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俐鉑塔來了
詹姆斯握完手,又看向貝羅。
賀非剛以為他要問“你是誰”,就看到他詹姆斯笑得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個菊花,谄媚道:“這不是貝羅王子嘛,久仰久仰,王子殿下真是一如既往的玉樹臨風。”
賀非:“……”
媽蛋,難道勞資不比貝羅帥?!
賀非哀怨地瞪着詹姆斯。
詹姆斯毫無所察。
江城恺失笑地摟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賀非哼了一聲。
江城恺道:“博士,你還沒說我們為什麽不能進去。”
詹姆斯立馬道:“就是不能進去。”
江城恺:“為什麽?”
詹姆斯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城恺就看着他。
半晌,詹姆斯熬不住了,湊近江少将低聲道:“之前沒想過會被叫回主星來,我的研究小組給俐鉑塔注射了一種新研制的藥劑,現在效果還不明顯,不知道情緒會不會有所影響,我勸江少将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詹姆斯是俐鉑塔的主治醫生兼監護者,跟着一起來主星在正常不過了。
江城恺眼睛一瞪:“誰讓你們……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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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嘀嘀咕咕道:“以前就這樣,也沒人說不可以啊,這也算是治療的一種嘛。”
江城恺:“……”
江城恺沒話說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也無法置喙人家醫生的做法。
可大家都忘了,剛才的警衛員已經把密碼鎖解開了。
俐鉑塔雖然天真,但并不是智障,籠子鎖沒鎖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于是就在詹姆斯和江城恺争論的時候,默默地推開了沒上鎖的玻璃門,緩緩地走了出來。
詹姆斯:“……”
江城恺:“……”
賀非:“……”
貝羅:“……”
詹姆斯低喝一聲,道:“滾回去!”
俐鉑塔抖了一下,肩膀縮了縮,扁了扁嘴,居然真的轉身走了回去,還乖巧地關上了門,籠子重新鎖上。
賀非:“……”
江城恺:“……”
賀非佩服道:“博士不愧是博士,真是調教有方啊!”一定是因為臉上褶子多!
詹姆斯謙虛地呵呵笑:“過獎過獎。”
江城恺道:“那我們不進去了,能否讓我們和俐鉑塔單獨待會兒?”
詹姆斯道:“我在一旁候着吧,你們有什麽要問的也可以随時問我。”
貝羅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底卻是不容置疑的拒絕,“可是我們想和犯人單獨呆一會兒。”
詹姆斯被他的氣勢震得一怔。
賀非發誓自己看到了他嘴角抽搐了兩下,然後很不情願地退下了。
貝羅抱胸站在一旁,仿佛剛才趕人走的不是他。
賀非也很想嘴角抽搐兩下,但貝羅畢竟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賀非扭頭就看到江少将把唯二的兩名警衛員也遣了出去,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和俐鉑塔四個人了。
賀非不禁問道:“你想幹嘛?”
“給你創造一個更加安靜穩定的空間,”江城恺說着,把房間的門關上,鎖了起來,“好了,現在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麽?”賀非還是不明白。
貝羅卻是聽懂了,“你是個築夢師吧。”
賀非道:“是啊。”
貝羅道:“看你在網上的紅火程度,水平應該不差才是,我覺得城恺應該是想讓你入侵一下他的記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賀非傻眼:“啊……”
貝羅好笑地看着他:“你這是什麽表情?”
賀非道:“就是一臉懵逼的表情。”
江城恺道:“試試吧,嗯?你應該能成功的。”
賀非一臉為難。
不是成不成功的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啊!
“感知對方的精神力,入侵他的精神力,摸清楚他的每一條思維,應該就能成功。”貝羅頓了頓,“我聽說r在學院就是這樣被教導的。”
賀非心裏一驚,暗道貝羅不會看穿了他的身份吧?就說他好像看得到毛球啊!
