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之偏見

第28章 part 28

“程安意。”

對方喚他。

程安意看着他，幾乎驚的說不出來話，過了半晌，他才反應過來。無數回憶朝他襲來，他啞了啞嗓，緩慢的叫出那個人的名字：

“趙哥……”

對方看着他，臉上一直在笑，似乎自己臉上有什麽讓他開心的事。程安意看着他，有些慌張：“趙哥，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你。”

他說着，這幾個字很簡單，但他很明白這短短四個字意味着什麽。

這兩年的心酸，這兩年的疲憊，這兩年的想念……

終于有了一個宣洩口。

他這麽想着，擡頭看向對方，然後問：“方便給我幾分鐘時間嗎？”

程波意看着他，似乎很為難：“趙哥，我還在忙。”

對方眼裏的神采似乎熄了一下，程安意想了想，然後說：“要不這樣，我馬上就下班了，等我下完班再說可以嗎？”

“可以，沒問題。”趙敬瀾點點頭，然後對他說：“等多久都沒關系。”

說這句話的時候對方一直在看着他，他整個人有些不好意思，偏過頭：“你先去找個位置坐。我忙完就過來找你。”

趙敬瀾點點頭，找了個靠他最近的地方坐下，一直看着他。對方似乎還沒有從震驚從緩過來，臉上有着莫名的紅暈。他飛快的開始動作，似乎是不想讓自己等太久。

即使自己做了那樣過分的事，即使對方打定主意要離開他，但是再見面的時候，對方卻沒有将自己從店裏趕出去，甚至連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程安意。

心軟而善良。

這種人有很多，但是遇到程安意以前，他并不知道這樣的品質有多麽寶貴。

他就這麽想着，一直死死的盯着對方。對方似乎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臉上紅暈又升了起來。

他忍不住微笑。

店裏的生意很忙，趙敬瀾足足等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晚上九點鐘才打烊。趙敬瀾看着他将煮面用具清洗了一下，又将店裏打掃了一遍，才終于忙完。接着他長出一口氣，來到趙敬瀾面前：“趙哥，我們走吧。”

趙敬瀾點點頭，關了店門。兩個人朝着小縣城的街道走去。

一路星光，一開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是程安意先開口，他問他：“趙哥，你住哪裏？”

“住賓館。”趙敬瀾說：“我開了房。你呢？”

“哦，我住家裏。”程安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我父母一起住。”

“你父母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都很健朗。”程安意回答：“關鍵是他們兩個很恩愛，有時候我在家他們都嫌棄喲多餘，不過他們有時候也會吵架，但是很快就和好了……”

趙敬瀾聽他滔滔不絕的說着，突然很珍惜這段時光。以前程安意也會和他說些家裏的事情，但是他從來不會去在意，但是此刻他卻覺得無比感興趣。

他從來沒有急切的想要了解一個人。

方方面面。

對方依舊滔滔不絕的說着，趙敬瀾一直默默的聽。他又說了一會兒，趙敬瀾卻突然打斷他，他問：“你為什麽會選擇開面館？”

對方愣了一下，仿佛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我也不知道……”

趙敬瀾看着他為難的神色，突然發問：“是因為我嗎？”

“啊？”程安意看着他，有些發愣：“沒有，我家以前就是開面館的，我也算是子承父業……”

趙敬瀾不好意思的咳嗽的一聲：“是我自作多情了。”

程安意搖搖頭，安慰他：“不是的，趙哥……”

他想繼續解釋，對方卻似乎不是很在乎，他靜靜的看着自己，然後問：“那你還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程安意整個人都被吓到了，過去的那些回憶又重新襲來。他一瞬間不知道如何開口：“趙哥……我……”

誰知對方卻又迅速轉移話題：“沒事，我來也不是找你敘舊的。”

程安意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和趙敬瀾沒有再複合的可能，趙敬瀾這個人太自我了，他感覺不到對方的愛，他不敢再拿真心去堵一次，他害怕再次遍體鱗傷。但是當對方明确說沒有複合這個意思的時候，他卻又覺得胸口堵得慌。

