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每年十二月二十五號,是西方傳統的聖誕節,現在我記住了。
聖誕節那天,曹冉帶楚雙青出去約了個會,不外乎吃吃喝喝看看電影壓壓馬路,乏善可陳。
晚上,兩人在大酒店開了間套房,禮物是曹冉提前準備好放在這裏的,他送了楚雙青一套特別貴重的顏料,和一只按照楚雙青樣子定制的專屬Q版玩偶。
楚雙青喜歡畫畫,雖然事情發展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在套房的大床上,沐浴着燭光與玫瑰,和曹冉徹底結合,共赴巫山雲雨,但能被心心念念的男人如此精心對待,他已經很滿足了。
“曹哥,你還沒告訴我想要什麽禮物……”楚雙青抱着曹冉的腰,說話像是在撒嬌,聽得我牙酸。
曹冉拉着楚雙青走到落地窗前,空地上支着一方畫板,他問:“還記得當初在醫院,你答應要送我一幅畫嗎?”
楚雙青連連點頭,他來到坐到畫板前,拿出曹冉剛剛送他的禮物,開始熟練地調色,笑眯眯問道:“曹哥想讓我畫什麽。”
曹冉将那個娃娃抱過來,告訴楚雙青:“我忍痛割愛,把它送給了你,所以寶貝要畫一幅它的肖像,讓我拿回去珍藏。”
楚雙青自然不會拒絕,觀察片刻就開始動筆。
我左看右看也沒覺得這娃娃哪裏好,身上的衣服花裏胡哨的,不知道曹冉是從哪弄到這麽一塊金錢豹似的布料,一個基佬玩什麽直男審美,丢人。
他站在楚雙青身後看他作畫,目光微微下垂,唇角輕輕勾起,真個人溫柔得就好似一潭春水。
我覺得心裏堵得慌,偏偏又不能離開小畜生太遠,想眼不見心不煩,索性穿落地窗而過,坐到窗外的空調箱子上。
房間在三十層,比我摔死的樓層還高出一倍,我坐在狹窄的鐵皮箱子上,腳下懸空,車水馬龍的道路仿佛成了萬丈深淵。
時值隆冬,北風呼嘯,天寒地凍,但我不覺得冷,更不覺怕。
吹啊吹啊我的驕傲放縱,吹啊吹啊我的無所畏懼,曹大傻逼,楚小畜生,你們看我在勇敢的微笑,你們敢看嗎?
畫畫講究慢工出細活,楚雙青進入狀态了在那專心致志的筆運丹青,而曹冉其實沒啥耐心,估計是等不動了,後來就跑到窗邊抽煙。
我們隔着一道玻璃,他站着,我坐着,我的頭正好到他胸口的位置。
于是我就向後靠去,假裝自己可以像以前那樣依偎在他的懷中,假裝自己可以想活着時候,再次感受到體溫的暖意。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凝視着我,目光猶如實質。
我一驚,随即釋然,天已經黑了,房內又點着燈,在曹冉眼中,這塊玻璃大概和一面鏡子也沒什麽兩樣,他也許是在觀賞自己的酷炫身姿吧。
但我還是挺開心的,被無視慣了的鬼,稍微得到一點來自他人的“垂青”,就行走在沙漠中像渴極了的人,喝白水也能感覺到甜味。
“曹冉,你這個大傻逼。”我看着他的眼睛,無比認真地開罵。
“你就是個陳世美第二,潘金蓮再世,應該拉去浸豬籠。”反正他也聽不見,就算聽見了,他也揍不到我了。
“你知道老子是怎麽死的嗎,老子屍骨未寒,你看看你,怎麽就管不住那點雞、巴蛋?”我痛心疾首地質問着他,接着就看到他猛地吸了口煙,把煙蒂扔在腳下,碾了碾。
我說:“你可真沒公德,你這麽沒公德,我不要你了。”
他當然不會有任何反應,但好在抽完了煙,也沒轉身就走。
我又自欺欺人地“靠着”他坐了一會兒,然後告訴他:“曹冉,我想通了,這事真不怪你,我釋然了,也不想報仇,但你說我為什麽就走不了呢?”
我回身,在箱子上站起來,這樣就比曹冉還高了。
他的目光沒有随着我移動,還是盯着之前的那一處。
我低着頭看了他半晌,然後彎下腰,隔着玻璃把輕吻印在他的雙唇間。
果然還是什麽都感受不到,真叫人空虛寂寞凍啊……
“大概還是有放不下的人吧。”我說。