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跳舞的死者
賀骐沒死,還生下了一個兒子,一個僞裝成了worker的r。
女王知道黑市中流傳着一種藥劑,可以掩蓋r的信息素,将其僞裝成worker。而且當年錄入嬰兒信息的時候,賀擎天一定從中做了手腳,否則以基因庫的準确程度,是不可能檢測不出那孩子是一個r而不是worker的。
女王覺得自己大概知道了賀骐的用意。
他是聯邦的子民,又是個軍人,如果他私自脫離軍隊,并且在聯邦管轄範圍以外的地方繼續非法生存下去的話,那他就是一個叛國者。叛國者的孩子必須充軍,captain和worker還好,如果立下軍功還能得到晉升,可r就沒那麽幸運了。因為r比例的低下,他們可能一輩子都要為國家服務,不會再有自由。
賀非是叛國者的兒子,如果被人知道他是r的話,将一輩子受到奴役。
當年,賀骐,賀擎天還有江鎮三人,是英特號軍艦上的負責人,江鎮是指揮官,賀擎天是執行官,而賀骐則是決策員。三人的合作所向披靡,打退了不知多少意圖侵犯聯邦,或者在聯邦管轄內不法的犯罪分子。
可是五百年前的那一場戰役持續了三年,聯邦和帝國互相之間都沒有讨到任何好處,賀骐還葬送在了裏面。哦不,他只是“被”葬送在了那場戰争之中。
女王不知道賀骐究竟為了什麽不肯回聯邦,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王兄會突然把賀骐的信息資料全部封鎖,她只知道幫助賀骐逃跑的人,譬如賀擎天,死有餘辜。
敢把賀骐藏起來,甚至是傷害賀骐的人,都該死!
哪怕是在聯邦地位根深蒂固的江家,她也會連根拔起!
——
賀非覺得自己在家都快閑出翔來了。
可江城恬江城悅前兩天就回學校了,他總不能拉着江夫人一起出去逛街吧?雖然他這個男媳婦和婆婆的關系很融洽,但兩代人一起出去玩總讓人感覺怪怪的,尤其他們性別還不同。
賀非也有想過偷偷溜出去,可一旦跑到大門口,就會有警衛員攔住他,無論他怎麽死皮賴臉撒潑打滾,人家就是不為所動,充分展示了一個合格軍人的基本素養——冷面無情。
……幸好江少将平時還會笑笑。
賀非撐着下巴,把剛畫完的一張夢境卡丢到盒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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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越畫越熟練,可能是精神力訓練有了成效,他現在能在全息世界待的時間也更久了,每次畫完夢境卡也沒有之前筋疲力盡的感覺了。
他撐着下巴看着放在盒子裏的十幾張夢境卡,覺得賀骐的教學信息還真是十分有用。
自從之前賀骐在他的面前被刷了存在感,賀非就一直把這個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是有些執着。
他在星際網上查閱了有關于賀骐的資料。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賀骐的大部分資料都被莫名封鎖,要麽就是無權限查看,只能找到一些有關于他戰亡之前的一些最基本的履歷,比如說他是幾幾年出生的,他是什麽時候入軍校的,是什麽時候被招進的王宮。可是像具體的成就,具體的戰績,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能看到。
這反而讓賀非對他更加好奇了。
懷着這種心情,賀非在重重網頁之中,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訊息。
賀骐曾經是阿爾派的學徒?還是普樂大師的學生!
普樂大師,不就是那個賣原料卡給他的老頭嘛!
之前在度蜜月的時候,賀非想着要玩就盡情的玩,就先把這件事情放到了一邊,現在回來了,變鹹魚了,他就又把這件事情翻了出來。
他給江少将發了一條信息,表示自己想出去找普樂大師探讨一下有關于築夢師和夢境卡的問題。
江少将的回複也十分迅速,表示他要出門必須帶着警衛。
早說嘛,賀非捶了一下枕頭。
又發回去一個信息:我還以為你要禁我的足呢!
江少将十分詫異:你怎麽會有這種錯覺?
賀非回道:你之前不是說不許出去?
江少将點點點:……我是說沒有警衛的跟随不能一個人出去!
賀非:啊……
江少将:沒想到你是這樣看我的,我很難過。
賀非:怎麽看你啊?
江少将: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一個霸道強勢不講道理的人嗎?