“你說得可真抽象。”他斜了貝羅一眼,掩飾心中的不安。
貝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雖然是個worker,但是精神力這麽強大,還是築夢師,應該很容易就能成功的吧。”
“……你說得倒是輕巧。”
賀非雖是這麽說着,但他還是在江少将鼓勵的目光下,走到了俐鉑塔的面前。
俐鉑塔對這個長得很漂亮的人也十分感興趣。
他能感覺到對方精神力的強大。在他幼年的教導過程中,遇到比自己精神力強大的人最好就是要逃,但他現在卻絲毫沒有這種想法,賀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一點都不危險,很溫和,很綿長,讓俐鉑塔感覺到了友善。
他只是要一眨不眨地看着賀非,緩緩地靠近自己,甚至還朝他咧嘴笑了一下。
賀非也下意識地咧了咧嘴角,然後死死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俐鉑塔一愣。
賀非回想了一下上次感知妮坦的精神力時的場景,隐約感覺到俐鉑塔的身體周圍似乎萦繞了一縷縷淺黃色的光暈,那估計就是他的精神力波動了。賀非用自己的精神力抓住他的精神力,順着他的絲路一點一點往上爬,順利地進入了他的腦子。
俐鉑塔渾身一震,整個人不可抑止地顫抖了起來。
賀非卻依舊死死地盯着他,絲毫不敢心軟,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而後又是一陣光芒閃過。
這個狀态似乎和他之前檢測精神力時的有些相似,賀非感覺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中,不斷地向前走着,起初還是單調的場景,而後便是畫風突變。
他眼前的場景突然轉變成了一個有些古樸的街道,有點像是中世紀的歐洲。街道上人來人往,有店鋪,也有路邊攤,像是中世紀和現代的結合。
難道這是俐鉑塔之前生活的地方?
賀非不禁想道。
又往前走了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嬉笑聲。賀非回頭,就見一對夫妻,懷裏抱着一個可愛的小孩子,正有說有笑地從他邊上經過。
那個小孩子好像有點眼熟……
不就是幼年版的俐鉑塔嗎!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他是不會認錯的!反應過來的賀非連忙追了上去,可不等他靠近這和睦的一家三口,眼前的場景就是一換,變成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
賀非借着從氣窗透進來的一絲光亮,隐約能分辨出這個地方好像是個倉庫?
就在這時,倉庫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賀非被猛然透進來的亮光刺得睜不開眼,只好用手擋了一下。從指縫間,他看到一個穿着黑袍的人,看身材應該是男的,他懷裏抱着一個小孩走了進來。賀非後退了兩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一個箱子,他連忙回身扶住,可就是這一轉身,讓他驚呆在了原地。
借着從大門那裏透進來的亮光,他看見,房間裏竟然大大小小地擺放了十幾個密封的玻璃箱子,沒有一個是空的,都關了一個小孩子,年紀最小的看起來兩三歲,最大的也不過八九歲!
這裏是人販子的存儲庫嗎!還是喜歡虐待孩子的那種!
所以俐鉑塔是被這些人拐賣了?
剛這樣想着,那個男人就虛掩上了門,抱着孩子從他身邊走過。
擦身而過之際,賀非再次認出,這個昏睡中的孩子就是俐鉑塔!而且看起來和剛才看到的那個年紀差不了多少。
賀非是碰不到記憶中的人物的,人物也看不到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黑袍人把俐鉑塔關進了一個狹小的玻璃箱子,然後便重新走出了倉庫。
而後場景又是一變。
最先出場的人竟然是長大後的俐鉑塔,此時的他看上去已經有人類七八歲大小了,他正坐在一個黑袍男人的懷裏,一臉天真地和他說着什麽,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賀非不太敢确定這個黑袍人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個了。
如果是的話,那他就推翻了賀非人販子的猜想,他抓了這麽多孩子,雖然其他的下落他不清楚,但為什麽唯獨留下俐鉑塔呢?
賀非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個黑袍男人如果不是人販子,那他就很有可能是指使俐鉑塔殺了這麽多人的幕後兇手!俐鉑塔被拐的時候年紀還小,不一定能分清楚究竟哪個才是他真正的父母,或許他把黑袍人當成爸爸了也說不定,甚至就連俐鉑塔的名字,也有可能是黑袍人取的!
俐鉑塔坐在黑袍人的懷裏,和他說了會兒話,就被放了下來。
俐鉑塔顯然有點失落,似乎是想和黑袍人再多親近一會兒的。可黑袍人卻不容置疑地遞過了一份譜子,俐鉑塔接過,看了兩眼,就低低地哼了起來。
果然!
俐鉑塔的行為證實了賀非的猜測,這個黑袍人果然就是真正的兇手!
