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走道盡頭的黑影如同淤泥般慢慢的向上隆起,聚集成一個怪異的人形,麟星還注意到它的身上流淌着污黑的水,滑膩又惡心。
那黑影逐漸趴伏在地上,形成一種詭異的姿勢向着麟星這邊爬來,走道處的燈光随着它的爬行一閃一滅,無端的恐懼在暗中交織着,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攻破着人們脆弱的心理防線。
麟星抱着小傘站在原地,仿佛被吓傻了般,他身邊立着一個人形的小紙人動也不動。
終于,那黑影爬到了麟星的近前,浮腫青白的臉孔向上揚起,如同青蛙般鼓出大小的眼睛竟三百六十五度的轉了幾圈,随即便嘴角咧開,對麟星露出一張能夠吓哭小孩兒的笑臉。
麟星:“我就沒有像你這樣吓唬過人,而且,你爬的也太慢了。”
那黑影似乎不理解麟星為何沒有被吓到,反而還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臉上的“笑容”一頓,下一刻便瞧見面前的男孩兒神情淡淡的對它伸出一只有些肉呼的小手來…………
“啪叽”一聲響起,黑影瞬間被麟星一巴掌拍扁,麟星嫌一只手不好動作,便将懷中的小傘交于小紙人抱着,随即兩只手上去揉搓,黑影凄厲的慘叫驚呼,那聲音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最後,它被團成一個球被麟星緊緊攥在手心裏。
如果再給它一次機會,它說什麽都不會選擇來吓唬這個孩子,這特麽的哪是什麽小孩兒?!分明是比它不知道要強大多少倍的厲鬼!
鬼知道就在這小孩兒上手的那一刻,厚重又陰冷無比的陰氣瞬間便如同一座大山朝它壓過來。
然而有錢難買鬼知道,就在傘上鈴铛晃動的霎時間,被團成黑球的鬼影倏地被吸入進去,陰氣消散……
麟星淡定的拍了拍手丫,“走吧,我們去找師父。”
小紙人點點頭,被麟星拉着離開。
江淩新被侯擲拉着講了半天他們在x市的遭遇,誤入鬼村,見到活死人般的村民,被追殺,逃跑遇到榮華等。
侯擲聽後一臉驚奇,“當時榮觀主就躺在戲臺上面,照你剛才說的,突然發現戲臺上面有人怕不是得吓個半死。”
江淩新點點頭,捂住胸口處說,“當時被吓得心髒都差點停止,後來我們上去一看…………你也知道我師父那顏值,看到就不怎麽害怕了,之後我師父就睜開了眼睛,解決掉一切後又在村口遇到我大哥和無緣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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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榮華的顏值,侯擲萬分認同的點點頭,“确實,你師父…………”
就在這時,敲門聲突然響了兩下,江淩新和侯擲下意識的繃緊神經,下一瞬,榮華的聲音卻在門外響起,“開門。”
江淩新松了口氣,“是師父啊。”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侯擲也随即跟着站起,兩人來到門口處。
就在江淩新将手握在門把上時,侯擲卻一把按住他的胳膊,皺着眉說,“淩新,要不要先看看門外的……到底是不是你師父?”
他們酒店的規格不小,因此貓眼上還有蓋子。
江淩新的手一頓後松開門把手,“還是先看看再開門吧。”是他疏忽了,這種時候應該萬分警惕才對。
門外的“人”似乎也在疑惑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過去還不給他開門,榮華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麽還不開門?”