賀非:是啊!
江少将:……
賀非:呵呵呵呵呵開個玩笑。
江少将:一點也不好笑。
賀非:那就不要笑了,我出門了。
江少将:……好,路上小心。
賀非說了句“拜拜”,就下線了。
——
江城恺看着賀非暗下去的頭像,把視線重新投回了桌面上。
上面工整地擺着兩沓案例,左邊少的那一份是看過的,右邊多的那一份則是還沒看過的。
這是他讓手底下的人從聯邦各個星球的警部資料庫裏整合出來的,全部都是跳着舞自殺的案例。因為軍部之前把莺歌門事件壓了下去,導致其他星球都少有耳聞,就算當地發生了什麽奇怪的死亡案件,他們也就草草地以自殺了結——不過他們做的也沒錯,這些死者的确都是自己死亡的。
只是死亡的背後,卻是被兇手用融入了精神力的歌聲給控制了。
這是軍部當年做出的判斷,也因此抓住了那時還十分年幼的“兇手”。
江城恺本以為這件案子就這麽結束了,至少在多爾星上沒有再聽說過有類似的案件重發,卻沒想到,幕後黑手早就在“殺人工具”被沒收了之後,就轉移了陣地。在把“兇手”逮捕歸案後的兩百年內,聯邦境內的各個星球上都多多少少發生過手法相同的案件,只是頻率明顯降低。之前幾乎是一月一件,這兩百年的案件堆積起來,也只有差不多上百件。
這個幕後黑手仍在逍遙法外!
可“殺人工具”還在第九區關押着,難道幕後黑手又找到了一個新的“工具”?
——
賀非坐在懸浮車上,為自己居然因為可以出門而高興而感到森森的悲哀。
他前世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宅男啊!
不過他前世雖然是個宅男,但平時在家裏都是碼字加打游戲度過的,現在來到了外星,機甲對戰不能太久,夢境卡也一會兒就畫完了,實在閑得蛋疼。
總不能一天睡個十八小時吧?
于是之前不愛出門的賀小非也只能出門找找樂子了。
不得不說懸浮車就是快,雖然前世科技也挺發達的,但終究比不上外星人的發展速度。
不一會兒就抵達了普樂大師的家。
普樂大師似乎對賀非的到來十分意外,但卻并不排斥,把他招呼進來之後,甚至還給随行的兩名警衛倒了杯茶。
大師家的傻狗之前見過賀非,對他還挺熱情,一見到人就要撲上來親密舔吻一番。普樂大師連忙矯健地把傻狗拉住,趕去了陽臺。胡鬧,人家肚子裏可還有一個呢,要是被這一撲撲得……沒了是不太可能,但是受點驚吓也是很不好的啊!
傻狗沒能一舔賀非的臉蛋,十分失望地趴在了地上。
這時候,毛球突然從賀非的口袋裏探出了一個小腦袋,傻狗立馬精神一振,吐着舌頭,期待地看向毛球的方向。在外人眼裏,就是賀非口袋裏有啥東西吸引傻狗的注意了。
賀非有些不太明白這個世界的設定究竟是怎麽樣的,似乎伴靈能被動物看見卻不能被所有的人看見?是因為他們是植物的緣故嗎?
賀非撇了撇嘴,走向了陽臺。
不着痕跡地把毛球掏了出來,賀非作勢輕輕摸了摸傻狗的腦袋,實際上是把毛球放到了他的頭上。毛球十分熱情地在它頭上啄了啄,扇了扇小短翅膀。傻狗也立馬表現出了狂熱的歡迎,整只狗都興奮了起來,還打了兩個滾。
普樂大師看着自家突然發瘋的傻狗:“……”
賀非幹咳一聲,把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那啥,兩位大哥,我和普樂大師有點私事要談,你們就先坐在這兒喝喝茶,聊聊天哈。”
兩名警衛自然毫無異議。
賀非和普樂大師去了書房。
賀非其實只之前從軍校偷溜出來的時候來過這裏,後來雖然和普樂大師偶有聯系,卻并沒有再見過面。時隔幾月再次見面,賀非卻并不覺得與對方有任何生疏之處。
普樂大師也覺得詫異,賀非的性格特點先撇開不說,他身上的那股氣質就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讓人不由自主地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來看。
普樂大師平日裏并不算一個十分好相處的老頭,看他和領居之間并沒有什麽互動就知道了,也只有林蕭蕭的開朗頗得他的心意。現在卻對賀非一見如故,第一次見面就指導了他不少,還利用自己的特權賣給他打折的原料卡。
或許是賀非的天賦讓他想起了曾經的得意門生吧。
正這麽感慨着,賀非就開門見山地說出了普樂大師得意門生的名字:“大師,您還記得賀骐嗎?”