他來到老家，離開娛樂圈，逃的離他遠遠的地方，他只以為自己能忘了他，但真正見到對方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沒有真正走出去。不管受傷多少次，不管對方是個怎樣的人，但是在他心裏，他還是……愛着他。

他放不下他。

趙敬瀾看着他，飛快的說明來意：“我這裏有一個劇本，很适合你。你離開娛樂圈兩年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為了我，但我覺得你是個好演員，演戲這條路斷了很可惜，不用為了我這種人渣而不去演戲……”

“趙哥，別這麽說……”程安意聽到對方這麽說自己，一瞬間有些心疼。趙敬瀾看了自己一眼，然後自嘲的笑了一下：“該怎麽說？我知道自己有多過分。你不原諒我也屬正常，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他說着，臉上的表情很灰暗，程安意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對方聳聳肩，又繼續那個話題：“總之，你可以考慮一下，重回娛樂圈，你底子好，不繼續演戲實在可惜……”

程安意看着他這樣自責的樣子，忍不住安慰他：“趙哥，沒事的，其實我對演戲沒什麽熱衷。我進娛樂圈完全就是因為………”

他這句話到了嘴邊就被咽了下去，趙敬瀾奇怪的看着他：“因為什麽？”

程安憨笑着糊弄過去：“沒什麽，呵呵。”

對方沒有再問，兩個人繼續前行，程安意看着對方在星光下的側臉，心想還好沒有講剛才的話講出來。

他怎麽可以告訴他，自己進娛樂圈……其實全都是為了他。

而現在，他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關系，這句話也再沒有了說的必要。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走了一段路，程安意也到家了。趙敬瀾送他上去，走的時候他跟程安意又說了試鏡的事，反複強調他一定要去試試。

程安意聽着他的話，點了點頭。

他上了樓，此刻他母親正在看着電視，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他媽媽用紙巾用力的抹了抹眼淚，轉頭看到他，問：“程程回來了，今天店裏忙嗎？”

“媽，不忙。”程安意換了鞋，走到客廳：“你們在看什麽？”

“看你兩年前演的電視啊！”他媽媽高興的說着，話語裏是掩飾不住的自豪：“你演的太好了！我都被虐哭了！”

程安意有些好笑：“媽你從哪裏學來虐這個詞？”

他媽媽還在抹着眼淚：“總之就是心疼。”

程安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對方正盯着屏幕目不轉睛。他的父母都是很開明的人，從來沒有插手過他的任何事情，當初他說要演戲，對方無條件支持，後來他不演戲了回家開面館，他父母也沒有說什麽，甚至沒有問原因，而是無條件支持他。他看着母親看着電視的動人的側臉，忍不住問她：“媽，你覺得我回去演戲，好嗎？”

對方聽他說完，瞬間很興奮，她誇張的點頭：“好啊好啊！我可喜歡你演的戲了！”

她說完，又立馬轉頭去看電視，程安意看着她，過了半晌，然後又問：“可是……這樣我就照顧不了你們了……”

也許是這個問題太過正經，他媽媽終于轉過頭。她摸了摸兒子的頭說：“傻瓜。要你照顧什麽。”

她說着，眼裏閃着慈愛的光，下一秒，程安意聽到他說：“你開心就好。”

那一刻，他忍不住掉下淚來。

幾天後，他飛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的時候感覺熟悉而陌生，他找了個賓館住下，第二天，他就收到趙敬瀾的短信，上面顯示着試鏡的時間和地址：今天晚上七點，迎賓大廈，13樓27室。

他來到迎賓大廈，到了13樓，門口已經有人接待：“程安意是嗎？請跟我到這邊來。”

他跟着那人走，經過一條漆黑的走廊，他來到一個大廳，程安意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舞臺，好像是平時演舞臺劇的地方，臺上放着一個巨大的黑色幕布，好像是演戲的時候用的。

莫非是要在這裏試鏡？

他這麽想着，聽到接待的人對他說：“程先生，請你在這等一下，評委馬上就來。”

程安意點點頭，找了個位置坐下，整個室內只有一盞燈，光線很昏暗。他剛想讓接待的人把燈都打起來，對方卻已經走了。他想了想，起身想去周邊找開關，但是啪的一聲，舞臺中間有一盞燈卻突然亮了起來。

