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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梵高是一只貓

托尼的背影搖晃了一下，菲爾幾乎以為他要摔倒了，但沒有，他伸出了手，輕輕的将手掌覆蓋在模糊的透明繭上，隔着厚厚的壁障，裏面是女孩兒燦爛的金發。

透明的橢圓形繭狀物質地好像是滿是雜質的質量不佳的水晶，因此，托尼一瞬間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看到女孩兒的腦袋微微的動了一下。

那是不是錯覺？托尼的心髒像是從冷寂黑暗的地獄裏重回了天堂一樣重新狂跳了起來，他睜大了眼睛，視線好像要穿透屏障燒進去了。

埋進膝蓋間的金色小腦袋微微擡了一下，女孩兒的發絲随之不容忽視的從耳畔往下滑落了幾厘米。

胸腔裏的器官不安分的瘋狂竄動，幾乎要直接從他嘴裏沖出來了，托尼才啞着聲音喊道：“她動了。”

菲爾吓了一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他的視線放到了似乎毫無變化的女孩身上。

幾秒鐘的平靜後，多洛莉絲腦袋邊上那顆毛絨絨的大貓團很明顯的蠕動了一下，白色的長毛小幅度的在女孩兒頭頂上掃過，然後多洛莉絲的胳膊和腳令人雀躍的稍微掙紮動彈着，像是蛋殼裏要孵化的卵生動物。

菲爾立刻沖着門外喊道：“快進來！！她動了！”

菲茲和西蒙斯無縫銜接的砰的推開了門，身後墜着一串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和穿黑西服的特工。

“怎麽回事！”

“快看！這層超強韌的物質變半透明了！！不可思議！”

“為什麽在發光！？”

“這女孩兒的衣服呢？”

實驗室裏瞬間充滿了喧嚣的人聲。

激動的科研人員瞬間将鋼鐵俠擠到後面去了，他們風風火火的拿起各種儀器試圖沖上去查個透徹，然而菲爾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所有人後退！！特工立即火力裝備，如果她表現出攻擊性，牽制住她，将她困在實驗室裏！”

菲茲試圖将生物探測的電磁貼片貼到繭殼上去，立即被菲爾抓了個現行：“菲茲！退出去！”

西蒙斯一把抓住他蠢蠢欲動的雙手，與其他科研人員一塊兒挨挨擠擠的被特工們擠出了門。菲茲不甘心的大喊：“不！我還沒采集到必須的信息！”

菲茲也拔出了槍，他當然很希望女孩兒能活着，但同時他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當他的視線移到托尼身上，任性的鋼鐵俠抱着手臂說道：“如果我都不能控制住局面，那他們也不需要待在房間裏了。”

菲爾無奈的收回了目光，盯着不遠處箱子裏的繭狀物。

女孩兒好像是在睡夢中伸展一下，雖然她完全被包裹着，能動的有限，但那只貓卻在持續的蠕動掙紮，一個巨大的毛團伸出爪子推着包裹着它的物質，翻來滾去，所有人都能看見它的活動空間在不斷的擴大，直到貓腦袋拱到了邊緣，繭狀物無堅不摧的表面被從內裏向外凸起一塊，頂出一層薄膜。

然後貓爪子一劃。

那層他們用盡了辦法也沒辦法劃出一個小小的口子的繭殼随之被從裏到外的破開，白貓從裏面頂出來，一溜煙翻出箱子，輕盈的落到了地面上。

它在衆多特工警惕的注視和槍口下若無旁人的抖了抖毛，被包裹擠壓的白色長毛瞬間蓬松豐盈，整只貓起碼大了一倍，然後它開始悠然的梳理起了自己的毛發，舔着爪子，波斯寶石般的墨綠色雙眼漫不經心的掃過衆人，嬌氣的喵嗚了一聲。

“對于貓來說這個體型也太大了，那女孩兒應該限制它的飲食減減肥.....”

托尼站在兩個體型如同小山般的的神盾局特工身後，話音未落，那只渾身雪白得像在發光的貓咪突然朝他看了過來。

和人太過類似的眼神使他打了一個寒顫，他惡寒道：“它為什麽這麽看我？”

菲爾的手指輕輕的挨着扳機，看了他兩眼：“也許你不該說讓他減肥之類的話，我覺得他好像聽得懂。”

托尼一臉無奈：“真的嗎？他？我以為你早過了看童話書的年齡了。”

體型與中型犬不相上下的白貓輕蔑的望着衆人，目光着重在托尼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喵嗚的叫了兩聲。

不知為何，在場的人竟然都感覺自己從貓叫聲中聽出了明顯的挑釁。

雪白的長毛貓儀态中帶着貓科動物特有的端莊矜持，濃密蓬松的毛發根根發亮一絲不茍，他挺着胸膛，高貴典雅得像是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俯視他們，那明顯缺了一塊的左耳和比普通貓短了一大截的尾巴無損與他的威嚴。

他極其人性化的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跳上桌子，鑽進箱子裏去了。

“......”現場一片寂靜，現在所有人的心頭都湧上了一股詭異感。畫面凝滞了幾秒，一個特工悄悄的壓低了聲音，像是害怕驚擾了白貓一樣悄聲說：“我們需要做什麽嗎？”

