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天，陳立很早就趕到趙陽、周斌合住的出租屋。
趙陽已經起床，準備去找牛老三，主要還是怕牛老三不靠譜，趙陽覺得他有必要盯着；周斌則是被陳立從被窩裏硬拖了出去，才不情不願的去接苗靜；待陳立從出租屋趕到銀杏花苑的售樓中心，李鈞鋒與售樓處的其他員工都已經早早到了。
或許是陳立昨天那把火燒得太狠，八點鐘還沒有到，清潔人員已經打掃完了衛生，就連被灰塵掩蓋已久的沙盤都已是煥然一新。
李鈞鋒将陳立領進靠南側窗戶的那間辦公室，這也是昨天下午趕着收拾出來的，李鈞鋒特意當着陳立的面，抹了一把窗戶滑道的夾縫，示意這邊都特別打掃過了。
這間辦公室的視野很好，透過窗戶能看到售樓大廳外的人來人往，而開着門則能将售樓大廳盡收眼底。
劉同江将樓盤宣傳簡頁連夜趕印出來，這會兒銀杏花苑派去印象廣告的車剛剛拉了回來。按照陳立的吩咐，劉同江也領着人跟過來，正将樓盤宣傳簡頁往大廳裏搬。
李鈞鋒看陳立這架勢，心想不過又是散發傳單的老路數。
昨天陳立毫不猶豫的将售樓中心的人全部敲打了一遍，李鈞鋒已經做好被收拾的準備，晚上他給張洪慶打去了電話，将陳立怎麽在售樓中心發飚的事兒，原原本本彙報了一遍，張洪慶的回複只有八個字：“全力配合，靜觀其變。”
張洪慶的意思大概就代表了公司的意思，這樣的回複多少能讓李鈞鋒安心一些。
所謂的全力配合意味自己這些人，暫時不用擔心因為陳立那邊的不啓用會被公司辭退，或許總公司那邊也只是觀望的态度，或許要不了多久一切就又能回到之前的狀态。
“看你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來。”李鈞鋒低聲自語了一聲，又搬起一摞宣傳單塞進了面包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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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招呼牛老三那波人趕過來最早。
十幾號人看起來都歪瓜裂棗，沒個正經樣。他們遠遠的溜達過來，李鈞鋒還以為是有小混混跑上門來找麻煩，門崗值勤的保安也都不放心的跟了上來。
牛老三這些人看似最不靠譜，卻是最省心的，陳立直接讓他們扛了兩袋宣傳單頁就上路了。
陳立給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将那些宣傳單頁，大範圍的散進商都市千家萬戶的門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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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杏花苑開盤半年，按照廣告投放的階段來看，現在已經過了預熱期和強銷期，早已進入持銷期。
長期不溫不火的銷售局面，會讓人對銀杏花苑産生習慣性印象，陳立要牛老三他們現在做的，就是通過大範圍的鋪散宣傳單頁，加強銀杏花苑在市民眼中的曝光率，将這個氣勢再造出來，打破慣性印象，為下一個階段的銷售宣傳預熱。
趙陽将牛老三這波人剛拉走，馮歆、苗靜她們後腳就跟周斌趕了過來，還沒進門就已經站在門口大呼小叫起來：
“陳立！陳立！你人呢？你要的美女，我們都給你找齊了，還不趕緊出來迎接……”
“你喊什麽喊，就不能文靜點……”周斌站在一旁低聲抱怨着。
李鈞鋒聽見外面動靜，跟陳立走出來，看到苗靜、馮歆幾個女孩子，都有些看傻了。
李鈞鋒昨天見過馮歆，就覺得售樓處那三個自以為漂亮的女孩子實在平常得很，苗靜她們還是第一次見，這時候見七八個女孩子，都在二十歲左右，身材高挑，臉蛋漂亮、嬌嫩，掐一把都出水似的，擠在售樓大廳的門口，售樓處的三個女孩子都不敢往前湊了。