然後他發現，舞臺上的并不是黑色的幕布，而是投影布。

而投影布後面，站着一個人。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對方卻突然清了清嗓子，仿佛待會就要表演舞臺劇一樣，接着他聽到對方報幕：“電影偏見，第一場。”

這個聲音他無比熟悉。

對方旁若無人的開始演戲，或者是“說戲”，他聽見對方低沉的聲音：

“當我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他。”

“當時他在人群裏，其貌不揚，穿着廉價劣質的衣服，背着美院的名號，我承認我從得知他學校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看不起他。”

“人人都說，美院都是出來賣的。我覺得這句話有失偏頗，但是當他出現的時候，我卻又忍不住相信。”

“我從很早開始，就進了娛樂圈。聽別人說這個圈子就像是一間染坊，無論是什麽顏色都能染的漆黑。這句話我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我這些年在娛樂圈裏，的确碰見過很多人，他們趨炎附勢，虛以為蛇。而我也開始變得世故，變得圓滑，一切都以利益為重。慢慢的……我不再懷抱真心。

也不再相信別人的真心。

“所以，當一個純粹的，完全不求回報的真心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我懷疑，我覺得這不是真的，人人都追求利益，沒有利益憑什麽對你好？但是我又不自覺的被他吸引，所以我一邊喜歡他，卻又一邊防着他，我擔心他的真心不是真的，我以為我自己是個利益為上的人，所有人就都會跟我一樣。”

幕布後面的人說到這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程波意聽見他清晰的，拖長聲音的語調：

“但是我沒想到……我錯了。”

“我不停的試探他。最後終于傷害了他，那天他躺在醫院裏，我聽到他撕心裂肺的聲音，他的喉嚨裏好像吞了刀片，他大哭着問我說……到底要怎樣，才能相信他的真心？”

“那一刻，我才發現我錯的離譜。”

“我很心痛，很慌張。我明白自己做錯了，我開始求他。但他已經不願回頭。第二天我就得知他和公司解約的消息，等我趕到別墅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那天，我看着他空蕩蕩的房間，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心痛。”

“我對自己說，看啊，這就是你給他的感覺，現在他都通通還給你，好受嗎？爽嗎？”

他說的話仿佛是一把把刀子，割破程安意的咽喉，他忍不住慢慢的哭了起來。

幕後的人仿佛聽到他的哭聲，他頓了一下，然後叫住他的名字：“程安意。”

接着，他聽見他拖慢的語調。

“你說的對，我不是李儉。”

“你總是說我不相信你愛我，但其實你也不相信我愛你。”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做不到像李儉那樣無私，但是我也有愛人的權利。”

“我愛你。”

這句話仿佛是一個豁口，程安意的眼淚兇狠的爆發出來。此刻對方已經從幕布後面走出來，他走到自己面前，用力的抱住自己，眼淚從對方的脖頸間落下，他聽見對方說：“別哭了。我剛發誓說不會再讓你哭。”

程安意卻哭的更兇。

趙敬瀾将他的臉擡起來，用唇不停的吻幹他臉上的眼淚，下一秒，他聽見他說：“我愛你，你愛我嗎？”

程安意用力的抱住他，他整個人因為情緒太激動而不停的發抖，他用力的說出那幾個字：“趙哥———我愛你———”

對方的唇已經兇狠的落了下來。

他用力回應他，對方的氣息在他唇齒之間用力的侵占，他幾乎整個人都快要眩暈。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美好。

滿足的離開對方的口腔，趙敬瀾看着他，抹幹他眼淚，然後說：“這個本子，其實我兩年前就開始寫了。”

“我當初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就是想給你個驚喜。所以我不讓你接桃色，因為我不想讓你停留在只有李儉的過去，我想給你一個新的未來。”

“只屬于我們兩的未來。”

趙敬瀾認真的說着，程安意深情的看着他，對方握起他的手，然後将它緊貼在自己胸口，就好像宣誓一樣，他問他：“你願意嗎？”

程安意看着他，努力忍住即将噴湧而出的淚水，他點了點頭：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