一群全副武裝的神盾局特工和鋼鐵俠緊張兮兮的舉着槍如臨大敵的對着一只貓的場面，說真的，那是有點滑稽，連他們自己都這麽認為。

菲爾掩飾性的咳了一聲，順勢收起槍：“放下吧。”

雪白的毛發在箱子邊緣若隐若現，他們聽見奇怪的喀拉喀拉的脆響，菲爾邁步朝那兒走了幾步，竟然發現他在津津有味的啃食腳下的繭殼，仿佛在嚼美味多汁的三文魚幹，嘎吱嘎吱迅速的啃掉了一大塊。

他難以置信的轉過頭來：“他在吃繭殼。”

這是什麽習性？貓有這種習慣嗎？破殼而出之後吃掉蛋殼。

等等，貓是胎生動物嗎？

聽上去像蛇或者鱷魚之類的冷血動物....

“好的，他快把女孩兒啃出來了。”托尼冷靜的說，然後拍了拍離他最近的一個小夥子：“做個紳士，男孩兒。”然後把那可憐特工的長風衣扯了下來，走向努力用吃的方式将自己的主人解救出來的大白貓。

菲爾來不及叫住他，他已經走近了。

“good boy，好的，你的主人現在可是裸·體，為女士着想一下，讓我給她披上衣服好嗎？別緊張，放輕松，我保證這一堆沒禮貌的特工不會再用槍指着你了，好的，現在深呼吸...”

就像之前還大聲當着白貓說什麽該減肥了的人不是他一樣，托尼提着寬大的男士風衣，一邊緊張的注視着白貓一邊謹慎的邁動腳步。

他看見白貓的利爪已經輕松将之前還無堅不摧的繭殼破開劃碎，像一塊塊碎水晶，鋒利的邊緣泛着寒光。他打賭那一定是上好的制作冷兵器的原材料。

托尼一邊深呼吸一邊注視着白貓的一舉一動，嬰兒拳頭大的貓爪子将表面的碎繭刨開，一點一點的露出了女孩兒的身體，然後張嘴叼一些大小合适的碎塊，認真的咀嚼，聽聲音，那還挺脆的。

白貓墨綠色的眼睛注視着他，一邊面無表情的嚼着嘎嘣脆的碎塊，那眼神盯得他冷汗直流。

但他的态度稱得上縱容，他好像真的明白托尼的語意，不僅貼心的挖出了足夠讓托尼能将多洛莉絲裹住從繭裏取出來的空隙，還邁着小碎步走到了一邊挪出了一部分空間。

然後甚至在托尼自以為足夠隐蔽的悄悄伸手順走了兩塊繭殼碎塊的時候假裝沒有看到。

托尼小心翼翼的将風衣蓋在渾身□□的女孩兒身上，正準備将她從繭裏抱出來時，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頭對着一屋子幹瞪眼的特工們壓低了聲音訓斥道：“轉過去！你們這些流氓，這可不是花花公子封面拍攝現場。”

平白蒙受了無故之冤的特工們忙不疊七手八腳的轉過了身，菲爾終于忍不住，背對着他說：“發生了什麽？你不是真的托尼·斯塔克。”

冷笑話在緊繃的空氣中劃開了一道口子，笑聲接二連三的冒出來，然後又被壓下去。

托尼沒有理會菲爾的調侃和特工們隐隐的竊笑，他萬分艱難的，一點一點的将多洛莉絲從殘破的繭殼裏拉出來，不僅要小心尖銳的碎片不會劃破她的皮膚，還要十分紳士的盡量減少碰到不該碰的地方，同時要保證裹得嚴實。

因為白貓在一旁不斷地嘎吱嘎吱的嚼着，悠然的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真心懷疑如果自己不足夠小心，那只作為貓來說太像人的小動物會一口撕爛他的喉嚨，然後嘎吱嘎吱的把他的骨頭嚼碎。

托尼非常的确定自己的骨頭沒有這怪異的繭殼硬。

這一系列動作操作精細度不亞于給自己換方舟反應爐......反正他是這麽認為的，尤其當這一切發生在一只詭異小怪物的監視下，他的額頭上也有了點細汗。

最終，多洛莉絲從頸部以下到大腿中部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躺在他的懷裏，女孩兒仍在酣睡，除了發絲微微有些淩亂，她看起來不能再好了，臉頰上有淡淡的健康的紅暈，嘴角甚至還挂着一絲微笑，靜谧甜美，好像是聽了美好的童話故事之後睡着的小天使。

她溫暖的體溫和确确實實在跳動的心髒使托尼的心也落回了原位，他甚至默默在心裏感謝了上帝，她确實還活着。

他用力的閉了閉眼，壓下了因為興奮而帶來的暈眩。

“帶她去醫護室，我們應該給她做個詳細的檢查。”菲爾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看向了埋頭去銜一塊過于大了的碎塊的白貓。

他放棄了那塊太大的繭殼，擡起頭來，墨綠色的玻璃眼珠對着菲爾眨動了幾下，随即像是對這個處理很贊同一樣點點頭。

他同意了！！他同意了！！！

真他媽詭異，真他媽詭異！！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感受到胳膊上一片片的豎起的汗毛，心頭一片惡寒，恨不得撒丫子跑開。

于是在一片死寂中，衆人飛快的邁動腳步魚貫而出，并且反鎖了門，并且勒令不準任何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