普樂大師一愣。
這個名字他已經好幾百年都沒有聽人提起過了,只有他自己時不時會想起來,感嘆一下天妒英才。
“我聽說他曾經是你的學生?”賀非繼續道,“聽人家說,他是一個天才,我也看過了他的《夢境解析》,真的是一本很好的作品,讓我受益匪淺。只可惜我出生的時候他正好……我一直很好奇他,所以才來找大師,想要知道一些有關于他的事情。”
普樂大師平靜地看着他:“你為什麽會想要了解他?”
賀非一怔,而後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想知道啊。”
普樂大師卻別開了臉,看向牆上的一幅照片:“沒什麽好說的,他就算之前是我的學生,是一個天才,可現在人都已經沒了,再提起來又有什麽用呢。”
賀非不由自主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那是一張合照,上面有十個人,站在最中間的就算普樂大師。
他走近一些,看清了其他人的樣貌,都是陌生的臉,可站在普樂大師左手邊的那個年輕男人,卻讓他莫名覺得熟悉。
賀非指着那個人道:“他就是賀骐嗎?”
普樂大師沒有回答。
可即便是這樣,賀非也确認了。沒想到在網絡上沒能找到的東西,居然在人家家裏看到了。
這是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不是那種威猛的肌肉男,也不是那種娘兮兮的奶油小生,而是一個一臉英氣,讓人一看就會心生好感的男人。
賀非忽然想起之前柯藍說過他和賀骐長得像。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樣貌,那時候的賀骐也沒比現在的自己大多少。真要說像,也沒怎麽像,就是那雙眼睛給人的感覺有點相似,只不過賀骐是深邃的黑眸,而他這具身體是迷幻的紫眸,怎麽看怎麽瑪麗蘇,實在讓人聯想不到一起去。
賀非失笑着搖了搖頭。
他都在想些什麽呢,像不像又有什麽關系呢,難道他還能是賀骐的兒子嗎?
不過既然賀骐都走了這麽多年了,有他的合照還被挂在書房最顯眼的地方,可見普樂大師對照片中這幾個學生的重視程度,而賀骐就站在他邊上,顯然更受器重。
不過普樂大師不肯開口,賀非就有些無奈了。
為了知道一個陌生人的信息就跑出來問人家,是他沖動了。
可已經跑了出來,卻無功而返,就顯得他傻逼了。
于是賀非開始軟磨硬泡。
他拿出了自己前世的看家本事——撒嬌賣萌耍賴皮。
這一招曾經所向披靡,在他的爸爸和哥哥們面前無往而不利。
普樂大師被磨了會兒,有點受不了。
任誰一大把年紀了還被一個長得妖孽一樣的小青年這麽折騰,是個人都會受不了的好嗎!
普樂大師抹了把臉,痛苦道:“行了行了行了,你要知道什麽就問吧!我這把老骨頭喲……”
賀非在心裏默默比了個耶,然後一臉的乖巧:“大師您知道什麽就随便說,嗯……就從您和賀骐認識開始吧。”
普樂大師瞪了他一眼,道:“我和他怎麽說都一起共事了幾十年了,都說出來,你想累死我啊!”而且他也不可能都記得吧!
賀非忙道:“所以說了大師您随便說嘛,挑重要的說。”
大師又瞪了他一眼,這才娓娓道來。
……
雖然只挑了重點講,但林林總總幾十年裏的事情加起來,還是一直拖到了晚上。
從普樂大師家裏告別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了。
不知不覺就在人家家裏待了一天,飯也沒吃,普樂大師倒是十分慷慨地貢獻了四支營養劑。
這是賀非重生以來第一次喝營養劑,那家夥,一口下去就跟和了面粉的生水一樣,賀非一個激靈差點升天。能量是補充了,但是賀小非的內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于是他決定在小區門口的小賣部買瓶飲料壓壓驚。
不得不說,雖然這個位面的食物很糟糕,大部分液體的味道還是十分給力的——當然除了營養劑。
買了瓶不知道是什麽的飲料,味道有點酸酸的,賀非邊喝邊往懸浮車走去。
走到一半,他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他身後的警衛詢問道:“少夫人?”