聲音裏帶着些許疑惑,聽起來正常的很。
江淩新望着門上被蓋住的貓眼咽了咽口水,心裏竟然覺得有些緊張。
“我、我要是過去看……會不會與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對視上?”江淩新幹巴巴的笑道。
侯擲:“……應該,不會吧。”聯想到那種畫面,弄得他也莫名的緊張起來,“要不然我來看吧。”
江淩新搖搖頭,“還是我來吧。”
于是他輕輕的将蓋子掀起,湊近貓眼向外看去,這一看,他先是松了口氣,謝天謝地,沒有瞧見什麽血紅色的眼睛,可他卻也看不清楚門外的人到底是不是榮華。
不知道是不是門外站立視角的原因,榮華站的很偏,臉看不到,只能瞧見一點白色的衣袖。
“猴子,你來看看。”江淩新讓開點位置,招呼侯擲過來。
“怎麽?”侯擲疑惑,依言湊了上去。
江淩新沒有察覺到好友在湊上去的那一刻便身體僵硬住,不解道,“看不到外面人的臉,不過看服飾确實很像師父穿的道袍,猴子,你說…………”
“不……淩新。”侯擲的聲音顯得幹澀起來,“外面的人……應該不是你師父,它好像不是人……”
侯擲臉色僵硬的擡起頭,指了指門上的貓眼說,“我們酒店的貓眼是凹凸鏡的效果,不管外面的人站在那裏,都能夠看見……而現在外面這個,恐怕…………”
江淩新:“我、我給師父打個電話。”
侯擲點點頭,和江淩新開始往後退去,遠離門口。
掏出電話後,江淩新卻神情一頓,侯擲急忙問道,“怎麽了?”
江淩新舉着手機,“……沒有信號。”
而就在這時,房間門外傳來一聲用力的敲擊,那個像榮華的聲音倏地變得詭異飄忽起來,招呼着房間裏面的人,“開門啊,快開門啊。”
“靠!”江淩新暗罵一聲,被這聲音刺激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沒事,我們只要不開門應該就沒事……”侯擲安慰道。
然而下一瞬,濃郁的血腥氣便從門外傳來,與此同時,房門下的縫隙中開始向裏面慢慢滲透進來紅色的血水。
侯擲的臉色白了白,伸手拉住江淩新的胳膊,“告訴我,面前的這些都是幻覺而已……”
江淩新張了張嘴,剛要回答,這時候血水卻已經快速的蔓延到兩人的腳下……
濕潤黏|膩的觸感向兩人證明這不是幻覺。
而就在江淩新要急忙拉着侯擲後退時,從血水中倏地伸出來兩條慘白胳膊,一左一右分別的抓住江淩新和侯擲的腿。
沾滿血跡的指尖蹭在兩人的褲腿上,在上面留下血紅的指印,尖利的五指好似有着巨大的力氣般,牢牢拖拽着江淩新和侯擲兩人不能動彈。
“淩新,怎麽辦?!”侯擲用另外一條腿狠狠的踢着那慘白手臂,可卻踹不下去分毫,反而将他的腳腕扯得生疼。
江淩新也是一樣,但這時候手機沒有信號,且方才敲門聲那麽大的動靜,其他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好似他們兩個被隔絕起來了一樣。
想到這裏,江淩新又狠狠的踹了一腳拽住他腳腕的手,然而在其松開一點點後,拖着身體去夠櫃臺上的水壺。
“猴子,站穩點!”江淩新喊道,讓侯擲扶住他的肩膀,他則是彎下腰用水壺發狠的去砸那兩條胳膊。
用水壺借力砸還是有用的,江淩新和侯擲好不容易脫離兩條胳膊的掣肘,向後退去時,那血水裏又再次咕咚作響,開始逐漸冒出血紅色的人形…………
望着這一幕恐怖的場景,兩人不約而同的咽了咽口水,侯擲喃喃道,“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唯一的出口被堵住,他們所在的房間處還是三樓。
江淩新:“……沒法子了,張嘴喊救命吧!”
說完他便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師父,師父救命啊!”
侯擲也開始喊起,“觀主救命!救命啊!”
