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送走賓客, 太子府恢複冷清。
景初回頭間思起柳織織與薛雁南的事,以及之前戚若瑤的反應,便在想了想後,直奔戚若瑤那裏。
當下的戚若瑤正在屋內, 聽着華朝她禀報宮中秦貴儀那邊的進展。
秦貴儀是她安插在祁文帝身邊的人。
之前她待在武昭王府半年, 借助武昭王府了解過朝中不少事, 包括大臣的私事, 便找到秦氏冒認右丞私生女, 并令其入了宮, 才有了現在這貌美且極為受寵的秦貴儀。
秦貴儀那邊行事順利, 她心情不錯。
之前因薛雁南護着柳織織, 而生起的不快消散不少。
她放下茶杯, 對華道:“與錦說, 莫讓其操之過急,謹慎為重。”
“是!”
華剛應下, 便察覺到有人過來,馬上由窗鑽出。
戚若瑤武功不低, 自是也有察覺。
不到片刻, 景初踏進。
戚若瑤宛若無事地起身,朝其颔首。
她問道:“殿下怎麽來了?”
景初由桌旁坐下,瞧着戚若瑤的神情:“之前雁南的事……”
戚若瑤坐回去,接過素緣手裏的茶杯,親自為景初倒着茶,她道:“雁南那麽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她确實相信,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景初接過茶,稍默後, 道:“原本除你之外,雁南從不讓女子靠近,如今他卻讓柳織織……”
戚若瑤壓下醋意:“那又如何?”
此事她也不舒服,但她不認為雁南會對柳織織另眼相待。
柳織織算什麽東西?
景初知道戚若瑤從未放下薛雁南,她也從未在他面前遮掩過什麽,他道:“出于男人的直覺,若瑤還是得有所心理準備。”
戚若瑤聞言,更為覺得不屑。
她看着景初:“殿下的意思,是說若瑤比不過一個做盡惡事的人?”
所以能讓柳織織從她這裏搶走一個男人的心?
簡直好笑。
景初想起之前所見到的柳織織,說道:“你難道不覺得柳織織,似乎由裏到外變得很不一樣?”
他這個人,素來觀察細微。
現在的柳織織,給他的感覺過于純淨,不像惡人。
戚若瑤不以為意:“難道這樣,雁南就會對她有改觀?還是殿下覺得,她變了,若瑤就比不過她?”
她說的話,算是一針見血。
景初笑笑:“我不是這個意思,在我看來,她自然是比不過你。”
戚若瑤也微微一笑,所以她并不擔憂。
景初緩緩喝了口茶,又道:“我本以為你會因此受影響,看來是我多慮了,你能這麽想,那就好。”
雖然私心,他希望薛雁南真能走向柳織織。
更希望,戚若瑤能對其死心。
戚若瑤垂了下眼簾,眸光微閃間,将話題扯開:“我們不提這個,之前若瑤未去後花園賞梅,現在想過去瞧瞧。”
景初詫異:“你喜歡梅?”
戚若瑤起身道:“若瑤最喜歡的花,便是梅。”
一旁的素緣聞言,明白姑娘這是又生起什麽動機,畢竟據她所知,姑娘向來對梅花毫無興趣。
景初跟着起身:“我陪你去。”
“好。”
兩人前行間,戚若瑤道:“若瑤聽說,宮裏有個梅園,那裏的梅花開得極好,是整個都城絕有的好。”
景初負起手:“父皇喜歡梅,那些算是他親手所種,以及打理。”
提起父皇,他語中透出敬意。
戚若瑤聞言,嘴角隐隐冷勾了下:“看來皇上是個難得的風雅親和之人,他種的梅花,肯定不負盛名。”
景初不動聲色地瞧了她一眼:“有機會,帶你去看。”
戚若瑤聽到想聽的話,暫時未語。
景初繼續道:“父皇在私,确實是個風雅親和之人,在公,更是一個具有雄才偉略,寬厚愛民的好皇帝。”
他這話說得由衷,戚若瑤聽得諷刺。
她道:“若瑤沒見過皇上,但民間傳言,确實極好。”
“空穴不來風。”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在去後花園的路上,景初總是會說起祁文帝的好,宛若祁文帝從未做過不公正之事。
戚若瑤并不想聽,便找了個借口,回去作罷。
景初由着她。
踏進院中時,素緣朝周遭瞧了瞧,發現沒有外人,便對戚若瑤道:“姑娘,殿下可是知道些什麽?”
戚若瑤淡道:“應該不知。”
素緣想了想,覺得也是,畢竟姑娘要殺的是當今皇上,若他真知道些什麽,又怎會引狼入室?
兩人回到屋內,素緣思起些別的。
她又對戚若瑤道:“姑娘的事,世子該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呢?”
“姑娘就不怕世子拆穿您?”
“他不會。”戚若瑤完全不擔心這點,“他不會這麽對我。”
素緣颔首,覺得自己多慮。
次日淩晨,國師府成樂軒中的柳織織準時醒來,她睜開眼,本以為自己會仍在唐離懷裏,未想他根本不在。
她思起昨日的事,柳眉擰起。
死變态。
她爬起坐了會,便緩緩下床過去打開門。
門外不僅候着霁月,還有童落。
霁月見柳織織出來,馬上朝其福了個身,便下去給其準備洗漱事宜,童落則去到屋裏點上燈。
柳織織瞧了瞧童落,回到床邊給自己穿衣。
她随意地問道:“唐離呢?”
童落過來幫忙:“公子昨夜就已下江湖。”
“下江湖了?”柳織織的動作頓住。
“嗯。”
“那是不是短時間不會回來?”柳織織瞧了瞧動作利落的童落,幹脆撒手由着對方幫她穿衣。
“一般來說,不會很快。”
柳織織眸色稍亮,沒有唐離在,她是不是可以輕易逃走?