賀非卻沒有回答他,拿着瓶子的手猛然握緊,眉頭也皺了起來。
警衛見狀,立馬拔出了腰間的配槍,警戒地看向四周,只可惜一無所獲,連風聲都沒有聽到。
警衛疑惑地垂下手,再次詢問賀非:“少夫人,您究竟看到什麽了?”
賀非略有些痛苦地皺着眉:“你們難道沒有聽到嗎?歌聲。”
警衛們面面相觑,繼而搖頭:“沒有。”
“怎麽會……”賀非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腦袋。
這個歌聲,和他之前在格雷星上聽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可為什麽警衛會聽不到?他之前明明和江少将一起聽到過啊!
而且,如果聽到這個歌聲,是不是意味着,又有一個人即将死去了?
不行,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命案發生!
賀非這時早就把江少将之前的叮囑忘得一幹二淨,擡手一指歌聲傳來的大致方向,就忍着不适,帶着警衛往黑暗中小跑了過去。
警衛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阻攔。
那個歌聲竟然傳得十分遠,小區的最後面有一片花樹林,賀非竟然一路跟到了這裏。這裏初春時節開滿了粉紅色的花骨朵,要是放在平時,一定是美不勝收的景象,可在昏暗的夜晚,伴随着詭異的只有賀非一個人能聽到的歌聲,就顯得恐怖起來。
賀非只一個人往裏面走了兩步就有些腿軟了,連忙扯過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警衛,把自己夾在兩人中間,只露出一張臉,讓他們先打頭陣。
大約走到樹林中央的時候,歌聲已經震得賀非有些頭暈了,可他仍是眯着眼往裏面看。
就在這時,兩名警衛雙雙停住腳步,舉起配槍,指着前方,喝道:“什麽人!”
賀非定睛一看,發現是一個正在扭動的人影,看不清臉,也看不清性別。
和上次農夫的狀況一模一樣!
賀非連忙拍了其中一名警衛一把,“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救人!”
話一出口,聲音竟異常虛弱。
警衛沒有聽他的,反而空出一個人扶住了賀非,因為在他們的眼中,賀非慘白的臉色看上去已經幾欲暈倒。他們是江家的警衛員,放在首位的當然是江家的人。
賀非卻還是在推他,“你快……去啊……”
頭好暈,媽的,連路都看不清了。
恍惚間,他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一個黑影閃過,可再仔細看過去,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賀非想要和警衛說,竟連嘴巴也張不太開了。
最終在警衛驚恐擔憂的目光下,失去了意識。
——
江城恺在聽到賀非暈倒的消息之後,驚得差點把床給掀了。
他一開始覺得,賀非既然是去找普樂的,又有警衛跟着,實在不太可能出事。誰知大晚上了,他加班都加完了回家了,卻還不見人回來。
好不容易接到一個電話,還是賀非出事的消息?!
江城恺決定怒扣警衛的工資!
趕到現場,賀非已經醒了,只是依舊臉色蒼白地坐在救護車的擔架上,披着一條毯子,目光無神地盯着遠處,一言不發。
江城恺覺得心有點疼,抿了抿唇,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賀非看到一雙大長腿出現在視線裏,有些遲緩地擡頭,面無表情地看了江少将一眼,又緩緩地擡起手,抱住了他的腰。
江城恺摸了摸他的頭,察覺到他身體的輕顫,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麽。
賀非抱得更緊。
江城恺把視線往邊上移。
那裏打着高亮的燈,把花樹林深處照得亮亮堂堂,宛如白天。樹林外圍着一圈居民,似乎是想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中還能隐約看到警員們在裏面來來回回地忙碌着。
又過了一會兒,一具屍體被擡了出來。
屍體的身上被蒙了一層白布,遮住了全部,可從映出白布的棕色血跡,以及其數量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再次以渾身是傷的狀态死去的人,而且還不是藤樹族人。
和負責出警的隊長打了聲招呼,江城恺把賀非一把抱起,湊到耳邊說了句:“我們先回家。”
賀非的呼吸一頓,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