之後又是幾個場景轉換。
先是俐鉑塔對着一個潦倒的流浪漢唱歌,那個流浪漢本來還很虛弱地躺在地上,聽了沒幾秒鐘就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慢慢地跳起了舞來,臉上還帶着沉醉的表情。一開始的氛圍只是有點詭異,但後來就恐怖起來了。流浪漢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個易拉罐的扣子,一邊跳舞一邊在自己身上劃拉,沒一會兒就滿身是血,把他髒污的衣服都浸濕了,在地上滴落成了一片。
俐鉑塔似乎有點被吓到,後退了兩步,也不唱歌了。流浪漢立馬就像個斷了線的木偶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時黑袍人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他摸了摸俐鉑塔的頭,發出了幾聲沙啞的笑聲。
那粗糙的聲音聽得賀非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可俐鉑塔卻仿佛聽到了什麽夢寐以求的天籁似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再後來,就是俐鉑塔開始殺人的場景了。
他不知受過多少次訓練,反正他後來再看到有人遍體鱗傷,臉上不會再出現任何害怕的表情,反而是一臉期待和天真,因為每次他的任務完成後,黑袍人就會跑出來摸他的頭,誇獎他。
這讓俐鉑塔完全喪失了判斷是非對錯的能力。
那些被殺死的人,一開始都會被歌聲引到一個僻靜的樹林裏,不論是什麽樹林,然後就會開始跳舞,身上攜帶着鋒利物品的就用它們割傷自己的身體放血,沒什麽東西的,就幹脆用指甲,和之前那個死去的農夫一樣一樣的。
賀非看了這麽多也就麻木了。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已經生好了的緣故,他的承受能力比之前上了不止幾個檔次,又或者說只是因為看的是人家的記憶,沒有身臨其境的恐懼感?
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賀非發現了一個疑點。那個黑袍人究竟每次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完全看不出痕跡好嗎!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
難道說那個黑袍人也像非哥那樣會隐形?或者是會遁地術,屬地鼠的?
就在賀非還想要一探究竟之時,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叫聲。
好像是鳥鳴。
賀非感覺自己的精神力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下,一下子便退出了俐鉑塔的記憶,腦袋一陣發暈,差點沒厥過去。
身後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扶住了他,賀非靠着他的肩膀站穩,虛弱地睜開眼。
然後差點脫窗!
媽呀!眼前出現了一只金色大鳥!
好吧是賀非誇張了,實際上的場景是,俐鉑塔的背後猛然竄出了十二對光翼,細長型的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對完整的翅膀,就和神話故事中的天使一樣,只不過卻不是羽翅,而是能分明看到十一條分隔線的暈着金色光暈的光翼!
天哪,難道這就是吟音獸?
賀非震驚地看着俐鉑塔光翼大張,頭顱高高揚起,對着天的方向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賀非忍不住摘下了助聽器。
就連江城恺和貝羅也忍不住捂住耳朵,眉頭緊皺。
這聲音,實在是太震撼了,感覺精神力都在震動。
“磕啦啦——磕啦——”
關押着俐鉑塔的玻璃籠子被震出了一條條裂縫,賀非緊張地看着它,卻也無法阻止它破裂成碎片的命運。就在玻璃炸裂開來的一瞬間,江城恺猛地摟過賀非,把人壓在了身下,以免他遭受流彈的攻擊。
俐鉑塔的尖嘯聲停住了。
玻璃雨也下完了。
抱着頭的賀非緩緩地放松僵硬的身體,從江少将的懷裏爬了出來。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互相檢查了一番,見身上并沒有多出任何傷口,賀非和江少将又雙雙松了口氣。
雖然及時躲過但只有一個人的貝羅差點被這一對閃瞎狗眼。
賀非朝俐鉑塔看去。
只見俐鉑塔蜷成一團蹲在地上,光翼自動包裹住他的身體。
沒想到看似溫和的一個少年居然也能有這麽大的爆發力,賀非真是刮目相看。
“那現在我們……”賀非剛要問怎麽辦,就看到鋪在俐鉑塔身上的光翼緩緩縮了回去,只剩下一片光潔的肩胛骨,若不是他背後的衣服有被撐破過的痕跡,根本看不出這裏曾經伸出來過一對翅膀。
而此時的俐鉑塔,也雙眼緊閉,顯然是失去了意識。
賀非:“……”
所以說剛才只是爆發了一下小宇宙把體力值都用光了?