沒過幾秒的時間,那血水中的人影已經冒出來上半身,而就在它滿是血跡的臉上對着兩人露出詭異的笑容時,下一瞬,江淩新和侯擲兩人便瞧見一個水藍色的“球”,“砰”的一聲落在了它的腦袋上。
小水球踩着兩只大腳丫在人家的頭頂上“砰砰”直跳,直接又把它蹦踩了回去,但它似乎又不甘心,兩條慘白的手臂一下子抓住水球圓滾滾的身體,死命的掐住。
小水球被掐的身體變形,兩個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意識睜大,随即便“啪”的一聲炸開,化作流動的藍色水流,将血水全部包裹起來。
“啊————”
被包裹住的血人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魚……該死的魚……”它好似被水堵住了嗓子,發出模模糊糊的聲音。
随着聲音的漸漸減弱,紅色的血水也開始被水流給沖刷幹淨,在最後一絲血水消失後,藍色的水流又變成小水球,只不過這次,兩個大眼睛蔫蔫的,渾身沒有了力氣般,而在它的身體裏,卻還有着一絲紅點不斷掙紮着。
“還真是一只小水精。”這時,榮華的聲音自門口處傳來。
江淩新和侯擲回過神,恍惚的擡起頭,見房門已經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榮華笑眯眯的站在門口,身後跟着高芸和林蕭雅,還有高維方洲宇四人。
“師父。”江淩新松了口氣。
又想起榮華說的水精,急忙問道,“師父,你說這個球、咳咳……這個是小水精?”
榮華:“是水精,也是一種魚。”
“魚?!”高芸等人驚訝的瞪大眼睛,又看了眼蔫嗒嗒的水球,“這怎麽看都不像是魚…………”
方才她和林蕭雅兩人在房間內也聽了半響的敲門聲,而就在門外的東西也要破門而入時,幸好榮華趕來,将她們兩個給救了出來。
之後便又帶着高維和方洲宇來到這裏,正好瞧見這個藍色的和球一樣的東西救了江淩新兩人。
“師父。”這時,麟星的聲音也随之傳來,他拉着小紙人來到門口,瞧見裏面的水球,啊了一聲,“這個東西原來跑到了這裏來……”
“星星,你見過?”高維問道。
“嗯,之前在我和小紙的房間裏……”麟星将先前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下。
方洲宇哇了一聲,和高維對視一眼,“那這樣說來,就我和高維沒有遇到詭異的事情,沒意思……”
江淩新和侯擲聞言苦笑,還是沒意思的好,有意思的話……可把他們兩個吓了半死。
榮華走過去将小水球捧在手裏,先是伸手撈出它身體裏的那點紅色,随即兩指尖一撚,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慘叫聲,那紅色的東西便消失不見。
而小水球明顯瞧着精神一些。
見這小水精讨好的蹭了蹭他的手心,榮華笑道,“我先前踏入酒店時便感覺到這裏的水汽分外濃郁,同時也在極力壓制着陰氣,卻沒有想到是你這個小家夥在這裏。”
他擡起頭看向侯擲,“若不是酒店裏有它存在,恐怕這裏早就出了人命,現在水鬼已經被盡數引出,你的酒店以後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侯擲一臉驚訝,“觀主,您是說事情發生以來都是它在保護酒店的客人嗎?”
榮華笑着點頭,“是,這個小水精在報恩,它的意思是你以前救過它。”
侯擲驚訝又不解,指着自己磕巴道,“我、我救過它?!”