李鈞鋒不清楚這些人都是陳立從哪裏拐過來的，他心裏認定陳立憑借家世就如此輕狂，肯定會栽大跟頭，但這時候也得承認陳立很會搞場面，不說這些女孩子能不能賣出去房子，把這群美女領上街頭就已經是道靓麗的風景線了。
在大學生創業浪潮的背景下，中原大學成立的“創業者協會”，更多的是聯合商家作推廣活動，還極少有學生真正創辦企業；陳立與周斌接手新潮銳網吧，已經可以說是先驅了。
不過，在苗靜看來，這也只是陳立與唐曉分手後的小打小鬧而已，甚至都不如陳立剛進創協搞的洗衣社等項目呢。
前天夜裏在小湯魚館，苗靜說要與馮歆一起到何婉公司，也是開玩笑，沒想到昨天周斌就真跑過來，說陳立要找大量的漂亮妹子撐場面。
對于陳立的能力，苗靜是從不懷疑的，也更想看看陳立這次到底想幹什麽，但時間實在是有些緊，就聯系附近其他兩所學校的“創業者協會”，選了最養眼、幹練的女生趕過來支援。
趙陽、牛老三帶着一群人，是散到商都市各個角落去發傳單；陳立指派給馮歆、苗靜她們的任務也是發樓盤宣傳簡頁，但指定要李鈞、劉同江将她們都拉到高新區的國貿廣場去。
銀杏花苑就剩下一輛面包車，劉同江領着印象廣告的五名員工去擠公交車；李鈞鋒親自開車，從後視鏡中看着苗靜、馮歆她們滿滿當當擠上來，心裏想，之前他也沒少帶人上街發傳單，要如果陳立只能做到這樣的程度，那他也就只需要耐心的先忍上一個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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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馮歆早上進國貿大廈，她都記不清自己敲了多少家公司的門，跟多少人說過話，臉都有些笑僵了，這會已經是下午四點鐘多了，她都覺得喉嚨裏能噴出火來，
馮歆眼看整棟大樓都快下班，就下了樓來想找口水潤潤嗓子。
剛出了電梯，馮歆就看見陳立優哉游哉的就坐在大廳外的臺階上，正瞄着眼睛盯着個大門口經過的女孩子。這時候有一陣風吹過來，将一個女孩子的長裙吹起來，陳立這家夥竟然歪下頭去……
“你這個可惡的家夥……”
看到這一幕，馮歆咬牙切齒的小跑出去，直接把手裏裝着宣傳頁的小包砸在了陳立腦袋上。
陳立猛地回頭，見是馮歆就笑了起來，也不覺得尴尬。
“你這人也太不地道了，把我們都派出去發傳單，整天都沒有看到你，原來躲在這裏偷看了女孩子的裙底！”馮歆氣哼哼的埋怨着，也坐在了陳立身邊，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半瓶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有效果沒有？”陳立問道。
馮歆怨氣正濃，說道：“有什麽效果？敲開這麽多家公司的門，問是有人問起，但一聽地址，都直接就沒了興趣，就算是有興趣，也不過是想搭讪苗靜她們！”
馮歆越說越氣揮舞着小拳頭，在陳立面前晃來晃去，賴在陳立身邊，再也不肯進樓發傳單去了。
苗靜與四個女孩子，還有劉同江以及銀杏花苑的那幾銷售顧問，都陸續跑出來。
看到陳立、馮歆大咧咧的坐在那裏，他們這一天下來也疲憊不堪，卻完全看不出有什麽效果，士氣都很沮喪，都顧不上儀态，找了臺階坐下來。
劉同江安排人去買水，沒有直接問陳立，但聽馮歆與苗靜在那裏小聲抱怨，也知道她們跑了一天都沒有什麽效果，這時候都忍不住問陳立這個辦法到底成不成？
這時候，也大半天沒有露面的李鈞鋒，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湊過來說道：“不是我依老賣老，發傳單這種事，我們沒有少做，但要是管用，銷售狀況也不可能拖到今天得不到改善？”他也摸不清陳立到底什麽來頭，掩飾住幸災樂禍的心思，說道，“要不我們晚上開會再研究一下？”
“還要研究什麽，研究就能行了？”銀杏花苑有個銷售怨氣十足的低聲嘀咕起來。
陳立當沒有聽見那名銷售在說什麽，眯起眼睛看着李鈞峰，心想他看了一天的好戲，這時候終于是忍不住要過來添把柴火了，再看劉同江低着頭不吭聲，雖然沒有當面說什麽，但看到的臉色，想必也是認為自己不行。