房間裏突然趨于了平靜,賀非這時才聽到房間的門正被人從外面敲得“啪啪”作響。
江城恺上前去開門。
詹姆斯立馬沖了進來,一見到房間裏的景象,傻眼了。
同樣傻眼的還有跟在他身後的一部隊警衛員。
剛才房間的警報響了,上頭還以為是疑犯造反,他們立刻被派來鎮壓,沒想到一進屋卻是這般狂風過境般的一片狼藉。
所以剛才是疑犯和江少将打了一架?!
嗯,很有可能!
而且江少将還把疑犯打暈制服了,不愧是他們的江少将!
江城恺就在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在下屬們的心目中又默默提升了一個檔次。
詹姆斯在怔愣了一會兒後,立馬飛撲過去,到了俐鉑塔的身邊。
“俐鉑塔?你沒事吧?”他拍了拍俐鉑塔的臉蛋,一臉的緊張。
俐鉑塔一動不動,雙眼緊閉。
詹姆斯頓時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江城恺見狀皺了皺眉,就算這個犯人是他的主治病人,但是這種關心的态度顯然還是太過了。畢竟詹姆斯雖然是醫生,同時也是監護者,是負責看管犯人的。敢問獄卒一臉哭喪地看着暈過去的罪犯,心疼他們嗎?
“江少将,”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從人堆裏擠了出來,朝江城恺敬了個軍禮,道,“請問江少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江城恺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詹姆斯在聽到入侵記憶的時候,後背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您是說,疑犯是自己把自己震暈的?”隊長問道。
江城恺點了點頭:“應該是精神力使用過度。”
“好的我知道了,”隊長點頭,立馬叫了幾個警衛員出來,不顧詹姆斯的阻攔,硬是把俐鉑塔擡了出去,“我會派人給疑犯重新安排牢房,絕對更加堅固。”
等警衛員和俐鉑塔都離開了之後,詹姆斯頹然地坐在碎玻璃中。
雖然這老頭有點醜,但賀非還是動了恻隐之心,道:“節哀順變。”
詹姆斯:“……”
江城恺哭笑不得地道:“胡說什麽呢,俐鉑塔又沒死。”
賀非:“……我只是一下子沒想到別的詞。”
詹姆斯抹了把臉。
賀非眼睜睜地看着他臉上皺巴巴的皮膚被拉平有皺回去,不忍直視地別開了臉。
詹姆斯用沙啞的嗓音道:“我看管了他兩百年,也給他治療了兩百年,雖然到現在也沒有什麽成效,但他在我眼裏就和我孫子沒什麽差別了,我擔心啊。”
賀非道:“擔心什麽?”
詹姆斯嘆息:“擔心他被處死啊,畢竟命案重發了不是嗎?”
江城恺道:“那他也是犯人,你不該對他抱有這種感情的。”
賀非震驚地看着江少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血無情了?!
詹姆斯聞言卻點了點頭,失落地走出了房間。
等人走遠了,賀非就忍不住了:“你怎麽這麽說啊,你不也覺得俐鉑塔的被人利用的嗎?”他錘了一下江少将的手臂。
“被人利用和無辜是兩回事。”江城恺道,“而且,你不覺得他的表現太奇怪了嗎?”
賀非不明白:“哪裏奇怪了?”
“他居然對一個犯人這麽上心,第九區他負責的病犯可不止俐鉑塔一個,而且待的時間絕對比他長,他為什麽獨獨對俐鉑塔這樣。”江城恺道,“而且這次軍部的要求是把疑犯押送過來,詹姆斯是自己申請要跟過來的,說是俐鉑塔情況不穩定,需要他的控制。”
賀非皺眉:“所以你是懷疑詹姆斯?你覺得他是幕後黑手?”
江城恺道:“那倒不至于,詹姆斯常年留守第九區,進出星球的記錄都能查的到,應該不太會是兩百年前那件案子的始作俑者。”
“不過他可能是知情者,”貝羅插進來道,“至少,他知道俐鉑塔的存在有多重要。”
“沒錯。”江城恺贊同點頭。
“所以說,那個黑袍人就不會是他咯?”賀非摸着下巴道。
“什麽黑袍人?!”江城恺和貝羅異口同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