可是……看着小水精這個模樣,侯擲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還救過這樣一個圓滾滾的球……
小水精在榮華的手心裏轉個身,大眼睛看向侯擲,之後在衆人的注視下,便倏地再次化作水流,這回水流卻聚集成一條藍色的小魚模樣,在榮華手心的上空游動。
藍色的小魚嘴邊挂着兩條觸須,身後的尾巴晶瑩透明,且幾乎有身體一半的大小,要不是顏色不對,瞧着很像是金魚。
侯擲怔愣了一瞬,随即腦海裏劃過一些記憶,“是……是那條小魚……”
他想起來了,高中畢業時,他和同學去s市郊區的水庫玩兒,當時他游累了,便在岸邊休息,模模糊糊的就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卻是被暴雨驚醒的,而周圍已經沒有了他同學的身影。
侯擲當時還在疑惑,為什麽他的同學離開卻不叫醒他,而這麽大的暴雨,自己竟然現在才聽見醒來,幸好沒出什麽意外。
他慶幸的同時心中也一陣後怕,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正想起身離開,卻聽見腳邊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
轟隆隆的雷聲下,他瞧見一條在岸邊溺水的藍色小魚,因為顏色奇怪,他當時看了好幾眼,明明暴雨在下,地上也都是水坑,可那條藍色的小魚卻仿佛溺水般不停的掙紮,朝着水庫的方向徒勞拍着尾巴。
他本想一走了之的,但還是于心不忍,于是便撈起那條藍色的小魚,将其用力扔回水裏。
就在扔回去的那一刻,他與那條小魚的眼睛對視上,竟然莫名的在裏面瞧見詫異和感激,随即雷聲大震,侯擲下意識的捂住眼睛,面前的小魚已經消失不見,估摸着已經被他扔回了水裏。
後來,他回到家裏,卻被神情焦急的父母吓了一跳,之後詢問才得知,原來他的同學尋找他半天都沒有找到人,還以為他在水裏遇難了。
這件事情叫侯擲覺得稀奇,不過之後上了大學就又漸漸忘記了。
江淩新等人聽得匪夷所思,江淩新更是一拳捶在侯擲的肩膀上,“這樣的事情你都能忘,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侯擲抓了抓頭發,“我後來總以為那是自己在做夢而已……”
林蕭雅看着那條漂亮的藍色小魚,“所以,小水精是特意來報恩的?”
榮華搖搖頭道,“它不是特意來此,而是一直跟在侯擲的身邊,水精其實是一種特殊的魚,名為邺魚,是長年來濃重的純水汽聚集而成,經過漫長的時間才可以擁有邺魚的形态,從而脫離出水,四處游走。
應該說,只要有水的地方,水精便可以生存,你的酒店被人為下了邪祟,引得水鬼來此禍害,若不是它在這裏,恐怕人命事故多發。
但水精無害,雖然能夠暫且控制住水鬼,卻也奈何不了消滅不掉它們,這也是為何在酒店裏總能聽到走路的聲音,敲門的聲音,但開門後卻只是看到一串腳印。”
“邪祟?!”江淩新驚訝道,“師父,是什麽邪祟?”
“不過就是污穢之物,我已經除去。”榮華看向侯擲,“但此件事情是人為布置,有人要至你于死地,大多數的水鬼是為拉人做替死鬼,但這些被引來的卻只為害人,當它們害夠了人,最終的目标便是你。”
“猴子。”江淩新一驚,轉頭看向侯擲,“是侯家的人嗎?”
侯擲面容難看的點點頭,“應該是他們……”
沒想到這群人的手段如此陰毒,竟然下了邪祟在他經營的酒店中,幸好…………
侯擲看向又重新在榮華手裏變為水球大的小東西,對上其懵懂的大眼睛,不由得心中感慨,他當時也只是随手救起而已,卻沒有想到在今日被它救得一命。
“謝謝你。”侯擲真誠的道謝。
小水精在榮華的掌心中蹦跶了幾下,好似非常的開心。
榮華搖頭輕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
侯擲一愣,“什麽事情?”
“水精的形成全靠一身純淨精氣維持,但當它為了救你,多次阻擋水鬼後,身上的精氣被陰氣消融,若我們沒有來此的話,它早晚有一天會堅持不住,從而消散于天地之間。”
榮華摸了摸小水精圓滾滾的身體,“它現在這般模樣便是維持不住邺魚形态的後果,精氣已經消散了很多。”
侯擲此時的喉嚨幹澀起來,已是說不出來話。
這小水精一直以來懵懂的跟在他的身後,現在又義無反顧的救他…………
“觀主,有沒有法子救它?”侯擲舔了舔幹澀的唇瓣道,“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榮華眨眨眼:“付錢就行,鑒于你是淩新的朋友,我給你打個九折好了。”
如此,建立道觀的第一筆資金就有着落了。
侯擲:“…………”
說實話,只是付錢的話……這點程度連代價都不算。
作者有話要說: 小水精蹦跶→請自行想象一顆duangduang的水球晃動哈哈哈。
【ps:今天又爆肝啦__大肥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