陳立再看所有人士氣都很低落，心裏一笑，矛頭還是要直指李鈞鋒，心知也只有先将李鈞鋒馴服了，接下來的工作才容易展開，不客氣的說道：
“苗靜、馮歆她們是第一天被我拉過來做銷售，沒有經驗，不能理解我為什麽選擇國貿大廈掃樓，但是李經理你是錦苑高薪聘的高級銷售經理，你到現在都沒有能明白我的意圖？”
李鈞鋒臉上有些挂不住，僵硬的說道：“我是有些遲鈍，沒能明白陳經理你的意圖，也沒有看出陳經理你這麽安排，會有什麽效果？”
馮歆、苗靜都聞出陳立與李鈞鋒之間的火藥味了，吐了吐舌頭，躲到一旁不吭聲，但她們左右也完全看不出陳立讓她們漫無目的的發了一天傳單，有什麽效果，難道明天還要繼續做這樣的無用功？一個月銷售三十套房的任務，怎麽可能完成？
銀杏花苑的原銷售人員，以及印象廣告不情不願被強迫上的幾名策劃，都幸災樂禍的看好戲。劉同江不希望陳立與李鈞鋒第一天就搞這麽僵，但也不知道要勸什麽，他也不認為陳立這一套能行。
陳立抽出屁股下坐着的文件袋，遞給李鈞鋒問道：“打開看看這是什麽？”
李鈞鋒随手翻了兩下，說道：“這是銀杏花苑售樓部的咨詢客戶信息記錄表，不過這能說明什麽？”
陳立看向劉同江，說道：“劉經理，這份資料你昨天應該也看過，既然李經理沒有看出門道來，你有沒有看出什麽東西？”
劉同江啞口無言，他是沒有看出什麽門道來，想接過去翻看，但陳立直接将文件袋收了回去，說道：“銀杏花苑開盤銷售一百八十天，共有三百名客戶實地問詢過銀杏花苑的樓盤情況，并留下聯系方式。而其中有十一人，就集中在這棟國貿大廈裏工作，李經理、劉經理，你們現在告訴我，我今天為什麽要選國貿大廈讓你們發傳單？”
“有這麽高的比例？”馮歆都忍不住想要去看陳立的文件袋。
苗靜等人都看向李鈞鋒，她們都是商都大學的高材生，都知道這麽高的比例，就意味着國貿大廈實是她們應該重點開發的潛在市場，沒想到有十年銷售經驗的高級銷售經理，李鈞鋒竟然沒有意識到這點。
李鈞鋒老臉漲得通紅，他今天都光顧着幸禍樂災等看好戲了，沒想到這茬上去，再說他以前也确實沒有好好分析過咨詢客戶的資料。劉同江昨天拿到一份複印件，但忙得焦頭爛額，也沒有認真看，就算看過，也未必能看出門道來，但聽陳立直截了當的點出來，也清楚眼前的國貿大廈，對他們意味着什麽。
陳立從文件袋裏抽出一疊資料，說道：“這就是在國貿大廈工作的十一人名單，是我們重點要攻克的潛在客戶。我沒有跟苗靜、馮歆她們明說，是希望她們能受點挫，知道這碗飯不好吃，但我以為李經理、劉經理，你們兩人能早就明白我的用意……”
劉同江老臉也挂不住，卻無話可說，就想着時間不早了，今天想再返回大廈做工作已經來不及了，說道：“要不我們明天再過來，國貿大廈真有十一人問詢過銀杏花杏的樓盤情況，的确值得我們好好做工作……”
“不用等明天，其他人都先回銷樓部，李經理，你給錢總打電話，我要用他的車，十五分鐘以後樓下見——馮歆，你陪我去拜訪九零八室的張國钊，他是我們最有可能拿下來的第一客戶；你們跑了一天，竟然都沒有發現，看來還需要鍛煉！”
陳立抽出第一份資料，讓馮歆跟他上樓時初先看一下張國钊的資料，而将其他的資料都丢給劉同江，讓他們帶回去。
馮韻接過陳立遞過來的資料，看到銷售部此前所記錄的簡單聯系方式外，還密密麻麻的用鋼筆寫滿字，這才知道陳立今天看似清閑，卻做了這麽多的功課，甚至将張國钊今天所穿的紅色內褲都記錄下來了，撲哧笑着問：“你記他內褲什麽顏色，有什麽意義？”
“穿紅色內褲，說明今年是張國钊本命年，他滿二十四周歲了啊，說明他購房很可能是結婚用房，說明他購房需求極為迫切——銷售能力不是憑空說說的，最重要的還是看一個人的觀察能力與分析能力……”
“有這麽多的門道啊？”馮歆愣了半天，她跟陳立接觸的時間不長，就覺得他好相處，哪裏想到他做工作會如此的細致，再往下看資料，才發現陳立一天時間，都已經将張國钊女朋友甚至準岳母的聯系方式，工作單位以及什麽性格都寫了下來，問道，“你就一天時間，怎麽搞到這些的？”
“多打幾個電話而已！”陳立輕描淡寫的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