童落像是看出她的動機,淡淡地說道:“姑娘還是歇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最近屬下會一直陪着你。”
“……”
柳織織忽覺有些不妙,這鐵面無情的童落究竟有多難纏,她剛穿越過來時,就已經深刻認識到過。
她撇着嘴問:“怎麽個陪法?”
“寸步不離。”
“……”
所以這是比之前還要狠?
柳織織呼了口氣,待童落給她拉好腰帶,便去到桌旁坐下。
她再看了看童落,其實童落比唐離難纏。
無論如何,其他仍見機行事,待霁月端水過來,柳織織便洗漱起,這次她是難得被兩個人盯着洗漱。
洗漱罷,霁月又端來早膳。
柳織織吃着早膳,覺得自己這日子過得有些像豬。
後來她思起自己完全可以去府外玩玩吃吃,反正沒唐離在,于是她放下筷子對童落道:“我可以出去玩吧?”
童落道:“可以。”
柳織織便起身朝外走:“那我去玩。”
童落提着劍,跟在她後頭。
柳織織朝身後盡心盡責的童落看了眼,這還真是寸步不離。
她放慢腳步,與童落并肩而行。
她本想試着與其溝通,可想到對方是唐離的手下,估計溝通不僅無效,怕是話還會穿到唐離耳中。
思及此,她加快步伐作罷。
因着還是淩晨,她們踏上大街時,周遭人煙稀少,柳織織選了個攤子,吃起古代的純手工粗面。
她喝了口湯,問童落:“你吃了?”
“沒有。”
“那幹嘛不坐下來吃?”
“不必。”
不必就不必,愛吃不吃,柳織織低頭吃得極香。
整碗面吃罷,她百無聊賴地繼續逛起,一路上什麽都買,什麽都吃,由淩晨到天大亮,童落始終耐心随她。
期間柳織織總想尋機會逃,奈何童落盯她極緊。
漸漸她有些沒勁。
正是玩了許久,覺得頗累的她打算找個地方歇息時,一輛馬車由她身旁路過,馬車內坐着戚若瑤。
戚若瑤無意看到柳織織,馬上出聲:“停下。”
籲——
忽有馬車停在身旁,柳織織轉頭,便見戚若瑤由馬車下來。
呵,還真是冤家路窄。
她邁步,本打算不搭理對方,卻被喚住:“柳織織。”
冷中帶傲的聲音。
戚若瑤看着柳織織的背影,不由思起對方竟是有幸被薛雁南維護,還有幸抓着薛雁南胳膊的事。
占有欲極強的她,仍覺不舒服。
她緩緩步到已經頓足的柳織織身旁,看了眼随在對方身旁的童落,問道:“你們怎麽在一塊?”
童落是唐離的手下,她亦是知道。
柳織織只道:“有事說事。”
她算是明白了,這戚若瑤和女配都是半斤八兩的毒婦,哪怕她有意求和,對方也會不動聲色地派人殺她。
如此,她也沒必要做小伏低。
戚若瑤又瞧了瞧童落,再打量着看起來确實改變許多的柳織織,仍覺不屑地出聲:“借一步說話。”
柳織織道:“随你。”
反正她無聊,倒要看看這貨想說什麽。
戚若瑤轉身朝對面的巷中走去,柳織織跟上。
童落自覺候在原地。
站到冷清的巷中,戚若瑤才嘲諷道:“怎麽?之前還向我認錯來着,如今攀上國師府,就不将我放在眼裏?”
柳織織只問:“是你派人殺我?”
戚若瑤大方承認:“沒錯,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卻一直沒有線索,難不成就是因為你躲在國師府?”
柳織織又問:“為何殺我?”
她明明未再惹過這女人,更不欠這女人。
至于趕盡殺絕?
“當然是因為你該死,你這種下作之人,活着也是禍害。”戚若瑤的語氣倏地變冷,“說,你對雁南做了什麽?”
“什麽做了什麽?”
“你究竟做了什麽,逼得他維護你?”
柳織織看着戚若瑤,明白此事算是戚若瑤心裏的一根刺,哪怕戚若瑤心知肚明,薛雁南确實是被逼的。
但她卻沒必要把實情告訴對方。
現在的薛雁南與戚若瑤處在頑固的僵持之中,戚若瑤斷是拉不下臉去問薛雁南,只能獨自百爪撓心。
那就讓這丫的急去。
戚若瑤斥了聲:“你說不說?”
柳織織稍哼:“你以為你是誰啊?”
瞧這态度……
事實證明,柳織織與戚若瑤沒什麽好談的,不喜歡吵架的柳織織懶得再搭理對方,便要走,卻被其伸出胳膊攔住。
戚若瑤側頭:“別給臉不要臉。”
柳織織懶得說話。
戚若瑤忽然冷笑起:“你莫不是使了什麽詭計攀上唐離?那你覺得,若我在這裏把你殺了,又能如何?”
她不認為,唐離會把區區一個柳織織當一回事。
充其量,估計只是個送上門的利用工具。
柳織織立即喚了聲:“童落!”
童落的速度極快,幾乎在柳織織話音落下的同一刻,就已躍了過來,直接将戚若瑤推開,站在柳織織面前。
戚若瑤不悅:“你……”
柳織織只丢下兩個字:“瘋狗。”
她越過離去。
被童落推,又被柳織織罵,戚若瑤自然不悅,她擰起眉,下意識轉身,卻又被童落迅速攔住視線。
童落冷冷地看着她,眸中含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