不是魏亭心大不謹慎,說起來他對這藥房出品的東西很是相信,除了內心有一種直觀的信任之外,更有自己兌換過幾次藥,知道藥物效果奇佳。
最先賣出去的那罐治療濕疹熱疹的藥,他做過回訪,效果簡直不能更好,據說當時塗上去癢意就止住了,浸液不再,不到兩天小腿的傷口完全愈合,更看不出一點先前患病的痕跡,并且沒有複發的征兆。
而楚令意的吃的川貝枇杷膏,效果顯而易見,她藥吃得及時,幾乎是第Dr.天就不再咳嗽。
才把藥服下,就聽外頭丫頭喊:“三爺,朱筆姐姐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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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亭應一聲:“進來。”
翠屏就在旁邊打簾子,領着朱筆進來。
朱筆福身:“請三爺安。”
魏亭擺手叫她免禮,一邊問:“可是你家三姑娘有什麽事?”
朱筆臉上略略帶笑,回說:“奶奶身體已然大好,沒甚大事,是剛才聽丫鬟說老爺太太那邊來了信,奶奶問是不是有什麽要交代的?二一個聽說三爺近日甚忙,咱們這別的幫不上使喚丫頭倒還有些,這春日裏都閑在院子裏沒事幹,三爺萬事只管吩咐便是。再一個姑娘有一處樁子前些日子送了許多東西過來,前兒就想着給老爺太太那邊送過去一些,不妨奶奶吹了風染上咳嗽一時忘了,今兒個突然想起來,現下已經裝點整治好,準備明日就讓人送過去,三爺這裏可還有什麽吩咐的?過有什麽東西一并送回去的。”
朱筆話說得不停頓,一條一條從嘴裏說出來,也虧得她口齒伶俐,說得清楚才叫人聽得不費勁兒。
魏亭起先真愣了一下,只覺得這丫頭話裏有話,只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還納悶楚令意那樣的脾性怎麽會想着給魏大成王氏那邊送東西過去?
好在他并不會追尋究底,只嘴上說:“難為你們姑娘一片孝心,我再沒多要多說的。日前是我爹來信倒,也只是醫藥上的事沒甚囑咐你們姑娘的,你家姑娘遣人要去鄉下,正好我這裏有一封信,順帶捎過去就行。”
朱筆面色不改,又再細細道:“我見三爺這裏伺候的人少,不如回頭在送兩個過來吧。”
魏亭心中一動,半晌,看了人一會兒,才輕描淡寫道:“很不必,我每日且要出門,哪裏需要那些丫頭,你們且回去照顧好你們姑娘即可。”
朱筆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見魏亭口氣似重了兩分,不敢再多言語,連忙俯身行禮退下。
魏才搖搖頭,心道一屋子小丫頭果然就事多。
朱筆一回內院,劉嬷嬷忙上前來問如何。
朱筆只皺眉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劉嬷嬷:“你這丫頭只搖頭是個甚意思,說話啊,可探明白了?三爺那邊怎麽說的?還有那個丫頭,是不是個安分的?若是個不安分的,我就是拼着被主子責罰也肯定要把人收拾了!”
朱筆蹙了眉又松開,才道:“嬷嬷莫急,我卻是試探了幾句,三爺看着不像有那個意思,只三爺看着淡然卻也有脾氣,再多問兩句冷臉都放了下,瞧着怪吓人,我也不敢造次。”
“沒把那丫頭要過來?”劉嬷嬷道。
朱筆:“我去時那丫頭正在竈間燒火,看着倒本分,做事利索,沒往三爺跟前湊,不像是個做作妖的。”
劉嬷嬷還不大放心,只道:“這才剛來呢,就算有狐貍尾巴也緊着先藏起來,總也想探探咱們姑娘這邊路數再出手的。”
“也只盯緊些了,好歹那邊的婆子個丫鬟是咱們的,讓婆子按着人多做些活就是。”
“說得輕巧,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劉嬷嬷嘆了一口氣,“要我說這事還在姑娘,要說一開始我就不該由着姑娘任性,生生讓姑娘和姑爺離了心,如今兩人一個住內院一個住外院,八百年見不着一面。姑爺也心狠,姑娘倘是有些脾氣使了小性子只退一步哄哄就成了也偏偏不,真真是哪輩子造的孽,倒叫我們做下人的幹着急!”
憑她們三姑娘的品貌和家世,魏家已然是占了天大便宜,如何還要硬着來,叫人日子過得不舒坦。
嬷嬷丫鬟這些話只敢背地說,在楚令意面前端是再小心不過。卻不成想已是如此小心卻有還是露了相。
原是有一日一輛華貴馬車就停在小巷魏宅門前,從馬車裏先下來個丫鬟敲門。
正那日往常送柴火的人沒來,廚房裏柴火不夠用了婆子打發閻三秋出去買柴火,他正提着一捆柴準備進門,就撞見了停在門前的馬車,和正敲門的丫頭。
閻三秋猜莫不是魏家的客?
便上前問了一句話,得話說是,自己就然後去敲門,很快門打開。
以前魏家白日裏并不從裏頭栓門,不過楚令意嫁過來就改了規矩,兩處門都使了人守着,只剛才這處看門小子去了茅房來晚了些。
閻三秋先進來的,随後對看門小子說:“家似是來客人了,你去通知主子。”
看門小子發笑,回說道:“不懂規矩的黃毛丫頭,三爺也要出門了,奶奶的院子豈是我能去的,你趕緊去回話!”
閻三秋眉毛一擰,心說不是不讓去內院的?但這頭看門小子外面華貴馬車不似普通人,愈發連聲催促:“呆頭呆腦的,傻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回頭別誤了主子們的事!”
閻三秋攏共來了沒幾天,沒見過什麽大陣仗,眼界淺,被催得頭腦發昏就小跑進了內院。
不過他還有些眼色沒有亂沖亂撞,趴在院子走廊的牆上,嘴裏細細喚了前面不遠處的人,“哎,那位姐姐。”
可碰巧得緊,他這正叫着,前面丫頭轉頭奇怪哪裏來的人要過去問話,不妨楚令意剛出屋子裏走了出來。
閻三秋是個沒見識的,看楚令意袅袅婷婷走出來模樣再看她的容貌,登時眼睛都不會動了,還以為見了神仙娘娘。
直到被婆子斥了一聲,拉到一邊罵:“沒規矩的東西!見着奶奶也不行禮!”
閻三秋回神,撓了撓頭一副心虛做錯事的表情。
楚令意也覺奇怪,怎生院子裏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
于是招人問話:“這人是誰?”
閻三秋以為楚令意是問自己,連忙正正經經回答:“我是剛來的,一直住外院,是魏太太送我來這裏伺候三爺的。”
這閻三秋的話已然沒別的意思,他又不是真的姑娘,話裏伺候的意思就是給魏亭跑腿做事打雜。
然卻不妨這裏人都以為他是個丫頭啊!他年歲又不大性別特征還不是很明顯,又梳着雙丫花苞頭穿着裙子,誰會知道他不是個姑娘?
所以這話說出來,還當着楚令意的面,直叫所有人都懵了一瞬。
楚令意平素就心高氣傲成什麽樣子,堪堪這一句話,就讓她瞬間明白過來,捏着帕子的手指尖捏做一團,臉上血色全無冷若冰霜。
下一秒聽她道:“把人給我扔出去,送回魏三屋裏!”
扔下這句話,楚令意擡腳轉回了房間,一邊走一邊道:“叫朱筆過來——”
閻三秋自己還莫名其妙的,被兩個婆子架着趕出去送去外院。
朱筆在隔間打理主子要喝的春茶,聽見動靜心頭一咯噔,忙放下手頭東西,撫了撫裙子快步去了屋子。
打簾進去,行禮叫道:“姑娘。”
片刻,卻見楚令意嘴角噙着冷笑,“我拿你們當個貼心人,你們就是這般對待我的?堪堪将人當傻子來糊弄,怎的,你們是以為魏三往屋子裏弄個丫頭,我是不是就要大哭大鬧,故一句話不敢在我跟前透露?真真都是好得很吶!”
朱筆砰一聲重重跪下,“姑娘恕罪……”
楚令意眼神冷淡擡首睥睨,嗤嗤而道:“這端是羞辱魏三,還是羞辱我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